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 原本嘈杂的人声瞬间安静了下来。北安王仅有的一两分酒意也没了, 脸黑的吓人,不等宛瞳再说什么, 就朝新房大步走去。
  宋衍卿冷静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宛瞳慌慌张张道:“就刚才, 郡主说想静一静,把新房里伺候的人全都遣走,奴婢不放心,就想着进去看看, 结果就看见窗户敞开着,郡主早已不见了踪影!”
  几个北疆的武将严肃道:“难不成又是北凉那些蛮子?”
  “居然敢在王爷大婚的时候来王府搞事情, 简直是找死!”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怒吼一声, “我刀呢?把老子刀拿来, 我今日不把北凉蛮子杀得跪地求饶老子就不姓胡!”
  “胡将军且慢, ”徐西陆道,“依我看, 惠阳郡主未必是被人掳走的。”
  那姓胡的将军道:“不是被掳走的, 难道是她自己跑的不成?”
  徐西陆与宋衍卿对视一眼, 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想法。
  “小余将军,你带人去府里搜一搜。”宋衍卿道, “惠阳一介女流, 跑不远的。”
  新房里, 红烛高烧, 桌案上摆着两杯未被人碰过的交杯酒, 床上还残留着惠阳坐过的痕迹。
  “王爷, 现在怎么办?”
  “找,”北安王沉声道,“一定要将她找到。”
  北疆和上京两队人马立刻投入到寻找惠阳郡主的行列中,惠阳郡主又是一个连墙都不会翻的姑娘,很快,徐西陆就在一间柴房里找到了缩在角落的惠阳。
  徐西陆让人去通知两位王爷,自己则留在柴房里哄劝惠阳,“郡主,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惠阳郡主坐在墙角,双手抱着膝盖,喜服上满是灰尘,看着很是狼狈。她吸了吸鼻子,哭道:“我不要嫁给北安王!我不嫁不嫁不嫁!”
  徐西陆无奈道:“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徐二哥哥!”惠阳抓住徐西陆的衣袖,红着眼眶道,“你带我走好不好,你带我去找大叔,我把我所有的嫁妆都送给你。”
  “郡主……”徐西陆正发着愁,就听见一人喊道:“北安王来了!”
  惠阳一听,哭得更凶了。众人纷纷给北安王让出一条路,惠阳捂住脸,声嘶力竭地喊:“我才不要嫁给你!”
  顾承光大步走到惠阳跟前,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满是宠溺和无奈地唤了一声:“惠阳。”
  低沉醇厚的声音让接近崩溃的惠阳一愣,她缓缓地抬起头,面前男人的模样在蒙着泪光的眼前逐渐清晰,她美目睁大,难以置信道:“大叔?!”
  惠阳哭得妆都化了,可怜兮兮的,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花猫。顾承光冷硬多年的心顿时软了下来,“嗯。”
  惠阳擦了擦眼睛,再次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接着她“嗷”地一声,扑到了顾承光怀里。
  众人众脸懵逼,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还死活不嫁的惠阳郡主窝在北安王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哭着控诉:“原来你就是北安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承光只觉得手上抱着的不是自己的娘子,而是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他轻声道:“我怕,你嫌弃我。”
  惠阳又好气又好笑,“你长这么好看,我怎么会嫌弃你!”
  顾承光憋了半天,脸色似有几分难看,“我怕,你会嫌弃我老。”
  众人:……
  惠阳噗嗤一声,破涕为笑,紧紧地抓住自家夫君的前衣,娇嗔道:“你一点儿都不老。”
  徐西陆:惠阳郡主前几天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顾承光话没说几句,就把惠阳哄得服服帖帖。他让宛瞳先把惠阳送回新房,自己则留下向众人解释这一切。
  原来,北安王不久前就查到北凉有一在北境活跃多年的细作,化成普通商人,潜伏在沧州一带。此人的势力盘根错杂,阴险狡猾,给他们惹来了不少麻烦。为了斩草除根,顾承光亲自率人来沧州,意欲擒杀敌国细作,没想到却在追查的过程中刚好救了自己的未婚妻。
  顾承光本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向今上求取皇家贵女,不料求来了这么一个天真烂漫的郡主。他之所以一直隐藏身份,最后还略施小计把惠阳郡主送回,一来的确是自惭形秽;二来,封王不诏不得离开封地,他沧州一行,虽是为了铲除敌国细作,也确确实实是违了例。此事若是张扬出去,被今上追究,他恐怕会面临不少的麻烦。道理他都懂,可当面对哭得一塌糊涂的惠阳,他再也顾不上其他,毫不犹豫地就自曝了身份。
  “此事,我自会向今上上奏表明。”顾承光迟疑道,“无论今上如何论处我,我都认,只是……”
  徐西陆笑道:“王爷放心,郡主既已和你拜了堂,她就是你的王妃。”
  顾承光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多谢。”
  “马上天就亮了,王妃想必还有很多话同王爷讲,王爷快去罢,别让王妃久等了。”
  北安王走后,徐西陆不禁感慨:“郡主和北安王,真是姻缘天注定啊。”
  余戎北赞同道:“是啊,这两口子也真是有缘。”
  宋衍卿不屑道:“若当初没有皇兄指婚,今日嫁给顾承光的就不会是惠阳。说什么天注定,还不是人为的。”
  余戎北看向徐西陆,想和往常一样,同他交换一个敢怒不敢言的目光,没想到后者却若有所思道:“小王爷说的有道理。”
  再是多有缘的一对人,最终能不能走在一起,关键不是看天,而是看人。就……就像他与谢青苏一般,明明眼中都有对方,却因百般顾虑,两人之间始终还差两步。离京之前,在洵江的画舫上,谢青苏已经踏出了一步,最后一步只能由他来走,只能是他。
  徐西陆如梦初醒,他忽然有种冲动,他想马不停蹄地回到京城,回到谢青苏身边,告诉他,他会想他。
  “徐西陆?!”宋衍卿不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究竟有没有听本王说话!”
  “呃,”徐西陆抱歉地笑笑,“请王爷再说一次。”
  被忽略的宋衍卿陆冷冷道:“不说。”
  余戎北看不下去了,道:“王爷刚刚说,既然已千辛万苦地郡主嫁了出去,那我们差不多就该回京了。”
  “好啊,”终于明白了自己心意的徐西陆归心似箭,“不如明日就回?”
  “明日也太赶了。”余戎北道,“将士们需要时间休整,不如三天后?王爷?”
  宋衍卿屈尊点了点头,“可。”
  三天后,端亲王一行班师回朝。北安王与北安王妃亲自出城相送。成了人妻的惠阳更显娇媚,挽着顾承光的胳膊,对宋衍卿等人甜甜道:“谢谢你们大老远送我过来。小王爷,烦请你告诉我父王母妃,我在北疆很好,相公他也很好,我很喜欢相公!”
  顾承光老脸一红,道:“皇叔一路顺风。”
  宋衍卿道:“你擅自离封地一事,本王会向皇兄说明,请他宽宥些许。”
  顾承光郑重道:“多谢。”
  离京五十日后,徐西陆终于走上了回京的路。少了惠阳的轿撵,众人又念着回家过年,行军的速度比去时快了不少。只用了七日,便到了永安。如不出意外,再有五日就能抵达上京城。
  永安的李大人再次接待了宋衍卿等人。这次他学老实了,别说是把女儿献给端亲王,就连在贵人面前伺候的婢女,都专门挑相貌平平的来。
  当夜,几人正在李府用饭,玄墨快步走了进来,在宋衍卿耳边低语了几句,宋衍卿脸色骤变,问:“此事当真?”
  玄墨点点头,“天机营的消息,不可能有错。”
  余戎北好奇道:“小王爷,发生了何事?”
  宋衍卿让无关人等退下,脸色凝重道:“谢稷,死了。”
  徐西陆手上一抖,险些摔碎了茶盏,“谢稷?”
  青苏的父亲?
  “谢大人一月前还好好的,”余戎北错愕道,“怎么突然就……是得了急病吗?”
  宋衍卿摇摇头,“听说,是死于非命。”
  徐西陆霍地站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去。余戎北忙叫住他:“西陆,你去哪里?!”
  徐西陆步伐一顿,头也不回道:“回京。”
  他要回到上京城,回到谢青苏的身边,用最大的力气抱住他,走出那最后一步。
  “你疯了?”宋衍卿厉声道,“这里是永安,你一个人怎么回去?!”
  “骑马。”
  “你是白痴吗?!你根本不会骑马。”
  徐西陆缓缓转过身,一字一句道:“我现在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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