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祭亲
  敏娴一行人走得慢,原本五到六日的行程走了整整八日才到,他们来到以前姨父姨母的家,但是早已人去房空,房子也已经破烂不堪,几经周折寻到当年收养表弟的那个堂叔家却被告知那位堂叔已在年初病逝了,表弟从此便在月辰山定居,极少回来,敏娴见状很是失落,韩显便在镇上找了间客栈安排大家住下了。翌日,韩显买好祭祀用品后一行人便到姨父姨母坟前拜祭去了,姨父姨母的葬礼是韩显筹办的,他们还记得墓地所在,寻到墓地时,见周围已经长满矮小的杂草,而且有一座看上去时日不久的新坟紧挨在姨夫墓旁,仔细一看墓碑竟然是那位叔父的坟!三座坟前均还残留着几根未燃尽便已熄灭的香烛,东倒西歪地插着,表面已蒙上一层薄灰,想来那位叔父过世后表弟将他葬在此的,然后表弟便定居在月辰山,今年还未曾前来拜祭过。敏娴他们拜祭完,清理了一下周围的杂草见天色已晚便回客栈了。敏娴本来想在镇上游玩两日再走的,但是小镇这些年变化太大,已经完全无往日的痕迹,她便不再多逗留,他们在镇上逛了半日便启程回京了。回程不像来的时候要赶忌日,行程还要更慢些,沿途风景不错,他们每路过一个地方都要停下游览一番,以致于都走了十一日了还未到京城。他们回到与烙城相邻的丹城刚好遇上当地在办一年一度的五谷节,此节是当地百姓为了祈求丰收所办,为期三日,百姓们欢聚一堂,载歌载舞,甚是热闹,宛莹想凑热闹便请求在此地游玩三日,敏娴这一路归来,游山玩水,心情也舒畅不少,她心里也不想如此早便回到宫中,她实在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完全接纳贤妃,原谅靖轩,回到宫中也依然只能继续冷战。于是她便同意了宛莹的提议,在丹城停下玩几日,韩显在城里租到一户大户人家的分宅,宅子不大,刚好够他们住,更重要的是宅子位处偏巷,不临街,很是清静,不似客栈那般人多吵杂,敏娴很喜欢。住下之后宛莹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趁着夕阳余晖,带着锦翔,锦洋,还有宁淑上街游玩去了,敏娴怀有身孕,舟车劳顿有些疲惫便留在宅子休息,韩显也被派去同游,保护他们,留下八名侍卫保护敏娴,当然,还有两名暗卫,彩云自然也是留下照顾敏娴的。宛莹他们至晚方归,暮色早已降临,因是月初,没有月亮,灯火之外的地方均是漆黑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大家一起用过晚膳之后便各自回房间休息了,出行以来锦洋一直都跟敏娴住同一个房间,方便彩云照顾,今日,锦洋想必是玩累了,刚着床不久便睡着了,呼吸声轻缓传出,敏娴看着他稚嫩的小脸蛋温柔地笑了笑。因为下午宛莹他们去游玩的时候敏娴小憩了一阵,这会尚未有困意,于是她便在一旁看起书来,刚看完一页敏娴就感觉到外面有股杀气逼近,接着院子外面便想起了打斗声,以她的内功,明显感觉到了外面有五个人的内息,她并不在意,而是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片刻之后院子里的打斗声便越来越小,接着门被推开了,韩显和锦翔冲了进来,锦翔担心地问:“母亲,您没事吧?”
  敏娴看着他温柔一笑答:“没事!”
  接着打斗声停止了,残风进来恭肃向三人点头以示见礼然后沉声禀到:“娘娘,人已全数擒住!”敏娴对他点了点头,残风会意地退出隐身在漆黑的夜空中。敏娴这才悠悠起身,转头看了一眼一旁床榻上仍然熟睡的锦洋,然后向走出了房间,韩显和锦翔也紧跟其后,院子里跪着三个人,残雨笔直地站在一旁,见敏娴他们出来,残雨也点头以示见礼,敏娴也示意他退下,他便也影身在黑夜中。韩显走到院门处一看,见守在敏娴院外的四名侍卫已被迷倒在院外,难怪院里的打斗并未见他们前去支援,韩显突然想起什么便向旁边宛莹和宁淑所在的院子赶过去,见院外的侍卫如常在值守便询问:“可有异常?”
  “回将军,没有!”其中一名侍卫恭敬地答!韩显还不放心便进去查看了一番,确认宛莹和宁淑在房间里安睡才折回到敏娴的院子,却见方才的三名刺客已全数倒地,嘴角在流血,
  他上前探了一下他们的气息,却发现他们死了,不禁疑惑地看向一旁的锦翔,锦翔淡淡解释:“他们事先服了毒,一旦失败,只有一死,专业杀手,不成功便成仁!”
  “可有问出是受何人指使?”
  “没有,毒发前,他们半句话也不肯说。”锦翔沉稳地答,随后转而问:“姑姑和师妹那边怎样?”
  “她们安好,无异常!”韩显沉声答。
  锦翔听完沉思了片刻担忧地对敏娴说:“母亲,他们目标很明确,是冲您来的!会是何人?”
  敏娴眼波流转,冷冷地盯着地上的三名刺客,其实他们所中的毒敏娴会解,解了毒,带回去交给靖轩,靖轩有的是法子审出幕后之人,但是敏娴不想这样做,她心里明白是何人想自己死,一旦把刺客交给靖轩,审出了幕后之人,为难的是靖轩,她实在不愿逼他到那种境地。她淡然开口说:“人已死,已查不出主谋,好在大家也没有什么损伤,就算了吧,此事不必在皇上面前提起。”敏娴此言是对韩显和锦翔说,也是对暗处的残风和残雨的吩咐。“劳烦哥哥把尸体处理掉别脏了别人家的宅子,明日一早便回去吧!”言毕便回了卧房,锦翔也担心地回了自己房间。
  翌日早膳过后一行人便启程回京了,宛莹听说了刺客一事也不敢再要求久留,乖乖地跟着走了。傍晚时分回到京城,锦翔和韩显将敏娴送回了凤宁宫才出宫。他们刚走锦云便小跑进来扑进敏娴怀里委屈巴巴地说:“母后是不是不喜欢云儿了,出宫这么久都不带云儿一起?”
  敏娴抱着她温柔安慰:“母后这次去的地方太远又不好玩,所以才不带云儿的,下次一定带上云儿出宫去玩好不好?”
  “好,母后要说话算话!”锦云抬头与敏娴对视,一脸认真的说。
  敏娴温柔地笑着说:“当然,母后何时说话不算话呀?你先告诉母后,母后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可有好好用膳?好好上课?”
  “有,二婶娘每日中午都会准备好多好吃的,我和宜香姐姐上完课就可以吃,午后父皇会派人接我到御书房偏殿,陆公公他们会交我折纸,画风筝,父皇有时候还会陪我放风筝。”锦云高兴地说着突然又失落地说:“刚开始那几天晚上回到寝宫,姑姑不在,我有些睡不着,然后就开始想念母后和姑姑,后来我便去和宜香姐姐一起睡。母后,今晚云儿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敏娴见她又是委屈又是失落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愧疚,温柔地笑着点了点头。锦云开心地依在她怀里。
  宛莹和敏娴分开后没有回月平宫而是直奔御书房,陆总管见她来不等通报直接带她进去了,应该是靖轩事先吩咐好的,靖轩问及她们此行是否顺利,宛莹便提到了遇刺一事,靖轩幽怨地看着她说:“你就应该事先告诉朕你们要出行一事,这样朕便能安排人保护你们,确保万无一失!所幸你们并无伤损!”
  宛莹委屈辩解:“皇兄,真的是冤枉,皇嫂真的太精了,臣妹完全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跟她走的,出了宫门才知道她是在留书出走,哦,不对,是出行,臣妹完全没机会向您禀报呀!”
  “好了,朕不怪你,赶路累了吧,回去歇息去吧!”靖轩语气温温地吩咐。宛莹的目的是要告诉靖轩她们遇刺了,希望靖轩趁此机会好好关心关心敏娴,他们之间的矛盾可以得以缓解,她能做的已做,接下来就要看靖轩和敏娴的造化了,于是她便听话退下了。他走后靖轩便去了凤宁宫,见他来,敏娴便让彩云带锦云去沐浴了。二十多日不见,敏娴除了身子更笨重了着,脸上有些倦意倒也还好,靖轩倒是有些消瘦了。二人眸色复杂地对视了片刻,敏娴先开口打破了沉静:“不知皇上驾临所为何事?”
  “朕听闻昨日遇上了刺客,特来问问是什么人。”靖轩沉声答。
  “刺客当场服毒自尽,无以追查。翔儿说,他们是专业杀手,目标明确,是冲臣妾而来,可臣妾自认并未得罪过人,想不出是谁。”
  “若你当初不是一意孤行,事先告知了朕,朕一定会安排人护送,刺客怕是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朕定将他们凌迟,说不定还能将幕后黑手揪出来,皇后当吸取教训,日后行事三思而后行。”靖轩沉声责备,一想起敏娴没有与他商量过半分,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就生气。
  敏娴没想到他听到自己遇刺的消息竟没有关心而是责备,冷然一笑说:“臣妾突然想起有个人应该是憎恨臣妾的,如果没有臣妾,这大烙朝的后位该是她的,皇上觉得此人是否有嫌疑?”
  靖轩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更加生气地盯着她说:“你这般无证据地指控她意欲何为?既然容不下她,当初就不该一意孤行安排她进宫。”
  敏娴见他这般生气的样子,继续冷然一笑,这次的笑要更冷些,果然,只要涉及贤妃,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是不会信的。她淡淡地说:“臣妾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未指控贤妃与此事有关,刺客是残风和残雨擒住的,尸首被处理的地方哥哥知道,皇上若是想知道是否与贤妃有关系,可以派人去查。”敏娴心想,他一定不会去查的。
  果不其然,靖轩冷冷果断拒绝道:“不必了,巧儿这段时间未曾踏出皇宫半步,不会是她。”
  “那就请皇上不必再过问此事,并未有人因此有损伤,就当这件事不曾发生过。”敏娴也冷冷地说。
  靖轩却疑惑地盯着她问:“简装出行,遇刺,避查刺客,这一切该不是皇后特意安排的吧?”
  敏娴听完眼神冷冽地回视着他,这些话就如同一块块巨石狠狠地碾压过她的心,心碎到已经不知痛楚。他竟然会觉得自己在处心积虑地想要陷害贤妃,他心里对她的信任怕是早已荡然无存了吧,她的心里涌起无尽的悲凉。于是故意轻轻地一字一句答:“皇上圣明,臣妾心悦诚服!”
  “你--哼!”靖轩被她的回答气得顿言,甩袖匆匆离开了。敏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声地笑了起来,笑得那样的讽刺,悲凉和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