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6章 天地不仁
  由于无字石碑突然显灵,太过仓促了。
  加上这青芒眨眼即逝,卫青又恰恰跪拜在无字石碑前,挡住了绝大数人的视野,所以其他人根本没有捕捉到这令人惊骇的瞬间!
  卫青由于距离所致,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卫青的懵逼大于震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话好理解,但后面那一连串的阴爻阳爻是什么意思呢?”无字石碑上显露的神迹,就是一句话加上十几个阴爻阳爻组成的古怪字符,这等天机,让卫青根本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很明白,这些文字的奥义远远超过了自己的理解范畴。
  “浑小子,愣着干嘛,跪着舍不得站起来了呀。”
  杨天元一把抓起卫青,卫青才回过神来,有些后知后觉的喊道:“吓死我了,还以为盘古大帝要圣灵降世灭了我呢。”
  众人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卫青……
  显然,这些人以为卫青狗屎运爆发又得到了什么造化。
  “罢了,罢了。”那位手持木杖的老者拉着一张脸,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卫青这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虽说杨天元及时的惩罚了卫青,但这些惩罚落在离氏眼里是远远不够的,但考虑到卫青下跪使得无字石碑显灵了,离氏的人自然也不会将卫青玩死里处理。这种宽容,在以往是不曾有的,因此包括臧安宁在内的很多人,看向卫青的眼神,是有些不爽的。
  离氏祠堂看似破败,但不是没有能力去修缮。
  而是这座祠堂毁在八百年前的那一场保卫战中,造成了离氏大量精英高手的惨死,所以这座经历了战火的祠堂,就被这么保存下来,奉若神灵,没有人敢乱碰乱摸。而以往,也有对离氏离氏祠堂不敬的,还是某位大家族的弟子,无论别人怎么求情,离氏直接将那纨绔子弟的头砍下来祭祀!
  卫青却能够如此轻易的断头之祸,其他人自然会心里不舒服。
  接下来,二十四人在离天歌的带领下,给离氏祠堂上香叩头,而后离天歌当众给众人占了一卦,是中卦,卦象为风雷相搏。
  卦象的寓意,离天歌没有说太多,直说了有惊无险四个字。
  众人微微点头,但不少人神色有些不以为然。
  因为离氏虽然会占卦评测吉凶,但他们的卦象却是对错一半,根本没有太大的参考意义。
  随后,离天歌让身边的一位老者引着众人去指定的房舍休息,让不少选手有些暗中气愤的是,到了房舍,洗澡水没有,连茶水晚饭都没有送来,只是让众人自便,还真是够随便的。不过众人皆是修道者,几餐不吃根本不碍事,所以都在各自房舍休息,显得很规矩。
  只要熬到卯时,也就是早上七点,便是出征的吉时了。
  不过卫青刚打算休息,就被离氏的人‘请’走了,五花大绑的请走了,杨天元都没有拦下来。
  这让望龙归等人暗暗窃喜。
  卫青一脸懵逼的被送到了离氏的执法处,就距离选手们休息的房舍不远,能够听到一阵阵凄惨的惨叫,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渐渐的停歇出来。这一幕落在一众选手眼里,那就是离氏对卫青用了私刑,杨天元和柳自成去了一趟执法处,被骂的劈头盖脸的灰溜溜的回来……
  而此刻在执法处的一间昏暗的房子里。
  离天歌与卫青两人盘膝而坐,烛台上的烛光随风摇曳,随时可能湮灭,旁边房间的惨叫响了一个时辰,这两人就下了一个时辰的围棋。
  卫青连续输了三把,他对围棋可不擅长。
  “呵呵,小子棋艺不精,甘拜下风。”卫青摇了摇头。
  和之前在祠堂的打扮有些不同,离天歌此刻换上一身松散宽大的长袍,披头散发的,眼眶深深的陷了进去,摇了摇头说道:“呵呵,聪明人的棋艺总是差不到哪里去,尤其是你卫青善于精打细算,颇有谋略和眼光,断然不可能如此兵败如山倒,试问这不是在下棋,而是生死交锋,你是否会如此轻易妥协呢?”
  卫青一愣,点头道:“棋输了可以再来,但命只有一条,小子只当舍命一博。”
  离天歌点头道:“所以你心思根本不在这棋局上,只不过是应付老夫罢了。”
  卫青抱拳道:“还请离老解惑。”
  离天歌将手中的一枚黑色棋子放到盘子里,笑的略微有些阴森,“我可帮不了你。”
  “小子疑惑的是,离氏乃是三界神魔之后,是当年盘古大帝南征北战最坚定的拥护者,得到了许多远古传承,比如说这占卦之术,小子好奇的是,既然得到了完整的传承,那为何离氏的占卦对错参半呢,是真的本事不够,还是另有玄机呢?”卫青主动问道,可谓是一针见血。
  离天歌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机,低喝道:“小子,你话可不能乱说。”
  卫青点头道:“但闻其详!”
  盘古大帝陨落之后,不少神魔跟随鸿钧老祖四人继续征战九州,也有不少的神魔在这块封地繁衍生息下来,因此从时间来说,离氏祖上的传承并没有断代,而是很直接的传承了下来,古老的占卦之术也是如此,那得到占卦真传的离氏,怎么会是半吊子的半仙呢。
  这让卫青很是疑惑。
  “技不如人罢了。”离天歌给出的答案也是够简单的。
  卫青嘲笑道:“如今开天府的三位大长老之一的姜正,便是盘古城最有名的先知,非常善于占卦,据说他的祖上曾经拜师某位三界的姜姓,便有了如此造诣。而之前我在祠堂上香的看到了,看到有几位姜氏的令牌,想必那位占卦帝师也在列吧,呵呵,难道这位帝师,对外人慷慨,对自家人反而敝帚自珍不成?”
  离天歌幽幽的吐了一口气,说道:“你的确是一个想法很怪的人。”
  卫青耸耸肩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
  “离氏总共占卦一百零七次,包括今天这一卦便是第一百零八卦,凑齐了一百零八天罡地煞。离氏有祖训,占卦乃是窃取天机,过于逆天,要顺势而为,不可锋芒毕露,便留下了祖训,占卦多错参半,给上天一份颜面,给自己一线生机,如果论知晓古今,老夫一人便可以掐指算出千年之后的一些事情,更不用说近百年来……”
  听到这话,卫青满脸惊骇之色。
  虽然卫青猜测离氏的占卦之术没有外面传的那么不堪,可没有想到离天歌竟然能够算出千年内的事情来……
  天机不可泄露,更何况是千年内的玄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间万物皆有准线,不可逆,只可顺……你也是如此,你锋芒太露,必遭大祸,就如八百年前十里亭遇到的劫难一样……”离天歌的脸色莫名的有些伤感起来,他有些费力的站起来,靠着木杖在房间里来回踱着,像是在组织自己的语言。
  “千年之间,鸿钧老祖曾经来这山庄,请求一众神魔出山对抗九州,却被这些神魔拒绝了。最后,鸿钧老祖便要求那位姜姓神魔,占卦出千年内的天机。姜姓不肯,说泄露天机强改九州命运,便招来不可想象的灾祸。鸿钧老祖便走了,但陆压道君却找上门来,他生性顽劣,最后以毁掉无字石碑威胁,又搬出与盘古大帝的交情,无奈之下……”
  说到这里离天歌欲言又止,卫青连忙追问道:“无奈之下怎么样?”
  离天歌说道:“无奈之下,姜姓大神连续占卦了七天七夜,推演九州千年命运,最终命枯而亡。陆压道君将这份占卦结果带回盘古城,鸿钧老祖一怒之下,将陆压道君关押在四圣宫面壁千年,结果两百年后,陆压道君逃出了禁闭室,不知所踪……”
  “随后三千世界的修道者,听闻了这份占卦之说,便大举进攻九州,一举拿下函谷关,势如破竹绕过左右先锋城,奇迹般的出现在盘古城城外的十里亭,便有了八百年前的那场惨烈的保卫战,一众神魔知晓死泄露了天机招来祸端,便死战到底,最终为左右先锋城争取了时间,两面夹击百万联军,鏖战了三年,最终惨胜……”
  “而后陆压道君出现在岙山,遭到了八八圣尊高手的围剿,鸿钧老祖便去支援了……”
  “这一战,只得彭庙天一人独活,那份天机表便下落不明。”
  离天歌叹息道:“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呐。”
  卫青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这在修道界是人尽皆知的一句金科玉律。
  在普通人眼里,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老天并不仁慈,只把万物当作没有生命的贡品,就如稻草扎成的狗,毫不起眼。
  但在修道界,这里却有更深层的意义。
  这话反而强调的是天道轮回的公平,天地看待万物是一样的,不对谁特别好,也不对谁特别坏,一切随其自然发展,不管万物变成什么样子,那是万物自己的行为(包括运气),与天地无关;天地顺其自然,一切犹如随风入夜,润物无声。
  而一旦违背了这个自然之道,便是逆天,就会招来祸端。
  千年前,陆压道君任性的求来一份千年天机表,但这一行为,直接导致了三千世界与九州的一场三百大战,双方死伤过半,至今都没有恢复元气过来。也就是说,虽然窥视了千年的天机,但鸿钧老祖根本没有时间改变过来,反而因为过重窃取天机,导致九州如今日益衰败的局面。
  卫青好奇的是,如今的局面是否在那位姜姓大神的预测范围之内呢?
  又或者说,八百年前那场大战的结果,早就在鸿钧老祖四人的预料内,都被姜姓大神算无遗策呢,如果真是如此的,那么眼前的结局不但没有失控,反而还在鸿钧老祖等人的掌控中,是他们希望看到的结果?
  “这里面一定另有玄机!”
  “鸿钧老祖造化通天,他是不会贸然要求姜姓大神占卦千年的,鸿钧老祖又如何不知晓自然之道的真谛呢?”
  “如果真是如此,陆压道君前来十里亭索要千年天机表,绝对不是陆压道君一个人的事情,恐怕他背后还有鸿钧老祖女娲娘娘等人指示的味道?那为什么鸿钧老祖,想要知晓千年内的玄机,哪怕用九州数百年的气运,也要得到这个结果呢?”
  “恐怕现在这个秘密,只有陆压道君才能够知晓了,莫非四位大能早已知晓九州在劫难逃,所以想要用千年的世界来逆天改命不成?”
  卫青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星思绪收回来,问道:“那前辈这次的卦象风雷相搏,有对的呢,还是故意为之呢?”
  离天歌答非所问的说道:“有风便有雷,有雷,便有风,两者相互衍生而出,没有优劣之分,也就说,这次斗战法会,双方都没有赢家。雷为震,震在西方,所以唯一的生机,便在西方,只不过,这一线生机是死路,桥到船头自然直便是了!”
  卫青苦苦一笑,这话跟没说没有多大区别。
  “至于你在无字石碑上所窥视到的天机,恕老夫无能为力,也劝你不要告诉他人,免得给自己和他人招来祸事。”离天歌右手颤颤巍巍的从衣袖内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卫青,卫青连忙双手接住,离天歌淡淡说道:“万物皆有命,这物可以保你一命,但你要记住,切勿随意查看,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你与十里亭缘分了却,还请你放过离氏才是!”
  最后离天歌竟然对着卫青微微一鞠躬,而后转身背对卫青,卫青这才站起来对着离天歌磕了三个响头,离开了执法处。
  虽然离天歌这番话,让卫青有些听不明白。
  但卫青知道,自己追问下去,离天歌是不会告诉自己其他的。因为离天歌,他将觉得应该告诉卫青的事情都已经说出来,这么这番话蕴含了多大的天机,就需要卫青日后慢慢去验证,不过卫青可以肯定的一点便是,恐怕无字石碑那一刹那的显灵,离天歌也看到了,这才有所顾忌不敢道出太多天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