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县令
  红豆提前浸泡过, 红豆的颜色让整个锅里都是诱人的红色,米被煮开了花,粥很是粘稠, 小火慢炖,粥的表面冒着一个个的小小水泡。
  养济院里的老人们很喜欢腊八粥,这粥熬得很软, 不用担心消化不良, 吃上热乎乎的一碗粥, 然后再回到火炕上, 睡觉都能做个好梦。
  孩子们更喜欢吃咸鸭蛋配着的粥, 打开了咸鸭蛋, 里面金黄色的鸭蛋油要流了出来, 慌慌张张地一吮,不浪费一丁点的鸭蛋油,咸香的蛋黄配着软软的腊八粥,今年又是一个好年。
  当唐老夫人等人从养济院出来的时候, 就看到了林晟彦。
  料峭的寒风之中, 少年郎裹着一件红狐裘,他的鬓角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毛茸茸,长眉入鬓, 眸亮有神, 不笑的时候已经有了些风雨不折的风姿, 只是对着家人笑起来的时候,那稚气又浮现了出来。
  他走过来对着唐老夫人还有母亲柳氏请安, 和两个妹妹也见了礼, “昭昭都长得这么高了。”
  林昭生得高挑, 只怕及笄的时候要比林清薇还要高, 她是几人之中穿得最薄的,甚至连披风都没有披,就是穿着厚一点绒比甲,让林晟彦忍不住问道:“你冷不冷?”
  林晟彦坐船回来,行舟在澜江上都觉得冷得慌,看到了林昭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林昭瞧着好笑,听着哥哥这一句,想到了这段时间以来,从祖母到母亲再到钱家两位老人的关切,她摇摇头说道:“不冷,我天天挥鞭子,蹲马步,老觉得热。”
  林昭最后笑眯眯地说道:“哥,等回去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林晟彦点点头。
  等到真的听到了昭昭说的是什么,和那天的祖母一样,听到了这个消息,惊讶得手都是一抖,要是他拿着杯子,只怕也得打碎杯子。
  “这可真是……”
  林晟彦的眼睛先是不可置信,继而也浮现出笑意,“真是太好了,估计等到年后出圣旨?”
  林鹤搓了搓手指,“应当是吧。”
  到了腊月二十八,林鹤也开始了休沐,他难得和儿子喝了点酒,林晟彦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喝了点酒,眼睛格外灼亮,滔滔不绝说着自己准备做些什么事情。
  “建安府一共下辖了五个县,达英县的话,地质环境和郧安差不多,也可以种花,种草药。”
  “花露目前只有郧安有,但是这花露太赚钱了,我其实过来的时候,听到了不少操着外地口音的人过来打听花露,毕竟是背靠郧安,只是一个小县,之后我就算是做了建安知府,在这么多钱财面前,只怕还是会有人不断试探怎么制作花露,迟早有一天,其他地方应当也种鲜花,做花露。花露不像是玻璃,除非是汪家,一般都不会去碰这个产业。”
  “要多划一些地方种药材,这一次襄西还有蕲乐都是在建安里,我想,让整个大齐的行商都来这边买药材。只要在这里买药材,就绝对不会以次充好,炮制的药材一定是到位的。”
  林晟彦和林清薇一起读书的时候,初窥了八股的魅力所在,他知道了那些看似平淡的圣人之语应当怎么去读去思,知道了圣人为什么是圣人;在松林书院,他幸得名师指点,知道了字的韵律,哲思,知道了什么叫做书画合一,多了许多的兴趣爱好;而和父亲……
  林晟彦想着,他见到了读书的最终目的,读书人所追求的大道,那就是当官为民做主。
  林晟彦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之后,浑身都在发热,筷著敲在碗上,唱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林鹤已经醉了,听到了这话,身子也直了起来,他荒腔走板地唱道:“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少陵野老的诗在这种情况下格外动人,让林晟彦眼眶里的泪水落入到了杯子里。
  旁边偏厅里,隔着帘子就听到了这荒腔走板的腔调,老夫人忍不住笑道:“昭昭还没听过你爹爹唱歌吧。”
  林昭点点头,“是头一遭。”
  “当时你爹爹考试过了的时候,就是这样,哦对了,还有一次更高兴,那是知道我定下了你们娘,当时就醉着唱歌,别提多闹人了。”
  柳氏一下就红了脸,看着一对女儿看过来,哭笑不得地说道:“老夫人,说这些做什么。”
  林昭和林清薇偷偷笑了起来。
  老夫人忽然冲着林昭说道,“你姐姐定的亲事就是她喜欢的,到时候给咱们小昭昭找夫婿,也要找个得你心的。”
  刚刚害臊的是柳氏,这会一下霞光满面的就成了林清薇了,林昭倒是不害臊,姐姐及笄和下定的那一日,她还和小鱼儿们分享了这个好消息,尾巴上有不少功德金线的小红尾告诉她:
  “昭昭,今后一定要找喜欢的。要过一辈子,两家家世相当很重要,相互喜欢也很重要,毕竟要扶持携手一辈子呢。”
  昭昭当时本来有些害羞,耳朵都红扑扑的,结果小红尾跳起来,用冰凉凉的尾巴拍了拍昭昭,“不要害臊,有时候害臊来害臊去,就不知道关键信息了。”
  其他小鱼儿七嘴八舌地说道:“就是就是,这件事有什么说不得的?昭昭不要担心,要是记得住信息,还可以让小红尾大哥去查一查功德簿。”
  林昭奇道,“功德簿?这是什么?”
  功德簿就是记录这个人一生之中的功过是非,按照小鱼儿们的说法,昭昭能出现在池塘,就是和它们有缘,在相看人家的时候,小红尾可以去查一查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林昭想到了她到时候夫婿还有小红尾大哥帮忙把关,此时冲着老夫人甜甜一笑,“等我定亲的时候,一定要和姐姐一样,挑个称心如意的。”
  林清薇羞得拧了拧妹妹的腮,“也不害臊。”
  林昭笑着偎在姐姐的怀中,“就不害臊!”
  唐老夫人笑呵呵的,一个劲儿说好。
  其实没给林晟彦定亲的原因也是这个,他表示这两年想要专心在书院里读书,等到考取了功名之后,再定亲。
  林晟彦既然能考一个小三元出来,保持这样的劲儿读书,应当通过秋闱也不难,所以林家人也就尊重林晟彦的想法,不急着给他相看。
  柳氏没说话,她想到了一桩旧事来,成亲的时候,林鹤喝多了似乎也这样唱歌。
  只是当时唱的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柳氏本来听着婆婆提到旧事就觉得脸上臊得慌,现在更是耳根发红,低头把手中的梅子酒一饮而尽。
  *
  林晟彦是腊月二十八回到郧安的,这个时间实在是有些晚。
  有俗语说的是:过了腊八就是年,现在都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距离除夕就只有两天,松林书院的课业再重,也不会留着学生到腊月二十八,那样离得远的学生除夕夜恐怕都无法到家。
  林晟彦耽搁的原因是因为秦一悯的姐姐成了亲,秦一悯在去年参加了秋闱,今年开春参加春闱,只可惜今年的春天倒春寒,秦一悯不大适应这样的冷,当时入考场之前已经开始发热,考到了一半更是昏厥了过去,无法继续作答。
  不过就算是这样,秦一悯的优秀也被国子监祭酒看重,让他不必去叙职,让他留在京都里三年之后再考。
  秦家姐姐不愿去京都,她不想连累弟弟,已经定了亲事,本来婚期更晚一些,遇到了男方家中出了点事,提前举办了婚事,林晟彦正是参加了这一场婚事,才耽搁了下来,他先前托人送了信回来,一直到腊月二十八这天才姗姗归来。
  腊月二十八回来,过年期间,钱林两家每年都是相互走动的,等到正月十二,秦一悯和姐姐、姐夫也乘船到了林家过来拜年。
  秦氏的丈夫是秦一悯的同窗,家境也是不丰,因为休沐日的时候会和秦家往来,一来二去就对秦氏动了心思。
  胡文铮的读书远不如秦一悯,过了院试之后,自觉过不去秋闱,便打算在云州府做个夫子,教幼童们读读书。
  “太客气了。”柳氏对着秦氏说道,“你们婚事,我们也没参加。”
  “因为我娘病了,所以提前了。”胡文铮解释说道。
  当时胡文铮的娘看着实在样子是不好,所以和秦一悯商议之后,提前了婚事。
  结果因为秦氏嫁人了之后,胡文铮的娘反而挺了过来,大年初一就可以下床了,现在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她觉得这个儿媳妇是命中带福,在知道秦家姐弟两人要来郧安县拜访恩人,干脆也让胡文铮一起过来了。
  柳氏问过了胡文铮娘亲的状况,知道没事了,口中一直说道,“没事了就好。”
  林昭看着秦家姐姐,她嫁人嫁得顺心,婆婆现在也喜欢她,坐在那里眉目舒展就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欢喜来。
  秦家人和胡文铮只在郧安留了一日,就要回云州过正月十五,而林晟彦也在过了正月十五之后,再次去云州。
  林昭说道:“等到爹爹的事情定了,再给哥哥你写信,地址也要换一换的。”
  林昭觉得爹爹升迁很好,唯一不大好的是,她就要离开熟悉的宅院了,还有钱家和宝儿也在郧安,还有岑夫子与孙大夫,熟悉的街坊邻居们……一想到这个就有些伤感。
  林晟彦手指点了点林昭,他觉得妹妹不用太操心,去建安府居住又不是什么难事,就连周家都在建安府买了宅院,钱宝儿那般黏着昭昭,别的不说,周家和钱家肯定是会搬迁过去的。
  现在朝廷的委任文书尚未到郧安,说的多了不合适,林晟彦说道,“别想那么多,现在水路都很方便。一家人在一起,去哪儿都好。”
  林昭想着也是,一开始哥哥去松林书院读书,家里少了林晟彦,也觉得空荡荡的,但是知道他在书院里安心读书,就觉得知道他过得好就好,离得远一点也不算什么。
  林昭对着哥哥挥挥手,看着林晟彦微微颔首,最后对着长辈们行礼,登上了客船。
  钱宝儿托腮说道:“林哥哥走了?”
  林昭点点头。
  钱宝儿不喜欢送人的悲伤情绪,去年娘亲离开的时候,她都没有相送,这会儿看着林昭,对方果然兴致不高,“咱们去骑马吧。”
  结果刚出了门,就看到有人吹吹打打,还有回避、肃静等牌子,显然是要去县衙。
  “你先回去。”钱宝儿说道。
  林昭点点头,骑马很快到了家里,她骑着的是一匹白色骏马,是属于林昭自己的马。
  林昭去年遇到这匹马的时候,是马商准备丢弃了这马,因为它的腿上有很大的脓疖,身子枯瘦如柴,旁边还有蚊虫一直不停地绕着它的腿,马尾驱赶蚊虫的力气都没有了,有气无力地甩着尾巴。
  也正是因为这马显然要救不活了,所以马商准备把马留在这里。
  林昭本来要给马商银子,说自己是个大夫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治好这匹马。
  结果这位马商操着不熟的汉语说道:“不用不用,小姑娘,送给你了,如果你要是治好了马,那就说明这个马就是属于你的!”
  他摸了摸那匹马,用番邦语言说了一句,“希望天神保佑你。”然后还把这匹马一直送到林家宅院里才离开。
  这匹马只有一岁,相当于人的五岁年龄,虽然消瘦得厉害,脓疖也很严重了,林昭还是希望能够救活这匹马。
  人用药和马用药肯定是有不同的,林昭想了一个办法,按照马的体重和人体重的比例去制作药,药的用量是人的三倍。
  林昭用烧好的小刀给马放脓血,每天去给溃烂的地方敷药。
  花费了很久的时间,这匹马也终于好了起来,林昭带它出去的时候,甚至不用牵缰绳,这马就会跟着林昭走,它性情很是温顺,时常去拱林昭,有它在的时候,也不许别的马亲近林昭,要是遇到比它强壮的马,它见着赶不走,还会发出可怜兮兮的嘶鸣,让另一匹马离开。
  现在林昭回到了县衙后院,她把缰绳一丢,这马就不黏着林昭,自觉去马房。
  *
  林鹤正好在整理往年的文书,此时听闻布政使来了,连忙迎了出来。
  过来的是罗玑还有一位留着山羊须的中年人。
  经由罗玑介绍,这位山羊胡须中年人正是要接替林鹤位置的臧翔运,这位中年人以前是承宣布政使司的都事,是从七品的官员,任为郧安县的县令也是升迁,因为现在的郧安县是上县,是从六品的官职。
  最重要的是,此人是郧安本地人,受惠于林鹤政策,加上性情中正,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罗玑就上了心。
  林鹤听到了罗玑的介绍,对着他行礼,感激罗玑的安排,罗玑这样安排,就让郧安的发展得以延续,不至于走回头路。
  罗玑笑着说道:“不必,臧县令本来就是郧安人,这会是落叶归根。”
  臧翔运笑着说道:“我这几年每次回来郧安探望娘亲都会觉得此地变化甚大,我不及林大人万一,今后林大人觉得我有什么做的不当的,只管吩咐就是,我只望郧安能够一直这般百姓富足,往来商客如云。”
  “谬赞了,在下愧不敢当。”林鹤谦逊说道。
  不急着让林鹤与臧翔运交接,开始宣读朝廷的委任书,林鹤叩首接下了委任书,便是建安府的知府了。
  “这官印我也给你带来了。”罗玑是先去了建安府,这潘曾毅告老干脆,吏部便让潘曾毅任了从三品的职,还赏赐了他妻子从三品的诰命,等到潘曾毅再做三年再告老。
  收好了官印,林鹤便和臧翔运做交接,罗玑看着直接交接文书,便笑着说道,“不如四处走走,也好让臧县令听着林知府说一说做了哪些事。”
  臧翔运说道:“在下官职在云州,每次也就是逢年过节还有节日回来,这两年每次回来都发现变化很大,但是来不及细看就要回云州了。我确实对郧安很好奇,罗大人这般安排可以说是妥帖之极,有谁比得上林大人对此地熟稔?”
  “别说是你了,我也好奇。”罗玑笑着说道,“上次我过来的时候,带着潘知府过来郧安,到处挖得都是泥,乱七八糟的,这会儿过来,当真是吓了一跳,修得太好了。”
  臧翔运:“现在尚且冷,这会儿腊梅谢了大半,迎春又尚未绽放,若是罗大人有空当属春日过来,这里的花很美,有时候过来赏花,在下宛若误入桃花源了。”
  罗玑笑道:“我虽然没有在花开时节过来,不过我认识几位友人都来过,我看过画作,还有一些玻璃摆件,林知府心思细敏,让人称赞。”
  林鹤老说不敢当之类的话也不合适,这会儿每听到两人夸赞一句,便是笑一下。
  罗玑继续说道:“对了,臧县令,林知府断案也是一把好手,回头点案宗的时候可以再看看。”
  臧翔运:“罗大人,我就是郧安人,几件离奇的案子我都听人说过。”
  罗玑笑道:“是了,我竟是忘了,好了,不说这些,我们到处走走。”
  几人离开县衙的时候,就看到了在石狮子处站着的林昭,林鹤表示要和女儿说几句,罗玑摆摆手,直接招手喊了林昭过来。
  小姑娘一路小跑就到了几人面前,挨个见礼。
  罗玑问道:“可愿意一起在郧安县转一转?”
  当时罗玑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就由着林昭作陪,罗玑这最后一次也想喊上这位小姑娘。
  林昭本身记忆力就很好,一见着罗玑的模样就想到他是谁,笑着说道,“若是罗大人不嫌弃,我就跟着一起。”
  罗玑对着臧翔运说道:“这是林鹤的小女儿,先前郧河与翔安县合并的时候,她也跟着一起,我这次见着她,就觉得有些缘分,就喊着一起。”
  林昭冲着臧翔运一笑,“臧县令,我对郧安县也很熟悉,有些事情您也可以问我,我也晓得不少事情。”
  臧翔运是郧安人士,当年林鹤带着林昭挽救了桐花村人性命的事,在郧安里传得是神乎其神,后来还有救了一个差点被抢走的妇人,有不少人还说,这林二小姐是仙童转世。
  臧翔运不相信什么仙童之说,不过这会儿看着林昭,倒是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说。
  十来岁的小姑娘,穿着的是杏色上襦,配着毛茸茸的绣海棠花的鹅黄色比甲,下身则是嫩红色褶裙,用了金线掐边,行走的时候粲粲然,露出足尖绣鞋上的玻璃小鱼儿,看上去活泼俏丽。
  “林二小姐一起便是。”
  等到时候罗玑问林鹤问题的时候,臧翔运便问林昭问题,林昭对爹爹的政令记得相当清楚,她还会与笔友赵翊林谈讨郧安的政令,所以臧翔运刚开始听到了林昭说得这么详细,还被吓了一跳。
  “这些你都记得?”
  此时正好在桐花村,桐花村的河岸是最早开始种玉麦的地方,村里也有不少地方种了药材,林昭笑着说道,“这里有一小块儿还是我种的,尤其是药材,我还帮着炮制一二。”
  林昭指着何首乌、丹参、黄芪,一一告诉臧翔运一亩药材炮制过后能卖多少钱。
  臧翔运从怀中拿出了炭笔和一个小本子,这是在云州府的越洋商行买的,这种炭笔最大的好处就是在外也可以记录下一二,等到回去誊抄很是方便。
  注意到了林昭的视线,臧翔运解释说道:“我的记忆力不是那么好。”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林昭笑着说道,“关于药材的产量,我也是抄过好几遍才记住的。”
  这孩子不光是生得好,还十分机敏,臧翔运想着难怪罗大人让她过来,而且原本以为有这个孩子,得顾着她,没想到这孩子的体力也很好,关键是对郧安很是熟悉,可以让罗玑与林鹤问话,而臧翔运想要知道什么,直接问林昭就可以得到答案。
  臧翔运要担任郧安县的县令问得很细,而罗玑不需要问得那么细致,既然林昭足以应对臧翔运,罗玑一边看着一边问林鹤怎么管理其他几个县,有没有什么章程,听着林鹤的打算。
  罗玑听着林鹤已经有了章程,心想着晚些时候就不去建安府了,开年诸事繁多,加上云州也有人员调整,还需要各做安排。
  罗玑过来的时候,声势浩荡,加上委任书也是当着衙役的面前送的,这郧安县小半天的时间里就知道了林鹤要离开郧安去建安府做知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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