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鸽传书
  “小公子,虽然你治疗三七还有两下子的,但是可不要托大,痨病是绝症。”
  “就是,那不仅要死人,而且还会传染给别人!就连童大夫都说了,她已经没得救了!”有人好心好意的劝说。
  “你要是能救他娘,我的名字倒着写!”有个眉毛上长着颗硕大痦子的男子说着风凉话,他是烟雨镇挺有名的泼皮,叫史积。
  “要是人家真治好了,你以后岂不是得叫积史。”这话一说出来,周围的人都是哄堂大笑。
  “切切,一边去。”
  等他们说完了,稍微安静一些的时候,叶无双对着看热闹的人开口,声音轻快而明朗:“医者就应该有一颗救死扶伤的心,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救好铁柱他娘,但总要去看看试一试,不放弃每一个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其实求医治病最忌讳的就是医者唯利是图,而叶无双向他们展示的正是良心。
  有人议论,有人嗤之以鼻,但也有人赞叹,叶无双没理会这么多,孙青拿出了药箱之后,她便跟着铁柱直奔了陈寡妇家。
  一个十分破落的小院,陈寡妇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瘦得脱形了,一咳嗽便能咳出一些血痰来,看这初步的状况,确实像是痨病。
  叶无双从药箱里拿出她拜托孙福做的口罩和手套,都戴上,然后才走近了陈寡妇,为她诊脉确定病情。
  “咳咳咳,离得我远一些,叫铁柱也别待在我身边了。”陈寡妇似乎根本就无心治疗,她猛烈的咳嗽着,“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我不要连累你们。”
  脉象微弱得很,求生的意志力也很弱,情况十分棘手。
  “没事儿。”叶无双安慰着,又询问了陈寡妇一些具体的情况,“我晓得了,没那么严重,你安心躺着,不是治不好的。”
  诊断完了,叶无双走到了院子当中,铁柱也连忙跟她出来:“我娘到底怎么了?”
  “就是痨病,应该是身子差了,风寒一直不恢复,起了病灶。”叶无双说道,“你的身子底子好,你娘应该也有特别的注意,所以你没有被传染上。”
  “真的是痨病?”听到这句话,铁柱的眼睛再次红了,“那是不是、是不是没有救了……”
  “不是。”叶无双摇摇头,琢磨了片刻,“我可以尽力为她治疗,至于能不能好,也需要看老天爷的旨意。而且,你必须激起她的求生意志。”
  “你……你当真愿意救她?”铁柱惊讶的看着叶无双。
  “尽力吧。”叶无双看了看着破落小院。
  “可是,可是我们家没有钱。”铁柱低下了头,“可不可以写欠条,我一点一点还给你。”
  “不用欠条,你带着好些镇上的少年去山上挖药对吧?”叶无双提出了她的条件,“替我挖药,不要卖给胡为民了,他什么价收的,我就什么价。”
  “早就不愿意卖给他了。”铁柱立刻答应,他再次跪下,又举起三个指头,特别郑重的说道,“我薛玉书发誓,只要你能出手相助,此生任凭你差遣。”
  铁柱是陈寡妇为了儿子好养活取的贱名,他是有大名的,是他爹留给他的。
  “嗯,好好念书,完成你父亲没有完成的事情,才有被我差遣的资格。”叶无双轻描淡写,“今日起我便会为你娘治疗。”
  叶无双留了药方给薛玉书,便回到了悬壶堂,才将将到堂中,凌菲就喜气洋洋的上前来,手中提着个鸟笼,里面有一只鸽子。
  “今晚炖鸽子?”叶无双第一反应,虚怀有口福了。
  “不是,这是信鸽。”凌菲解释,“带了一封信来,公子,是给你的。”
  “我的信?”听到这话,叶无双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下一秒,突然想起了什么,脸颊上飞上了两朵红云,心儿也怦怦的跳动起来了,“在哪儿?”
  是他的信,他说了要给自己写信,真的写来了!
  “这里。”凌菲动作娴熟的打开笼子,抓起那信鸽,从它脚上绷着的小竹筒里摸出了一张字条,“公子,是在这里的。”
  叶无双小心翼翼的接过来,转到了平时诊脉的案台后,避开了凌菲。
  “公子,还可以回信,我去给这信鸽喂吃的,明早便可以放走它了。”凌菲看着叶无双的动作,心头松口气,至少不是少主的单相思。
  “嗯。”
  叶无双随意应答一声,注意力都在手中的纸条上。
  薄薄的字条摊开,上面似乎有他身上那股甘甜的土质香气,她吸了吸鼻子,脑中满是他的身影。
  字条很小,字也很少,字迹苍劲有力,又带几分飘逸,好看得很。
  “金创膏很好用,我路过洪福镇,这里的香粉很出名,我想法子叫人带去烟雨镇悬壶堂。”
  香粉好不好用叶无双不知道,也不是特别在意,心间那样甜,一种莫名相思缭绕,她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多遍那两三行字,才找了纸裁成和字条差不多大小的,然后提笔。
  “膏药虽好,但愿你少用得上,若有人能带东西,我做一些别的药丸你备在身上,才好意思拿你的香粉。”
  停下了笔,又细细思考着,才又继续落下几个字——
  “待君归来。”
  此时,凌菲正和陆莫言在房中商讨,愁眉苦脸,十分为难。
  “为了送这信,少主煞费苦心,这飞鸽都辗转了八只,经历了七个联络点,才送到我手里,要传回去,只怕更难了。”陆莫言摇着头。
  “而且还得小心不让无双小姐发现,少主不愿现在让她知道他的身份。”凌菲同样感叹,“德叔说得对,儿女情长太费功夫了。”
  陆莫言看着凌菲秀气的脸蛋,脱口而出:“我觉得德叔说得不对,这不是费工夫,这是心甘情愿。”
  “嗯?”凌菲一转头,对上陆莫言的眼,一脸茫然,“你哪里来的这种奇怪的感悟?”
  陆莫言语塞,好在门外响起了叶无双解围的声音:“嫂子,我写好回信了,该怎么送出去?”
  “来了!”凌菲唰的站起,利落出门。
  陆莫言看着她的背影,心头想着,若这声嫂子是真的,他不知该有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