付靳闻声从厨房出来,看见院里西装革履的男人,微微愣了愣神。
  “噢爸爸的小南瓜!”男人即刻张开双臂。
  在崔少言分外震惊的注视下,男人热情地抱过比他高半个头的付靳,在他脸边亲了一口。
  付育新很是嫌弃地移开了视线。
  “您怎么来了?”付靳十分平静地推开他。
  “我不该来吗?我们有多少年没见面了?”男人说,“你一直不和我联系,我一个人在国外多孤独。”
  “几年就见这一面,我可不见得你有多孤独。”付育新脸色很不好看。
  “话不能这么说。”男人面上一直挂着笑,“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从他出生起的每一天,我都挂念着他。”
  “空有口头表示,我才是勤勤恳恳养育他长大…”
  付育新话至一半,被付靳轻轻一手拦下。
  “您过来是做什么的?”付靳看向男人,态度诚恳道:“如果只是来看我,感谢,如您所见我过得不错,您可以放心回去了。”
  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怎么搞得这么生疏,好歹留我住一晚吧?”
  崔少言离他们有一段距离,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付合欢蹲他旁边剥芦柑,给他递了一半。
  “谢谢。”崔少言接过,忍不住小声问:“那是付靳的…亲爸?”
  他可一次都没听说过,虽然付靳和付育新确实不像,但崔少言又没见过付育新老婆,一直以为付靳跟他一样,长相随妈。
  “亲爹陶诗明。”付合欢将头转向男人,再转向她爸,“养父付育新。”
  崔少言刚往嘴里扔了瓣芦柑,差点儿呛着,瞪着眼看向付合欢。
  “真的,”付合欢低声说,“我和付靳也不是真兄妹,他是捡的,我才是亲生的。”
  “什么捡…”崔少言觉得像在做梦。
  这一切听着都挺虚幻的。
  付合欢还想再解释,陶诗明向院门这边走来,礼貌地朝他们点了点头。
  原以为他要走了,结果付靳将自行车推了出来。
  “他要在我们家住一晚,你介意吗?”付靳问崔少言。
  崔少言忙起身:“不。”
  震惊归震惊,这可是男朋友的爹。
  不管好人还是坏人,十分感谢他生下了貌美如花的男朋友。
  付靳微微松了口气,不顾付合欢就在旁边,揉了揉崔少言的脑袋:“放心,今晚就让他待在三楼,不会放他下来的。”
  这话听着…怎么像有哪里不对?
  崔少言点了点头,看向独自等在院外的陶诗明。
  陶诗明正好和他对上视线,露出个十分和善的笑来。
  -
  确实如付靳所说,陶诗明上了三楼就再没下来过。
  付靳进浴室洗澡,崔少言窝在沙发里倒腾他的零食罐,发现他离开的这些天里,付靳偷过他的苏打饼吃。
  喜欢苏打饼…很好,这很中年人。
  崔少言预备改天再换一批零食,总能找到付靳别的喜好。
  他将苏打饼记进手机备忘录,点进微信看见他妈给他发过消息。
  郑莉雯:到了不和我打声招呼吗?
  郑莉雯:是不是在和女朋友亲热?
  崔少言往嘴里扔小熊饼,笑了笑,回复消息。
  她还真猜对了。
  崔少言:没有【小恐龙害羞捂脸.jpg】
  郑莉雯:?
  郑莉雯:那你脸红什么?
  付靳这会儿从浴室里出来,穿一件浅灰色的格纹睡衣,很自然地走到他身边坐下。
  鉴于楼上还有个人,崔少言没敢凑过去就亲,只悄悄往付靳凑了凑,让两人的腿能贴着。
  “我妈怀疑我谈女朋友了。”崔少言说。
  付靳不置可否,笑笑:“也差不多。”
  “差远了。”崔少言顺势抬起一腿,压到付靳的大腿上。
  郑莉雯:难怪你爸说你不肯转学,原来是岛上有朋友了【龇牙】
  崔少言一愣,想赶紧移开屏幕,但付靳已经看见了。
  “什么转学?”付靳问。
  “没什么。”崔少言无奈道,“他们说对我的惩罚结束了,想把我调到好点儿的学校去。”
  “嗯。”付靳颔首,“那挺好的啊。”
  “?”崔少言转过脸,两人的脸挨得很近。
  付靳目光温和地看着他,随后伸手,在他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你能到更好的地方去,我们就不差这一年。”
  郑莉雯:言言,咱们目光要放长远
  郑莉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听过吗
  郑莉雯:你才十八岁,未来很重要,我们都不想你将来后悔
  崔少言皱着眉,将手机屏幕熄了,很不满地拿头狠狠撞了付靳一下。
  “我是舍不得你。”崔少言说,“你为什么总能这么淡定呢,因为你是个成熟自持的大人了?”
  他这是第一次谈恋爱,很希望他舍不得付靳的同时,付靳也一样舍不得他。
  但付靳似乎总在做理性思考,他越是一头热地蹦来蹦去,就越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小孩儿。
  “我没…”付靳也皱了眉。
  “行吧我转学。”崔少言迅速打断他,将腿收回,起身,“不差这一年…不对,还有大学,那就不差这几年。”
  付靳愣了愣,还未伸手拉他,崔少言已经噔噔噔踩着楼梯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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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两点,陶诗明渴了下楼找水,见一楼隐约还有光亮。
  他脚步微顿,怕撞见点儿什么,看清沙发上只坐了付靳才放心下去。
  灯全都熄了,唯一的光是从电视机屏幕传来的。
  电视开的静音,整个房子安静得可怕。
  “这么晚怎么还不睡?”陶诗明拉开冰箱,里头全是饮料,“没有矿泉水了吗?”
  “大晚上别喝冰的,”付靳起身,“壶里还有温开水。”
  陶诗明去倒水,付靳脚步很轻上了楼,隔了一小会儿下来,陶诗明坐在了他坐过的位置上。
  “干嘛去了,偷看熟睡中的男朋友?”陶诗明朝他招招手,“过来坐吧。”
  付靳犹豫了会儿,过去坐在了陶诗明右手边的短沙发上。
  “怎么知道是男朋友的?”付靳有点儿饿了,揭开了崔少言的零食罐。
  里头吃的永远堆得满满的,付靳从里头摸出苏打饼。
  除了苏打饼,其他崔少言都很喜欢吃。
  “一眼就看出来了。”陶诗明笑了笑,“你看他的时候,眼神特别温柔。”
  “是吗。”付靳掰断苏打饼。
  “是啊。”陶诗明看着他,“他看你也一样,但他藏不住,眼睛里亮闪闪的。”
  付靳这才笑了,喝了一口水道:“您来找我,不只是简单的看看我吧?”
  陶诗明是个商人,温和都是表面的,人实际十分精明,甚至说是狡猾。
  付靳还没记事就和亲生父母分开了,被付育新捡回来养,到成人了才和他们相认。
  所以实际来讲,他对陶诗明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是作为儿子对他尊重。
  “我是很担心你。”陶诗明说,“看样子你还没从当年的阴影里走出来。”
  付靳没说话,看着电视机屏幕,电影台正在播《无间道》。
  “你妈的死不是你的过错,你尽全力救过她,不需要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陶诗明伸手要拿零食罐,“我想她其实很幸福,在生命最后的时刻有你陪伴…”
  付靳快速将零食罐拿开,摸出两块苏打饼,给陶诗明扔了过去。
  “我知道。”付靳说。
  “所以,你不考虑回到原来的岗位了?”陶诗明靠在沙发上,交叠双腿。
  “这暂时不是劳烦您关心的问题。”付靳态度平和道。
  “我需要你。”陶诗明终于抛出了藏好的牌。
  付靳其实有大致猜到,所以这会儿半点儿不意外。
  “预计今年年底,我们在国内有个药品研发项目,想请你当顾问。”陶诗明一摆手,“不用担心,请你主要是挂名。当然,实际项目也和你当年的专长对口。”
  心内科。
  “很感谢您邀请,但我对制药不大感兴趣。”付靳说。
  “坚持做下去,可不是制药这么简单。”陶诗明笑了笑,“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希望看你在小诊所待一辈子,另外…”
  陶诗明说这话其实是有一半的真情流露,他年纪慢慢大了,确实希望身边有个能靠得住的人。
  付靳虽然和他感情不深,但陶诗明知道这孩子性子踏实、有责任感却没野心,他才动了拉拢的念头。
  “另外,要想和那小男生长久地走下去,维持你现有的生活不行吧。”陶诗明缓缓道,“他现在是个少爷哥,将来可是会成长的,但你却定性了,怕是有一天会跟不上他。”
  陶诗明就狡猾在眼力上。
  才短短几个小时,他就轻易抓住了最能让付靳动容的点。
  “确实。”隔了很长时间,付靳才开口。
  他看向陶诗明,眸光清冷,陶诗明一手牌打得正好,到这儿却突然愣了愣神。
  “我确实不能就这样。”付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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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少言醒了以后,坐着发了很久的呆,觉得特别愧疚。
  他昨晚朝付靳说了气话,发现付靳没来和他睡觉,这下整个人都不好受,栽下去拿脑袋撞了好久的床。
  这破毛病到底该怎么改呢。
  崔少言捧着手机,不确定付靳还在不在家,在思考要不要给付靳发消息。
  他点开自己那一堆小恐龙表情包,划了大半天。
  整个专辑都是蹦蹦跳跳的。
  幼稚!
  崔少言痛苦得一记翻滚,改为趴,拿枕头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最后他千挑万选,去亲戚群偷了几个长辈专属表情包。
  崔少言:【早上好.jpg】
  背景是一朵盛开的玫瑰,早上好那三个砖头大的字会边亮闪边旋转。
  崔少言:【新的一天,新的快乐.jpg】【玫瑰】
  等了好半天,他没蹲到付靳回复,只好恹恹地爬起来洗漱。
  下楼发现付靳显然没在家里了,但陶诗明正在客厅落地窗前打电话。
  看见他来先是一愣,而后温和笑着点了头,算打招呼。
  不得不说这爹长得也很帅,跟付靳一样,显年轻。
  当然,还是男朋友更帅,就是男朋友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崔少言一脸惆怅,肚子还饿了。
  “对,麻烦替我订两张机票。”陶诗明忽然道,“就今天下午的。”
  崔少言不想听别人讲电话,刚要抱着他的零食罐撤离客厅,却听见了让他在意的话。
  “没错,两张。”陶诗明微微一笑,“我和我儿子,我待会儿将他证件号发你。放心,他有护照…”
  陶诗明这通电话没打太长,挂了电话看见崔少言正看着他。
  “怎么了?”陶诗明问。
  “你…您和付靳要去哪儿吗?”崔少言大脑有点儿发凉。
  “啊,是的。”陶诗明神色愉悦道,“你刚起,他没来及跟你说吧,他准备跟我出国去了。”
  崔少言完全懵了,像给这句话钉在了原地。
  陶诗明忍住笑意,从西装口袋内取出一张名片给他:“他答应为我工作。放心,我每两三个月都会给他放假,他随时可以飞回来…”
  没等他说完,崔少言拉开家门,就这么冲了出去。
  门被狠狠甩上,将陶诗明震了一抖。
  他不过是长得年轻,这一下冲击险些儿闪了他的老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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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有二更
  付靳真的很暗地里温柔了,崔崽怎么这么不听话呢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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