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想到这,赵禹宸便忽的一笑,面上满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摇头道:“从前的酒量是三杯果酒,如今换成了三杯黄酒?”
  “明珠啊明珠,你当真是一点未变。”
  第52章
  苏明珠的确是喝了三杯黄酒,只不过说是喝多了倒也不至于,至多不过是些陶陶然的微醺。
  她上辈子因为身体的缘故滴酒不沾,这一次虽然身体健康,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上一回影响了,她的身体还是十分的不胜酒力,略微喝一点,就上脸上的厉害,神智虽然还清醒着,但情绪却会显而易见的比正常时候更欢快且活跃一些。
  事实上,对她来说,这酒也当真是实实在在的解忧之物。
  就好像现在,之前因着二哥而生出的种种顾虑,被这三杯浊酒一浇,此刻都好像压根不算什么一般,苏明珠只觉着自个情绪渐渐的缓和了起来,一股子热乎乎又蓬勃的自信之气在她胸前氤氲着,虽然家里前路未明,虽然她此刻还在这深似海的后宫,但靠着这股子自信,便莫名的觉着这些都不过是前进路上的小小阻碍,只需微微一抬腿,便能轻而易举的迈过去了。
  因着这个缘故,她听了赵禹宸说她“一点都未变”的话,便抬起头来,微微带笑,回的愉悦且坦然:“我自然是没变的,变的可是陛下你呀。”
  这句话一出口,便仿佛叫什么东西径直戳到了心窝一般,只叫赵禹宸的心下一软,他垂垂眸,愣了一瞬,便抬头吩咐了白兰:“与你主子上一碗解酒的蜜水来,看着她,莫要再饮酒了。”
  苏明珠倒也没拒绝,只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原本也不想喝酒的,又苦又涩,并不好喝,白兰,你将这酒壶偷偷的给我换成蜜水,一会儿若是再有要喝的时候,就能偷天换日了!”
  赵禹宸听着便又是一笑,明珠原本就是这宫中难得一见的澄净率直之人,此刻喝了酒,便竟是越发的坦然,当真是如赤忱小儿一般,越发像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对着这样的苏明珠,赵禹宸竟只比从前时候都还要更和软一些,此刻宴席已然过半,提前退席也并不算十分说不过去,想了想,便干脆嘱咐白兰带着她先回昭阳宫去,怕苏明珠不听,还又小意劝着,只说明日便可再召苏夫人进宫来,陪你好好说话。
  苏明珠其实是看出赵禹宸拿她当喝多了的人哄劝的,不过能叫明日多见一回母亲,她自然也不会拒绝,也一本正经的应了,又起身下了台阶,与父母告了别,便当真在白兰的搀扶下上车提早回了昭阳宫去。
  喝了酒之后,再在路上被风一吹,是会发散的更快一些的,经过了这一路夜风,苏明珠便觉着方才氤氲在整个胸膛的热气都像是被扎破了的气球一般一点点的泄了出去,等到了昭阳宫寝殿之后,便越发隐隐的泛上了一股疲乏来。
  “都不知道主子这般喝不得酒!快坐下缓缓,奴婢这就叫人来,洗漱洗漱便早早歇下吧?”白兰将她扶到了长榻上坐下,便动作利落的绕到身后给她卸起了发间的钗环佩饰。
  苏明珠微微打了一个哈欠:“试了一回,知道自己不会喝,所以我后来就没再喝过了嘛,长这么大,这是我第二回 喝。”
  这么一说,白兰便也想了起来,以往在家时,逢年过节,主子只说是不好喝,的确都是滴酒不沾的,家里都是自己人,老爷夫人与几位少爷自然都不会逼着,等到进了宫,因为要为先帝守孝,一概宴饮都从简,自然也没有饮酒的机会。
  这么一算,除了今天,她还当真没见过主子喝过酒!
  “那您第一遭是什么时候?怎的奴婢都从来不知道呢?”白兰一面忙活着,一面笑着问道。
  “唔……”苏明珠顿了顿,面带回忆,嘴角便也露出几分真心的笑意来:“是和陛下,不,那会儿他还是小太子呢,六七岁吧,我们偷偷钻假山里喝的,他一壶果子酒就睡的针扎都不醒了,我又不敢走,又着急,喝了酒身上又热,围着他生生转了半日,转的头都晕了!”
  “好在是最后还是醒了,我们又不敢叫人知道是偷偷喝了酒,出去又是漱口,又是吃糖,最后说我们是去偷偷摸鱼了,玩得高兴才忘了时辰。”
  “啊,原来是那一遭!”白兰也瞬间记了起来,一时间哭笑不得:“叫满府人生生找了你们半日!连宫里都催人问了两遭了!原来是偷偷去喝了酒!姑娘你可真是的……陛下那般从小就老成持重的人,怎的也这么和姑娘你胡闹?”
  “什么老成持重,不过是被人塞进框子里不许出来,偏偏他自个也洗脑的被当了真,当着外人从来不肯露出罢了。”在几分酒意的刺激下,苏明珠话里的不屑说的毫不遮掩:“宫里是怎么定的来着?凡行步必教之端庄…内庭之曲宴、钟鼓司之承应,不使观。元霄之鳌山、端午之龙舟,不使之见。以至佛老之教,尤不宜口诵其言、目观其像,以惑其心志……”
  “依我看啊,除了这句道教佛教的东西,小时候不许他多看,以免移了性情这句还有些到道理,旁的都是异想天开!一个几岁的小孩子罢了,不许听歌、不许看舞,元宵不能赏灯,端午不能赛舟,不能玩闹、不能嬉戏,脑子里除了四书五经,君臣父子,就是惟贤惟德,能服于人……这么教出来的孩子,不是废物也是傀儡了,当真不知道咱们先帝爷是怎么想的……”
  “主子!这话可不敢乱说的!”白兰只听着心慌,连忙拦了,连话里都带了几分严厉:“先帝爷您也敢挂在嘴边上,当真是吃酒吃糊涂了不曾!”
  “陛下……”事实上不止白兰,外头的魏安听着也是心下暗暗叫苦,谁曾想陛下放心不下贵妃娘娘,借着更衣的功夫只带了他有个偷偷的回来瞧瞧,不许下头吵嚷,便这么巧的在外头听见了这样的话呢?
  【就说该通传一声才是哎……您可是陛下,这么不声不响的偷偷进来,谁知道听见的是坏话还是好话?】
  赵禹宸因着魏安的这道心声,一时间连屋里的说话声都听不着了,他一时间皱了眉头,缓缓抬手,先示意魏安立即退后,自己紧了紧手心,他顿了顿,也说不出是自个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但犹豫了一瞬之后,却还是又继续听了下去——
  里头是明珠笑嘻嘻的认了错,接着又继续道:“说起来也是凑巧,我第一遭瞧见他,就正遇上了他叫咱们园子里的小花蛇吓得腿软,一开头就能没撑住,后面才索性放开了,借着我的名头,尝尝玩乐的滋味罢了,若是他在我跟前,也与当着旁人时一般的装模作样,我才懒得理他呢!”
  听到这,赵禹宸的嘴角便忍不住的露出几分笑意,原本因为她妄议先帝能生出的几分介意,也不知不觉的消了下去。
  明珠的确是通透……他幼时那多半年,在她的教唆坚持下才勉强跟着她一并又是上树又是下水,斗鸡遛狗,整日整日的胡闹,虽然面上是一副拗不过的模样,但实际上,他自己的心里却也是偷偷的欢喜且赞叹的。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般的纵情且肆意过,当真旁人,他也早已习惯了行步端庄,神色威严,非礼不可妄言,非礼不可妄动,若按着明珠的话,他也只有在那段日子里,才真正的挣开了身上的模子,露出了些许原来的本性。
  只不过那段日子还是太短了些……多半年功夫,母后产下宝乐,他便也重新回了宫,再难像从前一般轻易出来。
  回到了父皇太傅,以及周遭的诸多教导师傅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也立即察觉到了他这段日子里的枝叶外蔓,旁逸斜出。
  他终于是在那框子里待的太久了,这半年太短,短到他还没法子完全挣脱出来,被重新修建干净了外逸的枝丫,又重新塞回那框子之后,他便也渐渐的忘记了曾经的快活,甚至在太傅的教导下当真自责起了这半年的朝歌夜弦、沉溺“享乐,”白白耽搁了时日,反而越发废寝忘食,只将圣人之言奉为金科玉律,再不肯随心放逸,玩物丧志——
  一直活到了今日。
  “那是主子您与陛下有缘。”殿内的白兰应了这么一句。
  赵禹宸也正暗暗点头之时,他们自然是有缘的,打一开始,明珠是唯一能叫他放下一切,真正纵情肆意的人,兜兜转转,直到现在,明珠也是他周围唯一一个澄净似水,与他相守一世的日后正妻!
  偏偏,殿内的明珠听着却是嫌弃一笑,打着哈欠道:“什么有缘,我就是看他和我从前有点像,没朋友、也从没真正玩乐开心过…实在是可惜而已,我从前是因为身体不好,他是为了什么……别人的私心罢了……”
  “才说您是醉了,可不是又说起了胡话?”白兰的声音有些无奈:“您从小就结结实实,连个伤寒都没得过呢!哪里身体不好了?可是又要拿心疾那一套来糊弄人不成?”
  窗外赵禹宸便也是一笑,没错,明珠从小就爱将这心疾挂在嘴边上,半真半假的,他们才刚认识没几天时,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争辩了起来,她便捂着胸口,格外认真的与他开口道:“我有心疾的,你可别气我!”
  说的似模似样!他还当真信了!怕她出事,当真立即服软认了错!之后还特意带了最擅心疾的太医来瞧她!
  “这辈子没有,那就是上辈子有吧!”便如同此刻,即便被白兰揭穿的明明白白,她都还能说的格外的认真:“你不知道,我上辈子心疾很厉害的,稍微走快了都不行,活了十几年,一多半都是躺在床上。”
  白兰显然并不当回事,只当她是当真喝多了一般敷眼道:“好了好了,主子先起来换了衣裳,奴婢这就叫人去叫水来。”
  听到这,觉着一会儿白兰出来,在看见了他在外头却也不好,赵禹宸想了想,最后盯了一眼窗纱内的倩影,便轻轻退后几步躲了开去。
  魏安见状自然也不敢声张,挪动着圆乎乎的身子也做贼似的,悄没声的跟着碎步行了出来。
  就这般,就着清亮的月色,两人一路行出了昭阳宫,赵禹宸一路路匆匆的步子,才忽的一顿,仰头望向了天边。
  魏安也莫名其妙的一起跟着往上去瞧,今个是满月,没风没云,就一轮圆乎乎的月亮干干净净的在天上挂着,白净净,金灿灿,中间略有几片黑点,像是在炉子里烙得正正好好的圆饼子,一烙到那黑点稍稍出来就得立马翻面铲出来,趁热咬一口,外焦里脆,又香又焦,最好是咸口,甜的却也不错,上头一定要配着些芝麻……啧啧……
  魏安正想着美滋滋,一回头,便发现正看月亮的陛下扭过头来瞅了他一眼,目光又是无奈又是嫌弃。
  魏安心下委屈,不知道缘故,也不敢问,只缩头缩脑的低了头去——【怎么了,您看月亮,不许咱家也看一眼不成?】
  罢了,有这小子在,朕是别想着伤春悲秋了!赵禹宸叹息一声,低下头,说了一句“明日一早叫龙影卫周正昃进宫来,下午请太傅去乾德殿,朕有话要问。”
  说罢之后,他便脚步匆匆,继续往还未散席的清晏园内行去。
  他糊涂了多年,也不能再继续耽搁,也不能再叫明珠这般委屈下去,明日便先借着李君壬之事先折去董家一条臂膀,且叫明珠先明白他已今时不同往日,再论其他!
  第53章
  “太傅不必多礼,魏安,赐座!”
  乾德殿内,赵禹宸的面色平静,声音低沉,坐与龙椅之上,不经意间便露出了浑身的天子威势,不怒而自威。只不过对着眼前将他一手抚养成人的太傅时,面上还是带着些亲近与尊敬,不待他大礼行罢,便连忙叫了起,又如往常一般第一时间赐了座。
  看着这样的帝王,董太傅的心下格外的满意,也仍旧如往常一般,恪守礼仪的谦让谢恩,才缓缓坐了。
  赵禹宸的面前书案上便正摆着一份有关太傅长子董政与罪臣李君壬勾结,贪赃枉法,横行霸道的罪证,其中为只是占旁人祖田,仗势欺人,害去的累累性命,便已是十只手都数不过来,更莫提其胆大包天,克扣赈灾钱粮一案,单这一桩,珺州一地之灾民,更不知生生饿死了多少灾民。
  这么大的事,若说董太傅从头到尾都毫不知情,即便是曾经的赵禹宸,只怕也是不信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叫赵禹宸心下灌了铅一般的沉,但他此刻却并不急着将这罪证摆到面前满面忠心的太傅面前。
  他请太傅坐下之后,甚至还不急不缓的先用了一盏茶,这才正色问道:“今日请太傅来,是想与太傅商议商议,苏家,苏太尉之事。”
  董太傅似乎早有准备一般的抚了抚须,沉思的道:“不瞒陛下,自从西北大胜,老臣也是日思夜想,一刻不敢轻放。”
  董太傅满面正色:“陛下素来仁德,自然不会妄疑功臣!当日太祖卸兵权,轻武将,乃是天下初定,人心不稳的权宜之计,如今国泰民安,陛下又以贤德服人,实在不必如此。功臣若不得恩赏反遭猜忌,长此以往,还有谁人敢为国效力?”
  “哦。”听着这么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赵禹宸倒是当真有些诧异了,他垂了垂眼眸:“那依太傅之见,朕该当如何?”
  董太傅便是有再多的深沉心思,年纪大了之后,到底还是有些老眼昏花,却是定点没有发觉赵禹宸的面色有异,仍旧在一派郑重里渐渐的转了话头:“只不过,陛下虽有仁厚之德,苏太尉常在西北,久离京城,却是未必知道……此次苏太尉回京,却将其早已成人,又在军中素有威信的长子留于西北,想来,便是心存疑窦,不敢尽信之故!”
  瞧瞧,这一句一字,看似是不偏不倚,甚至还在为了苏家解释开脱,但细细琢磨之下,却是无一句不在将苏家功高震主、目无君王,甚至心存不轨的心思钉到了实处。
  当真不愧是三朝的元老,积年的老臣!这一份说话的功夫,真真是滴水不漏!
  赵禹宸心下冷漠,面上却是并不外露,甚至还当真配合的露出了几分凝重来:“苏战竟如此怀疑于朕?”
  “前车之鉴,到底是事关前途之事,苏太尉小心些,也是难免。”董太傅甚至还又为苏家开解了一句,之后顿了顿,这才又继续提议道:“依臣之见,陛下倒不如先大肆封赏,以示隆恩,叫苏太尉知晓,陛下之德,只如浩浩日月,想来苏家自然会诚惶诚恐,感激涕零,再不会多疑多心。”
  哦,这是不着痕迹的溜须奉承,将朕架到至高之处,朕若想当个“仁德”之君,便不得不按着他的路子往前走了。
  赵禹宸一面分析着一面低头又啜了一口清茶,继续配合着道:“朕已将苏战升为超品太尉,掌管天下兵马,处处重用,这封赏还不够不曾?”
  董太傅淡然一笑:“原也该够了,只是苏将军大胜戎狄,此乃百年难遇之功,陛下便是若再荫及子嗣,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哦……这个意思……是要从苏家几个后辈里找事?是谁呢?明珠?苏都尉?还是留下西北的一对儿子……
  赵禹宸一面在心里猜测着,一面开口对照问道:“要如何荫及子嗣?”
  太傅探了探身子:“眼下苏太尉留于京中的,唯一子一女,一女在陛下宫中,已是尊贵至极,还有一子苏明朗,也巧,并未成家,依老臣之见,不若以宗室子女配之!”
  赵禹宸的手心的微微一动,怎么说,他也是太傅一手教导出的,只这么一提,便也立即跟上了他的思路:“宗室子女,如今适龄的……”
  “陛下圣明!正是玉轮郡主!”
  “宫中宝乐公主年纪尚幼,以老臣之见,倒也唯有玉轮郡主,身份贵重,又正是及笄之年,心情爽直率真,可谓天造地设,正合苏家这样的忠诚武将。”
  呵!你还有心攀扯宝乐?赵禹宸听着便暗暗咬了牙,直到最后,更是忍不住的骂了一句:
  天造地设?太傅您年纪一把,当真不知是从何处来的底气,说这么二人乃是天造地设!
  可董太傅的打算却还未完:“待郡主大婚之后,陛下便可下旨,恩赏苏家长子苏明光一个京中的官职,以臣之见,兵部侍郎之职便最是合宜,他不过弱冠之年,升至京中正四品的实差,如此重用,想必,也定能叫苏太尉放下顾忌,真心拜服陛下之德!”
  听到这,赵禹宸终于是彻底听懂了太傅了太傅的打算———
  先给苏都尉与玉轮两个赐婚,一个郡马儿子,对如今的苏家来说,锦上添花都已勉强,更何况玉轮那副性子,谁人不知?又最是听她那“董姐姐”淑妃的话,大婚之后,定是要搅的苏家上下不宁才罢。
  苏家背地里咽下了这苦处,面上却是有苦说不出,也只得咬了牙谢他这恩赏!
  这还不算,大婚之后,他还要升苏家长子为兵部侍郎,将其召回京中!
  苏明光乃是苏家故意留在西北的最后一跳退路,这事但凡有几分眼光的人都能瞧得出来,可太傅此计以封赏之名,却是要将苏家这最后一条退路都砍尽。
  苏家若是不应,便是当真心存不轨,心怀大逆。
  太傅这么一番话,连消带打,又是明抬暗贬,又是上房抽梯,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却是机关算尽,生生的将苏家都逼上了绝路!
  赵禹宸想明白之后,心下当真是实打实的凛然,他深深看了一眼面前忠心耿耿的太傅,抬手将手中的清茶一饮而尽。
  够了,太傅的手段,朕已是领略过了,接下来,便该换弟子出手才是。
  赵禹宸这么想着,便沉着面色起了身,拿着案上有关董政与李君壬勾结的卷宗,缓缓行到了太傅面前:“听太傅一言,朕茅塞顿开,苏家之事,暂且放放,朕这手上有一宗极为棘手之事,思量再三,却还是不得不与太傅商议一二,”
  几十年宦海沉浮的敏锐,叫董太傅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他的身子微微一晃,顺势起身,声音却还是沉稳如昔:“陛下请讲。”
  【难不成是李君壬之事事发……只是不知从何而起,又到何程度……政儿的性命可能保全……】
  听着这忧而不乱的心声,赵禹宸也不多言,只将手上卷宗递到了太傅手里,之后便退后一步,看着这位他信赖了十余年,亦师亦长的老臣,在这卷宗上一行行的字迹之后,面色也一点点泛白昏暗。
  赵禹宸平静之余,心下却仿佛终于从禁锢了一生的模子之中微微探出了一根手指,有些空荡,更多的却是释然与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