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女人的表情柔和起来。
  “懒鱼,好好考虑下,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和你一起的姑娘就在隔壁,你交代也能给她一个自由。”
  “傻逼才信你们的鬼话。”余乐啐了一口,“没同时拿到我们两个的情报做比对,你们不会罢手的。老子也玩过拷问,对这套熟得很。”
  女人站起身,脸上的表情有点悲哀。
  “抱歉,那么接下来恐怕要发生点不好的事情……我会再来看你的,希望你下次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她叹了口气,离开房间,缓缓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软:(凝视洋葱丝)
  软:(持续凝视洋葱丝)
  软:(吃掉了樱桃)
  糖:……我真的找不到其他丝状物了!e-(°w° ; )
  第221章 相反的话
  季小满醒得很早, 但她刻意放缓呼吸,减慢心跳,让自己的生理指标更接近昏迷的状态。
  还在地下城制造电子脑时, 为了验证各种药物和激素对电子脑的影响, 使它们的反应更像人类, 她经常会拿自己当试验品,取得人类应有的生理数据。久而久之,对于作用于大脑的药物,她具有几分额外的抗药性。
  这份抗药性让她提前醒来了一个小时。
  由于末端以一种巧妙的形式嵌入血肉, 三条义肢仅仅被除去了需要用电的功能,没有被卸掉。季小满小心翼翼地动了下——她的四肢都被某种复杂的固定机械锁在了椅子上。
  她的附近没有人, 但肯定有监控设备。季小满继续装晕, 不动声色地缓缓动着, 试探锁住自己的机械构成。
  和作为领袖的余乐不同, 一个年轻女孩在地下城苟活多年,又为偷取电子脑相关的信息费尽心思,季小满对摆脱控制很是擅长。
  手腕处的固定并不算复杂, 虽然被改良了不少, 她认得这种锁。
  双手的关节处藏了两份腐蚀性液体,只需要物理机关便能触发。自己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触发它们, 把两种看似无害的润滑成分混合起来。逃离这把椅子不是问题,难的是暴露后的事情——就算获得了活动的自由,她也未必能离开这里。
  也许她被关在某个高规格的囚室中, 而看守能在五秒内到达。腐蚀混合物只能用一次, 万一再被哪把锁拦住, 她未必有胜算。
  季小满一边仔细分析手腕上的锁,一边调整呼吸。
  “小满。”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头颅像是灌了铅那样沉重,季小满费了好大劲儿才将它抬起——她的母亲正端正地坐在她面前,满面熟悉的微笑。
  假货。
  季小满只用一眼便辨别了出来——和钱一庚一战中,由于改变过形态,母亲的肢体有着不可逆的耗损。面前的母亲虽然逼真,但双臂和双腿的长度和结构都有微小的区别。
  作为机械师,她对这种微不可察的误差再熟悉不过。
  当然,秩序监察也可以把母亲的电子脑直接剥离出来……只是自己在明面上是“阮闲的支持者”,维护脑和身体的不可分割性。若是他们真的那么做了,自己未必会再承认“母亲”的身份。
  想了会儿阮教授现在的状态,季小满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反抗军其他人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想。
  现在看来,要么秩序监察没找到母亲,要么母亲在他们手里,被藏了起来。季小满盯住面前的母亲——那个过于完美的身影,很可能是某种形式的投影。
  “小满,告诉妈妈最近的事吧。”她说,“不用吃惊,无论是电子脑还是躯体,作为报酬,主脑都能够完美地修复……你现在看到的我,只是复制了那个电子脑内的数据后,再次集成的影像。”
  果然,季小满心想。八成是顾忌自己机械师的身份,对方决定选择相对坦诚的路线。
  “……我没什么想说的。”她思索了会儿。
  “我出事后,你才离开地下城。之前你也崇拜阮闲,但妈妈知道,你只是崇拜他的技术水平,不是理念。”那虚影耐心地劝道,“回来吧,小满。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们可以像以前那样生活。”
  季小满对主脑的技术没有怀疑。她很确定,按照自己对主脑的了解,它会给她一个理想的、温柔的母亲。那个母亲会拥有她们相处时的所有记忆,并且不会再引起自己半点不快。保留主要数据,清理并重启程序,然后进行细微而繁琐的调整就好。可那样的母亲不会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也未必是母亲“原来的样子”。
  毕竟连季小满自己都还不确定自己真正的愿望,她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否有权改造她,又要做到什么程度。
  “妈妈是为你考虑。”面前的女人轻声继续。
  “余乐呢?”季小满没有正面回答那个问题。
  “余乐正在隔壁,他没有受伤。”面前母亲的影像口气更温柔了,“需要点时间考虑一会儿吗?”
  “……嗯。”
  女人体贴地递上一杯水,扶在季小满唇边,小姑娘乖顺地将它喝了下去。
  “我听说了你和nul-00的协定,他只是在利用你的技术。就像阮教授利用你们来转移主脑的视线。”见季小满情绪稳定了点,投影趁热打铁。“小满,你在那支队伍里真的感到开心吗?有谁关爱你吗?相信我,nul-00和mul-01没有本质的区别。至于和nul-00一起的那位阮立杰,我想你也已经发现了,他的性格不怎么正常。”
  “玻璃花房,预防收容所的测试结果。”季小满小声说道,那不是一个问句。
  “是的,他们两个人都不会在乎你。你好像有点在意余乐,而余乐正在你身边。”
  “……嗯,我知道。”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妈妈。就算被阮闲瞒住了关键信息,边角情报也很有用。”
  她的“母亲”笑得温柔甜美。
  “然后我们可以在主脑的城市住下,你的四肢也能得到妥善治疗。如果你交待得够清楚,余乐那边压力也小些……你们都可以离这场战争远远的。”
  季小满安静地看向她。
  “我知道。”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唔,我愿意合作。”
  女人欣慰地点点头,季小满四肢的束缚骤然解开,房门却仍然关得紧紧的。
  “我只有一个问题。”季小满仍然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激烈的举动。
  “嗯?”
  “二十二世纪大叛乱前,阮闲大概做过哪些项目?我有点事想要确认。”
  女人眨了眨眼,这不是她期待的问题。可她仍然将详细的资料给了季小满——除了加密的项目细节,里面倒也没有太多敏感信息。
  季小满仔细地一行行看过去,随后皱起眉。
  “怎么了?”
  “没什么,它只是让我更坚持我的决定。”她冲对面的女人勉强笑笑。
  关于人情、形势和谈判,季小满不太懂,她从来都不擅长看人。她刚刚二十岁出头,热情全部花在研究电子脑和机械的相关知识、和逃离可能的伤害上。
  所以她现在有个相当简单的标准。
  阮立杰才是真正的阮闲,而他虽然疯疯癫癫,工作方面却十分中规中矩。大叛乱前,他主要负责纳米机器人的药用研究,就连人工智能项目都是研究所委托的。
  主脑给的资料让季小满确定了这一点——阮闲的工作履历很正常,顶多算个成绩格外突出的研究者,并没有做任何奇怪而自我的项目。
  他之前从未莫名其妙地伤害别人。
  那么他的疯狂、异常和冷淡,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在漫长的休眠后,阮闲和唐亦步的行为救了她,这就够了。到目前为止,阮闲是“可信的”。
  至于主脑和阮教授,他们对她承诺再多,季小满也不打算一股脑买账。
  他们从未涉足过她的世界,他们“暂不可信”。
  “我的确没有了不得的抱负。”长久的沉默后,她小声说道。“也不是反抗军的重要人物,对阮闲也没有多么……执着。妈,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但我有个条件。”
  “嗯?”
  “让我见见余乐,确定他没事。”季小满目光盯着地板,“不是透过屏幕那种,那种容易造假。我要见见他的真人,秩序监察可以把我们关在一起……反正现在我们没了武器,什么都做不了。”
  见面前的女人不回话,季小满抬起眼睛:“这是我坦白的唯一条件。”
  一个多小时过去,季小满在余乐警觉的目光中走进房间——后者正绷起浑身肌肉、等待“不好的事”发生。某种意义上,不好的事情的确发生了。
  季小满正穿着秩序监察的制式外套。
  余乐做了个深呼吸:“小奸商,你……”
  “余乐,你清楚,我一直都更喜欢让别人来为我做主。”季小满吐字清晰,语速有点慢。“更何况事情到了现在的地步,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余乐的脸古怪地扭曲了下,但他没吭声,绷回表情,保持住了沉默。
  “反正我一直都不怎么喜欢集体行动。”她又说,“尤其是那只嘎嘎叫的格罗夫生命体,我受够了。我决定把我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白痴啊你?”余乐扯开大嗓门,“你真觉得你说了他们就信?比起那帮莫名其妙的人,你好歹相信我一点啊?”
  “我说了,这是唯一的办法。”季小满抿抿嘴,没看余乐的眼睛。“至少我觉得很合理,主脑没必要花大精力对付我们两个小人物。有很好的条件,妥协一下也没什么吧。”
  “就像你在地下城欢天喜地给钱一庚打工那样?赶着改善电子脑,巴不得给人当狗腿?”余乐继续咆哮。
  同样是彻彻底底的反话,不过猛地听上去倒颇有点讽刺的味道,主脑应该不会察觉。
  ……看来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季小满悄悄松了口气。就耍心思搞小动作这方面,余乐果然不会让自己失望。
  定了定神,她继续了这场对话:“你这样坚持没有半点用处,我很确定,我们不可能逃得出去。这个时候坚持才是愚蠢——”
  这回余乐没回话,只是表情复杂地看着她。季小满用力憋住一口气,让声音显得尖利。
  “事到如今,我就直说了……我们这帮人里面,我最讨厌你!”
  随后她胸口起伏了会儿,转身看向投影。
  “我要待在这里。”她说,“妈,我会试着说服他的。”
  “好。”
  然而同一时间,另一边的两位的进展可不算太顺利。
  “你的兄弟还挺阴。”阮闲在震天响的警报声中大声表示,“计划又要临时调整了,亦步。”
  “是的,很明显。”唐亦步脸色发白。“今天的午休,你确定你没跟胡书礼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确定我们溜出来的时候每一步都踩对了?”
  “我确定!除非你的鞋大了半号……”
  “行了行了,我们会没事的,”阮闲笑着吐了口气,搂紧唐亦步的脖子。“至少时间上没有耽误,该拿的都拿了,只要不被抓到就好。”
  “是啊。”唐亦步背着阮闲跳上另一堵墙的墙头,声音有点破音。“可你刚跑出来的时候说过,r-α和m-α就在附近。”
  “这就是随机应变的感觉。”阮闲感叹道,“还挺刺激的,我也在适应——放宽心,至少到现在,我们离死局差得远。”
  说着他一只手拂过唐亦步的脸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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