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他
  张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曾柔。
  曾柔挑了下眼尾,“怎么样?十万块解决人生大事,是不是超值得难以想像?”
  张强,“……”
  是挺难以想像的。他拿她当朋友,她居然把他当客户?!
  郑言眸光深邃的看着曾柔,他想说,“你缺钱,我可以借给你”,可想想又觉得这个问题很傻,有那个男人在她身边,曾柔又怎么可能缺钱?那男人不止有钱,而且可以为她一掷千金,看看对法援署源源不断的赞助就知道了。
  曾柔一本正经的继续推销,“我的调查水平可是经过郑律实名认证的,你找外面的调查公司不如找我靠谱,而且十万块的价格真不贵,在外面你绝对找不到这么优惠的价格。”
  张强嘴唇动了动,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曾柔斜睨着他,“你不会连十万块都不舍得为刘欣姐花吧?”
  “不是钱的问题。”张强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疑问:“咱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不应该是互相帮忙,两肋插刀的吗?
  “是朋友啊!”曾柔干脆利落的点头,又理直气壮道:“亲兄弟明算帐嘛,你懂的。”
  张强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又或者是他老了,out了。时下的年轻人已经这样定义“朋友”这两个字了。
  “你很缺钱?”
  郑言刚刚没问出来的问题,终于还是被张强不甘心的提了出来。
  曾柔舔了下嘴角后,聪慧地说:“钱谁还会嫌多啊?再说我们做事情也不光是为了钱,也是为了一展所长,我有调查方面的能力和兴趣,总要为自己创造施展的机会吧?”
  说这话时,她的视线状似不经意的瞟向郑言,撞上男人高深的瞳眸又不动声色的转眸看向张强。
  张强都无语了,“那你还收我钱?”
  他觉得什么话都让曾柔一个人说了,一边说要施展才华不图钱,一边又明码标价找他收十万块。
  曾柔琉璃般清澈的眼睛闪着星光,浅笑盈盈,“有时金钱所代表的意义并不在于金钱本身,而是一种对自身价值的肯定。我想这个道理张律师是最明白的。”
  张强,“……”
  他明白什么,他不明白!就因为他是全行收费最贵的律师就欺负他吗?就因为他说过“收这个律师费是因为他值得”这样的狂话,就活该被她敲诈吗?
  女人啊!天生就是不讲道理的辩论家!
  憋屈……不服……
  张强很想问:“有个那么有钱的老公,你还差我这十万块吗?”
  可是……
  “你真能帮到我?”
  曾柔睥睨着他,掏出手机,“微信还是支付宝?”
  郑言侧靠在扶手椅上,单手撑着太阳穴,觑着张强从头到尾被曾柔压制得说不出话来,一双眸子晦涩不明。
  张强给曾柔转了十万块钱过去,曾柔很快弄了份协议给他。
  笑意盈盈地说:“咱们公事公办。”
  张强就这么拿着协议走了,临出门前还一再和曾柔确定,“一周时间行不行?”
  郑言端起茶杯,徐徐往茶杯里吹气,用杯盖压着茶叶抿了一口,半瞌着眸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曾柔煞有其事地抿了下嘴角,“我能有什么事儿?就是正好手上没什么案子,过来找师傅聊聊天。”
  “哦。”郑言放下茶杯,抬眸瞅着她,“想聊什么?”
  曾柔眨了眨清流澈的眸子,“师傅,对我收张律师十万块钱的事儿怎么看?”
  郑言隔空望着她,浓眉微扬,“这是你们的事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不参与意见。”
  男人浓墨般的眸底深藏着一抹纵容,曾柔并没有察觉。
  曾柔眸光微闪,眼睛里却满是狡黠,“说起来,咱们那本职工手册里好象也没有关于工作期间不允许兼职的规定。”
  郑言浅笑一声,眼底涌现玩味,“想让我加上?”
  “没有,没有。”曾柔心头一惊,陪笑道:“我觉得咱们法援署的规定特别人性化,这样挺好。跟着这么大度的领导工作,大伙儿肯定干劲十足。”
  郑言哼笑了声,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和康晴公司的合作马上到期,成立调查部门的事情得尽快决定,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曾柔感觉有点儿自投罗网的意思,低着头纠结道:“行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我怕我没这个能力,要不你再物色一个?”
  大不了她不做法援署这部分生意,现在她手上有刘欣他们三家律师行的合作,发展速度已经过快,也不急于再拓展。
  “再物色啊!”郑言觑着她,舌尖抵了下后槽牙,“我觉得还是你最合适。你再考虑考虑,律师的职位可以为你保留,一个人兼两个职位在法援署也不是没先例,你看程律师既兼管行政又做律师接案子,不也做得挺好?我可以让你优先挑选自己感兴趣的官司,至于不想接的案子绝不勉强,怎么样?”
  曾柔白净的脸颊上隐现几分踌躇,“要不还是找其他公司合作吧?自己成立调查部门,后续在人力物力上的投入太多,我认为还是需要谨重。”
  “其他公司?”郑言一瞬不瞬睇着女孩清秀的脸部轮廓,从善如流的点头,“也不是不可以,你有什么推荐吗?”
  曾柔装傻,“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或者你问问查嘉泽他们?”
  “问过了,他们都说最近新牵的zy公司不错。”
  曾柔的心跳加速,试探道:“那要不约过来谈谈看?”
  郑言漫不经心的向后靠了靠,“不会约,人已经来了。”
  来了?周祥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
  曾柔强行压下心底的疑惑,抬眸捕捉到郑言沉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脑海中灵光一现,“你都知道啦?”
  “嗯。”郑言声音低沉的应了声,隐隐透着怒气。
  曾柔还沉浸在自己的错愕之中,“什么时候的事儿?”
  郑言抬眸向她投来一道视线,幽幽地道:“我要不说,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曾柔尴尬地挠了下脑门,“我今天过来,这不就是打算投案自首嘛!”
  郑言斜睨着她,薄唇微侧,“所以找张强收十万块调查费是假,试探我的态度才是真的。”
  曾柔眼神飘忽,这和聪明人说话有时也挺让人烦恼啊!
  她悻悻的将鬓角的头发捋到耳后,把心一横直接问道:“所以,你的态度是?”
  郑言眼底溢出一抹纵容,“你不都说了吗?职工手册没规定,我能拿你怎么办?再说,我说反对管用吗?从认识到现在,我什么时候管得赢你?”
  从初次见面开始,他想杀杀她的锐气,她就给他挖坑,来个罢免法官。之后,他想秋后算帐都还没来及行动呢,她就先找上门来,和他谈条件,最后不仅她进了法援署,还带着自己的同学兼好友一块来了。再然后,让她收拾资料室不仅没难为住她,反倒送了她一个全法援署最宽敞最明亮的办公室。
  这样的例子太多,郑言都不想说了。
  听着男人委屈巴巴的投诉,曾柔嘿嘿笑着讨好道:“所以我经常说,能找到郑律这么好的师傅,是我这辈子的福气。我现在在司法界这点儿成绩,都是沾了师傅的光。”
  曾柔一边吹着彩虹屁,一边小心观察着郑言的神色反应。
  再怎么说这事儿也是她做得不道底,曾柔还是挺希望能得到郑言的理解和支持。
  郑言假嗔的白了曾柔一眼,“少卖口乖,还是那句话,要是影响了工作,你给我试试看!”
  “是,是,我保证认真工作,不让师傅您老人家操心。”
  曾柔一脸乖巧的模样,狗腿似的就差给郑言捏肩捶背了。
  郑言一脸嫌弃从桌上抽出一叠文件,“拿上这些,快回去工作。和你屋里那两个。”
  “谢谢,师傅。”曾柔抱起桌上厚厚的文件,不禁不觉得被压榨,反而很感激郑言给他们机会。
  程雅馨为了怕曾柔再出风头刚刚例会上,根本没给他们三个人分配案子,只是让他们多配合其他律师,说配合,但又没把他们分配在某个具体的案子上,就等于让他们给大家集体打杂,干些相当于办公室助理一样的杂活,无异于将他们投闲置散。
  走到门口,曾柔转过身,还是问出刚刚心里的疑惑,“师傅,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zy是我开的公司?”
  曾柔觉得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连张强都不知道她是zy的幕后老板,都以为是周祥在负责。
  郑言看了她了一眼,“从查嘉泽说刘欣为他们推荐了一家特别靠谱的公司开始,我已经在留意了。后来知道那家公司的主要负责人是两个从爆周刊出来的娱记,我就差不多猜到了。”
  两个还都曾经与曾柔有过接触,别人或许发现不了,但郑言对曾柔的事情向来关注,哪个记者采访对她,哪个公关号针对过她,他都一清二楚,怎么可能认不出“表现突出”的这两位?
  再看看他们一上来就接触到资源,刘欣的刘关张律师楼,那是业界翘楚与之合作的向来都是最top的公司,康晴做了几年的调查公司想争取一个合作机会都争取不到,两个娱记凭什么入刘欣的眼?合作不到两个月就把他们大力推荐给了查嘉泽和张强。试问哪家调查公司能同时拿下排行前三的律师行?
  曾柔也没想到自己的天衣无缝,在郑言眼里是漏洞百出,不得不幽叹道:“不愧是我师傅啊!”
  ……
  得到郑言的首肯,曾柔放下心头大石,又刚打赢杨冲的官司,下班后兴冲冲去半闲咖啡找涂涂聊天。
  自上次吃了惊天大瓜后,她和涂涂两个人还没见过面,那天为了不打扰到他们,曾柔悄悄从二楼的外跨楼梯下到后巷离开,涂涂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被曾柔发现了。
  睇着曾柔一脸高深的抿着嘴唇凝望着自己,涂涂有些莫名其妙,抿了抿耳边的头发道:“怎么了,这是?我脸上有东西?”
  曾柔眨眨眼睛,“没有,就是最近突然发现一个隐世的王者,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你说,我该给什么反应?”
  涂涂还是没听出曾柔话里隐晦的意思,愕然道:“什么隐世王者,你是不是又在我这儿看了什么奇怪的漫画?”
  曾柔笑了笑,没再解释。
  她本来也没打算揭穿涂涂,一来这是涂涂的私隐,除非她自己想公开否则曾柔不会主动说什么,二来面具大叔的身份真的很特殊,大选在即这事情一旦公开影响可能很大。
  现在曾柔算是明白他为什么要戴面具出门了,以前还会觉得这个人有点装,现在看来确也是不得已。
  低头吃着涂涂的独家牛肉汤面,滋味格外香甜。
  这可是第一夫人亲手做的牛肉汤面啊!只怕以后想吃都吃不到了。
  按曾柔的猜测,最迟大选结束,君睿就会想办法接涂涂进驻总统府,公开她的身份。
  真替她感到高兴啊!
  有个全球最有价值单身汉做未婚夫,现在又有一个第一夫人做闺蜜,曾柔觉得自己穿书后的人生开了挂,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过回去的问题了。
  这里已经有了她割舍不掉的亲人、朋友、事业、生活,她反而开始担心自己有一天会突然在这个空间消失,每天早上睁开眼看到韩域俊逸的脸,曾柔总是暗暗松口气,感恩自己还在这里。
  和涂涂聊了一会儿天,又看了看这段时间周祥的工作报告,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曾柔从窗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刘欣跟着一个雍容华貴的妇人相差半个身位走进对面一家茶社。
  从她的态度看,对这个妇人透着忌惮,正是这种有些不得已的小心冀冀引起了曾柔的注意。
  她匆匆从柜台拿了顶做活动时的帽子扣在头上出来,急步穿过马路,推开茶社的门。
  青竹装饰的屏风后,是古色古香的茶室,空气间流淌着清雅的檀香,高山流水般的古乐,曾柔拉了拉帽檐走了进去,目光很快锁定住目标。
  茶室以青竹做为座位与座位之间的隔断,为曾柔提供了很好的遮挡,她走到与刘欣相临的座位坐下,顺手拿起餐单翻看着,侧耳倾听后面的对话。
  “我听说你离婚了。”妇人端起茶杯态度傲慢的吹着飘浮的茶叶。
  “是。”刘欣坐下她对面眉目低垂的应了声。
  妇人抬眸看了看她,几年过去了,刘欣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还是那么清秀,皮肤很白,唯一变的就是她看起来好像成功女性的那种气质了。
  当年她还只是个刚出道的小律师,现在已经是四大行之一的高级合伙人,气度自然是不同,可那又怎么样呢?
  妇人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事,我想你应该也知道。很简单,我希望你离我儿子远一点儿,不要说什么正常的工作交往,我们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儿。我还是那句话,你配不上我儿子,不要以为这两年你事业成功了,就有资格进张家的门。舞女的女儿还是舞女的女儿,你还是改变不了你的出身,何况现在你还是二婚,你只会让张家,让张强蒙羞。”
  刘欣闻言,低垂的睫毛颤了颤。
  这些话几年前张母就曾经对她说过,出身,一个她根本无从改变的现实,将她和张强远远的隔开了。
  张家在京州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户,却也是有底蕴的书香之家。
  张父是岛大的退休老校长,桃李满天下,很多政要名流都曾经是他的学生,在京州甚至整个古里梧岛享受很高的盛名。
  张母本身也出身世代书香,是个有些名气的书法家,很多人都以有张母的一幅字为荣。
  而她,只是一个舞女的女儿,父不祥,这些是她永远脱不掉的标签。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坚强到可以全面所有的嘲讽,然后当听到张强母亲的话,心还是被刺痛了。
  张母漫不经心的抿了口茶,缓缓放下茶杯,“张强年纪不小,是时候定下来了。你在,他只会一直这么蹉跎下去。他那个未婚妻下周回国,过了年,我就会安排他们完婚。我想你也不愿意自己做个破坏别人婚姻的小三吧?”
  曾柔没想到张强刚刚委托自己调查的事情这么快就有了答案,原来问题一直出在张强母亲的身上!
  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的老观念,无论在现实世界,还是在小说的世界都是个躲不开的话题,要解决这个难题,最后还得看张强自己有多少信心。
  可是,未婚妻是怎么回事儿?如果他已经有未婚妻,还一直缠着刘欣不放,就太渣了,至少他不应该把她放在一个这么尴尬的位置。
  让人指着鼻子指责她是小三。
  出身无法改变,但小三这个指控,却是无法清洗的。
  张母这招基本已经把两人彻底隔绝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