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才收回视线,她的目光就与容老太太的目光撞在一起,容老太太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淡声道:“丫头,不管你是不是喜欢他,老婆子都要多嘴说一句。”
  “他不适合你。”两人相貌虽然般配,但其它地方差距太大了。
  容老太太此时还不知阿善与容羡的关系,只当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见阿善像是傻了般看着她不说话了,容老太太叹了口气,以为自己说话太直伤了姑娘家的心。
  “丫头,不要怪我管着你,我这么说都是为了你好。你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都好,就只有我这孙子不可以。”自己的孙子容老太太自己很清楚,虽说她已离宫多年,但并不是完全不了解宫中的事情。
  且不说其他,就二人的性格就合不来,她这孙子行事作风太过强势无情,像阿善这种纯善一眼就能看穿的姑娘,同他在一起只会被他吃的死死的,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又谈何会快乐?
  况且阿善只是普通人,可容羡不一样。他处于权势中心又被成烨帝偏爱,但皇室中人各个无情阴狠,将来他会在什么位子又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容老太太是不想让阿善卷入飘摇的风险中。
  “丫头……”很多话容老太太想说又不能说。
  她以为阿善还不知道她的身份,末了她还想起一点,就对阿善坦白,“你可知他已成亲?”
  虽说容老太太远离皇城,但容羡成亲的事情容老太太知道,也清楚他的世子妃是侯府的千金,权势虽不及王府,但想要捏死阿善实在太容易了。
  阿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她不想骗容老太太但也不想坦白自己的身份,最后沉默低下头的时候,容老太太抓住阿善的手,“还说你不喜欢他,这才认识几天,就伤心成这样?”
  阿善哪里是伤心自己不能和容羡在一起,她巴不得二人早些分开呢。她是觉得自己愧对容老太太,如今听着容老太太苦口婆心劝解着她,她能感受到容老太太对她的关心疼爱,也正因如此才更加愧疚。
  “老夫人……”阿善心里又暖又不是滋味,不由跑到老太太身边抱住了她。
  老太太对她实在太好了,好到她觉得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回报这份疼爱,所以容老太太越是劝她她眼眶红的就越厉害,后来抱着容老太太哭了出来,还把容老太太吓一跳。
  “你这傻丫头,哭什么!”容老太太没想到阿善对容羡感情这么深。
  她不由想到自己初次领容羡去见阿善时,阿善靠在她身上娇羞夸着容羡好看,难不成从那时起她就对容羡起了心思?
  都怪那张招摇的脸!
  “好了别哭了。”容老太太既无奈又心疼,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
  在她心中已经把阿善当成爱慕容羡不成的可怜人,而且还当她的这份爱慕是因脸而起,于是她劝着:“这天下长得好看的男人这么多,又不是只有我那孙儿一个。”
  “丫头你要是喜欢长得好看的,我就多帮你找几个相貌好的男人,咱不仅要找比他好看的,还要找比他性子好比他心肠好的人。像他那种长得好看心又黑的人咱不要,做什么因为一张面皮受一辈子苦!”
  阿善知道老夫人误会了她的意思,她哭着哭着被逗笑了,擦了擦眼泪,她问:“比他心肠好的肯定有,但老夫人去哪儿找比他长得好看的呀。”
  她就是实话实话,容老太太听后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有,肯定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等你哪天遇到心上你,就知道皮相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阿善也是信这句话的,她窝在老太太怀中拱了拱,抱着她小声说着:“您对我真好。”
  容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要真觉得老婆子好,就多陪陪我吧。”
  阿善点了点头,与容老太太相处越久,她就越舍不得离开她。
  “……”
  阿善当天终于回房睡觉了。
  多日与容老太太挤在一屋,她走时容老太太还笑话她:“怎么突然不怕恶狗了?”、
  阿善其实还是有些怕,所以她回房后不仅将门窗插好,还搬了把木椅挡在门前,防的就是恶狗的突然来袭。
  深夜的时候,容羡查看完皇城来的信件,他走到窗前推开窗,刚好看到阿善房中的烛火熄灭。
  低低笑了下,也不知该说阿善不长记性还是本性如此,容羡不明白他只是轻飘飘承诺了一句,为何这姑娘就真的相信他不会再去找她。
  还这么相信他,从他手中吃的亏都忘了吗?
  容羡关好窗又回了房中,他本是真的不打算再去找她,但如今见她这么乖这么单纯,又忍不住想去看这傻姑娘。想起她疲惫的小脸,容羡心思收了收,他想,就去抱抱她吧。
  他不会吵醒她,只抱一下就走。
  .
  子佛是费了些功夫才查到这永华镇,悄悄落入李府中,他面无表情环视了圈,目光在落到一扇房门时弯唇一笑,里面含着满满的恶意。
  真没想到,阿善竟然会躲在李府。
  子佛白色的袍子在黑夜中极为明显,他缓步迈上无人的长廊,途径一扇门前听到轻微的咳嗽声,有人起身查看,小声问道:“老夫人,喝点水吧。”
  子佛顿了顿继续往前,径自停到阿善的门前。
  吱——
  阿善才刚睡着,就听到木椅后退倒地的声音。
  子佛倒是没想到阿善在门后放了椅子,他挑了挑眉闪身进入,没走两步迎面飞来一只枕头,侧身避开的同时有人影扑来,子佛一把抓住落下的手,沉笑着夸道:“善善学聪明了。”
  阿善听到声音一愣,她这才发现进她房中的白衣人不是容羡,竟然是子佛。
  “你……”阿善手软了,抓在手中的药粉纷纷下落,等她回过神来时,药粉已经全部洒到地上。
  “你来做什么?”阿善没想到是他,挣脱自己的手腕往后退了一步。
  子佛像是看不出阿善对他的敌意,他含着分笑意看着阿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还是活着的善善好。”会跑会动还会同他说话。
  梦中的阿善死的实在是太惨了,子佛想抱她还要先清除她身上的爬虫。
  阿善警惕又往后退了两步,她听到子佛的话后讽刺一笑,“你的善善已经被你杀了,如今你眼前这个不是她。”
  “是么?”子佛漆黑的眸一直落在她身上。
  屋内没有点烛,借着投入的月光子佛白衣白发,朦胧的月色下阿善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听到他低低一笑,“是与不是都是我说了算。”
  “你说你不是,我总有法子让你说是。”
  “什么法子?再杀我一次吗?”阿善悄悄在手中藏了匕首,寻找着如何脱身。
  子佛站着不动,他笑过后声音温温柔柔,直接换了个话题问:“你身上的独情蛊解了吗?”
  阿善赶紧把右臂藏在身后,“若我说没解,你今日是不是又要来杀我。”
  子佛默了瞬,他沉默不代表不愿回答,而是默认。
  阿善怎么能不怨恨。
  十多年的感情变成一把无情利刃,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人的独角戏,一人在感情用事。
  阿善以为自己从天缝中活下来后已经看开了,直到此时重新面对子佛,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不平静,心中翻滚着无边爱恨,她嗤笑了声开口:“子佛你真可怜,又可怜又让人觉得没用。”
  “你想杀容羡呀,你杀不了他本人就来杀我,怎么样,来杀我要比杀容羡容易吧,十几年化成一剑,但你竟然能没用到连我也杀不了。”
  “真没用,子佛你好可怜。”
  阿善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子佛原本没动,后来大概是阿善说的话刺激到了他,他抬步朝着阿善走来。
  阿善退着退着背抵到了墙壁上,退无可退的同时子佛也走到她的面前,阿善仰头看着他笑,“这次动手你要记得再狠一些,咱们之间可是有十几年的感情呢,你怎么说也得把我心脏刺穿才说的过去吧?”
  子佛停在她的身前,微微倾身看着她,他语气还算平静:“这么多年的感情,只刺一剑说不过去吧。”
  阿善点头,“你最好再把我的心挖出来,嚼碎了生食最好,毕竟你救我一命我再还回去,这十几年就什么也不剩了。”
  “的确是个好主意。”子佛吐字低缓,倾身倾的更低将阿善困在自己怀中。
  他的一只胳膊撑在墙壁上,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脸颊,柔声问她:“刺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真想再死我手中一次么。”
  阿善藏在身后的右手终是被子佛拽了出来,他力道极大,捏的阿善冷嘶出声。子佛只需看一眼她的手腕就知道独情蛊还在不在,见她手臂上早已没了红痣,他攥的更紧,“独情蛊早就没了对不对。”
  “你为了保他,竟用命做饵。”总算是知道了真相。
  子佛唇边的笑容终于消失,他的手掐在阿善的脖子上,一字一句道:“我怎么不记得我这样教过你?嗯?”
  阿善开始呼吸不畅,她能感受到子佛身上的杀意,这人是真想再杀她一次。
  就算是不再惧怕生死,阿善也不愿死在他手中,藏在手心的匕首终于派上用场,她狠狠朝着子佛身上刺去。
  血瞬间流出,子佛不闪不避像是感觉不到痛,他只是低眸扫了眼伤口,凑到阿善耳边道:“这是你第三次伤我。”
  手指越收越紧,子佛一点点加重力道折磨着阿善,直到阿善忍不住疼痛闷哼出声,他忽然想起梦中阿善一直在对他哭着喊疼。
  她身上已经没有独情蛊了,她无法再影响容羡了,她可以活着。
  力道渐渐撤下,子佛的手从阿善脖子上撤离,抱住瘫软的她把人抱得紧紧的。
  “善善,跟我走吧。”子佛的声音又恢复温度。
  他想他是不愿意再杀阿善了,比起冷冰冰没有呼吸的阿善,他更愿意见到现在的阿善。他还想再让阿善帮他点夜明灯,还想在让她多陪他说说话。
  他太冷了,阿善可以暖到他。
  “……”
  当子佛抱着阿善离开的时候,容羡刚好与他们撞上。
  他怀中的阿善一动不动还在咳着,子佛用披衣罩住她,只一瞬他就翻身上墙,此时他带着人无法对付容羡,更何况他身上还带了伤。
  “子佛。”
  在他逃跑的过程中,恢复过来的阿善安安静静,忽然喊了他一声。
  容羡的人一直紧追不舍,子佛抱着阿善暂时还甩不开他们,往后看了眼后他轻轻一应。
  “你要带我去哪里?”
  对比刚才的尖锐,阿善忽然平和下来,子佛眯了眯眸回:“我在哪你就在哪儿。”
  阿善好似有些惊讶,“不把我关回佛岐山了?”
  “你还想回去?”
  “不想。”
  子佛笑,“那咱们就不回去了。”
  子佛想了很多,他想他可以让阿善好好活着,让她陪在自己身边。只要阿善不背叛他,他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
  阿善似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看着天上的星星忽然道:“你还记得佛岐山上的夜明灯吗?每到晚上它们就会亮起,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是整个佛岐山最亮的地方。”
  子佛自然记得。
  阿善声音越来越软了,二人像是恢复成很早之前的和谐,她微微笑着道:“你对我说山上好冷,其实我也觉得冷。你还说云殿空荡荡没有人烟,其实我也觉得空。”
  “同你说个秘密吧,其实在你走的时候,我每天都在做夜明灯。”
  “你肯定不知道我房中藏了盏多少这样的灯,我是想有一日你晚上归来时,发现佛岐山上不止祭台是亮的,而是所有的地方都在发光,那个时候你肯定会觉得温暖,说不定你开心了,就会放我出佛岐山。”
  阿善说着说着,子佛的速度忽然慢了。
  他眨了两下眼睛,不顾后方的追兵低眸看着怀中的阿善,“你说的都是真的?”
  阿善点了点头,“那些灯都还在我房中呢,我当时还希望你能陪我一起挂满云殿,这样咱们就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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