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把剑
  饱尽沧桑的双目,镶嵌在18岁的雏稚脸庞上,有一种令人说不出来的伤感。
  圣剑山的半山腰上,雷看到了朱利安在皇宫里的所作所为,他唯有一声感叹,然后转过身去,不愿再看了。
  雷并非孤身一人的,在他身后,还站着另外两名金发金袍的少年。
  “你要做的事情都完成了吗?”两名由金龙族幻化而成的少年,其中一人冷淡地询问着雷。
  “嗯。完成了。”雷也冷淡地回答道。
  这是雷在身为人类的时候,最后还未能放下的事情。不是哥哥,也不是其他小伙伴,而是交流并不深、却让雷感到和自己的经历有几分相似的朱利安。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朱利安的选择,那么身为人类的雷最后的念想,也随之在这世界上消失了;在以后的几百年、几千年里,雷将会以另一种生命的形态继续生存下去。
  “呼”、“呼”、“呼”--圣剑山茂密的林冠顶上,三头金龙腾空而起,在人们还没有发现它们之前,就以极快的速度飞进了云层。就如同到访时一样,离开的时候也是悄然无声的。
  *************************************************
  西兰国王詹姆斯六世,在王国后世的历史中并没有被评定为明君,除了在他生命的最后两年发动了一场不该发动的战争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因素。
  ……
  “陛下、陛下……”
  忠心耿耿的内待们,哭哭啼啼地跪下来,围在已经失去呼吸的老国王尸体身边,梗不成咽。
  主殿大门外面打得一塌涂地,门内却异常地安静。哈伦王子捡起了地面上的权杖和王冠,往躺在血泊中的父亲走过去。簇拥在老国王身边的四位王子,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或喝斥哈伦。大局已定,这四位王子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筹码可以阻止哈伦的了。从这四位王子的眼神中看到的,与其说是愤怒,更多的是恐惧。
  哈伦也不怕被四位兄弟一起发难,他半跪在父王身边,将权杖放在逐渐冰冷的手边,然后又把王冠戴上沾满血污的头上,接着扶起父王的身体,让他能够以一种比较庄严的姿势盘膝而坐。坐完这些之后,哈伦才在父王面前半跪而下。
  另外四位王子也一起半跪而下,低头痛悲。这时跟随哈伦王子一起以武力打进来的政变士兵,也纷纷摘下头盔、放下武器,半跪在地、低头致哀。
  此时在主殿中唯一昂首站立的人,就只有身为弑君凶手的朱利安了。
  “轰……”主殿旁边的墙壁被人用暴力手段撞穿了一个大洞。灰头土脸的御林军大统领华莱士将军冲了进来。从表面上看来,将军的伤势比朱利安还要严重,他的左臂的神经被切断,一条胳膊松挎挎地吊在肩下,已经无法拿起盾牌了。
  由于无法突破政变军在主殿门口设下的封锁线,突破重围后,这位心急如焚的大统领直接穿墙破壁,只为尽快地赶到自己的君主身边;然而当他最终赶来时,看到的却是陛下血淋淋的尸体。
  “陛下……”华莱士脸都白了,“哈伦殿下,他是你的父亲,你竟然敢……”
  “也他无关,是我做的。”一直默不作声的朱利安,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你做了什么!”华莱士扭过头去,凶狠地瞪着朱利安。
  “是我杀了他。”朱利安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因为哈伦下不了手。”
  “呀!”
  华莱士震怒,不顾一切地举剑往朱利安砍过去。
  “住手!”哈伦喝住了将军。
  “哈伦殿下,你就纵容你的部下行凶吗?”
  “没错,哈伦!”说话的是年纪最小的八王子,“若是你让这个杀害父王的凶手逍遥法外,我们是不会服你的!”
  八王子一开口,其他三位王子也纷纷表态,要求哈伦处死朱利安。他们知道事已至此,已经无法阻止哈伦登上王位;但若能借此机会砍断哈伦的一条臂膀,日后东山再起必定会少一个巨大的阻力。
  面对如潮水般的围攻,朱利安不慌不忙。他摘下别在腰间、华莱士非常在意的第三把剑,将包覆外表的灰色麻布扯了下来,露出了金色的在剑鞘和剑柄。
  “咣--”
  在一声清脆的剑啸之中,朱利安把剑拔了出来,高高举起。从黄金剑身上发出的金光和强大魔力,瞬间充盈了整个主殿,闪眩着所有人的眼睛。
  “这柄剑,难道是……”站得最近的华莱士将军,当然也最清楚地看到剑的本身,惊讶地合不拢嘴。
  不只是华莱士将军,四位王子也看到了那一柄剑。
  皇宫宗祀堂四周的墙壁上,雕刻着之前四位圣剑的主人手持圣剑、指挥军队上阵杀敌的壁画。虽然四幅壁画的雕刻时间和工匠风格完全不同,但画中的圣剑“永恒胜利”形象却完全相同,就跟此时朱利安手中的黄金之剑一模一样。
  “华莱士叔叔,你刚才说朱利安是我的部下,你错了。”哈伦王子说。
  “这个男人,难道他是、他是……”华莱士将军喃喃自语,无法相信。
  ……
  詹姆斯六世之所以无法在西兰王国的历史中被评为明君,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是被第五位圣剑的主人亲手制裁的。
  *************************************************
  相对于在与敌国的战争中败得一塌涂地、还因此引发宫廷政变的西兰王国,奥洛帕海对面的另一个同样深陷战乱中的大国就没那么幸运了。
  波勒王国与法耶鲁帝国的边境。一群群的难民推着装在独轮车里的全幅家当,慌慌张张地往南方逃难。
  法耶鲁帝国的内战已经打了一年多了,卡洛顿亲王领导的叛军攻陷了帝都柏恩城,终结了皇帝夏洛兹一世的统治,而且也收编了大部分前帝国军,但由于“圣城”之变以及真理会事件的暴发,中央教庭自顾不瑕,根本没办法派出高阶神职人员给卡洛顿亲王加冕,因此直到现在为止,卡洛顿亲王仍然只是亲王的身份,曾经强大不可一世的法耶鲁帝国,在没有君主的状态下渡过了大半年。
  在北方,干涉法耶鲁内战的四国同盟,洛马王国为粮食问题暴发内乱而退出了同盟,并撤回军队,但其他三国仍然坚持占据着法耶鲁帝国的土地。虽然卡洛顿亲王的政权派出过几波征讨,可是法耶鲁帝国军在经历过这次内耗之后战力已大不如前,而且国内还有其他反抗势力分散了帝国军的兵力,几波征讨最终结果都是无攻而返,卡洛顿亲王无可奈何,只能默认北方三国的联军对自己国土的占领。
  而众多的反抗势力之中,南方的“民众自治公社”以一支独秀的势头快速地壮大着,逐渐成为屁股还没有坐热的卡洛顿亲王的心腹之患。这支乌合之众能迅速强大起来的关键,就在于他们以禁书《平等国度》为主要理念,在无权无势的普通平民之中获得了极大的支持。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并对“民众自治公社”的未来有信心的,否则就不会出现那么多的难民潮。
  在往南涌动的难民潮之中,有一对“父女”却逆向而行,往北方正处于战乱中的法耶鲁帝国前进。
  说他们是“父女”其实并不准确,他们俩只不过是中年男人和妙龄少女的组合而已,然而那少女对于中年男人的敬重和诚惶诚恐的态度,让很多人误以为他们就是一对“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