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林也算老实,不像他姐姐那般招摇,平日里也就在院子里陪陪姐姐、看看书、绣绣花,倒是六姨娘勤谨,时常把人叫到自己院儿里头喝喝茶、聊聊天。家里人看破不说破,权当六姨太是觉得院儿里空落,找个人陪陪。
  这几天天气不错,日头不算晒,却也是阳光充足。楚辞把屋子里头的书搬出来晒一晒。
  楚小少爷完全就是个乖仔仔的楷模,生活作息规律,三餐营养搭配均衡,没有不良嗜好,平日里看看书,画画图,养养兔子,侍弄侍弄院子里的植物。别看少爷真过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样子,可知道的一点也不必外头的人少。楚辞嗜书嗜报,又不喜欢坐到书桌前端端正正的看书,家里的书多得塞不下,大爷专门给他辟了个书房专门用来放书用。少爷爱书,怕书都发了霉,又怕下人们把书搬丢了,每次都跟大爷两个人一起晒书,本来前些日子梁愿说要帮着他一起晒书,可眼下又要打仗,军部的事也越来越多,别看大爷每天到家以后什么都不说,可楚辞知道他心里的糟心事不少,就想着自己独自做这些事。
  书也不是什么沉的东西,楚辞一边往屋外头搬书,偶尔还能找到几本从前看过的有意思的,可以重温一遍,就这么过了两三天,书房里头的书都晒了个遍,楚辞心满意足得收了最后一批铺了满院子的书,整整齐齐的摆回了书架上。
  大爷那个专门用来处理军务的书房楚辞没有去乱动,他记得西屋里也有不少书,想着正好也都搬出来晒一晒。楚辞伸了个懒腰,回屋去取西屋的钥匙。
  这抽屉里除了放钥匙也没放什么东西,楚辞也不经常打开,若不是今天为了晒书,他还发现不了平日里放钥匙的抽屉里又多了张红色烫着金花的纸。
  “这是什么东西,以前没见过呀……”楚辞自言自语地把那卷纸拿出来,“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军机密报,那我……可以看吧?”楚辞纠结着捏着系着的红色丝绳的头,犹犹豫豫地拽开了。楚辞展开那张纸,看着上头的字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这词算是陈词滥调,俗气的很,不过是所有“百年好合”的词堆砌成的,可偏偏上头还印上了“楚辞”和“梁愿”的名字,让人心里头好生欢喜。
  大爷虽是个不听话的“公务员”,却愿意将自己有媳妇儿的事儿昭告天下,他一直觉得自己亏欠着楚辞,这婚约书是他亲自去补的,想着等将来有一天楚辞愿意恢复男儿身堂堂正正的站在他身边了,再把这张婚约书正正经经的交给他,告诉他,他梁愿,爱的是楚辞。
  楚辞望着那张婚约书上的那个“辞”字,既高兴有内疚,痴痴地盯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把红色丝绳系好,将婚约书放到抽屉里,权当作什么都没看到过。
  “不想了,不想了……”楚辞捂着脑袋晃了晃,舒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来钥匙,去开了西屋的门。
  西屋里头的书不多,都是些孤本残集,往年都是大爷往屋外头搬,楚辞搬出去了不少,也翻到了几本有意思的,正翻着,瞧见书架地下犄角旮旯的地方塞着几本书,楚辞歪着头眨了眨眼,扶着膝盖蹲下了身,抽出了那几本书:什么书啊塞到架子底下……
  楚辞翻开了第一页顿时红了脸,“啪”的一声合上了书,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楚辞摇了摇脑袋重新翻开了书。看着眼前的春色,楚辞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捂着脸,红到了耳根子。可是又耐不住心里的好奇,松开了指缝,一边心虚的翻着书,嘴里一遍念叨着:“我学坏了,阿娘我学坏了……”
  大爷回了家,瞧着自家愣着神,红着耳朵的小兔子,叫了一声:“媳妇儿。”
  小兔子今天没有搭理他,继续坐在吊椅上愣神儿,大爷仔细一看,像是刚洗了脸,湿漉漉的,回屋拿了帕子给小兔子擦脸,小兔子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抬头看见大爷,又不自觉的想起了书上的画,顿时脸上通红,捂着脸跑回了屋。
  大爷一脸莫名其妙:媳妇儿这是怎么了?又害羞了?今天还没逗他呢啊?拿着毛巾追进了屋:“媳妇儿,咱跑归跑,但是先把脸擦干,这细皮嫩肉的小脸蛋被风刮了我又要心疼了。”
  楚辞捂着脸撇了撇嘴,心里犯嘀咕:都初夏了哪里来的风,再说了就这么几滴水珠早就被吹干了……心里头打个小差的功夫,大爷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楚辞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往边上挪了挪着急的说:“你……你别过来!”
  大爷看着楚辞红着的耳朵更感兴趣了,顺着媳妇儿的话停在一边:“好好好,我不动,媳妇儿你先告诉我怎么了?”
  楚辞把手放下了大大的杏眼儿里满是委屈,眼泪湿漉漉的存在眼眶里头,声音软软的:“阿哥,我学坏了……”
  “哈?”
  楚辞扁了扁嘴,红着脸低下了头:“你……你不许问。”
  大爷忍着笑点头:“好好好~我不问。”
  楚辞半信半疑:“真……真的?”
  大爷点了点头,那表情别提多真诚了,勾起了嘴角:“当然是真的了,你夫君什么时候骗过你。”大爷一边说着,一边坐到床边上用帕子给小兔子擦着了,动作别提多温柔了。
  大爷的笑意更浓,挑眉对楚辞说:“媳妇儿,你前两天不是说晒书么,我明天上午没什么事,早点回来帮你啊?”
  小兔子一听“晒书”这两个字,吓得打了个嗝,捂着两只红得发烫的兔耳朵钻进了被窝,用被子蒙住了头。大爷往外扒拉兔子,可是小兔子自己从里头把被子抓得死死的,只听被子里传来了一声闷闷的声音,带着羞涩:“我……我晒完了……”
  大爷猜的□□不离十,最终还是从被子里扒出了小兔子,把人往怀里揉,心想着:我的乖宝可算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