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叶英一直没有走,裹着给余眉买的厚羽绒服在门口看着两个人,一开始,还好,男人把衣服搭在余眉身上,还很亲昵的抱着她,两人好像在说话,那样子,叶英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看向别处,心里也是有些赞同的,就应该这样,两人把事情说清楚,余眉现在可是肚子里揣着两个宝宝的人,什么妮可m国人的,六年的感情,哪能说没就没了,而且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像是对余眉一点情意也没有的,哄一哄,以后两个人就甜甜蜜蜜的,她也就不用担心孩子的事。
  还这样往好的地方想着呢,就隐隐听到了争吵声,似乎看到余眉用力推开她,对着他大声的道:“什么不准说分手?你以为我像你们一样随便拿感情开玩笑的吗?谭慕铭,你不要以为我喜欢过你,你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所有的事都由你决定,我不是玩偶,不是逗你和你朋友开心的小丑,更不是傻瓜,以前我是喜欢你,我什么都不计较,可是现在我不喜欢了,你想哄我帮你生下孩子,想都别想,你既然有喜欢的人,那我成全你们,祝你和你的青梅竹马幸福,我妈说的对,三条腿的人找不到,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我不是非你不可,这次,是我主动和你分手,我不要你了!再见!”
  叶英看到余眉说完转身就跑,当时就吓坏了,医生说这段时间绝对不要剧烈运动,这要跑起来摔到地上,她的心刚提到嗓子眼,就看到后面的男人更是吓的脸都变了,伸手就去拉女生,余眉一转身将他的大衣狠狠的甩掉,然后往这边跑来,结果没跑好,绊了一脚,谭慕铭那样子,叶英隔着那么远,都能看到他脸上一瞬间的惨白,他几步冲过去及时的将她摔倒的身体扶住。
  而叶英早已是百米冲刺的冲了过来,一把从他手里扶过余眉,余眉立即手紧紧的抓着叶英,“我们回去。”
  叶英能看到余眉眼里一闪而过的泪光,她顿时扶过她,可是谭慕铭的手却紧紧的不松开,看到余眉手捂着肚子,叶英不由的脸含怒气的冲还抱着余眉不放手的谭慕铭大声道:“余眉她肚子里是两个,上次就是受了刺激孩子差点没保住,现在你又来欺负她,她受得你这么拉扯吗?你是不是要她当街流产才罢休啊?”
  这一句话,就成功的让男人松了手,叶英立即扶着余眉往回走,走到快到楼梯口,她不由往回看了一眼,就看到那个男人还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路灯下孤零零的一个人,叶英瞅着都有些可怜。
  往楼上走时,余眉放手扶在肚子上的手,和叶英牵着手慢慢迈着台阶,到了屋里,她坐在床上不作声,许久,才微微往窗外楼下瞥了一眼。
  倒水的叶英回头就看到她的眼神,也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把水杯给放到余眉手里:“在外面还没走呢。”叶英不由的坐在床边:“你肚子怎么样,如果不舒服,我们就去医院吧?”
  “没事。”余眉回过神,看向叶英,冲她笑了笑,“谢谢你叶英,一直麻烦你。”
  “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这么多年好朋友了,如果我有难,你也不会袖手旁观啊。”叶英帮她把掉下来的头发捋到脑后。
  余眉伸手拉过她的手,然后低头想着事情。
  “余眉。”
  “嗯?”
  “你真的……不打算和他和好了吗?”叶英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开口,在她把苏洋逼的终于把事情大概说出来后,她才知道谭慕铭国外原来有一个小青梅竹马,而且他们几个居然还那么渣,什么打赌!就算苏洋一直置身室外,都被叶英骂个狗血喷头,那时她替余眉打抱不平,可是后来,看到谭慕铭的表现,加上余眉晚上睡不着时的样子,她也理智的想了想,打赌的事不可原谅,可是毕竟是几年前的事了,如果真的喜欢彼此,原谅也不是问题,最主要的是好个青梅竹马,叶英想来想去,觉得毕竟只是小学初中的事,而且才认识两年,谭慕铭可是与余眉认识六年,还是经历了感情成熟的阶段,怎么也不会比不过一个小女孩吧?而且,苏洋说,谭慕铭也不是脚踏两只船的人,一切都是那天小霸王自说自话的。
  苏洋甚至还说,最初赌约的时候,几个人还说过几次,可是自从沈奶奶去世了,谭慕铭就很少再提这件事,就算大家聚会时说起来,他都有些不太高兴,直接话题叉开,甚至连打赌赢了的赌约,谭慕铭也没有提及赌注的事,大家也乐得装不知道,记得之前小霸王喝醉说了一次怎么赌约都完成了,那个余眉还腻着你不放,你就不能甩了换一个玩玩,当时谭慕铭的脸色特别难看,说了几句话,场面特别冷,几个人也就再没敢当他的面提这件事。
  那天小霸王之所以突然的情绪激动的说起这件事,还满口乱七八糟,就是因为谭慕铭不久前让他帮忙牵一条线,他不想帮,毕竟那条线以他的力度牵不起来,要牵的话,就得拿老爸的顶事,展浩颖的老爸是谁?容不得他拿自己的关系来用,当时谭慕铭的公司也是到了最要紧的时候,谭慕铭也是抱着赌博的态度,就拿着当初赌约所定的赌注来激化展浩颖。
  谁也没想到,这件孤注一掷的事成了,也没想到展浩颖被他爸修理的很惨,余眉碰上那次谭慕铭请几人出来,也是要跟小霸王重归于好,和缓关系的,自罚了三杯,郑重的感谢朋友帮忙渡过难关,但展浩颖意难平,他这个人最恨人拿他跟别人比,尤其是他爸,说他比不过谭慕铭,自然就一肚子火,当着谭慕铭不敢说,背后肯定要大倒苦水,甚至把事情给放大,以吐那口窝囊气。
  所以叶英听到这些,虽然也骂这些男人不是东西,但多少也觉得可能确实存在着误会,人都是愿意劝合不劝散的,就算是朋友,就算立场站在朋友一边,也没有扒拉朋友流产和男朋友分手这种事。
  叶英犹豫了下,还是想劝劝,“大家现在都在气头上,下的决定多少都有些气话,最好,给彼此空间冷静一下,等能心平气和的时候,事情也许就更加容易解决,你看……”
  余眉从进屋就一直微微皱着眉在想什么,就在叶英劝了一半时,她突然抬了抬下巴,看着叶英道:“叶英啊,如果一个男人,不想结婚,也不想要任何孩子,在知道有人怀了孩子时会怎么样?”
  “啊?”叶英一下子被打断,没反应过来,不过看到余眉认真问的样子,她想了想,“应该会让女人打掉吧?不想要当然要打掉了,男人这生物要狠下来心来,什么都干的出来,现在多少情侣打胎的,八成都是男的不要,要女的打的,真心狠!”
  那都是一个个小生命,来一回人世间多不容易,连生命都剥夺了,现在也不是以前,防护措施那么多,如果不想要孩子,一开始就彻底做好防护准备,男人又想享受又要女人来承担后果,却不负半点责任,不爱了就拍拍屁股走人,简直是人渣,让叶英更呕的是,这种人渣现在多的数不过来,无力吐槽。
  所以,在看到谭慕铭想要孩子求和的时候,叶英总觉得他还是不是那么无可救要。
  “那如果,他没有让人打掉孩子,而是接到m国,要在m国结婚生子……”余眉皱着眉轻轻的道。
  “这是想养私生子吗?即不想要孩子,却又要了孩子,不在国内结婚?却跑到m国,生了孩子也是别的国籍,放在别的地方养,那可能他在国内有仇家,怕连累家人,要么就是怕人知道他有个儿子?”叶英想了想道,但随即回头:“你这么问,不会是……”叶英有点不敢置信的看她。
  余眉没有说话,停了会才道:“叶英,我想躺一会,有些累。”
  “那快躺下,什么都不要想了,你的心思够重了。”
  叶英出了房间,余眉却是睁开眼晴,手轻轻摸着微微有些凸,却不明显的肚子,目光在黑暗里闪烁,却不知在想什么。
  等到第二天一早,叶英买了早饭带过来,看到余眉站在窗口往下望,她不由的放下饭盒道:“车不见了吧?肯定回家换衣服了,昨天的大衣都被扔地上,我看到你还踩了一脚。”
  余眉这才回过身。
  “来,吃饭吧,我特意去佳佳鸡汤店,现炖的鸡汤,很好喝,来,坐下。”
  余眉顺从的坐下,接过叶英递过来的碗,喝了小半碗,等到叶英吃的差不多,她放下碗,然后平静的说了句话,“一会儿吃完饭,有空吗?想你陪我去下医院。”
  “检查身体啊?行,一会儿穿衣服就走。”叶英浑不在意的挟起辣白菜,刚要往嘴里放。
  “不是,我想到妇科……流产。”
  “流……”叶英听完一口白菜没嚼烂,差点噎死。
  手术室的红灯,突然亮起,叶英在外面如热锅的蚂蚁,走来走去,额头还冒着虚汗,想想,两个小生命,她就像是帮凶一样,可是怎么劝都劝不动,这可怎么办。
  十多分钟过去,她不由看着电话,电话都打过去那么久,怎么还不来。
  可是来了又有什么用?
  叶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来了,也什么都晚了。
  想到手术室的情形,叶英脸色都发了白。
  直到两个男生一前一后赶到,前面那个连外面的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只着的身上的临时回家换的毛衫,眼晴因几天的熬夜,没睡好的泛着红丝,“人呢,她人呢?”
  声音在整个医院走廊里震的叶英耳朵都有回声。
  “在里面。”叶英的脸被他铁青的脸色吓了更白了一层,顿时指了指亮着灯的手术室。
  男人看着那间紧关着的手术室,脸上因奔跑而紧张的脸,顿时苍白起来,“进去多久了?该死的,进去多久了!”
  “十五分钟。”叶英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在此时此刻,心也都不受控的紧紧的揪在一起,因为对方的脸色,几乎咬牙切齿的要吃了她一样,她立即闪支苏洋身后对他道。
  “我不知道你们昨天晚上怎么说的,她早上起来就说要来医院做流产手术,态度特别坚决,医生检查说双胎可能要引产,她好像下定决心,多等一天都不行,宁可立即引产,我真的拦不住……”
  谭慕铭有那么一瞬间,额角的血管都绷了起来,因着牙咬得太紧,两侧的肌肉都似有滑动的痕迹,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因为浑身上下都是满的快溢出来的怒气,叶英看着他的手握了又握,后又攥的死紧,像是随时一拳都能打过来似的,顿时有些害怕,他最终没有动作。
  而是转头突然看向手术室,转身就向手术室走过去,那样子似乎要把手术室给砸烂,苏洋觉得不好,急忙上前拉住他,“谭慕铭,你别冲动……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冲动也无济于事,医生现在正在手术,一旦被影响,后果很严重,手术台上随时有大出血的可能,你不想想别的,也要想想余眉,她现在正受着苦……”
  “受着苦?”谭慕铭突然笑了,愤伤的笑中隐隐带着丝泪光,反手一拳砸在墙角,像是再也止不住愤怒的发泄一般,一拳一拳,就像是少年时无数次击打沙包时的那样用力,只几下墙角的墙壁上就溅上星星点点的血,那么醒目,而谭慕铭的手已经血糊一片,最后还是被苏洋强硬的拉住。
  “是,她受的苦,她受苦了……”谭慕铭忍不住抬头,看向手术室的灯光,他对自己说:“也许,我不该来这一趟。”然后伸手从衣兜里取出寒假准备带余眉去y国办好的机票护照,用带血的手取出来扔到了地上,早上他就是回家拿这件东西,哪怕是立即带她去,哪怕把她立即安顿下来,立即结婚让她安心,他都从没有这么急迫过,管他哪一个国家,只要能办下来,终于办下来,可是只是一早上的时间,在他赶来的时候,等来的却是手术中三个字。
  他从来没想过,女人的心狠起来是那么狠。
  余眉舍弃的,是孩子,而他埋葬的,将是自己所有的感情,他拉开苏洋架着他的手臂,转身走到叶英面前,苏洋见着一下子挡在叶英前面:“这件事你不能怪叶英,叶英一直劝她的,余眉下定决心,叶英也没办法。”
  谭慕铭看也没看苏洋,只是盯着叶英。
  叶英此时却不害怕了,她看着谭慕铭的眼晴,里面乍看像是泪,一抹亮,可是细看那不是泪,而是怒火,可是怒火的背后,是疼,特别疼,疼的受不了的那种眼神。
  他手背已经血烂一片,一滴一滴溅在衣服和地上,他麻木的似感觉不到疼,他清冷的声音冷漠又压抑地响起:“告诉她,她说的分手,我答应了……”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叶英才突然脚软的坐倒在椅子上,当时不觉得,此时才知道后怕,那种可怕的表情,让她腿都软了,苏洋说,在知道小霸王嘴贱的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谭慕铭当时就控制不住的把小霸王展浩颖打个半死,打得他只有自保没有还手之力,当时叶英还想谭慕铭那么高高瘦瘦的斯文样子,有苏洋说的那么夸张吗?小霸王展浩颖那身板也不比谭慕铭差多少。
  今天见到这一幕,叶英真的是服了,看着墙上那淋下来的血迹,如果不是经常打拳击的人,骨头都生生的打断了,因为他打的不是别的,正是墙角的棱,该有多疼,叶英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想到什么,叶英不由的起身,吸了口气才往另一个拐角走,在她走过去时,那个拐角站着的人,也慢慢的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她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头发只松散的扎在后面,脸上毫无血色,本来就白的皮肤,此时竟像是透明的能看清皮层下的血管,连嘴唇上的嫣红都淡了很多。
  叶英捂着小心脏道:“余眉啊,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你们两个一定要闹到这种地步吗?他纵有万般的错,可到底……也不能拿肚子开玩笑啊,明明没有动手术,为什么要告诉他动手术了,这样误会不是更大了,我真的有些弄不懂你的想法,如果你心里难受,不理他,骂他,发泄一下都行,可是,非要这样吗?这样伤他,你心里就真的好受吗?”
  余眉听完话,看着墙角的血,喉咙微微咽了下,随即扶着墙捂着嘴想呕,叶英急忙上去掺着她,早上那点粥早就消化了,哪有什么可吐的。
  余眉挣开叶英,然后走过去弯腰将扔在地上那些沾着血迹的护照和纸拿了起来,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些,因为谭慕铭那个人从奶奶去世以后,就越来不会轻易的将心里的话吐出来,就像是失去可以完全相信的人,甚至余眉以前也会经常感觉到他的冷淡,可是最近好了很多。
  在奶奶去世后,她收留他的日子,他对自己好一点点,在她将两千万全部拿出来的时候,他又会好一点点,在她怀孕后他才慢慢的好很多,余眉在这一刻,才慢慢有些明白,他紧紧藏在心底让她摇摆不定的恐慌,就是他的不敢爱,他的害怕去爱,他的恐惧爱。
  可是,就在他慢慢撤下心理上的障碍,想慢慢的靠近时,她给了他致命的打击,她看着上面沾着的血迹,余眉眼晴顺着眼晴落下来,晕在那殷红的血上。
  叶英看着心里都难受,“到底何苦啊,你们……”
  余眉吸了下鼻子,抬起头轻声的道:“是啊,何苦。”随即她擦了擦脸颊道:“叶英,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很笨,不会猜别人的心思,更不会跟人玩计谋,耍心眼,我就是那种,你明明白白告诉我,你喜欢我,然后我告诉你我也喜欢你,一直都不会变,就是这样简单的人,可是他那个人,永远也不会对我明白表达这些,他奶奶说过,他孙子的性格就是越喜欢谁就越欺负谁,这种欺负里可能包含的,就是他所有不好的一面,他越是信任你,就会让你看到他越多的缺陷,真的,我都能接受,因为,我是先喜欢的那一个,我一直是这样告诉自己,人的一辈子,遇到一个你喜欢的,又愿意喜欢你的人,是最大的幸福,最后两个人在一起,谁多吃点亏,又算的了什么,只要他真的喜欢我,就足够了,两个人一起生活,没有可能是公平的,就要有人多付出,我宁愿多付出的人是我。
  可是叶英,这样不行,我突然发现,我太笨,而他太聪明,我猜不透他想的,我不知道他哪个举动代表什么,我不知道他的话是哄我的,还是骗我的,我分不清,因为我会把他所有的话都当真,以前我愿意全部当真,不去多想,可是,叶英,发生了这么多事,件件都瞒着我,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的话,因为我骗起来太容易,对他而言更加容易,我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在他心里我到底算什么……所以,我只能用最笨的方法……”
  余眉吸了下鼻子,眼里带泪的看着叶英,笑着道:“人在失去的时候,不就是最真实的吗?所以,我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叶英看着她的眼泪,有一瞬间,也跟着掉下泪来,她不由的伸手抱住余眉:“你怎么那么傻啊,你怎么比我还傻,你都不想想这么做的后果了吗?算了余眉,我们不要想这些了,分手就分手,离了男人又不是不能活,既然这么痛苦,那我们都不要爱了,等宝宝生下来,我们不需要任何人,我来养她,我们来养他们,我来做他们的干妈,我们还有花店,养的起的,再来两个也养的起,好不好……”
  余居瘪着嘴,再也笑不出来的哭出声,一边哭一边嗯,直到叶英拍了拍,镇定下来道:“哭出来心情好多了吧?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两个小的呢,别伤着心,胎又不稳了,孩子现在都三个多月了,你以后再难也不能再说流产引产什么的,他们都有知觉了,知道疼,还有小手小脚,这样是扼杀生命,既然决定留着,就要好好养,我们有人又不差钱,怕什么,你要怕家里人知道,生下来我帮你带,艰难的日子总能过去了,我一定陪着你,好了,你不能哭这么久,还站这么久,我们还是回去吧。”
  听了叶英的话,余眉极力的忍着自己快崩溃的情绪,往回收着眼泪,然后看着她笑着点头。
  楼下果然不再见车的身影,余眉有些累的回到床上,足足睡了一天,第二天才眼晴微微消肿的坐起身,叶英见她一直在睡,便去了花店看顾下。
  最近开了分店,她也忙的沾头不顾尾,好在苏洋找人帮忙,听说还请了位有经验又不错的花草小能手来帮忙,叶英才倒得出时间。
  自己本来是可以帮忙的,却又出了这么多事,还累的叶英也跟着操心,她吸了口气,伸手拿过桌子上的水,喝了两口,看到桌子上放着的手机,犹豫了下拿了起来,很多短信,是马思云发过来的。
  余眉此时此刻唯一不想记起的就是那天在银海酒吧的事,连带那里所有人都不想见,也不想看,更不想接听他们的电话,因为他们是一伙的,因为曾经带着异样的眼光看她,或者也有嘲笑,和看好戏,这里面也包括的马思云。
  但此时的余眉到底心情缓和下来,犹豫了下,还是在他不断解释和问候的短信最上面的一条,回复了一句:不用挂念,我很好,暂时在无人的地方求清静,以后再跟你联系。
  发完后,刚刚放下,电话突然间响起来,余眉微微一顿,以为是马思云的,想着是否挂断,但拿起来一看,竟是家里的电话,她急忙插上耳机接通。
  “妈。”
  “小眉啊,妈妈本来这几天就要到北京去看你,可是,去不成了……”
  就算隔着电话,余眉都能听出余妈声音里的焦急,她不由的直起身道:“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电话里顿时传来余妈的哭声,“小眉你给我打完电话第二天,家里就出事了,就是你爸爸的服装厂,你小舅干什么都不行,做什么都有错,你爸干脆让他管着仓库,就是看仓库门,结果,你小舅不知道怎么回事,把烟头落在里面,仓库里存放着大量的布料和棉花,晚上下班工人都走了,结果就烧起来了,玻璃全都炸开了,把服装厂全给烧了,你小舅现在被抓起来了,你爸爸……”说完余妈就哭了起来。
  余眉听完,顿时坐不住的倚着桌子:“妈,我爸怎么了,你别说一句留一句。”
  “你爸爸没事,就是服装厂全烧的不成样子,机器全都不能用了,会计那边说,工厂加机器,还有材料,和咱家接的两批大活全部都烧毁了,还要赔偿违约金,还有银行贷款,加一起,很多钱,你爸爸昨天吐了一口血,现在在医院里,银行现在也来人催贷了,我现在,根本没有办法了啊,小眉啊,你手里有没有钱,妈妈知道你手里有一点积蓄,妈妈知道啊那是你的辛苦钱,妈妈不想跟你要,可是,现在家里这样的情况,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余眉听完头有些晕,她早就说过,不能用家里的人,早晚要出事,但她也万万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大的事,这个时候,甚至连埋怨指责都没办法说出口。
  她忙安稳住余妈,然后尽量让语气平静,吐字清楚的问:“妈,你别急,爸那是气火攻心,你要多顺着他点,让他别上火,只要家里人没伤着,只要不出人命,就是好事,不就是赔钱吗,我来想办法,就是借也要借着,将来我们再慢慢还人家,你们还不上,我还,没事的。”
  她这样一说,余妈果然平静下来,“嗯,妈不急,好闺女。”
  余眉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的道:“妈,咱家现在要赔偿多少?”
  “两批成品,加上布料,还有赔偿金和工人的工资,大概要一百六十万,家里现在有一百来万。”
  余眉听了,舒了口气,还好,“银行那边呢?”
  “那边还有三百多万的贷款,家里的厂房全烧了,就算卖了地皮也不够还贷款,就算把咱家的房子店面全卖了也不够,这可怎么整啊。”
  余眉在电话里停顿了许久,才道:“妈,钱我来想办法吧,你先把人安稳住了,照顾好爸和小弟,我过两天就回家。”
  余妈在电话里哭音的嗯了两声,总算是从六神无主里缓过来,顿时咬牙切齿的道:“我真恨不得掐死你小舅!”
  余眉把电话挂上后,坐了半晌才伸手从柜子里拿出包里,取出存折看了看,四万多点,里面还有花店的分红,她想了又想,才把钱又放进了包里,伸手拿起电话,想摁那几个号码,却又犹豫的放了下来。
  看着外面仍然冷的刺骨的天色,最终还是一咬牙,伸手扶着桌子站起来,然后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厚实的羽绒服,想了想,转手又放回去,取了那件曾经他说不错的那件白色的羊绒大衣,然后套上稍微有一点跟的半靴,又坐在梳妆镜前,拢了拢有些凌乱未打理的头发,如果扎都显得人憔悴,索性梳顺披在身后,犹豫下后,又在苍白的脸上,轻轻扑上一点腮红,再无其它,这才起身慢慢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