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遍长亭更短亭,谁唤旧姓名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无论是分身还是鼎炉,里面都有他一丝丝核心的灵魂力量,才能做到把自身发生的一切都完整的反馈回去。”
  子衿点点头,看了一眼天色,道,“走吧,这几天,大家着手封存记忆。”
  君轻暖和子熏对视一眼,子熏带着临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临霜,你……要留下来还是跟着哥哥一起去演武之地?我们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子熏忍不住细细打量她的眉眼,像是要将她深深刻在灵魂深处一样。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临霜……”
  “子熏哥哥,我跟你一起去。”她握住了他的指,霜华一般的眼眸一片沉静,好似噙着浩渺苍穹,无论什么事落进去都击不起任何风浪似的。
  她看着他的眼,道,“虽说,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爹娘。
  但是,我娘和我爹他们有彼此。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
  所以,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跟你一起去。”
  说着,笑了笑,“你一个人,我怕你被吃了。”
  本来有些沉重的子熏被她逗笑了,“除了你成天惦记着要吃掉我,谁还有这个闲心?”
  临霜也裂开嘴笑,伸出双臂抱住了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脖子上,“天下只有你最好吃了。”
  子熏笑,抚上她的后背。
  浓重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涌动着,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本打算封存记忆的两人,滚在了地上……
  ……
  对面的房间里,君轻暖看着子衿,“封存了记忆,我们会短暂的忘记过去。我想再多看看你。”
  子衿伸手把她拉进了怀中,半晌,轻声道,“别怕,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只要我们还有未来,我们就会有很多很多的过去可以回忆。”
  顿了顿,他道,“我会记得你的。”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着手抽离记忆,凝聚在主魂当中,形成了一个一个五颜六色的结点。
  来日,只要他们意识到这种结点的存在,一点点打开来,便会记得过往,记得对方。
  但是,随着封存,此时此刻他们对彼此的记忆却在消散。
  这个过程持续了太长的时间,以至于,外面发生了一场冲突已然被东方雪压了下去都不知道。
  等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十三天之后了。
  等子衿和君轻暖再次起身来时,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神,多少有了些许迷茫。
  此时此刻,过往几乎清零,记得的,只有最近半个月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演武场之上,和东方宴慕容月等人的冲突,以及去望仙路和晚上见东方雪的场景。
  还有最后时刻,他说,“我会记得你的。”
  君轻暖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她突然扑进了他怀中。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气息,但熟悉的背后却是一团迷雾般的空白。
  子衿的手微微僵了僵,拥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怕,相信我。”
  外面,传来子熏的声音,“南瑾!澜衣,你们好了吗?”
  两人松开来,推门出去,再看向子熏的时候,子熏笑了笑,眼中同样藏着一丝丝迷茫。
  但是临霜不在。
  “临霜去哪儿?”君轻暖不由问了一句。
  “她……还没有结束。”子熏顿了顿,道,“她不像是我们一次次转世,她的灵魂不够强大,所以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君轻暖恍然,问迎面走过来的池清虚,“师兄,还剩几天了?”
  池清虚能感觉到三人的变化,很微妙。
  心里掠过一次钝痛,他上前来,打量着三人,道,“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莽荒和沧澜之地的来了几个很强的弟子……应该是新补充进来的。
  今天凤凰城和女帝府的弟子都上场了……”
  池清虚本想说,这两家弟子身上毒药已经解开的事情引发了众人的怀疑,大家都冲到珈蓝塔这边来闹事了。
  但一想事情已经被东方雪镇压下去了,而子衿等三人可能已经忘记了这些恩怨,于是索性打住。
  他笑着道,“子染和凰茯今天也上场了,只有我们珈蓝塔,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人出战。”
  “那明天吧。”君轻暖想了想,还是道,“今晚大家好好聚一聚。”
  顿了顿,这才又道,“也许,后天便是真正的分别了。”
  池清虚心下一抽,忍不住道,“要不,进入演武之地我们一起走吧?”
  “太凶险,你们留下,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君轻暖摇头拒绝,笑着,“如果命运之力真的能派上用场的话,说不准我们还会在这里见面的。”
  万一,原地转世呢?
  这都是说不好的事情。
  只是,偌大的圣元界,伏扬的鼎炉和分身究竟是谁?又有多少个?
  君轻暖的心头是沉重的,但是这种沉重,却没有在池清虚等人面前表露出来。
  她不想让他们担忧。
  伏扬那边的事情,不是池清虚和子染等人能够解决的。
  让他们知道太多,平白增减无异议的忧虑罢了。
  池清虚哽咽了一下,道,“那……我叫人把晚饭送上来吧,也叫大家都过来。”
  “有劳师兄了。”君轻暖和子衿双双躬身抱拳。
  池清虚回了一礼,一瞬间,大家之间的相处变得格外严肃。
  这是告别的礼仪,所有的情谊都在其中,还包含着对来日的重逢的强烈渴望,和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祷祝。
  ……
  当天夜里,珈蓝塔的弟子们全都聚集在了一起,君轻暖喝醉了。
  她哭了,一个劲儿给大家敬酒,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因为,除了最近一两天的记忆之外,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宾客散尽之后,子衿抱着她,在她耳边低低的哼着歌,幽幽的曲子,闻者落泪。
  “愿掬陈年光景将风烟洗尽
  再盛半盏江湖夜雨共君饮
  曾对坐一双剪影
  吹笛到天明
  不舍梦醒
  梦醒生别离
  手腕摊开故痕轻
  烙此生多情
  寻遍长亭更短亭
  谁唤旧姓名
  霜雪中栏杆怎凭
  朝夕皆念晴
  借月色落吻过你眉心
  落花人独立
  不过梦中心头一个你
  醒时风拂衣情动忽提笔
  绘得相遇依稀
  所见天地温柔至极
  始觉浮生三千幸会矣
  棋子闲敲几颗才等至归期
  灯花燃烬几分才洞悉谜底
  曾听闻一世如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