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医生推门出来,一家人都急忙上前询问。
  “没事,检查了过了,总算都过了这一劫。只是一定记住,再也不能让她激动了,都七十五了,高血压180,真的很危险。”医生说。
  全家人都松了口气。
  “谢谢医生。”
  “谢谢医生。”
  时意闭着眼睛,似乎又看到了十六年前的那一天,只感觉天旋地转的。
  摇摇欲坠时,身后一只大手用力的托住了她,时意缓了过来,才知道是陈最。
  “谢谢。”时意轻声说。
  “医生说了,没事了,你要打起精神,一会儿姥姥醒了,不要让她看到你这个样子。”陈最托着时意的手又加了些力。
  “嗯,我知道。”时意点头。
  护士一会儿出来了,“病人情况稳定了,马上转进普通病房,你们家属谁去交一下钱。”
  护士刚说完,冯曼便死死的拉住卓康成,然后说:“你看,来的突然,连钱都没拿。”
  “我去我去!”时逢立刻道。
  冯曼见时逢已经跑远了,才放开卓康成的手,卓康成一心记挂着翟春梅,不愿意和冯曼再计较。
  不一会儿,翟春梅被推了出来,整个人还在睡着,时意和卓康成连忙帮忙去推,冯曼却趁空一把拉住了陈最。
  她笑着看陈最:“你是?”
  “你好,阿姨,我叫陈最。”陈最道。
  “哦,刚刚我看你是和时意一起来的,这大晚上的……”冯曼好奇的看着陈最,心里却想这时意够厉害的,这人看起来要小一些,全身上下还都是名牌,关键是这脸,也太帅了!
  “我是时逢的朋友。”陈最十分有礼貌的把手缩回来,“正好送时意过来。”
  “哦。”冯曼有点失望。
  一切都安顿好,卓康成和冯曼才离开,时意和时逢坚持在病房守着,让卓康成他们回去休息。
  时意守着翟春梅,冯曼走了之后,病房里总算安静下来。
  时逢和陈最正说着话,dd第二天要去广州打比赛,这是dd成立后的第一个邀约,本来是没有dd的,可记者发布会一出来,陈修业到场后,邀约就打到基地了。
  只是一个普通比赛,可毕竟是第一个,陈最不想放弃这个展露头角的机会。
  然而四个人还没有磨合好,在一起也只训练了几天,时逢对这一次的比赛有些担心。
  “你们明天要飞广州?”时意听到后说,“那赶紧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这里有我呢。”
  “没事姐,我们熬夜都是家常便饭,你让我走,我也不放心,我要守着姥姥。”时逢说完看向陈最,“你回去吧。”
  陈最摇头,“我也不走。”
  时逢知道陈最不会来虚的,两人对了下拳,相识而笑。
  还好病房是三人间,翟春梅是第一个住进来的,还有两张床空着,后半夜陈最和时逢眯了一会儿,养养精神。
  一直到早晨,时逢走的时候,翟春梅都还没醒。
  走出医院,时逢看着人民医院那四个大字,皱着眉说,“怎么偏偏是这个医院。”
  说完一拍脑门,对陈最说:“差点忘了,你等我一下,我去多交些钱,省的我姐来回跑。”
  陈最一把拉住时逢,“我交过了。”
  时逢:“什么时候?”
  “今天一早。还有,上午就换病房了,vip那里有房间,我都安排好了。人年龄大了,再住进人,一乱起来,又该心烦。”
  时逢知道陈最肯定动了家里的关系,人民医院的vip病房任普通人什么时候来,都是没有的。他感激的笑了笑,“谢了。”
  离开前,时逢又抬头看了眼医院楼上那四个大字,回忆如江水,翻着滚着汹涌袭来。
  ☆、第 26 章
  那年, 时逢六岁, 幼儿园大班。
  放学很长时间了,同班的孩子们都被接走后, 时逢一个人留在教室里玩玩具,玩了许久的积木,也不见时伟和卓小菱的身影。一周幼儿园时光的最后一天, 时伟和卓小菱都是一同来接时逢的,这是时家的规矩, 爸爸妈妈手牵手来接孩子。
  老师等的有些不耐烦, 她早就准备好下班了, 孩子们都走了,她还要去看电影,等待的时间化了个妆,妆画好了,人还没来接。
  老师拨通时伟的电话, 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没有人接听, 再打卓小菱的, 却是关机。
  直到晚上快八点了, 卓康成才匆匆赶来,抱起时逢就和老师道歉,老师本来脸色很难看,可卓康成和她说了些什么后,老师一脸悲伤,看着时逢, 走过去抱了抱他。
  时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卓康成抱走了。
  “舅舅,我们去哪?我爸爸妈妈呢?”时逢一直问卓康成。
  卓康成好像哭过一样,眼睛红红的,他什么话也没说,紧紧抱着时逢,“我带你去找姥姥。”
  “好啊。”时逢很开心,“对了,我爸爸说了,要给我买游戏机的今天。”
  卓康成依旧没说话,带着时逢打了个车就到了人民医院。
  下车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路灯也昏暗,只有医院楼上顶头的那四个大字“人民医院”亮的耀眼,红红的,又大又亮。
  “舅舅,不是说去找姥姥吗?”时逢问。
  “我先带你去见爸爸妈妈。”卓康成好不容易说出来这句话,哽咽着流出了泪。
  时逢给卓康成擦了擦眼角的泪,“好啊。”
  时逢牵着卓康成的手走进医院,一进去,时逢便看见了时意,她正站在病床前。
  “姐姐!”时逢高高兴兴的跑过去,拉了时意一把。
  时意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头发长长的,梳了两个辫子,一侧一个。
  时逢拉过去,时意却没动静。
  再往旁边看,姥姥翟春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着头,时逢看不清他的表情。
  舅妈冯曼还抱着表弟卓越,眼睛一样是红的。
  时逢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又拉了拉时意的手。
  时意这才低头看了他一眼,可刚低头,豆大的泪珠便滚了下来。
  时意很少哭,至少时逢很少见她这个样子。
  “怎么了,姐姐。”时逢小声问。
  这时卓康成走了过来,一手拉住时逢,又拉着时意,走到病床前面。
  “姐,姐夫,我把俩孩子都带来了,来见你们最后一面。”
  卓康成已经泣不成声。
  时逢那时还小,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能感到不好,床上躺着两个人,都蒙着白布,哪里是他的爸爸妈妈。
  时逢一下子挣开了卓康成的手,跑到床边,把白布扯了下来,露出时伟的脸。
  时伟闭着眼睛,满头满脸都是血。
  时逢再小,也是懂的。
  他用力推了推时伟,“爸爸,爸爸。你醒醒。”
  可时伟一动也不动。
  时逢立刻跑到另一张床上,白布下正是卓小菱。
  “妈妈,你快起来啊。”
  不管时逢怎么叫,两个人都不可能起来了。他们闭着眼睛,就那么走了。
  时逢和妈妈一起读过书,书里说妈妈的爸爸去世了,当时妈妈读着读着就哭了。
  时逢第一次知道了死亡的意义。
  他后退了好多步,心里已经有了感觉,他退到时意身边,这才发现时意已经哭成了泪人,整个人似乎都要晕过去了,可依然站在两床中间一动不动。
  “姐姐。”时逢低声喊。
  每个人长大都有一个契机。
  一个人的童年,最无忧无虑的日子,一直都是吃睡吃,从不会有困扰和痛苦,也就不会长大。然而一件事的突发,会推着你变的成熟,推着你往前走,长大,也就是那一瞬间的事。
  时逢就是这样,他拉起时意的手叫姐姐的那一瞬间,他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个时逢了。
  *
  翟春梅醒了,还有些虚弱,可依旧对着时意笑。
  “姥姥没事了。”她看着时意,第一句话就是如此。
  时意也笑,“当然了,我姥姥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说完,头转到一边,一个深呼吸,把鼻尖的酸胀和眼泪都忍了回去。
  “我拿热毛巾给你擦擦手,舒服一下。”时意去烫毛巾。
  翟春梅左右看了看,“这个病房里就我们自己吗?”
  “嗯。”时意在卫生巾烫毛巾,打开水龙头就是热水,不需要去打热水,也不需要去公共卫生间挤。
  她拧好了毛巾,毛巾还冒着热气,从卫生间走出来,对翟春梅说:“姥姥,这里好不好。”
  “好啊,又干净。”翟春梅又问:“这要很多钱吧。”
  时意拿热毛巾给翟春梅好好擦着手,“没有多少钱,您就放心吧。”
  翟春梅还没醒,护士长就带了几个人到了病房。
  时意还以为是有人要住进来,没想到护士长笑嘻嘻的对她说,换病房了,不知道和院长认识,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