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男人嗤笑了一声。
  难不成天真到以为两扇门一关,他就只能束手就擒了不成?
  且清了场也是好事,他倒不必担心闹出什么动静再惹来麻烦了!
  “当!”
  此时,他身后忽然传来类似刀剑相击的声音。
  一道黑影袭来,举剑直冲那随从而去。
  那剑极快,随从勉强持剑挡下,却被生生逼退数步,还未能蓄下余力反击时,那人再出第二剑。
  “噗嗤——”
  利剑刺破衣衫穿透血肉。
  剑被抽回时,随从应声倒地,胸口处血洞血流如注,瞪大的双目死死地盯着上方的人。
  却见那人居高临下地拎着剑,目露嫌弃地在他衣衫上蹭了蹭剑身之上沾着的鲜血。
  “……”随从身体一僵,口中忽然涌出更多的鲜血。
  棉花将血蹭干净之后,方才将剑收回到剑鞘当中——这剑是清烈借给他用的,他总得弄干净了,要不然下次怕是不好借。
  房中男人见此一幕,眼神一紧,当即却是弃了田氏,直奔张眉寿而去。
  他察觉出了,这个扮作男子的丫头才是主子!
  田氏见状立即冲了出去拦住他的去路。
  男子以手中毒针刺去。
  然而那毒针刚要近得田氏的面门,他身形忽然僵住。
  胸口处突如其来的绞痛叫他霎时间白了一张脸,紧接着,四肢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气一般,手中毒针跌落,人亦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倒地的男子面色大骇,不可置信地看向田氏。
  “牵心蛊……你怎可能还能驱使牵心蛊……”
  牵心蛊唯有尚值处子之身的女子方能驱使,南瑜分明早已产子!他正是笃定了这一点,才会没有顾忌地与对方对上——
  难道说……她将牵心蛊易给了旁人?!
  可这样随时会令自己有性命之忧的东西,怎可能会有人傻到交出去?
  她是疯了不成!
  “除了废话之外,还有没有值得换取你痛快一死的秘密?比如你此次受命的全部内情,再比如古家与继晓的勾连与企图,或是有关云家之事——若是有,不妨趁早说出来。”
  那女孩子面色沉静地看着他,一副长话短说的语气。
  第818章 信守承诺
  男人因疼痛而狰狞的脸上挤出一丝冷笑,“我不管你究竟是什么人……都休想从我口中探出什么!”
  张眉寿闻言也笑了一声。
  “说得大义凛然,实则不过是怕说罢便只有死路一条了,想借此来拖延些时间,再设法保命罢了。”
  连生他养他的家族都能背叛算计的人,会对仅仅只是利益关系的外人死心塌地,忠心不二?
  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男人闻言眼中神情变幻。
  然而来不及去思考太多,下一刻,巨大的疼痛陡然传遍四肢百骸,全身的骨头似被人生生折断一般,又仿佛有无数条毒虫在身体里疯狂嗜咬——这种常人所无法承受的疼痛,几乎刹那间便吞噬了他所有的神智。
  这一刻,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生不如死。
  哪怕立刻死去,只要能够不必再承受这种痛苦,他必然都不会再有多余的犹豫。
  而就在他濒临昏死之际,种种疼痛忽然消去。
  男人却再无一丝挣扎的力气,面无血色地横躺在地上。
  “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真正动用这牵心蛊,还有许多摸不透的地方。”女孩子清澈的声音在他耳中如同这世上最可怕的咒语一般,“你若自觉还能扛得住,我倒不介意在你身上多练一练手。”
  男人张了张嘴唇,却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反正也都不是什么要紧之事,你即便当真宁死也不说,日后我也都能一点点查出来。”
  女孩子语气轻松淡然:“故而,我突然觉得,说与不说也不大重要,关键是练手。”
  一旁的田氏听得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突然就有点儿后怕了。
  “我……我说……”
  男人终于得以发出声音,那语速虽然缓慢,却也莫名叫人感受到了他的急迫。
  “古家……欲扶持继晓称帝,这些年来所作所为,包括蛊惑当今圣上炼丹修仙,以传出昏庸之名,如此种种……皆是在为此事铺垫……”
  虽然早有猜测,甚至从章拂口中也证实了这一点,可此时听到这样的准话,张眉寿还是不禁皱眉。
  “一个和尚要怎么当皇帝?”
  这是她与祝又樘一直以来觉得蹊跷的地方。
  当然,若有些人当真丧心病狂到了某种地步,本也不需要什么逻辑可言。
  男人答道:“这些年来,继晓先是处心积虑替自己扬名……大靖百姓皆将他视作神佛降世,到时再从天定之人身上窃取龙运……以救世为名……”
  只是近年来的事态似乎有些脱离掌控了。
  先是之前以活人祭天求雨之事出了差池,即便以三年闭关来弥补,可到底还是有了影响。
  再有便是当今太子深得民心,在朝中亦得许多大臣拥护追随……这是此前他们不曾预料到的局面。
  甚至是皇帝,近年来似乎较之从前清明了不少,本该渐渐垮下的身子竟也还算康健。
  但古大人言,这些都不会真正影响到大局——
  男人眼神有些涣散地想着。
  张眉寿微微皱眉。
  救世?
  她总觉得这种说法有些荒诞——大靖如今国局颇算稳固,即便当今圣上昏庸了些,可哪里轮得着他一个外姓神棍来救世?
  且他打算靠什么来“救”?
  “云家对此事是否知情?”她问道。
  “……云家大东家对此心知肚明。此次对那宋锦娘下手,正是古大人和继晓之意,是欲借此让云家吞并宋氏商号的生意……”
  张眉寿抿直了菱唇。
  果然如此。
  前世姨母出事之后,宋家渐渐没落,并非是她舅舅无能,而是抵不过有心之人的谋划与紧逼。
  继晓有此举动,意在利用云家敛尽天下财富做他的支撑。
  这不是救世。
  而是谋反。
  “古家,继晓,与云家,他们这些年来行事来往,你手中可有证据在?”张眉寿看向男人。
  “并无……古大人与继晓行事向来谨慎,那些隐秘之事,我从不得有经手的机会……”
  张眉寿并不意外。
  男人忙道:“但我可以出面作证……只要你饶我一命,我可以向朝廷证实此事!”
  田氏闻言眼神微紧,看着张眉寿欲言又止。
  张眉寿微微眯了眯眼睛。
  出面?
  以南家人的的身份出面吗?
  会带来不可控的麻烦不提,且在根本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所谓证实,在皇上眼中只怕更像是污蔑。
  而皇上可不会对当年南家之祸的真相有什么兴趣。
  再有,饶他一命?
  他本该清楚,即便她肯饶了他,朝廷也断不会有饶他的可能——不说他这些年暗中替人做了多少恶事,单说他身为南家人以蛊术作乱这一点,就足以被处以凌迟之刑了。
  而同样精通蛊术的人还有她这个未来太子妃——她可不信对方会好心替她保守这个秘密。
  横竖都是要死了,他一张嘴到了御前,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临死前拉着她,甚至是更多人一起下地狱,不管成与不成,都是稳赚不赔的。
  且这过程中,已经充满太多不确定了。
  不管这些是不是她多想,但不在掌控之内、且用处不大根本不值得冒险的事情,她便也无意给自己添麻烦。
  “最后再问你两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张眉寿直接忽略了他方才的提议,站起了身来,“宋氏商号的吴大掌柜,是不是暗下被云家收买了?”
  “是。”
  男人意识到自己最后的打算也落了空,此时微微咬紧了牙。
  “宋氏商号大东家之妻俞氏,为何会与云家里应外合向宋锦娘下蛊?”她问了第二个问题。
  “我只是负责将蛊虫交给她,告知她下蛊的方法而已……其它一概不知。”
  “给他个痛快。”
  小姑娘信守承诺地吩咐道。
  棉花应“是”。
  “取了血,揣在怀中,尽快送回宋家。善后事宜,交由清烈他们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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