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属猪的?
  “你还让不让人睡了?”池斯年挟着雷霆之怒冲下楼,结果看到歪躺在沙发上睡着的苏雪惜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空虚感,他站在原地错愕不已。 刚才开门的时候,他都还听到那令人心烦的“嗒嗒”声,怎么转眼的功夫,她就睡着了,这丫头属猪的?
  他瞪着她,隐约感觉哪里不对劲,他走近了,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染上了不正常的红晕,连呼吸都发紧了,喉间还传来“咝咝”的沙哑声。
  池斯年心里猛地一凉,大步疾走过去,摸了摸雪惜的额头,烫得惊人!
  他连忙抱起她,疾步冲出家门。帝景天成落成后,考虑到与市区的距离,同时设立了超市与医院。池斯年将她送进急救室,累得直喘气。
  这丫头就没有一天让人安生过,三天两头不是生病就是受伤,好像跟医院结了缘似的。
  他靠在墙壁上,身体上还残留着她高烧留下的余热,他垂落在身侧紧握成拳的双手在隐秘的颤抖,如果他再发现得晚一点,后果是否就不堪设想?
  医生陆陆续续进了急救室,一会儿护士拿了张单子出来叫他签字,他看见单子上写的病危通知书,瞳孔猛地紧缩,摔了笔厉声喝问:“不过是小小的发烧,就给我下病危通知书,我花钱养着你们干什么吃的?”
  小护士当场就被他吓哭了,红着眼睛结结巴巴道:“苏…苏小姐手臂上的伤口细菌感染,又加上肋骨有轻微骨折,情…情况很危急……”
  池斯年气得哭笑不得,龙飞凤舞的签了字,阴狠的放话:“告诉他们,若苏雪惜有个三长两短,叫他们拿命来抵。”
  小护士吓得踉踉跄跄地奔回急救室,池斯年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满脸疲惫。想当初,他带着妈妈、妹妹逃亡,在意大利街头与那些蛮夷抢食,跟黑手党争地盘,被人砍得快要去半条命时,也没这么心累。这丫头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他为之心力交瘁,难道仅仅是因为她长得像她?
  ……
  雪惜再醒来时,已是两天后的下午,她睁开眼睛,动了动吊着点滴的手,眼神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唉,她又进医院了。
  耳边响起敲击键盘的声音,她偏过头去,视线落在坐在沙发上处理公务的池斯年身上,她眼波晃动了一下,心里淌过一股暖流,眼泪险些就落了下来。
  为什么她每次生病时他都在她身边?
  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池斯年抬起头来,看见她醒来,他眼前一亮,放下电脑起身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烧退了,你昏睡了两天,感觉好些了吗?”
  雪惜移开眼睛,被他触碰过的额头酥酥痒痒的,她喉间哽住,想说话,嗓子却干得像被火烧过一般,刚一张嘴,就咳得翻天覆地。
  “先喝口水,不要着急说话,苏雪惜,你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你知不知道,医生都给我下病危通知书了。”池斯年的语气里说不出来的疲惫,他倒了杯水,在嘴边试了试温度,然后一勺一勺的喂她喝水。
  池斯年虽说着责怪的话,可是给她喂水的动作却温柔不已。连续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照顾她,有些东西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
  其实他大可以将她扔给特护,在她醒过来时再来扮演好人。可是看见她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他怎么也挪不开脚步。
  而他这两天,干过的蠢事又何止这一件?
  雪惜惊愕地看着他,病危通知书?有那么严重吗?
  “伤口细菌感染,肋骨骨折,再加上受寒发烧,没有要了你的小命已经是万幸了。苏雪惜,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会折腾的女人。”
  雪惜羞愧的垂下头,不安的绞着手指,“对不起,我没想过麻烦你……”
  “你以为我是怕你麻烦我?下那么大的雨,从车上栽下去,不先想着自己的身体有没有事,却抱着个破电脑在暴雨里淋雨,你怎么长了颗人脑袋尽干些鸟事?”池斯年越说越有气,眉拧在一起,脸色阴戾得吓人。
  “我……”雪惜咬着唇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只是觉得自己皮糙肉厚,摔一两下没什么。而且当时她有叫出租车的,但是暴雨天气,很难打到车,所以……
  她越想越委屈,一张小脸几乎瘦脱了形,显得眼睛格外大,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泪光闪闪,似乎一眨眼,就会落下泪来。
  池斯年见状,心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咬着。他叹了一声,收敛了高涨的怒气,伸手想要触碰她,他举起了手,半晌又缩了回去,“你还委屈了?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吓死?医生说再晚一个小时送你来医院,你就……”
  雪惜能够想象当时的危急情况,他一定吓得不轻吧,都怪她,总是给他添麻烦。他们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偏偏她每次出事的时候,他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桩孽缘,而她,在怪自己给他添麻烦的同时,居然开始庆幸他出现在身边。
  不,她怎么能这么想?从她答应嫁给乔少桓,从她第一次接过乔震威给她的钱,她的命就不是她自己的了。
  “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她眸子里满是惊慌,池斯年以为自己刚才的话吓着她了。他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他打开一旁的保温桶,盛了些小米粥出来,“吃点东西吧,以后别再作践自己的身体,如果你自己都不爱惜你自己了,又怎么指望别人爱你?”
  他将碗放进她手里,坐回原位又开始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一时间,病房里就只剩下敲击键盘的声音。
  雪惜低头看着碗里的清粥,鼻头一酸,她连忙抬起头来,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坐在沙发上神色专注的池斯年身上。
  此时夕阳的余晖洒落进来,池斯年那张妖孽一般的脸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神圣。虽然下巴冒着青色的胡茬,眉宇间也泛着疲惫,看起来却比第一次见面还要顺眼。
  都说认真工作的女人最美,可是男人认真的样子也同样很迷人。
  雪惜近乎花痴地望着池斯年流口水,其实妈妈没病倒前,她也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她会跟安小离一样迷美男,更会跟安小离一起对帅哥吹口哨。
  宋清波就是被她们祸害的第一个美男子,大二那年夏天,天气格外的热。她找到了一份兼职,被安小离敲了一顿饭。
  吃饭时,两人兴致高昂,开了两瓶啤酒。结果两人酒品都不好,一瓶啤酒就放倒了。
  吃完饭,两人互相搀扶着回学校,路过学校操场时,看见有人在打篮球。空旷的篮球场上,那人身姿矫健的运球、投球,篮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形,然后一投即中。
  看得她俩热血沸腾,也许是喝了酒,她俩色胆包天,居然对那人吹起口哨来。
  色鱼说:每段情缘都是从一方耍流氓开始的。或许她跟宋清波的情缘,就是她那一声hold不住的口哨声。
  直到现在,她依然记得宋清波当时的反应,他抱着篮球信步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那夜月华如水,洒落在他身上,衬得他有几分清俊出尘的味道。
  她呆愣时,他已经走到她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闻到她身上的酒味,他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喝酒了?”
  她呆呆傻傻的,只觉得被他摸过的脑袋着了火一般,烧成一团浆糊。她踮起脚,傻笑着挑起他的下巴,像调戏良家妇女一般调戏他,道:“帅哥,下次有机会一起喝酒啊?”
  现在想起来,她都觉得自己当时的行为蠢毙了。
  “咳咳咳!”意识模糊时,她听见耳边传来轻咳声,她连忙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盯着池斯年看,她尴尬得想尿遁。
  “流口水了。”池斯年双手环胸,背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提醒她。
  雪惜条件反射地去擦嘴,结果哪有流口水,反应过来时,池斯年正幼稚地捶着沙发笑。她恼羞成怒,飞过去一个枕头,被他接住,她再飞过去一个枕头,又被他接住。
  她手边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扔了,她看了看搁在床头的碗,犹豫着要不要连碗带粥给他砸过去,池斯年已经怒了,“苏雪惜,你够了啊,你敢扔过来,信不信我马上把你办了。”
  雪惜到底没有跟自己过不去,她端起碗来,在池斯年充满威胁的眸光下,挑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淡定地拿起勺子开始喝粥。两天没进食,真是饿狠了啊。
  池斯年愣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没想到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只是刚才她看着他时,想到了谁?是那个叫“小哥”的男人吗?
  为什么想到她看见他,却想着另外一个男人,他会这样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