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据医生的说话,是长时间的精神压力和科学院高强度的工作,造成了他一切生命活动欲.望的退减,包括食欲退减、长期失眠。但现在工作正到一个要紧关头,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抽身而退。
  这个视频是被合作方传过来的,一共只有八分多钟,一遍看完,又自动循环播放。
  全息视频,背景音乐选的是一首非常温柔浪漫的后摇。一开始的画面只是一些模糊的色块,然后逐渐清晰起来,色彩从一开始单一逐渐变得丰富。
  暮色,篝火,山风。
  浓汤在炉上煨热的哔啵声响,耳边的山风汨汨水声与蝉鸣声长,漾在鼻尖的饭菜香。青年的怀抱给人一种能让心脏都感觉到发软的莫名满足感,自成一个风雨不侵的小世界。
  视频以颜色作为线索,将几个小画面一一串联。
  明明没什么情节和台词,却无比的抓人,带着人的情绪不断陷进去、深入,伸手似乎都能触碰到那个盛夏山间柔软无边的夜色。
  暮色沉下去之后是漫天星河,是夜空之下冰甜可口的西瓜与闲谈,是讲不完的故事。
  但又不全是圆满的。有所缺憾,有遗失的东西,有未能完成的事情,所有东西就这么匆匆忙忙地在闷热蝉鸣里画下句点,甘甜中带着些微的苦楚与酸涩。
  在这种氛围里总能品味到什么细微内敛的东西,情绪被这个夜晚所牵动,所感染,等待酝酿到一个即将满溢出来的点时——
  砰!
  缤纷绚烂的烟花猝不及防地绽开。
  无数色块与画面奔涌而来,钢琴声也在此时切入。水流一样的钢琴声倾泻而出,铺天盖地地环抱住整个世界,像是一场裹挟着火光的雨骤临人世,将独属于这个季节这个夜晚的所有情绪于此刻宣泄而出。
  那一刹那的震撼是说不出来的。
  高.潮过后,音乐再次变得平缓,进入了收尾的部分。最后一个镜头,定格在一本书上,扉页写着‘夏’。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合上了书本,视频到此处戛然而止。
  “……”
  科学院内,少年闭上了眼睛。
  他能感觉到久违的困意与食欲上涌,空荡许久的胃部一阵阵痉挛着发出警告,这在不久前都还是不曾有的。他甚至想要走进视频里,被青年抱一抱,去尝尝瓷泥煨鸡是什么味道,浓汤是不是鲜美,再吃一口冰镇的西瓜。
  这种感觉竟然……非常好。
  ——就像浑浑噩噩地过了许久,终于有一天,重新活了过来。
  第27章 喵喵喵
  把视频发传给糖糖后, 顾与眠就开始准备一会儿去拍广告的事情。今天是周五,下午四点正好是和广告商约好的时间。
  “地点是c区的银河大厦……”顾与眠把奶瓶、热水壶之类的东西装了一个小包, 又把举着肋下把熊猫宝宝抱起来, “圆圆,今天要跟我出门,一会儿辛苦你了。”
  上次送小雪豹去学校, 前后离开不过一个小时,所以顾与眠敢把小汤圆单独留在家里。这次拍广告起码好几个小时,顾与眠思前想后,还是把熊猫宝宝也带上了。
  “嘤?”熊猫宝宝茫然地抱着奶瓶吮了吮,在顾与眠把自己抱起来后, 就喜笑颜开地用圆脑袋去蹭顾与眠脸颊,显然根本没听懂顾与眠在说什么。
  “对了, 要拜托学校把雪团也送到银河大厦去, 家里没人。”
  上学这一个多星期以来,顾与眠每天都尽量亲自去接送小雪豹,不过偶尔有事也会拜托学校。高价学费里是包含交通费的,所以没有问题。
  一切准备好, 顾与眠就带着熊猫宝宝出发了。
  半个小时后,银河大厦。
  旋转门, 光滑的大理石地板, 银河大厦的大厅显得气派又敞亮。这是下城区广告杂志照等最主要的拍摄场所,来往并不乏俊男美女或者各种相貌很优秀、维持原形的动物们。
  即使在平均颜值这么高的地方,顾与眠的外貌竟然也十分出众——又或许是特殊的气质所致。
  顾与眠自己不知道, 他就站着不说话时,身上有种经年沉淀下来内敛的某种感觉,鸦羽似的眼睫垂着,温柔的同时又偏偏有几分让人入神着迷的寥落故事感。
  就他抱着变成人类婴儿模样的熊猫宝宝站在大厅等候的这几分钟,回头率几乎是百分百的。
  还有人上来递名片问他有没有签约经济公司,年龄多大、要不要当练习生。在知道他是人类之后非常震惊,弄得顾与眠也尴尬不已。
  “顾先生是吗,跟我来吧,”还是广告剧组派来接他的工作人员帮忙解了围,那人看了一眼他怀里沉睡着的小婴儿,问,“这是顾先生家里的小孩?一会儿需要找个人陪着吗?”
  顾与眠因为自己情况特殊,不好放两个小孩自己在家里这么久,又找不到人可以托付,所以才不得不带来摄影棚。他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
  “麻烦您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圆圆可以在我视线范围内。”顾与眠点点头。
  工作人员本来就对顾与眠又莫名的好感,看见顾与眠自己一个人带着小婴儿,顿时脑补了一出妻子因病去世、单亲爸爸为养大儿子不得不直播赚钱的苦情剧本,唏嘘不已:
  “好,我一会儿拜托我们生活助理帮你带小孩,她有经验。”
  两人闲聊着走进电梯,就在电梯门即将合上时,一个人迈步进来。那人的外貌是个中年男性,有很重的抬头纹,表情还挺严肃,正在打电话:
  “……嗯,对……是塔克星的,他应该是被弹出救生舱了……什么,记录又被删除了?!”
  听见‘塔克星’三个字,顾与眠下意识竖起了耳朵。看见电梯里有别人在,男人也就不再说下去,挂了电话。
  “徐先生。”工作人员和男人打了个招呼。
  二十四锅已经失踪了好久,徐克来正一头乱麻没心思客套,他随意点点头。视线从工作人员和顾与眠身上掠过,在顾与眠脸上和怀里抱着的小婴儿上停了停,又很快移走。
  徐克来就是二十四锅的经纪人。
  带出了二十四锅这么个当红巨星是他职业生涯的巅峰,也带给了他无数名誉利益荣誉,但最近他却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本来已经快有线索了,但一周前,所有相关资料与记录忽然全都被删除,线索又断了。二十四锅失踪这么久,按理来说是可以报警了,但……
  报警肯定就会被公众知道,各种舆论对二十四锅的名誉和商业价值有损,而且报警也不一定找得到。最后还是被徐克来给按下了,继续瞒天过海偷偷寻找。
  看他之前能把二十四锅的档期排的那么满、两个月连轴转不带歇就知道,比起一个为艺人着想的经纪人,徐克来更像一个为利益着想的商人。
  “……”
  顾与眠他们在十三楼下了电梯,顾与眠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工作人员看他好奇,解释道:“那是徐先生,很严厉……不过也很厉害,他带出了现在最当红的巨星。”
  “最当红巨星?”
  “是啊,danny。”他们圈里人和粉丝都不喜欢直接叫二十四锅的本名,因为这可太土了。danny是二十四锅成名电影里的角色名,后来变成了二十四锅的昵称。
  工作人员对着窗外巨幅广告牌扬了扬下巴,很有点自豪:“喏。”
  顾与眠看一眼广告牌,没想到当红巨星外表竟然是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穿着背带裤戴着一副酷酷的墨镜,是在代言某个奢牌。
  “很可爱,”顾与眠戳戳沉睡中小宝宝软乎乎的脸颊,汤圆打着小呼噜吹出了个鼻涕泡,“这么看,我家小汤圆长得还有点像这个大明星。”
  “你别说,眉眼还真有点像。”工作人员哈哈大笑,“你家的小孩也很可爱,福相。”
  顾与眠顿时开心起来,把小汤圆往上抱了抱,恨不得这工作人员再多说几句。别人夸他养的崽,比夸他本人还让他高兴许多倍,这点全天下所有家长都是一样的。
  拍摄棚已经搭起来了,但导演似乎有事耽搁,还没到。统筹的人看他一眼,说:“星空那边的主播到了,化妆师……哦,他不需要化妆,没事了。”
  顾与眠:“?”
  “你长成这样,就不需要再浪费我们的粉底液了。”顾与眠旁边的人善意地解释道。
  顾与眠:“……”那行吧。
  剧本已经提前两天发给顾与眠了,他看过很多遍了,此时又在光脑上打开文档开始边等边看。等了一会儿导演没来,反而是他的光脑先来了通讯。
  “喂?”
  “银河大厦是吗?我顺路把你家小孩捎过来,”那边沉默片刻,道,“快到了,你下楼吧。”
  顾与眠还没反应过来:“抱歉,您是?”
  “……”
  电话另一头,芬尼克额角滑下冷汗——这句话一出,肉眼可见陛下周身的气压低了几分,薄唇抿紧了。刚开完一场视频会议,本来就被内阁那群老头子烦得不行,现在恐怕……
  “朔寒。”男人冷声道,“忘了?”
  顾与眠想起来了,不过这他非常冤枉。他看周围一眼,握着手机走到楼梯口,去按电梯:
  “朔先生,我没有忘记。是因为你跟我说的话太少了,一时没听出来——我不介意你以后多说一点给我听。”
  朔寒:“……”
  以后?
  他的人类……就这么想粘着他吗?
  朔寒一手握着光脑,眼睑懒洋洋地垂着,外表仍是漫不经心的,灰蓝色眸子里一点点浮现的满意却不经意泄露出来。
  就像即将发怒,忽然又被瞬间安抚顺好毛的猛兽,露出一点大猫的餍足神态。
  芬尼克:“……”
  再次感慨,这位顾先生,情商真高。危机处理能力一级棒。
  五分钟后。
  “雪团。”
  小雪豹端坐在前台等顾与眠,就像只招财猫,神情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它瞥过来时的眼神,一下子就把顾与眠可爱到了。
  顾与眠怀里还抱着睡着的小汤圆,让小雪豹跃到自己肩上,然后有点疑惑地问前台小姐:
  “送我家小孩来的那位先生,已经走了吗?”
  那女孩一愣。先生?是说那个长得很像芬尼克大公、带着墨镜的男人吗?她点点头:“刚走。”
  “这样啊,谢谢。”顾与眠点点头,带着小孩们重新乘上电梯。
  他不由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当面道个谢,也许对方是真的生气了?
  再回到十三楼的时候,导演已经到了。导演的外表是个大波浪卷发烈焰红唇的成熟女性,看上去没有传说中那么挑剔刻薄,只是扫过来打量的视线也没让顾与眠觉得多友好。
  “顾与眠。”她随意翻了翻顾与眠的资料,就扔在一边,“人类主播是吧?还单身带孩子,哟,弱势群体啊。”
  “开拍前我先说一点,无论是不是弱势群体,都没有绿灯给你开。我不管你在网上是不是有名,达不到我的预期就滚蛋。”
  顾与眠:“……”
  周围工作人员立刻投来心疼同情或者看好戏的视线。
  坐在顾与眠肩上的小雪豹先不乐意了,坐直起来冷冷地看着导演,顾与眠连忙把它安抚了下来。
  其实导演这话说的也没错,顾与眠猜测,估计代表了很多人的心声。
  还真没错。
  此时此刻,广告剧组内部讨论群也在滴滴滴不断发提示——有这么一个活阎王导演坐镇,大家平时工作说话都不敢大声,干脆悄悄建了个群聊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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