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有新晋的大学士还不太清楚其中内.幕,此刻正听老人家普及内廷秘闻。
  夭折的不就老七一个?哪来的三位?
  原来老七溺水而亡之后,章皇后肚子里的老八也没能保住,就此落下病根,这样的女人再也经不起半点浩劫,谁知又怀上了老九。裕王,哦不,怀平郡王去辽东的第六日,老九就没啦,想来皇后娘娘哀伤过度。
  讲的人意味深长的看向庚王府的方向,听的人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再往深处想。
  辽东下了一夜的雪,花树都被压弯腰。
  清闲下来的贺纶每日天不亮照旧去山上练剑打坐,偶尔也会跟当地的几位政.要喝喝茶听听小曲,但他又跟旁人不一样,他不捧角儿。
  哪怕是再漂亮的小花旦送上门,也没见他留下来受用,最多似笑非笑的点评两句,但再多的可就没了。
  于是郡王爷惧内的流言就此传了开来。
  再思及他身边连个妾室也没有,简直不敢想象平时是如何过日子的!难不成每日就这样干熬,跟和尚有甚分别?又不是穷的只知种地的庄稼汉,何苦憋屈自己啊!
  也由此可见郡王妃是个多么暴虐善妒的女人!自己挺个大肚子也不让夫君好过,《女戒》什么的都读到狗肚子里了,真真是小门小户出生,没有规矩!
  其实男人在其中最多嘀咕嘀咕郡王惧内,当做香.艳秘闻调侃调侃,反倒是女人,不依不饶的嘲笑,仿佛那个受尽委屈的不是郡王爷而是自家男人。但真要是换成自家男人,给自己男人安排侍妾,她们深明大义的嘴脸当场就能爆.炸!
  她们便是俞夫人和她的手帕交。当然,这些嘲笑的话也是避开人说的,她们还没有那个胆子下郡王妃的脸。
  而大部分女人最多羡慕一下酸一下,过后照样过自己的日子。
  像怀平郡王这样的皇亲国戚,当地的官员听过,还听过不止一个,不管一开始是多么的踌躇满怀,最终都将化为腐朽。不知这位年轻的小郡王爷最后会如何?如此年轻,却住在极为老旧的凶宅中,不若从西方极乐跌入十八层地狱,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光明的希望?
  但他们很乐意捧着郡王爷,不断引.诱他尝试纸醉金迷的玩乐,以期磨平他锋利的斗志,这也是甄阁老对他的期许。
  年轻人学好不容易,但学坏那真是太简单了,况且贺纶还如此的年轻,那些表面恭敬的官员都够做他外祖父了,又怎会将他放在眼里。不管是别有居心还是隔岸观望,他们都等着看小郡王爷的下场。
  这日,娇彤将珍珠粉调入鲜花汁子,慢慢搅匀,跟娇卉两个按照白妈妈所示手法轻轻涂抹汤媛凸.起的小腹。
  “除了这里,还有腿上,最好连屁.股也涂满。”白妈妈守在一旁耐心教导。
  女儿家哪个不希望自己在中意的男人眼里美艳不可方物?汤媛当然也不例外。
  可美艳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又是涂又是抹,完了再去净房冲洗,汤媛早已累的直打盹。她身子骨不如从前,显怀以后渐渐的娇气,在院子里走半个时辰就会头晕眼花。
  当娇卉俯身为她涂抹最后一层保湿作用的香膏时,她已经迷迷糊糊睡着,半个时辰后才慵懒的睁开眼,也不知贺纶何时过来的,大约是没想到她会忽然睁眸,凝注的目光竟有点儿狼狈,旋即又笑了起来,轻吻她腹部,“这么香,一定如阿媛般漂亮。”
  贺纶极少说恭维她的话儿,所以每一句都听起来都极有分量。
  恰好汤媛也在为身材走形而暗暗自卑,此刻闻言,眸光早已难以自抑的亮了亮。
  许是激动了点,她忽然皱了皱眉,掩口咳嗽起来,这回不若从前,咳几声就停歇,竟连续的咳,粉腮渐渐憋得通红。贺纶面色苍白。
  本是美好的一天,却被锁章弄的负能量满满,哎,晦气。明天我会找回斗志哒,祝阅读愉快~
  第184章
  作者有话要说:  在贺纶去辽东的第六天,小九就没了。此事皇后一直瞒着贺纶,唯恐他分心,现在的他容不得半分闪失,倒不如心无旁骛的去吧。
  老六在上书房,和熙在练琴,这一日,景仁宫安静的几近萧索,章皇后屏退左右,兀自端坐那明黄绣榻发呆。
  人脑子里装的事情多了,自然也会胡思乱想,方才她做了个很可怕的梦,出了一身冷汗。梦里也不知怎地,妍淑妃捅了她一刀,从背后捅的,那刀子异常锋利,连她的小九也一并杀了。她也不觉得疼,就是生气,指着她咬牙问,“你为何要害我?”
  妍淑妃松开手不搭腔,只是哭,可她哭的样子很奇怪,一直用帕子捂着脸,肩膀不停的颤动,一动一动的,章皇后盯了半晌才发觉,这哪里是哭,分明是在笑啊。
  “姐姐,不就是死了一个,你不是还有很多吗?你看我都不能生,也没像你这样激动。”说到最后,妍淑妃慢腾腾的抬起脸,看着她笑,令人不寒而栗的笑。
  章皇后啊了声,惊慌失措,一个人孤冷的呆坐。
  心力交瘁的她,眼角已有了明显的细纹,深邃的美眸也不复从前的动人水波。当妍淑妃再与她并排而立时,十岁的差距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可是明宗只要一有功夫就往景仁宫里跑。
  见了面就吵或是冷战,不见面又想,在皇上心里,姐姐到底比旁人重要很多,可既然重要又为何乐此不彼的睡这个睡那个?妍淑妃很是不懂,她实在是不了解男人,所能接触最多的就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她将怀里甜甜入睡的小女婴交给嬷嬷,这才舒舒服服的侧躺在榻上逗哈巴狗。
  小女婴是她最近养的宠物,一个位分极低女子的产物,留在她的钟粹宫将来怎么也能有个像样的出路。可是养着养着就腻了,孩子长得不像她。
  妍淑妃转眸瞥向不声不响走进来的人妖,这个低贱的苗疆奴,上回打了她一嘴巴。
  这两个人见面通常是为了生理需求,所以尽管她特恶心这个人,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用,用完以后她连头都懒得回,一边套着石榴红的纱衣一边懒洋洋道,“赶紧滚,本宫约了几个低贱女子摸牌九,莫让人撞见。”
  惠必起身慢慢穿着衣,“我要离开一段日子,你别生事,闯了祸没人救你。”
  关你鸟事。妍淑妃对镜梳妆,轻轻哼着一支不知名的小调,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是了,回来记得给我带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讨厌的小女婴总是哭,也不知要怎样才行,真是个赔钱货。“再帮我寻个好一些的乳母。你不知这丫头一哭我的心都揪起来,还不如养条狗有意思。”
  “既然腻了不如送还她的生母,何必自找无趣?”
  我乐意。妍淑妃撇撇嘴半仰着脸往脖子上扑粉,手法又稳又准,扑的均匀细密,惠必看见她那一侧洁白的皮肤反射着柔腻的光泽,犹如上等瓷器。
  “你娘死了,你便如此放纵自己。”惠必不疾不徐道,“亏她死之前还千叮万嘱你莫要再跟章皇后作对,谁活得好都不如自己活的好。”
  “不过是个姨娘,死便死了罢。”妍淑妃觉得浑身的担子又轻了许多。她有心帮弟弟妹妹一把,可章家都这样了,帮了也没用,那就各人各命,随便活吧。
  所以她做事也越发大胆没有顾忌,若非惠必及时阻止,此刻明宗早就死的透透的。
  “别说我没警告你,再这样,你真的会死。”
  妍淑妃被他啰嗦的不胜烦躁,粉盒子一拍,柳眉倒竖,“你有没完,我死不死的关你何事?你且放心滚吧,纵使千刀万剐我也不会出卖你一个字儿。”她掐着略略苍白的小指头,咬牙道,“我还指望你继续祸害呢!”
  惠必俯身抵住她的唇,不顾她的挣扎。
  第185章
  作者有话要说:  辽东的气候干冷,自入冬以来,汤媛就极少在外面活动,只有晌午最暖的那会子才去园子里闲逛。偶尔出门也是裹的如同一个移动的人形棉包包。
  为此,下人过一两个时辰就会送些新鲜的花草进来,以供她赏玩,而屋里还养着两大缸睡莲和锦鲤,倒也不曾乏味,补汤什么的她也一口没少喝,偏偏开春忽然犯了咳疾。
  她每咳一声,就有一把小刀子在贺纶的心口割一下。
  他抬起的手又放下,想为她拍拍背都不敢!
  阿媛有孕在身,白妈妈早已叮嘱碰她之时需得掌握好力度,切勿认定旁人这样没事她也不会有事,因为人的体质各不相同,有的孕期上蹿下跳都不见半分气喘,而有的人推搡一下可能都会小产,为了母子平安,细节处不得不谨慎。
  话说白妈妈听闻传唤,走进去见郡王爷白着脸,而郡王妃咳的不成样子。
  她匆匆向贺纶施了一礼,连忙扶正汤媛,力道适中的轻拍她后背,又接过娇彤递来的梨水,请汤媛屏息小抿一口,抿了三四口之后总算堪堪好转。
  这日福宁馆上下忙碌,端热水的端热水,拧帕子的拧帕子。
  从前咳嗽,汤媛还能含一颗薄荷丸,如今为了腹中孩儿,不得不停了药性明显的东西,只以食物温养,因此冰糖雪梨水几乎是日日不停歇,喝的她连鹅梨帐中香都不想再闻了,直到此刻咳的险些背过气,方才重新感恩此物。
  大夫何时来的又何时走的,汤媛一无所知,盖因咳完之后她就伏在贺纶怀中昏昏欲睡。
  却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不禁微微睁开眼睫,贺纶果然在看她。
  “我好些了……不难受。”汤媛伸出一根细嫩的食指轻轻点在夫君微蹙的眉心。
  贺纶怔了怔,略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却紧了紧怀中的她。
  “你恨不恨我?”他问。
  “娃都有了。”她小声嘀咕。
  “我做到了娶你为妻,所以你得好好的跟着我。”他又道。
  “嗯。能两个人赚奶粉钱干嘛要一个人赚。”
  “贫嘴。”贺纶轻捏她红唇。
  汤媛微微地笑。
  阿媛。贺纶再也没法儿自欺欺人,三年前的那天,历历在目。原来他记得,根本就不需要任何提醒,一直都记得。
  记得那日她被汗水与酒液浸透的青丝,微微的卷曲,散发着诱人的体香,只有他才能从那透明的汗珠里嗅到的幽幽梨香。也记得那双写满恐惧与哀求的眸子,蒙着一层泪光。她的脸一开始是苍白的,又渐渐的发红,每每红一分她的喘息就急促一瞬,直至丧失自控能力,爬过去哀哀的求他,要抱一抱。
  何必呢?他何必跟她较真?她不是早就坦白有喜欢的人,亲昵的时候即使微笑眉头也是下意识的蹙起。哪怕他再神醉魂驰,躺在下面的她也是茫然的。
  瞎子都能看出这个姑娘不喜欢他呀,是他不讲理,把人占了,还想怎样?理智这样责问,但情感早已崩溃。
  那些骤然冲出水面的羞恼、失望、哀伤以及依兰酒点燃的熊熊烈火,早已烧断了理智的神经,当时他就想折磨她,再狠狠睡她,或者睡完再折磨,与禽.兽无异。
  想到这里,贺纶无比的庆幸,庆幸最终找回的理智。
  不然他该如何面对此刻的阿媛?
  贺纶垂下眼睫,把脸埋在她温香的颈窝里。
  汤媛轻轻咳了声,又闭上眼,安然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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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6章
  作者有话要说:  二月廿六,怀平的柳堤鼓出了点点嫩绿,春风拂面。
  汤媛的小腹已经明显隆起,算算日子,足有五个月。
  明通和鬼宿也从浙江翻山涉水的而来,一路风尘。
  这两个人原是在锦州养伤,伤好之后也不知跑去哪里,就连女宿也消失了很久,不过这些暗卫本就来无影去无踪,汤媛也没怎么特别关注过,倒是一直不见明通才心有纳罕,如今他们一股脑的全冒出来,且还多了个人。
  只见女宿领着个孩子,不知从哪儿拐来的,十来岁,又矮又瘦,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汤媛不由诧异,隐约觉得这孩子有点儿眼熟。
  孩子眨了眨眼,也没人催他给贺纶请安,他却盯着贺纶瞧了半晌,才怯怯道,“五表哥……”
  五表哥?汤媛一头雾水,贺纶没有这么大的表弟啊?
  贺纶嗯了一声,淡淡的道,“她是你嫂嫂。”
  这是个教养极好的孩子,闻言,目光落在汤媛身上,“五嫂嫂安好。”
  而震惊的汤媛则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就是徐启!贺缄的表弟,徐子厚宣称早夭的嫡长子。
  汤媛轻轻盖住小腹,竭力压下内心的波澜,柔和的问他饿不饿,孩子点点头,汤媛招他上前,给了他一块梅子糕,又让下人准备饭菜并伺候他梳洗。
  “几岁了?”她温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