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年关,梁愿靠在床边上捧着小手炉,看着楚辞提着裙子跑进跑出的收拾着,年底各院分了不少东西,大爷的院儿也不例外,老太太赏了不少东西,楚辞给梁愿看过以后挑挑拣拣的其余的摆在西屋了。大爷又让楚辞去西屋翻出来两个锦盒,楚辞好奇问盒子里的是什么,大爷吓唬他:“你可别偷偷开盒子,盒子里是守岁用的妖兽,长得可凶了,看了晚上要做噩梦的。”
  楚辞哆嗦了一下,以为这是北方过年地什么奇怪的习俗,撇了撇嘴笑话大爷:“现在都是新时代了,讲究‘民主’和‘科学’,我……我才不怕!”可还是把盒子放地远远的。大爷靠在窗边忍着笑不拆穿他。
  连着忙活了好几天,大年三十终于到了。外面热热闹闹地唱了好几天地戏,相对于外面来说,大爷地院子里显得冷清。小少爷上的洋学,听不懂那些咿咿呀呀的戏,大爷过去总喜欢去戏园子,不管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现在满眼都是自己家地小兔子。两人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为了应景,楚辞特地要了红纸,打算写个福字对联啥的贴门上,可是拿起笔就犯了难,他这个接受西洋教育的,钢笔字写的好看,毛笔字却写的是真的只能说是还算字,写个药方记个东西的话还行,写这种大字就有点拿不出手了。
  梁愿见他在桌子前低着头,头发有点散,便喊了声“媳妇儿”叫他过来。
  楚辞坐在床边上继续想着,由着梁愿给他绑头发,熟悉的动作一看就是经常干。楚辞“嫁”过来好几个月了,头发长得改过了肩膀,本来想学着女人把头发盘起来,可是他也不会盘,依旧像从前一样用一根缎带随意地扎着。自从大爷地胳膊能动了以后便主动请缨,天天帮媳妇扎头发,美名其曰是为了活动手指,楚辞拗不过他,由着他给自己扎头发。
  小兔子的毛有点自来卷,柔柔顺顺的,有淡淡的皂角香。大爷爱极了这样的头发,有时候使坏故意把缎带系的松松的,然后轻轻一扯缎带,缎带就顺着小媳妇柔柔顺顺的头发滑了下来,来回折腾好几次,直到小兔子炸了毛,奶凶奶凶的威胁他下次不让他帮自己扎头发了才肯罢休。
  梁愿给他系好了头发,伸手戳他的小细腰问他:“想什么呢?”梁愿现在越是见好,说话越是有一股兵痞味儿,声音低沉,有着独特的腔调,撩着人的心。
  楚辞回过神,被戳得直痒,红着脸拍掉他的手对他说:“我想写个春联,可是我不会写大字……”
  梁愿笑:“媳妇儿,扶我去桌子前。”
  楚辞照着做,架着梁愿到了桌前,梁愿一手搂着楚辞的肩膀,另一只手拿起毛笔就在方形的纸上写了个“福”字。梁愿低头问他:“媳妇儿,你看这样行吗?”
  楚辞看着红纸上龙飞凤舞的是草书的“福”,眼里不由得闪烁着崇拜的目光,一个劲儿地点头:“好好看!”
  看着自家小媳妇眼里快溢出来的崇拜,大爷心里充满着自豪感:“那是,你夫君我可是文武全才,这要是身子没毛病的时候写的更好看!”
  楚辞红着小脸没有听清其他的,就光听见大爷嘴里那句“夫君”了,想到他刚来的那会儿傻乎乎的叫的那一声,脸更红了。
  大爷的手并没有好利索,写了几个大字就已经出了满头大汗,他在红纸上继续写着,笔锋力道张弛有度,最后一笔落笔,就见红纸上留下了十四个字。
  “花灿银灯鸾对舞,春归画栋燕双栖。”
  这对联虽然没小少爷平日里念的诗那样,却也是让人脸红,小少爷结结巴巴的说:“哪有人过年贴这个的……”
  大爷坏笑,扶着桌子往后挪了两步,从后面环住媳妇的腰,下巴抵在他脑袋顶上说着悄悄话:“那贴什么?愿做梁上燕,岁岁常——相——见——”随后三个字特地拉着长音。
  大爷没脸没皮,催着小媳妇贴对联,小少爷脸皮薄,没好意思往外边帖,红着脸把对联贴到屋门口。贴完了回来直瞪他,大爷只当小媳妇给他暗送秋波,顺着目光看回去。小少爷没招,脸皮厚不过大爷,翻了个白眼去做饭。
  北方除夕吃饺子,因为大爷吃不了饺子,楚辞怕大爷看着眼馋,也就没包,怕大爷过年吃不到饺子难过,特地安慰他说:“耳朵冷了我给你捂着,保证不让你冻掉耳朵!”
  梁愿倒不是在意几个饺子,就是觉得小媳妇傻乎乎的,反过来逗她:“那你给我捂着,你耳朵冻掉了怎么办呀?”
  小媳妇不懂情调,反而弯着眼睛笑呵呵的说:“我才不怕呢!我们那边没有吃饺子的习俗,嘿嘿嘿。”一脸得逞的笑。
  虽然大爷别的地方还动不了,但手和胳膊比以前有力气多了,楚辞还是不自觉地给大爷喂饭,大爷自己不说,毫无愧疚之心的装傻吃着媳妇手里的饭。这会儿吃完了饭,两人正坐在床边往外看,外面正下着小雪呢,今年的头一场雪。楚辞是南方孩子,看到外面飘着小雪花甭提多兴奋了,提着裙子就往外跑,大有去雪里打滚儿的架势。把大爷吓得,小兔子要去滚雪地,天那么冷,那么黑,冻着怎么办?摔着怎么办?赶紧哄到:“现在还不大呢,没什么意思,等到了明天早上,满地白白的,跟铺了一层棉花似的,那才好玩儿。”
  楚辞眼睛放着光:“真的呀!”然后乖乖的在屋里带着,雪白的小手往窗户外面伸着够着雪花。
  梁愿靠在床边看着小兔子蹦蹦跳跳地,宠溺的笑着:跟个小傻子似的,看见个雪就高兴成这样。见楚辞玩够了,叫了声“媳妇儿。”把人叫到床边。楚辞关了窗户,坐的比平时离大爷要稍微远一些,怕把寒气带到他身上。大爷伸着手拉她,把小手放到怀里捂着。
  “大爷、大少奶奶我进来了啊。”门外的人一边说着一边推门进来,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说是不吃饺子,老太太还是派人送来了饺子,说是给大少奶奶尝尝。大丫鬟还以为大爷像以前一样瘫地那么厉害呢,一进来就看着大少奶奶伸着手摸进大爷的衣服了。大丫鬟佯装没眼看,代着老太太的身份教训着:“诶哟大少奶奶啊,您这是干什么呢。”
  楚辞赶忙把手收回来背到身后去站起来往边上挪,梁愿不高兴了,你进来打扰我跟我媳妇亲热还有理训我媳妇了,于是瞪着大丫鬟。事实证明无论大爷脸上有没有肉,瞪起人来都怪可怕的。大丫鬟忙把饺子放下,说着:“这饺子是老太太吩咐给大少奶奶送的,说是让大少奶奶尝尝。”说完便出了门回去打小报告去了。
  老太太送的是心意,自然是要趁热吃的,楚辞端着饺子直挠头,闻着挺香的,要不吃一个?然后犹犹豫豫地看了梁愿一眼,背过身去偷偷咬了一口。
  梁愿看着小媳妇这会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偷吃”,知道小媳妇想吃,但是碍着自己吃不了,就笑着说:“要吃就坐过来好好吃。”
  楚辞怪不好意思的,坐到床边上小口咬着饺子,大爷看着小媳妇斯斯文文地小口咬着饺子,秀色可餐的比自己吃了饺子还香。楚辞被他炙热的目光看得发毛,以为他也想吃,犹犹豫豫地,问他:“要不……我喂你点?”
  梁愿也不是多喜欢吃饺子,只是楚辞管他的吃食管的很严格,虽然变着花样的做但是还是都是流食,这会好不容忍松了口,梁愿自然是点头的。
  梁愿点了头,可是楚辞自己咬了半只饺子嚼着,大爷正纳闷呢,就见楚辞凑近他,将唇瓣贴到他的唇瓣上,小舌头笨拙的一推,将饺子和着唾液推到了大爷的嘴里。然后逃跑似的坐回到床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低头小口咬着饺子。楚辞的整个身子都要红透了,担心大爷嫌自己脏,又不好意思问。
  一切发生的太快,若不是嘴里还有饺子团,若不是看见小媳妇头上都快红冒烟了,大爷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反应过来的大爷咧着嘴咽饺子,然后张嘴说还要吃,像是等待喂食的小鸟似的,那叫一个天真无邪,没有一点坏心思。
  小媳妇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一口一口的喂饺子,喂到最后觉得自己都要被煮熟了。老太太送的饺子不多,是标准的小媳妇量,饺子没一会儿就被俩人分着吃完了。大爷耍赖不撒手,楚辞红着脸不敢抬头看大爷,小声说着:“阿哥……没有了。”
  梁愿的喉咙微紧,赶紧浑身好像有一股暖流似的,搂着小媳妇,嗓音有些低哑,在他耳边小声哄着:“还有呢。”
  “嗯?哪儿有……”楚辞抬头,被梁愿咬住了嘴巴。
  楚辞紧张地闭着眼直发抖,两只白白的小手紧紧地抓着梁愿的衣服。梁愿松了嘴,在他耳边呢喃:“宝贝儿,放松。”梁愿的话像是什么咒语,楚辞松了力气,梁愿见他放松了一些,用舌头轻轻地舔着他的唇,舔的他心里痒痒的。
  外面的雪静静地下着,天上炸开的烟花也打搅不了。
  绛唇渐轻巧,云步转虚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