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田氏一时心绪乱极,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敢问季大夫口中的姑太太,家中可有长相相近的姐妹吗?”见田氏神情,一旁的张眉寿试探地问。
  “二姑太太这一辈,其上有一位长姐,乃是南家上一代传承嫡女,两位姑太太性情皆是坚韧要强,但长相却称不上如何相似。”季大夫答罢,不禁问道:“不知张姑娘为何会问起此事?”
  “随便问问而已。”
  张眉寿接着问道:“那不知二姑太太可有一位孪生姐妹吗?”
  季大夫听得这个问题,来不及去细究对方的敷衍,不禁微微皱眉:“……孪生姐妹?”
  田氏适时出声:“此事关系重大,筠叔若知道些什么,还请如实相告。”
  季大夫看了她一眼。
  倒也没什么说不得的,总归都是旧事了。
  “我曾听父亲说过,当年二姑太太出生时,确是一对双胞姐妹,但那一位生来便患重疾,没过几日便没了。”他道:“因族中将此认定为不详之事,是以知晓之人并不多,对外只称诞下的只二姑太太一位嫡女而已。”
  田氏听到这里,颤颤地闭上了眼睛。
  果然如此——
  孪生姐妹,其中一个以“早夭”之名被“遗弃”,多年后,姐妹二人各自诞下一女,皆肖其母,因此长相近似……
  她的母亲,实则是她的亲生姨母啊。
  所以她既能在长相上瞒过南家众人,代替了真正的南瑜,又能够饲育百日蛊,不被人察觉异样。
  “只是此事乃南家秘事,张姑娘是如何知晓的?”看着坐在那里的少女,季大夫满眼狐疑。
  张眉寿认真反问:“季大夫是对我打算派人将你护送回定国公府的安排不满意吗?”
  许多事情她不想一一说明,但又实在懒得去费脑子扯谎了。
  总归她想问的问题已经有答案了。
  季大夫只觉得一口血哽在了喉咙处。
  这是连敷衍都懒得再敷衍了,直接威胁上了?
  “大小姐为何会问起此事?”
  对于对方这种简单直白的威胁,不甘心却又受制于人的季大夫默默决定换一个人问。
  “是近来想到了一些旧事……疑心自己并非是母亲亲生的。”田氏苦笑着,似开玩笑一般。
  季大夫一愣之后,不禁叹气。
  “大小姐怎能这般想?”他无奈道:“姑太太待大小姐确实严厉了些,又无暇陪伴太多,但自从大姑太太远嫁之后,大小姐小小年纪被选为了传承嫡女,一概事务皆是由姑太太在料理,着实也是分身乏术……大小姐还当多加体谅才是。”
  只不过……
  姑太太人都死了,大小姐还在这儿计较这些,看来真是闲的不轻啊。
  田氏垂目不语。
  看来姑娘应是已经看出来了,季大夫对其余内情并不知晓,是以才不曾多问。
  想来也是,如此绝密之事,就连她那位小舅舅都被蒙在鼓里,季大夫就更加不可能会知道了。
  能问到这些线索,已是极凑巧了。
  田氏想着这些,眼神却忽地一变。
  不对——
  她忽而抬头看向季大夫,问:“筠叔方才说……我姨母远嫁了?姨母不是在族中患病去世的吗?”
  她姨母名唤南娉之,乃是南家上一代资质出众的传承嫡女,不仅在修习蛊术上极有天分,还极擅占卜之术。
  季大夫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但想一想,也没什么必要再瞒着。
  “患病去世只是为了避人耳目罢了。实则当年大姑太太已有心悦之人,执意要嫁,因那人身份有些特殊,不得已之下才借病假死,以便更名换姓嫁与对方。”
  田氏听得大为意外。
  竟有此等内情?
  “那姨母如今可还活着?”
  季大夫叹了口气。
  “大姑太太当年所嫁,正是京城白家、那位因私造兵器被举族抄灭的兵部侍郎……”
  田氏神情大滞,这几番死而复生,生而又死,叫她一时有些不大能反应得过来。
  张眉寿吃惊之余,却也忽而恍然了。
  怪不得——
  第858章 认亲
  大姐曾说白家公子手臂上有着一块月牙形的胎记,而田氏手臂上同样也有。
  原本她还奇怪怎会有这样的巧合,眼下想来,田氏与白家公子称得上是嫡亲的表姐弟,身上遗有相似的胎记倒也能解释得通了。
  只不过……如此说来,白家公子岂不要成了他兄长甚至是殿下的表舅舅?
  还有婉兮兄妹——
  但大家都是年纪差不太多的人,一圈人都是表兄弟,怎么偏偏白家公子做了一群人的表舅呢?
  这叫人头痛的辈分啊……
  张眉寿在心中将这些关系默默捋了一遍。
  一刻钟之后,棉花送走了季大夫。
  张眉寿去了骆抚院中下棋。
  “那日说要你陪我下一局棋,你口中答应着,却还是一声不吭地溜了,今日怎有了这份闲心?”骆先生边落子边问道。
  女孩子紧跟着落子。
  “殿下叫人传了话,说今日要过来的,总归等着也是等着。”
  骆抚闻言神情一凝,抬眼瞪向她。
  非得这么直白吗?
  就不能考虑考虑老人的心情,说点好听的?
  往前有求于人的时候,那些拍马屁的话说起来不是一套又一套的么?
  骆先生心中存气,在心中暗道一声:今日这局可不能再让着这丫头了。
  “听说先生打算回苏州?”张眉寿随口问道。
  骆抚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总归先生回去也没什么要紧事,怎不在京中多住些时日?”
  “你怎知我没什么要紧事?”
  好像他就没正事可做的了似得。
  ……但确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了。
  主要是这一住便是半年余,起先还有个替老夏复画亡妻画像的由头,如今确实也想不出什么借口再住下去了……他好歹是个文人,可断做不出那等死赖着不走的事情。
  “有什么要紧事须得先生亲自回去?”张眉寿笑着道。
  这老先生常年独住,无亲无友,哪儿有什么要紧事啊。
  是以不待他回答,便往下讲道:“这处宅子横竖也算清净,先生住在这里,轻易无人能打听得着。作画也好,静养也罢,都是极适宜的。”
  骆抚皱起眉来。
  啧,这话他听着怎么有一种金屋藏娇的感觉?
  只是这丫头看来也是真心想要留他嘛。
  就此松口的话一时说不出来,但也未有再一意坚持说要走,只状似漫不经心地岔开了话题道:“叫人将姓夏的叫过来瞧咱们下棋,他整日闷在院子里胡思乱想,想得多了,有事没事便要闹一场,也是烦人得紧。”
  “夏伯父此时怕是没空过来。”
  骆抚“嘁”了一声,道:“除了发疯之外,他能有什么事情可做?”
  “许是正忙着认亲呢。”
  “认亲?!”骆抚手下动作一顿,满眼意外之色:“人找着了?”
  张眉寿含笑点头。
  无论过程如何,夏伯父晚年得以寻回女儿,都是一件极值得高兴的事情。
  “嘶——还真叫你们给找着了?”骆抚惊奇无比,当即就撂了棋子儿站起身来,“那我可得去瞧瞧才行!”
  “您此时过去,叫他们怎好说话?”张眉寿将人喊住,“再者道,人您也是见过的了。”
  “我见过?”
  “就是住在西院里的那位田婶子。”
  “……”骆抚的神情从惊诧渐渐转变为古怪。
  “你们便是想哄他,好歹也找个接近些的吧?”
  那位妇人无论是样貌还是年纪都未免差得太远,这么随便应付真的好吗?
  “正因不是哄骗。”
  张眉寿语气随意地道:“您且坐下,我与您细说。”
  骆抚满心困惑地坐了回去。
  另一边,田氏犹豫再三,此时不过才刚走进夏神医院中。
  “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同夏大夫讲,不知可否暂时回避片刻?”田氏对守在廊下的仆人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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