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151章
  白梅惭愧道:“难为你还肯叫我一声白姑姑。”
  薛少河虽然已经知道白梅瞒了他很多重要的事,但依然相信白梅此来,必不是来害他的。何况左童成既然都要躲着白梅,他便更笃定白梅不会对他不利。他笑道:“白姑姑虽然瞒了我许多要紧事,但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你帮过小侄多少次,小侄自是铭记于心。更何况”他话锋一转,又道,“白姑姑就算这番不顾及我,也会顾及眉眉的,对吧?”
  白梅羞愧道:“少河,你说这话是要愧煞我么?”
  薛少河可不敢这时候得罪来救命的人,忙又道:“小侄可没有丝毫怪白姑姑的意思,白姑姑不要多心。”
  他说得很认真,看来倒真不像是怪罪。白梅方才一心只觉羞惭,故而以为薛少河是在讽刺她,如今看薛少河这副模样,不由去想这小子又再打什么主意。看看倒在一边的顾唯念,她便立刻明白了,薛少河是让她先救顾唯念哪!
  白梅想笑,可这样的情形下却又笑不得。这小子,到了这时候还是放不下顾唯念。只怕他自己心里也够矛盾够难过得了。
  左童成已经没空听这些人拖延时间一样唧唧歪歪了,怒道:“臭道姑,你做什么不好,偏要赶来送死!”
  白梅眉目一冷,一个旋身,朝左童成处过去。几名洗剑阁弟子迅速挡在左童成身前。谁知白梅方才的动作只是骗骗人,她中途变换身形,居然挡在了顾唯念身前。
  这下“小三”可算能松口气了,顾唯念已经有人照拂,他只要护住车板上的两个男人就好。
  白梅道:“左童成,我知道你座下弟子武艺超群,毕竟也都是洗剑阁出来的,寻常人等万万及不上。何况你们人多,我和这位小兄弟未必挡得住。可那又如何?左相随后就到,你跟他做对,无异于以卵击石!”
  顾唯念狠狠瞪着左童成,大声道:“根本不用等我爹来。咱们只要再多拖一刻钟,这老匹夫就要全身瘫痪,成了废人。到时候我看他手下这帮弟子,是否还会对他忠心耿耿。”
  白梅闻言大喜,道:“如此甚好!这等下场,正是他左童成该有的!”
  左童成此刻再也无法可施,只得道:“薛少河,你们联手给我下药,无非是想找机会逃命。好,你现在将解药给我,我便放你等离去!”
  白梅忍不住大笑起来:“真是天大的笑话!到了现在,究竟是谁放谁?”
  左童成又开口想说什么,忽然嘴却歪了,声音也发不出了。他面色因为惊吓变得惨白,他手指向薛少河,然而他的手臂都不稳了,居然开始哆哆嗦嗦。此刻的左童成,便好似一位垂暮之年的病弱老人。
  薛少河大笑道:“真是报应。白姑姑,根本不必等顾佑平来这里,蚀骨粉自会彻底让他变成废人,咱们走便是!”
  小三横剑于身前,向面前几个同门师兄弟道:“几位师弟可还有谁想来试试我手中这把剑么?”另外几人自是不会在这种时候轻举妄动。
  白梅扶起顾唯念,又环视四周,道:“贫道虽说武功不济,可这么些人里,杀他个把人想来也问题不大。有谁想来试试么?”
  顾唯念软软靠在白梅身上,身体虽无力气,目光中却是无畏无惧,仿佛根本不将这些人看在眼里。
  为了左童成卖命自然是不值得的。诸位弟子面对这样一行人,自是无人肯动。白梅扶了顾唯念上车,与她三人同坐,小三驾车而去。至于先前的车夫,早不知悄悄溜到哪里去了。
  待马车渐渐远离了左童成一行人,白梅这才道:“左童成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想不到今日被你们三个只剩半口气的家伙给害成了废人。”
  顾唯念道:“是他太轻敌了。他一定以为我们已经丝毫无还手之力了,也绝对想不到我还有这等能耐。”这都多亏了薛少河连日来的调、教。她练习他传授的内功心法,身体都灵便了许多。
  薛少河道:“咱们还没安全,他们很快会追上来的。”
  顾唯念奇道:“为什么?”
  薛少河道:“你真以为叶寻会给我蚀骨粉?这种东西如果可以乱送人,他怎么也得送你一些防身吧?那只不过是一些药效比较奇特的麻药。我自己特制的。再过两刻钟,药力就过了。”左童成虽然是洗剑阁的人,但却并没有被处治过,自然不知道真正中了蚀骨粉的人是什么滋味。所以,薛少河很容易便骗过了他。
  顾唯念问道:“那你对我们说……”
  “要骗过左童成,只能先骗过你啊。不然你觉得自己很会唱念做打么?”发现左童成中毒,顾唯念面上的欣喜得意,可是真真切切的,任谁也看不出是作假。因为顾唯念本来就没做假。若是让顾唯念知道,那只是一些药力很快会过去的麻药,她能不能演戏演得逼真一些,可就不好说了。
  顾唯念:“……”
  白梅劝慰顾唯念道:“放心,我一路走来都留了讯息给你父亲。他很快会找来的。到那时候,别说一个左童成了,再来几个也不怕。”
  顾唯念不由笑道:“我爹的功夫那么厉害的?”她并没有提父亲带来的私卫。那些短时间内被募集到相府的私卫,真本事到底如何,问问薛少河也该知道了。所以,真正厉害的只有父亲,以及父亲能聚到的老朋友们罢了。她只知道父亲文武双全,还真不知道父亲真正的实力到底如何。
  白梅道:“那是自然。”说着,瞟了一眼薛少河。这一眼,劝说和警示意味十分明了。薛少河若不想找死,就该看听她的劝,不要轻易跟顾佑平做对。
  薛少河却好似没看到白梅的目光,只是对赶车的人道:“兄弟,谢了。”
  小三道:“职责所在,幸不辱命,诸位安好就好。”
  薛少河道:“只怕要劳烦你再快一些了。”
  小三果然加快了速度。
  路途有些颠簸,速度一快,顾行便连连蹙眉。他的一身伤都是被小三打出来的,全身上下此刻轻轻碰一下都会疼。这可不似薛少河只是疲累,顾唯念是体内有蛊王作乱,路途颠簸纵然难过,却不会似他那么痛苦。只是为了面子,他也不肯哼出声来,只能死死忍着。
  顾唯念心里想着顾佑平和白梅的关系,想着父亲知道薛少河的存在,却不曾做什么,有心立刻弄个明白,正要开口问白梅,眼角却瞥见痛苦的顾行,这才察觉到顾行不对劲。他此刻眉峰紧蹙,额上冷汗涔涔,手握成拳,指甲深深扣进肉里。她不由担心道:“大哥,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疼?”
  顾行眉峰立刻舒展开了,只觉得一身的伤似乎也没那么疼了,含笑摇头道:“无妨。”
  小三回头瞧了他一眼,道:“顾公子,真是对不住,但我也没有法子。左童成一直盯着,我不能不做做样子。”
  他适才已经是帮了众人大忙,顾唯念哪里会怪他,忙道:“哪里得话,还得多谢你放了我大哥一马。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小三不好意思道:“顾姑娘言重了,我姓林,阁主叫我小林。我还是太谨慎了些,左童成目光如炬,我实在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太多花样。真是有愧阁主托付。”
  他说话委实实诚了些,看起来是个很可靠的人,也怪不得叶寻会将他安插在左童成身边。
  顾行道:“眉眉说得对,这次我们能顺利脱困真是多谢你了。”
  薛少河往顾唯念和顾行那里瞟了一眼,这兄妹俩此刻还真是观点一致哪。
  顾行又对顾唯念道:“大哥这次还得多谢你。”
  顾唯念道:“谢我什么?我也没做什么。要不是我一声不吭就这么跑出来,害得你千里万里的找我,你也不会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还是先歇会儿,别再说话了。等爹找来,咱们就安全了,他老人家一定能治好你的。”普通的外伤,父亲有钱治。若是内伤,爹自然也有法子治的。她忽然想起什么又道:“白姑姑医术了得,也能治好你的。”
  顾行道:“别说傻话,我待你好本就是应该的。你待我不是一样很好么。眉眉,你……”
  薛少河实在听不下去了了,翻个白眼道:“顾行,你放心吧,方才左童成要对你不利时,眉眉并不是真的要为你去死,她就是骗骗左童成罢了。怎么说你也是她大哥,她怎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砍断一只手呢!”
  他本来想安静一会儿,等恢复气力,他还有许多事要问白梅,还有许多事要做呢。可他看着顾行和顾唯念眉来眼去,嗯,其实没有,郎情妾意的,嗯,其实也没有,就是觉得不舒服。他实在安静不下去了。
  薛少河并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好人。他实在不想看顾行这么自我陶醉,自我感动下去了,必须叫醒顾行。真是的,他凭什么自我陶醉呀,那个眼神,好像眉眉是他的人了一样,恶不恶心呀!他是不是忘了,他是顾唯念的大哥这件事了?
  顾行嗤笑道:“薛公子,你是我妹妹的什么人?她做什么想什么,轮得到你管?”
  薛少河面色立刻变得很难看。是啊,他又是顾唯念的什么人?他们本来应该是仇人。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父亲就是死在顾佑平手里。可是他在干什么?他到了此时还不忘吃醋,这行为,无异于比顾行爱上顾唯念更加大逆不道。
  与人斗嘴从未输过的薛少河,这一次终于输了,他冷着一张脸,转过头,再也不想多看顾行一眼。
  顾行很得意,咧嘴想笑,谁知车子一颠,他身上的伤口被触及,那笑意便化作了闷声一哼。他实在太痛,但仍要忍着。
  顾唯念本来有些生这两个人的气。顾行一哼,她便顾不得生气了,关切道:“大哥,你是不是很难受?”
  顾行顿时又不觉得难受了,面上笑得虽虚弱却开心:“我真的没事。”
  顾唯念对白梅道:“白姑姑,你可有止痛的丸药?”
  白梅摇头道:“此行走得匆忙,什么都没带。只怕顾公子少不得要忍一忍了。”她说着,上前来替顾行把脉,而后道,“顾公子脏腑未受损,待静养几日,伤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顾唯念点点头放下心来,随后又去看薛少河。她知道,他身上经常会带着一些丸药。他行走江湖,总是准备得足够充分。薛少河没有看她,他只是出神的望着远方的荒野。
  顾唯念想开口叫薛少河,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行一直静静瞧着她,此刻先她一步开口道:“眉眉,我真的没关系,你不必向别人求药。”
  顾唯念便也不再坚持,没再开口说什么了。只是看着顾行难过的样子,她又有些不忍心。
  其实,她原本与顾行也不相熟。只是爹既然选了他为嗣子,她又没有兄弟姐妹,便也就高高兴兴接受了。很快她便觉得,家里有个哥哥也不错。父亲在朝堂上忽然如日中天,家中每日来客不断。虽然大部分都被爹挡驾了,但也挡不了所有。爹实在不愿意见,又不能阻止人家进门的,就安排家眷接待。她其实很不耐烦接待客人,幸好凡事都有哥哥在前头顶着,她也就乐得清静了。况且,顾行也着实优秀,容貌出众,品行端方,待人温和有礼,对她也是关心备至,却不会让她觉得不舒服,所以,她就更满意这个哥哥了。直到顾行几次对薛少河下杀手,她才发现这个大哥的另一面着实可怕。但她总是不忍心看着一个对爹言听计从,对她也是关心备至的人受苦的。
  薛少河忽然往她们兄妹这里瞧了一眼,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来,丢到顾行脚边:“吃一粒吧,你很快就能跟方才的左童成一样。不过伤口倒是不会疼了。待药力过了,疼劲儿也会小得多。”话毕,又发呆去了。
  顾行愣住了,失神片刻,这才回过神来。但他终究还是没碰那瓶丸药。他之前有几次,竟跟着魔一般,恨不得杀了薛少河,过后想想,连自己都有些不懂自己。此刻被一个自己曾经一心要弄死的人这么宽宏大量的对待,他心里的滋味着实有些不好受。
  他自己太清楚,自己的克制、有礼、大度,很多时候都是被迫的。他很小就是个孤儿,为了能容于族人,他只能慢慢变成了长辈都喜欢的样子。可是他扪心自问,换了他遇到薛少河这样的事,他做不到这么宽宏大量。
  承认自己不如情敌,真是不好受!
  可是顾行不得不承认,顾唯念眼光果然好,她喜欢的人,比他强。武功,人品……他以往还觉得,薛少河只怕不是真心。但此刻,他甚至已经不敢说,薛少河不如他爱顾唯念了。
  顾唯念看了一眼薛少河,想开口说什么,也终究没再说,只是捡起药瓶自己倒了一粒药来喂给顾行吃了。
  接着,一车人便无话了。白梅看看三个年轻人,也不由轻轻一声叹息。
  顾唯念听到白梅的叹息,忽然很想大哭一场。事到如今,如她这般玲珑剔透的心思,又哪里会看不出薛少河与顾行的心思。他二人说话古古怪怪,到底是为的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只是,她并不敢去深想这件事。
  她跟他们两个,只怕没一个是有缘分的。顾行也就罢了,她在察觉顾行对她有情后,只盼着顾行早些歇了心思才好。可是薛少河……好端端的,她的薛大哥忽然就成了本该与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白梅看看顾唯念,又看看薛少河,忽对顾唯念一笑,道:“顾姑娘,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必难过。有些事,待你父亲来了,自会……”
  白梅话未完,笑意便僵在唇边。
  马车前不远,有人挡住了去路。拦路的是三个男人,看上去都是三十开外的年纪,各个肤色发红,发色发蓝,五官却又与中土人无异。这三个人,就好像是凭空忽然出现的。
  三个蓝发人中,有一人指向马车,对另外二人道:“蛊王就在那辆车上!”
  第152章
  听这三人的意思,似乎是来找顾唯念的。
  薛少河本在发呆,此刻已经目光如炬。
  白梅也心知不好,这几人容貌诡异并非中原人士,行事又颇狂妄,一点不将别人放在眼里,只怕很有些非常手段。
  方才那人居然说车上有蛊王。他们居然是来找蛊王的……
  她已经猜到这几个拦路的不速之客是什么人了。
  顾唯念和顾行显然都认得这些人。她们未曾见过这三人,却见过他们的族人,所以只需一眼便能判断出他们是什么人。
  这炙热的天气下,顾唯念居然打了个冷颤。
  顾行想起那日所见,胃里仍有翻江倒海之意。他心知不好,挣扎着想起来御敌,但他的身子正在迅速麻痹,连吐都吐不出来,更别提动弹了。
  小林似乎还不知道这几人的来历,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还要赶路,请让一让。”
  白梅低声道:“小林,千万要小心,他们是亓族人!”
  亓族人!
  这三个字仿佛有魔力,出自洗剑阁的小林都不由分外警惕,面上甚至还有些恐惧!
  三个人亓族人呈品字形而立。他们面对这一车老弱病残,感受到对方的恐惧,似乎很满意,一个个面露得意之色。站在中间的那个亓族人,手上忽然多了一个小小的紫铜鼎,那小鼎被人托于掌中,看起来小巧可爱,然而在场的人却都知道,这小鼎的威力一旦散发出来,只怕非常惊人。
  那亓族人伸手去掀紫铜鼎上的盖子。白梅见势不妙,拂尘一扬,雪白尘尾瞬间便如同千万根尖利长针,攻向那亓族人。她绝不能让这紫铜鼎被打开,她不能让亓族人有任何使用蛊术的机会。她对蛊术一窍不通,万一对方的蛊术太过厉害,她们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了!白梅一边出手一边在心里埋怨,顾佑平这老匹夫,怎么这时候了还不来!
  那亓族人果真没能如愿将紫铜鼎顺利打开,只是三个亓族人也都武功不弱,摆开架势对阵白梅。四个人很快斗在一起,白梅以一敌三情势凶险。小林见状,拔剑而起加入战圈,鼎力助阵白梅。
  顾唯念已经低声急切道:“他们终于还是来了,终于来了……怎么会这么快?时间不对啊……”
  顾行已经被巨大的困意缠扰,但仍旧打起精神,问顾唯念道:“他们真的是来找你的?”
  顾唯念惊慌失措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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