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傅煦只好弯下腰,左手揽过谢时冶的肩,右手穿过他的双膝,使劲一搂,人就被抱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还是很有些份量,幸好傅煦力气本就大,将人扔到床上时,谢时冶还要作妖,扯着衣服要脱,脱不下来,还闹了脾气,较着劲非要脱,一副不脱今晚就不会安生躺在床上的模样。
  看他这个样子,傅煦也不担心他时喝到胃出血了,胃出血的病人哪里有精神这么折腾。
  脱了上衣,又扯过被子盖住了谢时冶,傅煦拿上自己的东西,顺便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去通知谢时冶的助理,叫人过来照看。
  门被关上,咔哒一声。听到这个声响后,刚刚还在床上发疯的谢时冶慢慢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阳阳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浴室里冲过澡,踏着热气腾腾从里间走了出来,身上松垮地只有一件全黑的真丝睡袍,绑带在腰间随便一系,将将挡住腰胯,却露出那锻炼得极佳,线条饱满的胸肌。
  谢时冶的神色冷静极了,半点没有刚刚喝多的模样,就是唇色惨白,哪怕沐浴后也没有多少血色,眉目忧郁,情绪不高。
  谢时冶坐到靠窗的单人沙发上,捻了根烟含在嘴里,手指撩起纱帘,往窗外看了眼:“我没事,你回去睡吧。”
  阳阳把手上的醒酒药和葡萄糖放在桌上:“想不想吃东西?”
  谢时冶吐出一口白烟,仰头靠在沙发上,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有种浮在空中的感觉,他无声摇头,也不想管阳阳看不看得见。
  阳阳给他烧水,矿泉水倒进热水壶的声音,咕咚咕咚,韵律和节奏很像他靠在傅煦怀里时听来的心跳,那么稳,那么平静,没有丝毫慌乱和紧张。
  只有他,像个小丑一样带着剧烈的心跳,压抑着满胀的情感,仗着醉酒假戏真做,却又不够疯和大胆,在那句你是我的药说出那刻,后悔铺天盖地袭来。
  他怕傅煦躲他了,傅煦走了这么多年,他忍住了。
  跟傅煦一起演戏,他还是忍住了。
  可是傅煦躲他,他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如同在雪夜里孤独行走的旅人,又冷又累,却还是能坚持下去,揣着一丝希望。
  但是你把旅人拉进温暖的房里,让他烤过炭火,饮过热茶,再将他推入寒雪天地里,他会撑不下去。
  谢时冶就是那个旅人。
  阳阳烧水后,拿着药过来,谢时冶把抽了一半的烟搁在烟灰缸里,吃下药。阳阳絮絮叨叨道:“傅煦的助理给我打电话,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你没醉吧。”
  谢时冶重新叼回烟,换了个姿势,继续望着窗外,看不清楚神色:“我没事。”
  谢时冶不是一个人的时候,很少会露出特别脆弱的姿态,至少阳阳没有见过。
  阳阳跟了谢时冶几年了,看惯了他强大的样子,自信,美丽,拥有明星的特质,却又低调,内敛,平易近人,完美得好似假人。
  他好像知道了为什么谢时冶喝醉了不想要有人在他身边,因为这个时候的谢时冶有了弱点,不再强大无摧。
  他只是个平凡的人。
  孤独又脆弱,也有想要又得不到的东西。
  阳阳走了,谢时冶躺回了床上,打开了电视,随意低换着台,电视光落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
  电视里在播小王子的动画片,谢时冶看着看着,就闭上了眼睛。临睡前他想,他还挺羡慕狐狸的,至少小王子驯服狐狸的时候,狐狸也曾拥有过小王子。
  傅煦不知道他驯服了他,就已经离开,带着自己的玫瑰。
  他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在自己的掌心吻了一下,这个部位在刚才还压在了傅煦的心口上。
  他小声低语,说着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的情话。
  “我爱你。”
  第12章
  《出世》先拍室内戏,白长安和白起风都是弃婴,被他们师父白平先后捡回去养大。
  白长安比白起风大六岁,很多时候,都是他这个当师兄的在照顾师弟。
  定妆的时候,傅煦开玩笑,说自己已经是个三十一岁的老男人了,演电影真好,还能重返青春,再来一次十八岁。
  身旁的谢时冶也在定妆,闻言从镜子里看了傅煦一眼。傅煦要贴假发,眉梢被贴的吊起,长眉入鬓,眼尾上了点妆,少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邪肆,仍是好看。
  傅煦察觉了谢时冶的眼神,看了过来,谢时冶闭上眼,恰好化妆师要给他扫眼影,他闭眼闭得顺其自然,合情合理。
  他闭着眼睛,听见傅煦的化妆师跟他说可以换衣服了,主演的化妆间跟其他人分开。傅煦倒没有特殊要求,这个条款是高良写进了合同里的,傅煦也是跟着沾光了。
  服装被推了进来,轮子滚动着碾压地面。男生换戏服要比女生方便,脱了上衣便可以直接套。
  谢时冶眼睛闭着,耳朵便被迫听清楚了每一个细节。
  他听见有一刻所有人都停顿了呼吸,很快,一股带着躁动的笑声,窃窃私语声在这个房间响起。
  给他妆发的化妆师轻声来了句:“傅老师身材真好。”
  衣服滑过皮肤,头发轻打布料,绸缎被寸寸拉紧,丝滑声响,几分暧昧,呼吸声,脚步声,服装助理围着傅煦转,这时谢时冶才睁开了眼睛。
  镜子里傅煦已经穿好了黑色的道袍,正听化妆师的话,轻轻甩动着头发,看木簪稳不稳,对上了他的视线,冲他笑了。
  那笑干净爽朗,正如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冲着他敬爱师兄的笑容。
  天知道他的师兄此时此刻只想把他藏起来,扒光他的衣服,满脑子龌蹉念头。
  谢时冶的心情谁也看不出来,面上仍是正直的,正直得有些冷淡。
  一旁拿着道具的小助理眼看着傅老师冲谢大明星笑,却没换得半个笑容。
  谢大明星神色冷冷清清,甚至是略带挑剔地看了傅老师一眼,便闭上了眼睛。
  小助理内心暗咂,明明是个流量明星,却一点都不懂得尊重前辈。
  第一场戏就是不知道尊重前辈的谢明星,执着藤条抽打大前辈傅煦。
  谢时冶和傅煦都在听钟昌明说戏,主要是谢时冶在听,对于傅煦,钟昌明没什么好说的,就让他自由发挥。
  马上就要开机,谢时冶心知这次跟自己之前的每一次拍摄都不一样。
  电视剧跟电影有质的差别,电视剧一般镜头能用就可以了,毕竟长,而且注水难免,一部五十集,集集都四十分钟。
  电影却不行,电影最多两小时,三小时以上都得剪,观众也没耐心看,精益求精,每一个镜头,导演都必须苛刻,追求极致。
  所以谢时冶是紧张的,但是他这个人,紧张除了手冷一点,面上是丝毫都看不出来,钟昌明还夸他,说这个心态很好,该松的时候松,绷太紧了反倒容易出错。
  道具师将藤条送了上来,虽然特制,拿在手里还轻飘飘的,但是谢时冶刚接过来,就往自己腿上狠狠来了一下,那力道啪的一声,很大,四周的人都惊呆了。
  谢时冶试完道具抬眼,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傅煦过来给他解了惑:“师哥,你抽自己都这么狠,一会是真的要下死手打我啊。”说着他配合地抖了两下,装出害怕的样子。
  傅煦性子比较沉稳,这么皮的模样,谢时冶还没见过,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才道:“我试过了,不疼。”
  傅煦笑了:“虽然不疼,但你抽得这么大声,我助理刚刚还问你是不是跟我有仇,提前在练手劲呢?”
  他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谢时冶却认真地答:“嗯,我是用了全力。”
  傅煦一愣。
  谢时冶继续道:“如果说这么使劲,打我身上都不疼,那一会拍摄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虽然我觉得不会,但以防万一,我没控制好力道,藤条落你身上了,我怕你疼。”
  谢时冶用平淡的语气道:“所以我先在我身上试过了,不疼,你放心吧。”
  傅煦像是被他震住了,半天才道:“万一疼呢?”
  谢时冶被他问住了,眉头皱了一下,看着手里的藤条:“那我去找道具组的麻烦,”他想了想,大概记起了自己的身份:“让阳阳去。”
  傅煦哭笑不得:“你助理不也代表你吗,不怕被人说你耍大牌。”
  谢时冶难以理解地说:“他们道具没做好,反过来要怪我们耍大牌?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傅煦:“对啊,要是受伤了怎么办,你想没想过。你这么用力在自己身上试,万一受伤了呢?”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傻不傻。”
  谢时冶把藤条捏着,想反驳他:“我隔着衣服,怎么可能受伤。”
  傅煦俯下身,抓着他的袍子往上掀,天气热,还没正式开拍,谢时冶底下没穿中裤,露着光腿,被他这么猝不及防地撩开,还拘谨地退了几步。
  谢时冶:“你干嘛?”
  傅煦感觉布料从自己掌心中滑走:“你不觉得自己前后矛盾吗?我也隔着衣服,不会受伤。”
  谢时冶说不过他,就不想同他说话了,走了几步,绕到另外一边读剧本,阳阳还拿了橙汁给他喝。
  谢时冶吸了一口,嘴唇被冰得通红,脸上也露出一点愉悦的表情。
  傅煦回到钟昌明身边,就见他老师直勾勾地盯着他,跟闻到味似的。
  傅煦无可奈何道:“又怎么了?”
  钟昌明:“你做什么撩人家小谢的袍子。”
  傅煦:“他是男的,又不是小姑娘的花裙子,撩了就撩了,怎么了?”
  钟昌明:“你撩小谢的袍子就跟流氓撩小姑娘的花裙子一个性质,下流。”
  傅煦被恩师堵得一窒,半天才道:“你知道假戏真做最怕什么吗?”
  钟昌明听不得这个词,一听就面色大变。
  傅煦说:“最怕有人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老师你看,我本来还对谢时冶没什么意思,你却总是这么说,言语的暗示一旦多了……”
  钟昌明:“行了行了,不说了,谁都不说了!”
  第13章
  这是一场情绪比较激烈的戏,主要是白长安在生气,因为白起风偷偷下山,还动手伤人,险些被人抓去巡捕房。
  还是白长安久不见白起风回来,下山寻人,这才发现白起风惹事了。
  白长安赔了人银子,好说歹说,这事才罢了,白起风愤愤不平,不懂为什么师兄要这么窝囊,他们不服,那就打到他们服为止。
  回到破旧的道观里,白长安冷着脸道:“跪去师祖牌位前。”
  白起风仍在恼怒,却不敢反抗师兄,只能先到祖师殿,老老实实跪在蒲团上。
  他们的师父身体很不好,平日里都只待在房里。道观里除了他还有五个师兄弟,二师兄和三师兄都下山谋生路去了。
  小五和小六,一个十三,一个十一,才半大点的小孩,什么都干不了。
  白长安平日里除了山上的事要做,还要下山打点零工,养活一大帮子人。
  他从不肯让剩下的师弟们出去,觉得作为师兄的他要扛住一家人的生计。
  没想到白起风不但偷跑出去,还仗着自己有点武功,跑去打地下擂台赛,签生死约,玩命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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