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章 师兄
  沐浴过后,多福被打发去睡觉,明微坐在窗前提笔凝思。
  她想了一会儿,在白纸上写下宁休两个字。
  这个名字她是第一次听说。七十年后,宁休大约百岁,已经换了一代人,自己没听过倒不奇怪,只是……
  她又在另一边写下绝弦。
  这首并非流传很广的琴曲,她只听师父弹过,宁休却说这曲子是他所作。
  更奇怪的,就是他的功法。
  先前在马车上,杨殊有一点说对了。
  以琴御气,宁休的路数和她很像。
  不过,他的琴音是武功,以杀伤力为根本。她的箫音却是以气御法,重在驱邪。就像一棵树上开的两朵花,根底很像,走的路子又不同。
  她倒是知道有几个门派修的音波功,可没有哪个门派,和她的功法这么接近。
  这两个因素,足以说明,宁休与师父存在某种关系。
  按说,非师徒之名,功法少有外传。
  然而,她知道师祖的名字不叫宁休。
  命师这一脉,曾经失传过很长的时间。直到师祖寻获镇魂牌,命师之名才重新现世。
  算算时间,师祖现在还是个普通的玄士,代表命师身份的镇魂牌,目前还处于失踪状态。
  这就是她敢自称命师的原因。
  明微搁下笔,叹了口气。
  她早年性子跳脱,不喜欢听师父讲古,所以,师祖的生历事迹,知道得泛泛,也就无从推断出,宁休与师门存在何种关系。
  嗯……或许,她可以从宁休入手,先一步找到师祖?那样的话,命师就有可能提前现世。
  ……
  杨殊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从墙头跳下来。
  “什么小师弟?我又没有师父。”
  宁休也从屋顶跃下,跟在他身后:“不管你认不认,你的剑术都是师父所教。”
  杨殊嗤笑一声:“教过我的人可多了,除了祖父祖母,还有骑术师傅,枪法师傅,兵法师傅、经史师傅……这要谁都管我叫师弟,我可喊不过来。”
  说着,他进了自己的院子。
  宁休不与他争辩,只跟在他身后。
  “公子!”等在屋檐下的小彤看到他,欢喜地迎上来。刚要说话,猛然瞧与他身后的宁休,“公子,您有客人啊?”
  杨殊不置可否,问她:“阿绾呢?”
  “阿绾姐姐今天好忙,回来就睡下了。”
  杨殊点点头:“你也去睡!”
  小彤眨了下眼:“公子您待客的话,不要奴婢奉茶吗?”
  “他算哪门子的客。”杨殊嘀咕了一句,拿扇子拍了拍她的头顶,“屋里缺你一个人?以后回来晚了,你也别等,小孩子要多睡才长得高。”
  小彤不情不愿地去睡觉了,走之前看着殷勤迎上来的丫鬟们,哼了一声。
  宁休冷眼看着丫鬟,都是花一样的年纪,个个穿得花枝招展。
  “公子……”
  一句话没说话,就被杨殊打断了:“走走走,不是早说过了吗?没叫你们就别出现!”
  打头的丫鬟露出委屈的表情:“可是,阿绾姐姐不在,公子总要人服侍。”
  “我是没手还是没脚?”杨殊冷下脸来,“不听话趁早给我滚!”
  见他发怒,丫鬟们噤若寒蝉。
  “还不走?”
  丫鬟们只得屈了屈膝,退下了。
  杨殊火大地打开折扇挥了几下,大步进了书房。
  宁休跟进来,不紧不慢地道:“京城的人都说,博陵侯府三公子贪花好色,日日纸醉金迷,在女人堆里打滚。怎么今日这么大的火气?”
  杨殊懒懒道:“我需要向你解释吗?”
  宁休不以为意,在他对面坐下,继续说道:“年前初到京城,听得这些流言,我不信师父选的人会是这样,便又打听了一番。原来三年前,博陵侯府三公子还不是这样的名声。长公主与博陵侯管束得紧,除了娇纵些,并无大过。其后,长公主与博陵侯先后故去,一年的孝期过去,杨三公子就成了风流的代名词。”
  说到这里,宁休停了下来:“你能告诉我,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
  杨殊本来就不开心,这会儿心情更烦躁:“你还真当自己是我师兄,什么都管啊?那老道不过教了我一套剑术,一走就是十来年,这会儿倒来管闲事了!”
  “你这是埋怨师父不管你?”
  “诶!”杨殊拿扇子指着他,“你别瞎说,我可没有拜过师,哪来的师父?”
  宁休淡淡笑了笑:“你认也好,不认也罢。师父临死前,叫我来京城看看你,若是有什么不好,我这个当师兄的不能不管。我听从师命,你认不认都得管。”
  杨殊刚要端茶,听得这话,差点没端稳:“你说什么?那老道死了?”
  宁休颔首:“师父年前故去的,所以我才来京师。”
  看他垂眸的样子,又道:“你不必伤心,师父是寿尽坐化的,生死轮回,天地至理。”
  杨殊嘴唇抖了抖:“谁伤心了?我不过与他处了几个月,都十来年过去了,早就忘了他什么样了。”
  宁休却点点头:“不伤心就好。”又道,“师父说,当年你若是跟他走,便什么事都没了。但你不走,仍旧在这红尘,与我们的缘分便浅薄了。与你多来往,对我们双方都不好。所以,我到现在才来。”
  杨殊低声道:“谁要他管!”
  宁休静静看着他:“先前在长乐池,你本可以不管,但还是挺身而出了,可见本性不坏。这些年,你的武艺也没有丢下,不算辱没了师门。”
  “哼!”
  “那些丫鬟,是长公主和博陵侯逝去后添的吧?看来你确实过过一段荒唐的日子。”
  “你别瞎说啊!”杨殊道,“什么叫荒唐的日子?我一个侯门公子,身边丫鬟成群有什么不对?不用丫鬟,难道用老婆子不成?”
  “这么说,你只是用她们服侍,并没有做……”
  “喂喂喂!”杨殊打断他,“做什么做?跟你有关系吗?就算有又怎样?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你年纪还小……”
  “小什么小?人家在我这年纪,孩子都好几个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
  杨殊一下子静了下来。
  宁休就道:“你别跟自己置气,有什么难处,与师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