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
  “啊——”
  “吼!吼!”
  俞静山提溜着俞砚的领子,丧尸激动的伸出双手来够人。
  有人说越是危险的境地越是能激发人的潜力,俞砚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但是束手就擒等着丧尸来咬死自己,显然是最窝囊的死法。
  他脑仁就像被针扎一样疼痛,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飞速飘过,还来不及串成完整的场景就破碎。当生命受到威胁之时,俞砚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一脚踹向俞静山腹部,用流血的手臂从背后箍住活死人的颈骨,然后奋力一扭。
  丧尸停住吼叫趴在地上,俞砚气喘吁吁的盯着俞静山。他手足无措的看向受伤的手臂以及对方西装上深深的脚印。
  “爸爸,我不是故意的”,俞砚一脸悲伤,“你想要杀我”
  “乖孩子,我怎么舍得杀你”,俞静山竟然没有一巴掌甩过来,双目湛湛的望着俞砚手臂伤口。
  他不顾俞砚微弱的挣扎强行拉过来按在墙上,悬在头顶的大灯就像最亮的刀刃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俞砚抹掉泪水双眼红得跟兔子一样,嘴一瘪又是要开哭的节奏。
  俞静山用手背给他擦去眼泪,抬起青年的手臂,他热烈的视线几乎要将伤口再次洞穿。修长的手指按在伤口上,俞静山毫不顾忌俞砚痛呼声,直到自己指腹全是红色才罢休。
  男人这番动作可以称得上是疯狂变态,他炽热的眼神让俞砚害怕得全身发抖,说出的话就像沾染了黄泉深处的刺骨冰霜,“俞砚,吴遂上次跟我说你被丧尸抓到了,眼睛跟指甲全部生异,这次……”
  俞静山将血抹在俞砚眼皮上,逼迫对方闭上眼睛。冷白肌肤被鲜红的血液涂出诡异形状,他拿出手帕擦掉手指头上的血液,“眼睛颜色没有变,伤口流出来的血不参一点杂样,你是最完美的可以抵抗r病毒的beta”
  俞静山张开双臂,声音有些振奋,“你也是现今知道的唯一进化出能力的beta。我、吴遂、以及避难所其他获得能力的都是alpha,alpha的基因天生优于其他性别,但是死在r病毒下的alpha那么多。米尔文生前没有找出改变人类生命轨迹的方法,他死后,张淮花费无数心力才从失败的研究成果中得到一点进展”
  俞静山察觉到自己事态了,克制半分,“为了保护你的安全,爸爸决定以后不让你出门了”
  俞砚被惊得说不出来,他踉跄几步跌坐在墙角,抽泣道:“我不要”
  青年将脑袋埋在臂弯里,一个劲的抗拒,但是俞静山强硬的把他拖出来。细瘦的手腕被勒出青紫淤痕,俞砚被按在四四方方的桌面上,冒出的镣铐瞬间锁住四肢。
  刺眼的光源打过来,俞砚感觉自己就像是待宰的羔羊,随便来个人将能将他解剖了。
  他挣扎只能带出哗哗的撞击声,脊柱贴在冰凉的水平面上,俞砚哭得更加厉害了。
  “等张淮那边出研究结果了,我就把你放了”,俞静山俯视道。
  “爸爸!”,俞砚高声喊,他于哭闹中想起来这儿的目的,“我失忆跟你有关吗?”
  “没有”,俞静山收拾好情绪,说谎的时候发丝都不带颤一下。
  “你说的那么肯定,反而让我生出怀疑,爸爸”
  “好好休息吧”,俞静山将西装脱下来,轻轻盖在俞砚身上,“里面温度低,不要感冒”
  他说着关慰的话,行的确实六亲不认的勾当。
  俞砚眼睛都哭肿了,也没有人来理自己。日薄西山,房间内落针可闻,他沮丧的想是不是要被活活饿死冷死。
  俞静山大发雷霆冲进别墅这一幕被传进吴遂耳中,他指着傅延的鼻子大骂。责怪对方没有看紧俞砚,让他撞到俞静山高压线上,同时心急火燎的去找救兵。
  吴遂进门不到一分钟就被灰头土脸的打出来,脸上还挂彩了。他气的一脚踢翻楼道里的花盆,惊得那只金丝雀在笼子里噗嗤乱飞。
  吴遂牙痒的指着鸟儿怒道:“光吃饭不干活,关键时刻不能哄人消气,落了满地毛小心被扒光炖汤喝”
  “二少爷”,张淮提着医药箱远远走来。
  他目光在傅延身上多停留几秒,微微一笑:“俞先生还等我,就先走了”
  “赶紧滚吧,看着烦”
  是夜,虫鸣不闻。
  张淮带着人从办公室行往别墅看望俞砚,他一边走一边哀叹:“每次到下班点了,非得有些事找过来”
  “家里的佣人还没发工资,俞先生又不说给我加班费,愁人”,张淮的指纹虹膜验证均通过,他戴上薄手套,比划着手术刀,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从哪里下刀。
  “张医生,我还没吃饭”,俞砚肚子已经很饿了。
  “不急,等检查做完了,由小李亲自给你喂饭”,张淮拍拍食盒道。
  “把温度调高点,没看到大少手背都冻紫了吗?”
  “是”
  张淮毫不客气抽了几大管血,他朝身后的人摆摆手,“门外守着去,我没叫你进来不准打扰”
  他将东西放进分析仪器里面,等着上面指示灯的变化。静候时间里,张淮撑着下巴忽然道:“我发现我东西少了,大少爷知道哪里去了不?”
  俞砚侧着脸不吭声。
  “你不开口也没关系,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张淮煞有介事的侃谈,“我要是摊上这么个父亲,保不齐会得抑郁症,严重点还会心理扭曲报复社会”
  “东西丢了就丢了,反正追不回来了,知道我为什么不把丢了什么东西跟俞先生说吗?”
  俞砚终于打起精神来,冷淡的目光中透着狠厉。
  “对,就是这种眼神”,张淮双手**白大褂口袋,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轻微欠身,“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那双黑琉璃似的眼睛戒备凶狠,瞪人的时候压迫十足”
  “可惜,你失忆之后再没有这种魄力了。人是一种犯贱生物,瞧我就是例子,别人好好看待不满意非得对方来攻击几手,才升起恶俗的趣味”
  俞砚抓住话题趁机发问:“我怎么失忆的?”
  “有的东西能讲有的东西不能讲,今儿我要是说了不该说的,明天保不齐就是一具尸体了”,张淮摇头,“物是人非昨日已死啊,你跟保镖走得那么近,况且这保镖又是二少千幸万苦找过来的,多巴胺这种神经传导物质真是奇怪神秘”
  轻微的滴一声,分析结束,张怀快速浏览结果,将各项指标打印出来。他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劲,手指轻轻点在白纸黑字上面,纳闷道:“你是beta,但血液中信息素含量区别于普通beta”
  张淮放下报告,重新取了一管血进行检测,他无视俞砚恨得牙痒痒的仇视,反而调戏一般捏了对方脸一把,“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验过你血液中信息素属性跟浓度,正好这里有东西,我测测。能徒手拆炸弹打丧尸的beta,你是我生平仅见”
  俞砚嗤之以鼻,冷嘲热讽:“这身白大褂真不适合你”
  “外表都是迷惑人的,没有人生来适合某个职位”
  他将透明溶液滴进试管里面,判断一个人是何种性别的标准是从人类基因性别数据库中抽取统计的,其中又分为三六九等。
  张淮抬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你该用餐了”
  得到命令的alpha提着食盒进门,俞砚微微抬起手腕示意,“松开”
  “不行,大少爷武力值太高我不放心”
  时间悠悠转走,张淮环胸靠在墙壁上,他低垂着脑袋阖眼,用耳力跟踪喂饭的进度。
  估摸差不多了,张淮打着哈欠耸耸肩膀。
  他正要去调取详细的分析资料,兜里的通讯器忽然响了。张淮家中是用卫星来连接信号的,他平淡道:“我会晚点回去,你岁数大了先睡吧”
  “张医生,昨天忘记跟您说件事了,医疗室的保镖被征用,说是要过两天才能回来,让您明天外出的时候先跟研究中心借调几个”
  张淮眼皮一跳,“谁跟你说这件事情的?”
  “哦,这次征用是全避难所性质的,听说是俞夫人的指令。必要的守军不能动,总共也就研究中心留了几个,我打听过了,明天除开张医生没人需要用到保镖外出”
  此刻,小李正弯腰把饭盒收起。室内温度已经被调高了,张淮单手插兜,薄薄的白大褂能稍稍看见手指骨的起伏。
  他背脊上沁出一层细汗,语调微澜的说:“我好歹也是一所之长,怎么没人提前跟我通气”
  张淮家中的佣人听见通讯器里面略微带笑的声音,顺其自然往下说:“因为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您以前觉得鸡毛蒜皮大的人员征调会占据你的思考时间,所以之后都没人过来征询意见了”
  声音通过中介扩散在别墅第三层的某个房间内,俞砚神情冷淡的听张淮跟家中佣人的对话。
  俞砚把脸转向窗户那边的时候,他看见银制餐具还没有收进去,而收纳食盒的包装拉链却已经关上了。他无缘由的升起一股alpha连这点小事都能忘记的烦躁感。
  张淮看起来家中好像出了什么要紧事,他边打电话边朝门口走,行动间疾风带起白色衣袂,“好,我知道了”
  俞砚猜测是不是又有关于丧尸的棘手事件了,但是转念一想,r病毒横行几个月,要急也不在一刻。张淮带着任务来对他进行检测,研究中心或者医疗所那边难道技术精湛医生就死绝了,非得找他这个有活要忙的人?
  就在张淮手指要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俞砚对危险的灵敏嗅觉又出来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小李勾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旋风一般截住张淮的动作。
  尚带有油渍的餐刀虚虚搭在张淮脖间大动脉上,“小李”呲出白花花的牙齿,跟刚在的性格大相径庭,
  说时迟那时快,张淮像是早有准备一般抽手而出,锋利的手术刀直直捅向alpha的眼睛。
  男人满不在乎的“啧”一声,劈手砍在张淮手臂上。手术刀还没来得及近身就被打落在地上,清脆的哐当声,张淮被摁在脸反剪住双腕。
  瞬息之间,俞砚有点看不懂这反转,破解他疑惑的是alpha熟悉的嗓音。
  “大少爷,小的来接你了,怎么都不赏个笑脸?”
  这种时候还能嘴贱耍宝的男人自然是傅延,他活动“皮”之下的肌肉,十分威胁的在张淮脖子上比划,“别乱动”
  俞砚微张着嘴巴,不敢置信中带着喜意,镣铐被手脚的动作弄出噔噔的声响。
  傅延推着张淮走到俞砚身边,拿刀对准后者的眼珠子,“把铐子打开,不然废你一只眼”
  “我没钥匙……哎!别冲动”,张淮刚反驳,眼皮就划拉出一道血丝,他赶紧识相把密码说出来。
  傅延找到开锁的地方,他拽着张淮的手指去按键。
  “以防万一”,傅延伸手拍拍张淮的脸蛋,“幸苦张医生了”
  “你是怎么装成医疗所的保镖的?”
  “手下败将没必要问”
  “延哥,你怎么现在才来?”,俞砚活动被铐出血痕的手腕。
  傅延笑得跟朵花似的,“是不是想我了?”
  俞砚不好意思的点头,刚跟傅延对上眼又马上垂头,那娇羞劲让张淮恨不得自戳双目。
  傅延手起刀落正要打晕张淮,俞砚猛然制止:“先别,我还有事要他做!”
  青年踱步过来,“我失忆到底跟你有关系没有?”
  “想好再说,我可是听过不少传言,要是撒一句慌,我就在你身上插一个窟窿”
  张淮面对这种威胁有些哭笑不得,他被怼脸摁墙上的时候,刚换的眼睛片又裂出细纹。
  “跟我有关,命令是俞先生下的”
  傅延冷嘲:“出卖主子倒是快”
  “我只是争取坦白从宽而已,俞先生未必不知道大少的记忆情况,不然的话不会把你囚禁在三楼”,张淮露出虚伪的笑意,“所以我的告知并不算透露机密,而你所说的‘传言’百分之八十是诓我的,大少如何失忆这件事情仅限避难所中几人知晓”
  “我没说漏嘴,俞先生更不可能对其他人提前,那么敢问傅先生,您从哪个人嘴里听的‘传言’?”
  张淮道破傅延的真实身份,马上被对方揪着领子提起来。
  傅延恨不得一拳揍烂张淮这张嘴:“你早知道怎么不告发我?”
  “三分钟前知道而已,从前都是猜测。我家少了一样东西,佣人又跟我打电话说医疗所人员变动,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刚好被你钻空子了”
  “别跟我扯远了,媳妇你接着问”
  俞砚剜傅延一眼,才道:“既然可以给我整失忆,恢复记忆也成吧”
  张淮推了下镜框,信心满满保证:“这项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大少放心”
  路灯阑珊,寒意刺骨。
  长时间的劳累让张淮双眼涨疼,他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一口气还没喘完,俞砚从椅子上起身差点摔倒。
  傅延赶紧伸手接住,“媳妇你没事吧”
  俞砚三下五除二把身上各处的电极片扯下来,然后一拳打在张淮鼻子上,满意的看着后者鼻血四流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