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芮那酒楼出来,已是华灯初上,皎月半升的时间。西安平的初春夜晚刮着清冷的风,有些寒冷,有些刺骨。
  “那太守肯定见过银发女子。”我被夜风吹得瑟缩了一下,往桃竹身前靠了靠,让她替我遮挡一些夜风,“你提到那女子之时他呼吸都顿了顿,定是被吓得。”
  桃竹解下披风,盖在了我身上,双手环过我的脖颈将带子系好:“我知道。”
  “知道?”我下意识仰头,双唇擦过她清凉的手背,略显意外道“你怎么这么冷?”
  我皱了皱眉,抓住她环在我脖颈边的双手,往里输送了些内力,嗔道:“自己这么冷逞什么强。”
  她在我身走默默走着,并不言语,但我能感觉得到我抓住她手的时候,她颤了颤。
  心下嗤笑:害什么羞?多大点人了。
  这般想着,我还故意多摸了两下,她登时就想把手缩回去。但我怎么肯呢?立马就死死拉住。
  “放开。”她无奈道。
  “知道然后呢?不告诉我就不放开。”我笑道。
  没等到桃竹的回答,澜儿倒是先一步凑了过来:“你蠢吗?要他们真是一伙,经今日一事自然会找上门来“灭口”。还不快松开!”
  也是,都说到圣上大怒,来抓他们了,自然要找上门来“灭口”。
  我心里认可的点了点头,表面上却是一脸嫌弃:“你过来干嘛?没见我跟桃竹说悄悄话呢?你凑个什么热闹。”
  她红了脸,不甘示弱的凑到桃竹一边,贴上人家:“谁跟你说话了?我跟小姐说悄悄话呢!你干嘛偷听?哼!”
  “原来是我误会澜儿了,”我笑了笑,扭头对着桃竹道,“桃竹,你丫鬟骂你蠢~”
  听前半句还好,到后半句澜儿直接炸毛了,她蹭得一下跑到我身边,指着我鼻子骂道:“放屁!我明明骂的是你!血口喷人,还想挑拨我跟小姐的关系,你真是坏得很!”
  “你才放屁!不对,你吃屁!明明我跟桃竹说话,你却非要插一脚,一边去一边去,别烦我。”
  “你!”
  “停!”桃竹叹了口气,“你看看你俩成何体统?在大街上骂来骂去,跟泼妇似得。”
  然后又拽了拽手,见拉不动,不悦道:“白沐,放开。”
  我对着澜儿轻哼一声,又翻了个白眼才松了手,故意别过脸去不看她。
  澜儿呸了一声,便跑到了桃竹另一侧。
  桃竹将两只手分别放到我俩头上:“好了,别闹了,天色不早了,该区找客栈了。”
  就这样将我们二人炸了的毛又捋顺了。
  许离黎目睹了全过程,她见我俩安分起来轻笑道:“主子,你这打一鞭,再给个糖,用得已至臻化境了啊。”
  此话一出,桃竹瞬间就不自在了,碰了刺般将手收了回去,轻咳了两声却也不辩解。
  “桃竹,”我瘪了瘪嘴,“你要是成了皇帝,肯定是天天想着雨露均沾的大渣女。”
  这话可把桃竹吓了一跳,她一把捂住我的嘴,张望了四周,见没人听到,松了口气:“闭嘴,这话莫要乱说。”
  谁乱说了,我才没有乱说呢!我悄悄吐了吐舌头。
  一阵调笑完毕,我们一行人找到了一间客栈住下,却不料....
  “姑娘,只剩下两间上房了。”掌柜的歉意的看了看我们,“今儿个住店的人比较多,姑娘看还要不要了?”
  “屋子大吗?啊,不对,是床大吗?”我问。
  “大,姑娘放心,咱的上房都是双人床,被子床铺不仅干净而且舒服,保管您睡得安稳!”掌柜的手里的两把钥匙晃荡了晃荡,发出叮叮的声音。
  “那住吗?”澜儿扬扬头问桃竹,“小姐,外面天色也不算晚,要是重新找也行。”
  许离黎看了看外面,迟疑道:“要不就两人凑合凑合吧,外面也怪冷的。”
  桃竹顿了顿,道:“住的话如何分配?”
  此话一出,我同澜儿都是立刻抱住桃竹的一只胳膊,异口同声道:
  “我跟桃竹一间。”
  “我跟小姐一间。”
  澜儿咋了声舌,不满道:“我说你怎么那么烦人?能不能不要赖着我家小姐了?”说到我家二字的时候,她特意强调了一番。
  “我烦人?明明是你天天跟小尾巴一样跟着桃竹,你能不能别打扰你家小姐?人家早就烦你了。”我对着澜儿呲了呲牙。
  “我说...就那么嫌弃我吗?”许离黎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声音又小又委屈。
  然而根本就没人理她。
  “我武功好,轻功也好,到时候桃竹出事了,我还能及时护住她。”我对着她挑了挑眉,“你会什么?”
  “我...我可以帮小姐抗刀子!我也还能护住小姐。”澜儿硬着头皮怼回来。
  “那不就是什么都不会吗?你凑什么热闹?非要害死你家小姐你才心满意足?”我嗤笑道。
  “我没有!”澜儿恼羞成怒道。
  “没有?呵,谁知道呢!指不定你早就被银发女子给收买了,就为了到时候拖住我,把你家小姐卖了。”我摇摇头,啧了三声,“你家小姐待你这么好,你却非要恩将仇报,真渣啊,比你家小姐还渣!”
  “我不渣。”桃竹突然面无表情地插嘴。
  “我没有恩将仇报!你胡言乱语!”澜儿脸都气红了,捋袖子就想跟我打一架。
  “打架?你以为你能斗得过我?”我好笑的看着她又瘦又白,没二两肉的胳膊。
  闻言,她二话不说就冲了过来,端的是要把我撕成肉片的气势。
  我也好整以暇的掰了掰手指,骨头嘎嘣嘎嘣响。
  “住手。”相似的场景再次出现,桃竹挡在我俩中间,无奈道:“别闹了,清净一会儿。”
  “其实....双人床大,睡三个人也行... ”掌柜怯怯道。
  “没人给我暖被窝吗?”许离黎同时委屈道。
  “闭嘴!”桃竹抚了抚额头撒欢蹦跶的青筋,“白沐跟我一屋,澜儿跟许离黎一屋。”
  见澜儿还想说话,桃竹抬手制止:“不用多说,就这么定了。”
  桃竹掏出一锭金,扣在柜台上:“钥匙。”
  掌柜愣了片刻,赶紧将钥匙递给桃竹,扭头呼唤:“小正,快给几位姑娘带上楼。”
  帘幕后面拐出来一个十来岁的小伙子,他抬头看了看桃竹,立马红着脸低了头,目不斜视:“姐姐跟我来。”言罢就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我抿了抿唇,才慢悠悠的跟了上去。心想:桃竹可真会沾花惹草,大渣女,谁爱谁倒霉。
  两间上房在二楼拐角处,相对坐落。
  我见澜儿怨妇似得盯着我俩,啊不,盯着桃竹,颇为好笑的回瞪过去。手还故意当着她的面搭在了桃竹肩膀上,挑衅的勾了勾唇,然后将她关在了门外。
  “可以放下了吗?”桃竹淡淡的看着肩膀上的手。
  我呲牙笑了笑,得意的收回手。
  “你是不是更喜欢我?”我蹦跶着坐到了桌子上,嬉皮笑脸的看着她。
  她顿了顿,别开视线问:“为何?”
  我对于她的不坦荡不屑的轻哼一声,吊儿郎当的靠在椅背上,晃荡着小腿道:“你就是更喜欢我,你都不让澜儿跟你一块睡。”越想,我心里越美滋滋,觉得捂了好久的石头终于热乎了,高兴地甩了甩头发。
  她微阖眼皮,坐到了一丈外的小板凳上不说话。
  “坐那么远干嘛?”我抿了抿唇,凑过去不依不挠,“是不是,是不是?”
  她不言不语,将头摆到一边,不看我。
  我又跑到另一侧,继续追着问。
  她又将头摆了回去,我就追着跑回去。
  如此往复了两三次,我终于没了耐心,跑到她正对面,两只手啪唧固定住她的头,迫使她跟我对视:“说话呀,哑巴了?”
  这般对视了良久,直到我下嘴唇都快撅到天上了,她才近似叹息的开了口:“澜儿身子骨弱,我不要她为我挡刀子。”
  兴奋了半天,哗啦一下就被桃竹泼了一身凉水。
  我不满的“嘁”了一声,泄愤似得揉了揉她的脸:“喜欢就是喜欢,非找什么借口,闷葫芦,假矜持。”言罢不管她一脸木讷,走到大床边,啪唧一声趴了下去。
  真软!
  过了一会,门被敲响,桃竹起身开了门。
  “姑娘,您的热水,我放到哪?”掌柜的和店小二抬着一达通热气腾腾的水站在门口。
  “这边。”桃竹将他俩引至角落里,待两人放下浴桶,对他们道了声谢。
  “姑娘,水就放在那里就行,等明儿个会有人来收下去。”掌柜的临走前叮嘱了一句。
  桃竹颔首,然后才关了门。
  我见了浴桶,想到了那日的.....
  我压下心中的燥火,笑嘻嘻的凑到桃竹身旁:“你要沐浴?”
  桃竹闻言,警惕的看了我一眼,把屏风拉过来:“不许看。”
  我眯着眼看了看半遮半露的凭风,满不在意道:“谁乐意看?”言罢转了身,晃荡到床边,扑通一声爬在床上。
  摆足了一副“谁按看谁看”的架势。
  桃竹就这么忸怩的绕到了屏风后,背对着我。她却不知道,在她一件一件褪去衣衫的时候,有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偷偷摸摸的正看着她。
  谁爱看?我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