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回到凤仪宫,她想,他不肯给自己看锁,向他要回来是不可能了,那就……去偷回来!
  不过他藏自己的锁做什么?
  难道是对着锁给自己下符咒?
  那就更应该去拿回来了!
  第二日午后,阳光明媚,姜玿华听说唐见渊正在和年轻官员们打马球。
  她做事风风火火,毫不犹豫,立刻就赶去观看,说不定能趁机把锁给拿回来!
  只见偌大的马球场上,二十匹骏马装备精良,鬃毛和马尾被编成辫子,马背上的青年们身着胡服,脚踏鹿皮靴,英气凛凛,全都手持球杖,追着马球跑。
  大地隆隆震动,看台这边聚集了不少人,闲着无事的太妃、公主们坐着看,附近的宫人们也壮着胆子赶来观球。
  姜玿华一眼就看见了唐见渊,便坐得格外靠前,一旦他解下蹀躞带,自己就可以下手!
  昊阳公主和独孤若水也来了,两人一看见姜玿华就心中不爽快。
  “我们去给太后行礼。”独孤若水说。
  “谁要给她行礼啊!”
  独孤若水笑了:“坐在前面才看得清啊!”
  昊阳公主这才不情不愿地上前,鼻孔朝天给姜玿华行了礼。
  姜玿华靠着凭几,也没看她,问:“字帖给了你,字练得如何了?”
  昊阳公主十分厌恶提起那日的事,一口气堵在胸口,转眼看见姜凌骑着马往这边冲来,她忙露出一个笑,恭敬道:“收获很大!”
  姜凌很快就骑马过去,她懒得多言,到一旁选了个席子坐下。
  独孤若水袅袅婷婷对着姜玿华行礼:“独孤若水见过太后娘娘。”
  姜玿华没有说话,这位独孤若水心思多着呢,当她不知道那日宇文瑾为什么会突然来到凤仪宫?还不是这朵与世无争的小白花派人将宇文瑾骗了来,想要揭穿自己,却不想被自己啪啪打了脸,估计她现在还痛着呢!
  独孤若水有些尴尬,在她右后方坐下,说:“听说昨日陛下与太后娘娘在凤仪宫争吵?”
  “主上的事,姑娘家不要打听为妙。”姜玿华板着脸说。
  远远地,她看见独孤飞廉去围追姜凌,而姜冽则带人紧随其后。
  场中一片哗然,独孤飞廉的马被绊倒了,他从马上摔下来。
  “不是我绊的!”姜冽拉住马往后退,“他故意摔的!”
  双方又吵了起来。
  姜玿华看得皱起了眉,如今朝堂上分成两派,不管做什么,两派之间都能吵起来,而姐姐已不见了踪影,要是唐见渊发难,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先把那锁拿回来,天知道他想利用那锁做什么事!
  大家情绪激动,唐见渊让众人休息片刻再上场。
  于是他往这边走来。
  独孤若水心跳个不停,细细打量唐见渊,观察他是不是在看姜玿华。
  然而唐见渊没有抬头,由师奉恩伺候着解开蹀躞带,要脱下外袍。
  姜玿华二话不说,往朱雀手中塞了一个锦囊,低声说:“把这个锦囊换到陛下的腰带上!一定要把那个拿过来!”
  朱雀点点头,正要过去,被她拉住了。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她拿回朱雀手中的锦囊,“万一他动怒要怪罪你!”
  说完,她一级一级下去,趁着唐见渊他们背对着自己,就弯腰去拿蹀躞带。
  刚拿起来,蹀躞带就一紧,被人拉住了。
  她心虚地抬头,对上了唐见渊的眼睛。拉一拉蹀躞带,他拽得更紧了。
  “母后要做什么?”唐见渊说完,紧抿薄唇,说不出的冷漠,在远处的独孤若水看来却能勾人魂魄。
  姜玿华定了定心神,挺直腰背说:“昨夜先帝托梦,说打马球太过危险,命我为陛下送来护身玉佩。”说完,把锦囊中的一块白玉雕龙拿了出来。
  唐见渊往她手中看了一眼,晶莹的白玉在她掌中都逊色几分。
  师奉恩明白他的意思,接过玉和锦囊,挂在了蹀躞带上。
  “这样系容易掉。”姜玿华说着上前去重新系一遍。
  唐见渊不理她,在一把矮圈椅中坐下,小太监们忙着给他擦去额头的汗,又递上茶水。
  姜玿华趁机偷回锁,便把蹀躞带递给师奉恩,远远地给仆婢们使眼色,东西到手了,可以离开了。
  看着她施施然离开,昊阳公主来到独孤若水身边,咬牙切齿道:“看见了吗?我皇兄和她好得很!一个寡妇,怎么有脸和没成婚的男子走那么近?!她也不怕丢脸!”
  独孤若水笑道:“我倒是没看出来什么,一定是你误会了。太后娘娘与陛下都是懂礼法的人,怎么可能会那样?若真是那样,太后娘娘岂不是可以横行后宫了?”
  她明着劝解、实际上煽风点火的话很奏效,昊阳公主气得脸色发黑,随即笑道:“走,我带你去看好戏!”
  就拉上独孤若水,往太液池那边赶。
  姜玿华每日来太液池边散步,走的都是同一条路,会穿过一片树林。
  她拿出失而复得的锁,一边走一边看,不知怎么,脚下“哗啦”一声,整个人掉进了一个坑里!
  还没等灵犀和飞鸾回过神来,朱雀就跳了下去,没让姜玿华落地,便将她抱了出来,跳上一旁的梧桐树。
  “太后娘娘!”飞鸾没看人已经被救上来了,对着深坑乱喊一通。
  昊阳公主拉着独孤若水跑过来,理智告诉她她不能现身,可情感战胜了理智,她要第一时间看见太后狼狈的样子!
  她推开姜玿华的宫人们,往坑里看去。
  接着屁股上被人踹了一脚,她尖叫一声,掉进了自己命人挖的坑里!
  第27章 藏在胸前
  这还不够,她特地让人在洞壁上嵌了一只装满淤泥的木桶,桶下有一根绳子,人掉在洞底,踩上绳子,木桶就会掉下来,将淤泥全部扣在掉入陷阱那人的头上!
  朱雀踢完人,护着姜玿华往后退,场面乱糟糟的,很快就看见昊阳公主被侍卫们拉了上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木桶摘下来。
  “姜琼华!你竟敢暗算我!”昊阳公主大吼着,满脸污泥,连五官都看不见。
  “你谁啊?!”姜玿华看着泥人,皱眉问。
  昊阳公主这才想起自己身上都是脏污,抹去眼睛上的污泥,倒在地上呕了起来。
  独孤若水一阵恶心,掩住口鼻想要后退。
  “表姐!你在哪里!快帮我!”昊阳公主大叫起来,又有不少淤泥流进了嘴里。
  独孤若水只得过去,被她抓得满身恶臭。她要跑,昊阳公主不想被丢下,大叫着抓她。一群人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热闹极了。
  姜玿华拿了帕子捂住口鼻,佯装震惊道:“是昊阳啊?这条路你从不走,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要你管?”昊阳公主怒吼着,死死抓住独孤若水。
  独孤若水厌弃得不行,往一旁躲了躲,昊阳公主摔在地上,破口大骂:“谁把我踢下去的,不怕天打雷劈吗!”
  姜玿华道:“快别说了,还嫌淤泥吃不够?朱雀、青鸟,快打水给昊阳冲洗!你啊,要骂就骂挖坑的人,明知道这里有人走动,还挖这么深的坑,真是心肠歹毒!”
  两名武士领命,去太液池打了水来,一桶一桶浇在昊阳公主身上。
  姜玿华看着昊阳公主坐在地上哆哆嗦嗦,终于露出了一张脸来,便笑嘻嘻说:“你说是不是呀?昊阳?”
  昊阳公主冷得上下牙齿直打哆嗦,恨恨道:“是!不知道哪个黑了心肝的烂怂货,吃饱了撑的在路上挖坑害人!要是被我抓到他,非把他大卸八块不可!”
  她嘴上这样骂着,心里骂的却是姜琼华。
  身边侍卫闻言,不由颤了颤,这坑是昨晚昊阳公主让他们连夜挖出来的,没想到让自家主人着了道!现在又骂到他们头上来了!
  昊阳公主挣扎着站起身,这事本来就是自己理亏,又被脏泥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个透,她没心情与姜玿华争吵。就算偷鸡不成蚀把米,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表姐,我们走!”
  两人正要走,看见唐见渊踱了过来。
  其实他知道方才姜玿华是来偷锁来了,特意让她拿走,横竖是把假锁,昨日刚让人仿了出来。之后他没有心思打马球,就想过来看她偷到锁后傻乐的样子。
  不巧就看见这一幕。
  独孤若水身上狼狈,想要走。昊阳公主却突然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皇兄,有人在这里挖了坑,把我踹了下去!”
  一边哭着,一边拿眼睛看姜玿华。
  姜玿华道:“就是,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在我每日要走的路上挖了坑,我掉了下去,幸好朱雀身手快,不然遭暗算的就是我了!我一上来就看见有人跑来,以为是挖坑的人,就以牙还牙把人踹了下去!哪想到是昊阳啊!”
  唐见渊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是怎么回事,看着嚎啕不已的昊阳公主,问:“你觉得是谁要暗算你?”
  昊阳公主看着姜玿华道:“当然、当然是……”
  话没说完,唐见渊就将她打断:“既然不知道是谁,就把坑给填上!你们两个,赶紧回去洗洗!”说完,他微微皱眉,冰冷的眼神从昊阳公主和独孤若水身上掠过。
  独孤若水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忙行了礼,拉上昊阳公主跑了,留下昊阳公主的侍卫在这里填坑。
  跑出去老远,又不甘心,站在树后往这边看。
  唐见渊看向姜玿华的手,明知故问:“母后手里是什么?”
  姜玿华也不怂,往后退一步,张开手掌气势十足地说:“从陛下那里拿的锁,陛下看清楚了,这就是我祖父送我的那把。”说完,她低头看去。
  这才发现不对劲,自己的锁戴了多年,有自然磨损的痕迹,而这把锁却是被人工打磨过的!
  她顿时变了脸色,漂亮的凤眼里闪过悲伤,脸上罩了阴霾。
  “是假的!”她蓦地抬头看他,眼里含着泪,“唐见渊,你想对我做什么,动手就是!不要藏我祖父的东西!”
  唐见渊给了师奉恩一个眼神,师奉恩立刻将周围的人屏退了。
  他明白了,那锁对她来说确实很重要,所以才会骑在自己身上抢夺,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锁偷了回去!
  却没想到她会那么伤心。
  罢了,还给她吧。
  他从胸前拿出珍藏的锁,放进她手中,拿回假的那把。
  “朕,不是为了对付你。”说出这句话,他仿佛用尽了毕生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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