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苏月恒看看左右,轻轻摇摇头:“不瞒沈公子,此乃沉痼,绝非一日之功可以好的。沈公子慢慢将养就是。”
  沈珏对这答案不意外,因为这个答案他都听了无数次了,每个给他诊脉的太医、神医都是这么说的。
  沈珏扯起嘴角,无力的一笑,是啊,他这身子除了将养,又能怎样呢。
  沈珏不欲继续这个话题,很快转过心思,指着案几上的书册道:“苏四小姐,此乃你要的嫁妆清单,你仔细看看吧。”
  苏月恒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今天诊脉算是对沈珏的身体有个大概的了解,心里也有了些底。但是,具体如何操作,还是个大工程,需要仔细思量,不可轻举妄动。没确定之前,不可随便下药,沈珏的身子已经破败不堪,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是损伤颇大,后果严重了。
  沈珏这事儿左不过一时半会儿完成不了的,先将手头的事情了结了再说。
  苏月恒打开手头的书册,仔细的看了起来,越看越咋舌,母亲王氏的这份儿嫁妆可真是惊人啊。光现银就有十万两,良田四千亩,商铺六间,京城三进宅子两座,还有数量不少的珠宝首饰、摆件以及数百匹绫罗绸缎跟各式毛皮等等。
  看着这份嫁妆,苏月恒这个穷人真是眼睛都绿了,想不到母亲王氏竟然如此有钱?难怪,难怪那帮人盯着自己两姐弟不放呢。
  苏月恒真是心荡神摇,也奇怪不已,母亲王氏有这份儿嫁妆嫁谁不好,偏偏嫁 给平庸的定安侯做继室。苏月恒心思神奇的偏了偏,不行,她回去一定得就这个问题问问齐嬷嬷。
  这个问题先放放,眼下,苏月恒有件要紧的事要问:“多谢沈公子查的如此详实,不过,我还有事想要问下。看信上所说,我母亲的陪嫁现在大都在白夫人手中,不知我母亲的陪房他们,可还在?”
  苏月恒问的颇是忐忑,不是担心沈珏不告诉她,而是害怕苏月华已经对他们斩草除根了。
  见苏月恒看过之后,第一个问题竟然不是问嫁妆钱财之事,而是问人,沈珏心里满意的一点头。
  沈珏答道:“王氏夫人当时陪了五房人口,有两房人口已经放良了,都做了小买卖,日子过的不错;有一房人口被全部发卖到了北边苦寒之地;还有两房人口现在在京郊的庄子上。”
  苏月恒默然了一下,看来最忠心的已经被发卖了,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只希望现在都还活着,看看日后能不能想办法找回来。
  那在京郊的两房人口想来也不差,日后找机会见见,唉,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庄子上过的怎样,估计也好不了。
  见苏月恒沉默不语,仿似心情很是低落一样,沈珏轻轻出声问道:“嫁妆之事,你准备如何做?需要我做什么?”
  这是沈珏在提醒她后面的打算,苏月恒思忖了一阵道:“看这信中所说,母亲亡故时这些嫁妆都是托付给了定安父亲的。可是现在竟然在白夫人手中,我想这其中事情必是不少。”
  “这个中因由我也不想追究了。不过,就算不问,我也猜到,现在的现银估计所剩不多了,铺子什么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我想,这些财物,如果实在不行,非要舍弃的话就只能弃掉了。但是,京郊的那个千亩良田的庄子,还有那宅子我是必需要回来的。”
  见苏月恒说到后面颇是有些咬牙切齿的样子,沈珏低垂轻咳一声,掩去笑意问道:“为何其它的都可不要,这庄子宅子一定要要?”
  苏月恒颇是埋怨沈珏不知稼穑之苦般看了眼他,这问题有什么好问的,放眼古今中外,这最安全的保值不就是房子跟地么。不过,也怨不着人家不理解,想想沈珏这富贵窝里长大的人,是理解不了他们这种穷人的想法的。
  当然了,升值保值什么的日后再说,现在,苏月恒之所以非要这庄子,现在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一个手头现在亟待解决的问题。看着沈珏那掩都掩不住的笑意,苏月恒突然决定恶趣味的实话实说了。
  苏月恒环视左右一番后对沈珏轻轻道:“沈大公子,我们现在在这儿说话,可是多有不便?我怕有心人漏了出去,说你我二人”
  沈珏目光一闪,在这亭子见面,是否保密安全的问题,苏月恒先前进来时没问,甚至给自己诊脉的时候都没问,现在来问
  沈珏摇摇头:“苏四小姐请放心,今次上山我带的都是可靠之人。”
  苏月恒点点头:“那就好。”
  苏月恒靠近沈珏些许,对他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庄子么?”
  一股馨香顿时萦绕四周,沈珏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紧张的身上细微的寒毛都动了一动,在这仿佛凝固的感觉到达顶峰时,温语低柔的话在耳边响起:“沈大公子,我之所以现在要这庄子,其实有很大部分也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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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沈珏整个人都石化了,饶是他定力过人,也不禁被苏月恒这话震的面红耳赤。
  见每次见面,都是冷静自持的沈珏,现在一副脸红耳热不知所措的样子。苏月恒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成功将人吓住,恶作剧成功的感觉真心不错。
  来这里压抑了这许久的日子,今天终于可以率性大笑一回。看着苏月恒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沈珏脸上的热度渐渐退去,眼里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沈珏道行也颇是不俗,很快稳住阵脚,一本正经的反问回去:“苏四小姐为何说要这庄子是为我?”
  到底是在古代,又是在外面,不好表现太过。苏月恒很快收住了声,板正神色对沈珏道:“我想到时请你到庄子上小住,这也不是玩笑,我想对你进行银针探脉。”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沈珏隐隐有些猜测,也许苏月恒发现了什么。沈珏明了,难怪她方才如此小心。看看方才苏月恒诊脉过后的神色也知道可能是有问题的,沈珏点点头:“多谢苏四小姐,届时在下一定登门叨扰。”
  沈珏爽快答应了,苏月恒却是有些踌躇。苏月恒方才觉得自己方才好像为了恶作剧太过鲁莽了些,他们现在还是未婚夫妻,就公然的住在一个宅子里,恐怕多有非议。其实非议也还好啦,主要是苏月恒细想想也有点怪怪的。
  苏月恒脸上踌躇的表情一览无余,沈珏稍稍一想也知道她是在想什么,不过,此事事关女儿家名声,轻忽不得,沈珏正色道:“苏四小姐请放心,此事我会处理的。届时你安心诊脉即是。”
  沈珏这几次出手都是干净利落,此等小事他必定不在话下的。苏月恒放心的撂过此事,不过,此时她倒是又想起一个疑问:“你怎么这么爽快的答应了?你就不怕我是个半吊子假大夫。”
  沈珏也为自己莫名的信任苏月恒而奇怪,不过这感觉仿似不坏,他也未往心上去。见,苏月恒问来,他轻轻的挑了挑嘴角:“无妨。我这身体也就这样,多个人多条路子,我相信你。”
  这句相信你,真是让苏月恒肩头的重担压了一压。苏月恒点点头:“嗯,我必倾尽全力。等银针到了,我就尽快安排给你针灸。”
  沈珏道:“银针我已经让人去安排了。不过,此物要求精细,恐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好的。待好了后,我使人送到府上去。”
  这个话题先告一段落,苏月恒又就嫁妆之事谈起:“嫁妆之事恐还要请你帮忙,我母亲的嫁妆单子不是还留一份儿在王氏族里么”
  沈珏认真的听着,越听越是对苏月恒赞叹不已,真是计划得当,知道有得就得有舍,该要的不松手,情知要不到的也不强求。这计划步步严谨,很是了得。
  听苏月恒讲完,沈珏道:“我看此事可也。我这就让人去请王氏族人进京,现在的族长是王千,也是你外公的侄子,此事就让他起头好了”
  听到沈珏说到请王氏族人进京这事之后,苏月恒赶紧顺势道:“正好,我弟弟现在还在顺州,万望帮忙安全护送进京。”
  沈珏点头:“这是自然,苏四小姐请放心。”
  开始是苏月恒提出大概方案,接着沈珏就提出具体实施方案,还顺道补缺方案。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将此事定了下来。
  大事既定,苏月恒心里大定。想着老是让沈珏帮忙的,自己好像也该表示一二,于是,苏月恒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荷包:“这个是我亲手做的,还请收下。”
  苏月恒颇是得意,这是她做成功的第一个荷包,总算是实现了前世的一点理想了。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亲手收到女子的荷包,沈珏颇是有点高兴的接了过来:“多谢苏小姐。”之前那些个丫头、小姐什么的荷包可以忽略不计,毕竟自己没有收下不是。
  看着沈珏接过荷包,苏月恒想了想,特别叮嘱道:“这荷包,你就放些银钱杂物什么的,不要放什么香料。最好,你现在就不用任何香料了。”谁知道你面掺杂了些什么呢。
  沈珏点头明了。
  苏月恒说完后,想想今天的目的好像已经完成,于是站起身来,对着沈珏告辞道:“今日叨扰你许久,实在过意不去,你赶紧歇着去吧,我们就此别过,我也该回家了。”
  今日该说的事儿都已经说了,该安排的也安排了,苏月恒干净利落的告辞。看着苏月恒这说完事儿就走的爽利劲儿,沈珏微微梗了一下之余不禁有些莞尔,可真是走的干脆,用完就走。
  苏月恒在霞涌寺遇到了沈珏,两人还说了很久的话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苏月华的耳朵里。冷着脸听完,苏月华再三确认:“真没听到他们说什么?”
  来人答道:“我离得远的很,沈大公子的护卫很是森严,我根本靠近不了。”
  苏月华挥手让人下去,沉吟半晌后,回想这些时日的事来。直觉有些不大好的。真是没一样顺的。
  苏月华有些气苦,自从那日沈熠没有说出求娶之意,自己很是生气就一直冷落他。但那傻子,就知道来信、送东西求原谅,就是不知道人来。我说不见,你就真不见呐,真是够笨的。
  尤其是从昨日送信人的嘴里,她打听来的话,让她有了些许的不安。苏月华决定,今天沈熠要是再遣人送信,那就不要拒绝了。不然,还不知道那傻子什么时候来呢。
  沈熠要是知道苏月华这么想,心里肯定冤枉死了。他那天定安侯府退亲后,回家刚走到府门口,就被他爹拖过去好一顿胖揍,屁股都差点打成八瓣了,哪里能去见美人。
  派人送信,美人也不理解,还天天生气。想着这个,沈熠都是面条宽的泪。今天好多了,能起身走动了。沈熠也是心惶惶的,几天没见到人了,哪天不是如三秋呐。
  沈熠这样想,也这样做。谁知,走到院门口就被拦了回去:“世子爷,没有国公爷的话,您不能出去。”
  沈熠哪里肯依,拿出世子爷的威严让人放他出去的,谁知却是将大管家沈忠给叫来了。沈忠自幼跟着国公爷走南闯北,南征北战的,极得郑国公信重,他们国公府的少主子,谁见了他都得尊称一声忠叔的。
  见他都出面了,沈熠先还想垂死挣扎一番,却被沈忠说得灰溜溜的滚回去了,沈忠说的对,自己现在还是戴罪之身,要是再惹出事来,爹就更要罚了,到时就更出不去了。
  不过,明的不行,暗的可以。沈熠也是有自己的人手的,到底还是让他溜了出去。
  苏月华这次没有拿乔,看到急匆匆过来的沈熠,扑在怀里娇嗔的捶了他几下,然后哭得那是个梨花带雨:“你这个死没良心的,竟然这时才来看我。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多难过。”
  见美人伤心落泪,可是将沈熠心疼坏了,赶紧捂住人的粉拳,心疼的哄道:“月华别哭了,再哭我心疼。我这些天也想你的紧,可是把我煎熬坏了。不是我不来看你,实在是家里看得紧”
  苏月华很理解过犹不及的道理,方才哭诉是为了引起男人的怜惜之情,当然不能哭得太过。于是,很快收了泪,两人郎有情,妾有意的好一番互诉衷肠。
  在苏月华的刻意引导下,话题很快转到他们二人定亲的事情上。想着上次,自己让美人失望了,沈熠颇觉对不起她,这次连连保证:“月华,上次是我不对。你再稍等几日,我必定想办法让母亲遣冰人上门。”
  苏月华一听“要想办法”这话,心里紧了紧,看来,从上次送信人口里套来的话八成是真的了,于是,苏月华幽幽的开口道:“沈郎,可我听说此事,国公爷颇是有微词?”
  抱 着苏月华的沈熠手紧了紧,而后温柔安抚:“月华,你放心,此事我会处理好,必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沈熠一边保证一边心头叹气,本来父亲原来都不同意自己退亲再娶,现在大哥定了苏月恒后,他更不同意了。说什么哥哥娶妹妹,弟弟娶姐姐,这日后称谓都是一团乱麻一般,真是不成体统。当然,在沈熠看来,估计父亲还有另一层意思,联姻也是两家势力的结合,两个儿子娶一姓之女,估计太浪费了。
  不过,没关系,沈熠在心里道,他就认定了苏月华。沈熠抱着苏月华道:“月华,我必不负你。”
  苏月华双目含情,殷殷看着沈珏道:“嗯,我相信你。”
  看着苏月华如此信赖,对自己情深一片的样子,沈熠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忍不住抱着苏月华好一阵亲热。屋里气氛渐浓,一片缱绻中,突然,苏月华幽幽叹道:“唉,前儿个我们姐妹聚会之时,陈家妹妹对我说,荣寿长公主要开花宴了。荣寿长公主的花宴一向是繁华新颖,冠绝京城的,可惜,我却是无缘相见。”
  沈熠一听,更是心疼了,荣寿长公主的花宴京城闻名,各家女眷趋之若鹜。可惜以定安侯府目前之势还是难以跻身于此。
  不过,既然月华想去,这对沈熠来说不是难事,沈熠轻触美人脸,连连保证:“月华,你想去参加荣寿长公主的花宴?这不不必担心,我保证明日请帖就送到你手上。”
  苏月华满眼惊喜的看着沈熠:“真的?那太好了。不过沈郎,你能不能要两张?我们姐妹都没见过荣寿长公主的花宴,我想带四妹妹去见识见识。说起来,婚事也算是我对不起她,她一直想要去花宴,我想满足一下她的心愿。”
  对苏月华的这份善良,沈熠大为感动:“月华你总是这么良善。放心,会有人送两份请帖到府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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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墨 36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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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沈珏刚刚回到镇国公府,沈熠身边的小厮长剑就心急火燎的叫大公子救命。
  原来,被禁足的沈熠今天还是偷溜了出去。被镇国公沈罡知道,又捉在那儿打板子呢。
  长剑急得不行:“大公子,您可快点去吧。世子爷这才挨打没几天,身上的伤还没好呢,今天要是再挨一顿,真的会受不了的。”
  沈珏一向对沈熠这个弟弟不错,许是自己身体不好,看着弟弟们做那些自己想做而做不了的事,就感觉很开心。
  这次二弟闹得确实过分了,该打,所以,上次父亲狠狠的打沈熠时,他并未有出面。今次,想想,还是去吧。沈珏隐约觉得二弟这次也许是帮了自己的忙。
  沈珏点点头,正要走,突然一阵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心悸传来,顿时脸色都大变。一旁的康宁,长宁心疼担忧不已,连忙给公子顺气。
  老成的寿宁赶紧端药去,今天公子上霞涌寺误了喝药的时辰,赶紧要喝药。
  沈珏顺过气来,接了药一饮而尽。今天在苏玉恒面前撑了太久,现在撑不住了反噬就很是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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