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 是叶青幽率先吻上去的。
  浅浅的一吻结束, 沈玄英托着他的腰,怕他滑落。叶青幽双足离地,从正面骑在他腰上,仗着此时的身高优势, 居高临下地歪头笑道:“如何, 敢应吗?”
  沈玄英下颌被他勾着, 双目直视他的眼睛。
  一阵后, 他轻轻地应道:“嗯。”
  叶青幽双目骤然一红,俯下身环住他的脖子,再怎么克制,声音中也仍带有一丝哭腔:“竟然是你,竟然是你。”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所陪伴在他身边, 从未离开的人唯有他。
  埋在他的颈边, 叶青幽抽泣了一声。
  这个人是一直守着他的人, 守了很多很多年,甚至还为他死过一次。
  人非草木,怎能不动情?
  沈玄英感受到自己颈边湿了一片, 心中软得不行。他抱着的这个人, 坚强的不得了, 即便是当年独自面对那么多的挫折, 他也能笑着面对, 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
  而现在……
  沈玄英拥着他, 让他伏在自己颈部。轻轻拍拍他,给他悠悠顺着气:“怎么发现的?”
  叶青幽声音闷闷的:“这栋小楼,竹子和梅花,还有小池塘……我真笨,那么多年一直以为这些只是巧合,你和他是两个人。”
  沈玄英的目光更柔了:“什么时候发现的?”
  叶青幽道:“公审前。其实之前在冰原时就有所怀疑,但当时没来得急细想,回来后不明白为什么你那么了解我,喂鱼时一想就想到了。”
  沈沫这个人,是夏不遮之后,叶青幽为数不多的朋友。
  他陪他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光,见过他哭,见过他笑,见过他伶仃大醉,也见过他意气风发。
  那几年是叶青幽上辈子活得最欢乐的一段时光,他最美好,最恣意的时光就是那几年。
  为恶后,叶青幽不敢见三个人。
  一个是叶之凝,一个是沈玄英,最后一个就是沈沫。
  他不想让他看到摔入泥潭,滥杀无辜的自己。他只想让时光就停留在从前,让他只记住那个年少轻狂,心中还有一片光明的自己。
  而这一世,他不想再牵扯到太多的人,让人为他伤心,为他惋惜,但却突然得知,沈玄英就是沈沫,沈沫就是沈玄英。
  这真是……
  叶青幽吸了吸鼻子:“我都被你看光了。”
  无论是叶之凝还是夏不遮,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
  还没有谁像他一样,看到过他所有的样子。年少时,张狂时,风发时,为恶时,失意时……甚至连如今重生,他的每段成长都被他看在眼里。
  亏他还一直自欺欺人,以为这天底下除了自己,再没人见过每个时期的自己。
  沈玄英失笑,手一用力,把他放在木栏上。坐在这里的叶青幽正好可以和他平视,沈玄英轻轻拍着他的背,目中柔软:“幽幽。你看着我。”
  叶青幽抬眼。
  沈玄英扶着他的双肩:“不管是沈沫,亦或是雪团。还是从前和将来的其他,这些人的存在全是为你而生,他们都是你的。只要你需要,我或者他们,都会陪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
  再次有所动作的,还是叶青幽。
  他吻住沈玄英的唇,与他厮磨,不断索取。
  但他却在私下伸出小指勾住沈玄英的手指,带着他往自己的衣襟中摸。
  他带他隔着衣裳摸到了一个小药盒。
  叶青幽这时才与他分开唇瓣,两人间气氛已然变得缠绵,温度在不断上升。叶青幽用额头顶着他的额头,睫毛颤了颤,用气音道:“你猜猜这是什么东西。”
  沈玄英的手指摩擦着小药盒的边缘,还是不明所以:“……装药膏的?”
  叶青幽低声一笑,这声笑直笑到他心里去了,叫他原本就因他而加快的心跳,顿时更快了一分,净白的脸也红了。
  叶青幽的口吻还是和往常一样,慵懒无惧,但眼神却在躲闪,似乎有些怕,还有些慌,在竭尽全力地避免与他的视线接触到。
  叶青幽:“你……拿出来看看。”
  沈玄英一手扶着他,确保他不会从木栏上滑下来。一手依言从他衣裳内摸出这个小盒子,取出来后,低头看了一阵,脸顿时红到了耳根。
  叶青幽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现在见他也会害羞,心中平衡了不少。还找回了些胆子取笑他:“我在这方面的知识欠缺许多,所以近几月你不在,我恶补了。”
  说着,伸手挠了挠沈玄英的下巴,非常流氓地吹了一声哨子:“这位哥哥,脸那么红不会也是个雏儿吧?啊,有没有胆量和小爷过一晚?”
  沈玄英将小药盒攥进手中,抬头看他,目中炽热一片,重复他的话道:“恶补了?过一晚?”
  叶青幽被他眼中的炽热惊了一下,但面上是半点瞧不出别的,这么一来还真有些小流氓的样子。
  唯有说出来的语句暴露了他的心思,有些飘和抖:“没错我恶补了。认识你手里的小盒子里是什么东西吗,不认识的话我告诉你。不是抹伤口的,是加了香油的,能润滑的。大价钱,非常贵,我还叫店家掺了我喜欢的花香。”
  这话说完,不等沈玄英有任何表示,他再次拉住他的手,往自己袖子中带。
  沈玄英捏着他的手指,用心感受了一阵,语句带着笑:“怎么出汗了,指尖还有些凉,怕了吗?”
  叶青幽呼吸一颤,并未作答,依旧坚持拉着他,往自己袖中来。
  这一次,沈玄英摸到了一本书。
  他眼里的笑早就藏不住了,没立即把书抽出来,而是问:“什么?”
  叶青幽四平八稳地坐在木栏上,尽量去无视他那只已经移到自己腰上的手:“春宫图,龙阳的,我出师了。怕了吧?”
  沈玄英笑起来,在亲上他唇瓣的前一刻低低道了声:“嗯,怕了。”
  随后,衣带层层解落。叶青幽露出半个肩头,腰带不知遗落到哪去了,被沈玄英抱上他在廊下作画的木桌上。
  毛笔和纸洒了一地,但两人谁都没去捡。
  沈玄英还在克制,扶着他的腰与他共看画中的桃枝,以及两只各持一头的手。他夸奖道:“真好。幽幽画的真好。里面的这两只手,是我们的吗?”
  叶青幽没说话,沈玄英托起他的一只手细细看:“嗯。手指修长骨干,与画中左边的手十分相似。”
  末了,沈玄英俯下身,张口扯开他胸前的衣裳,小心将他压在小桌上,右手与他十指相扣,一下一下地用吻安慰他:“别怕。别怕。我也是第一次,我会小心的。”
  半晌,廊下传出一阵吱吱呀呀的桌响。装有润滑药膏的小盒子落在地上,盖子和盒身脱离,盖子在桌上,盒身在桌下。
  一阵后,叶青幽眼尾全红了,他身上的衣服没全除去。
  腰上的一个玉坠随着动作,青色的缨络在空中摇摇晃晃,荡荡悠悠。
  此时本就几近夜黑,在天色变得昏暗,快要不能见物时,他被沈玄英压上了窗口。
  两人站在窗外,沈玄英虔诚地亲吻着他的背部,手一挥,满处的灯火就都亮起来了。
  随后,等叶青幽再次回神时,天已经黑尽了。
  他被沈玄英抱到小池塘边,一偏头就望到池中的锦鲤全摆着尾巴游过来,一个个地聚集在他们俩的黑影下,张着嘴,还时不时激动地用尾巴将水甩出。
  这些鱼都被他喂惯了,想来是曾经他喂食时倒映映入水中,形成阴影,鱼形成了习惯,以为一有影子就是有食物。
  叶青幽脸色顿时更红,推拒着沈玄英的胸口,想让他起来:“不,不行了……去,去别处好不好……”
  但沈玄英好似铜墙铁壁,任他如何推拒都纹丝不动。
  再后来,沈玄英把他抵到一颗粗壮的青竹上,一声声叫着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称呼:“师兄。师弟表现如何?”
  梅花盛放,迎着风和竹叶一起在风中摇曳。
  在是沈玄英时,叶青幽是他的师弟,是他门下的弟子。
  在是沈沫时,叶青幽就是他的师兄,是他倾尽一颗心在暗恋的人。
  然后,他们又从外面移到了浴池中。
  沈玄英大抵是怕他冷到,褪下他的所有衣物,带他下水,让他趴在浴池边颗颗精心挑选、镶嵌的玉石上。叶青幽的手边放着一本书,书页打开着。
  沈玄英一手压着书纸,一手扶着他的腰,几次叶青幽受不了滑下去,都是这只手托着他,又把他扶起来的。
  沈玄英让他看书,逼他叫自己师兄,并且强调:“这是你买回来的。幽幽真好,知道我从没看过,还特意买回来一本给我现学现用。”
  叶青幽凄凄惨惨叫了一声,求饶了:“别了。嗯……求你,今天就到这了……师兄……好不好,好不好?”
  沈玄英轻柔地笑道:“你说的,过一夜。”
  ……
  第二日,叶青幽一睁眼,就觉得后腰酸痛至极。
  他才皱皱眉,低声哼了一下,立马就有一只手揽上他的腰,力道适中地给他揉着。
  他和这只手的主人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脸颊都渐渐红了。
  沈玄英眼带笑意,试探地上前一点,见叶青幽没有躲开,干脆低头亲上去。
  一吻完毕,叶青幽慢慢缓和过来。
  眼前这个人是他自己选的,再怎么不好意思,也是他心甘情愿的。他这个人一直是大胆,并且任性胡来,做了就不会后悔的。
  因此不好意思只是一瞬间,一瞬间过后,他就干脆好好躺着,享受有人给自己揉腰的感觉。
  两个人都一起享受了一段安静的时光。
  靠在一起,如两只猫儿般,互相依偎取暖。
  这是沈玄英最美的梦。
  过了很久,叶青幽叹了一声。自己扶着酸痛的腰坐起来,他本来想穿衣服,坐起来后才想起衣服昨天被扔在外面,要换一身,还得下床。
  他不舒服,脚软腰软,就干脆这么坐着,拉着被子盖好自己:“现在我没什么要做的了。”
  万归宗亡,曾经的那些仇恨和欲.望,大多都消减,消减不掉的就来自仙门本身。但这个时候的叶青幽清醒,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人家这回没招惹他,他就算是恶人,但也不能就因为从前的种种要了整个仙门的命。
  如果他做了,那就不是恶人,而是疯子。
  沈玄英懂他的意思。
  叶青幽之所以留在星云派那么久,终其原因还是为了仇。
  现在仇报了,该死的人全死了,叶之凝的帐算清,他的帐也清了。是时候离开仙门,去别的地方。
  沈玄英坐起来,认认真真听着他的话,最后伸出手,握住他放在被子上的手。
  郑重道:“我知道,我从不会要求你变成一个好人,与仙门众人和睦相处。也不会让你留在星云派,一生困在这里。但是幽幽,请你等我。”
  叶青幽抓紧了被子:“你要做什么?”
  沈玄英握着他的手,抬起眸来:“今日我脱不了身上的职责,但他日未必不能。待到那日来临,我希望我能与你,共看山色,去遍天涯海角。”
  叶青幽眼眶微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