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被她直接怼到自己面前来的礼物袋姜源没有第一时间去接,他放松了身体靠在门边,轻挑了挑眉尾,问她:“给我?为什么。”
  林嘉想到那个被打碎了的相框,有点儿怕怕地低下头,“对不起,妈妈说过不经允许是不可以随便动人家东西的,可我不仅动了,还动坏了。”
  姜源没说话,等着看她什么时候敢抬起头来看着他。
  被他想对了,林嘉说完,又想到大哥说和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要让对方看出自己的诚意和真心。
  于是她就用满分的真诚又充满歉疚和小心翼翼的目光望着姜源,“对不起姜源,我没办法把坏掉的那个相框还给你,但是我找了一个和它长得差不多的赔给你。姜源,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我气呢。”
  姜源仍是没有说话,但这次,他是被林嘉的眼神震慑到说不出话来。
  林嘉不明所以,只是见他不说话,便伸手去拉他的衣角想引起他的注意,“姜源,姜源你听见了么,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们和好好不好嘛?”
  望着那只伸过来的小手,姜源顿了两秒,然后伸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接过她手上的那个礼物袋,声音里带着一点点不易被察觉的僵硬,“知道了。我要休息了,没什么事你也早点睡。”
  “可是姜源……”林嘉想问那这样到底是和好了还是他要继续生气呢,姜源却已经后退一步关上了房门。盯着那扇深褐色的门板,林嘉有些低落地“哦”了一声,慢慢转身下楼。
  房间里,姜源捧着水晶相框,里面没有照片,他眼前浮现的是林嘉那张随时可以展现出笑意的脸。
  姜家上下三代都是商人,又恰巧是做的很成功的商人,就连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都充斥着商业化的气息。姜源从小就明白,旁人看向你的眼神绝不仅仅只是看着你这么简单,他们是在打量,是在思忖,是在从各个方位观察你是不是一个值得他们开始对话的人。
  即使是姜家的亲戚之间,也都如此。
  明明这个伯伯是在夸你,可姜源却总是需要想这样的夸奖背后,是不是还隐藏着其他的含义或目的;或者有哪个婶婶当面和妈妈交好,转身却被他听见她在和其他人说妈妈的坏话。每年亲朋聚会的时候,是姜源觉得最累的时候。
  看多了大人们虚伪的假面和言行不一的举止,姜源觉得很疲惫,于是他开始渐渐不喜欢说话,不喜欢和人有过多的沟通与交集。因为只要他变现的冷淡一点,那些找上他的虚假就会少一点。
  可林嘉好像不一样。她的情绪,她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他总能轻而易举地看穿她的心思。
  只是在一开始的时候,这样的简单,却让他觉得复杂。
  林氏企业的庞大比起姜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姜源不相信在这样相差无几的家庭环境下,他长成了一个满腹心思深藏不露的性格,而林嘉却还能保持一颗天真赤诚的童心。
  但今天林嘉那样依赖地抱着他叫他的名字,刚才又用那种陌生的真诚目光望着她,她眼神澄净得似乎不掺杂任何一点点杂质。
  有多久没有看见过这样的眼神,没有虚假和伪装,只有真心,想要道歉的真心,想要他不生气的真心,想要和他和好的真心。
  就算他一开始并不相信,但他现在必须承认,林嘉就像这水晶一样,单纯透明,偶尔会绽出像春日雏菊一样温暖柔软的笑容。
  只是,太笨了。
  姜源走到书桌前,将空空的相框摆在右手边的位置,舒了一口气,唇边有浅浅温柔的弧度。
  幸好还没有笨到会被人拐跑。
  他伸手拍了拍相框的边缘,像是在拍林嘉的脑袋,好吧,看在你还会赔礼道歉的份上,就勉强答应你和好吧。
  希望接下来的暑假,你可以更乖一点。
  第8章 同居8
  盛夏来临,这周已经连续发布了好几天的高温预警,姜源的补习班停课了,不过就算不停课他也不会在这种天气出门。
  在家里的时间变多了,和林嘉面见面的时间也变得多了起来。
  早上下楼吃早餐,林嘉看见他会先惊喜地和他打招呼,“姜源!早上好呀。”
  “早。”
  听出他不愿意多说话的冷淡,林嘉又会怯怯地低下头,无声无息地跟在他身后下楼梯,一直到了餐厅看见张嫂,她才会重新活泼起来。
  不知道林嘉怎么想,但姜源是觉得一天开始在这样的气氛里挺好的,有点闹,但不直接闹他。不过分安静,也不过分叨扰。
  他喝着冰牛奶,漫不经心地扯着面包的边,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对话声。
  “张嫂,我想多抹点奶油好不好呀!”
  “多抹奶油呀,行啊。可是女孩子吃这么多甜的容易长胖哦。”
  “不怕的不怕的,三哥说过,胖胖的小姑娘招人喜欢的。”
  “是嘛!哎哟,林三少爷说的可真对!来,张嫂给你抹多一点奶油。把我们嘉嘉养的白白胖胖,更招人喜欢,好不好?”
  “好呀!嘻嘻,最喜欢张嫂了!”
  姜源抿唇,唇边有一丝淡淡的弧度,会把喜欢挂在嘴边的人,真的很幼稚。
  他起身对厨房里的两个人说:“我吃好了。”
  听见他似乎已经离开了,林嘉噘了噘嘴说:“姜源好凶,一早上就好冷淡,我不喜欢他。”
  张嫂怕姜源还没走远,连忙捂住她的嘴,“可别胡说。”
  林嘉睁大了眼睛,唔唔的说着什么,张嫂侧耳听了听外面没什么动静才敢把她放开。
  “为什么要捂住我呀,我没胡说的。”林嘉委屈。
  张嫂嗔怪地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呀。你忘了上上个星期少爷满大街找你的事情吗,那会儿不还说少爷挺好的嘛。”
  “可是,可是……”林嘉皱着眉头咬了一口手里的面包,奶油的香甜气味一下将她的眉间抚平,“呀,好甜呀!好好吃!”
  张嫂失笑,“慢点吃。”
  林嘉将嘴里的面包咽下去了又想起了刚才的话头,“其实,其实我只是今天早上不喜欢他,平时还是喜欢一点点的。”
  “你呀……”张嫂话没说完,林嘉的手机响起来了。
  “手机响了,可能是哥哥的!他要来接我啦!”林嘉叼着面包,奶油糊了一嘴,风风火火地跑出去接电话。
  姜源虽是起身离开了餐桌,可人还没走呢,他站在厨房的墙根下正大光明的听墙角,恰好与冒失冲出来的林嘉撞了个满怀。
  “哎呀!”
  林嘉捂着被撞痛了的额角,抬眼就看见了一片沾上了奶油的黑色衣袖,“好脏呀。”她这么说着,丝毫没有顾虑到自己撞到的是谁,沙发上的手机铃声一直在响,她满心都是哥哥可能要来接她了。
  “林嘉。”姜源咬牙切齿地也没能叫住林嘉,他冷脸低头垂眸望着自己胸口和袖子上的奶油印记,耳边是林嘉在说他很脏。
  听到姜源声音的张嫂从厨房里跑出来一看,暗叫不好,“哟,少爷您衣服弄脏了。您赶紧上楼换下来,张嫂给你洗一洗。”
  “不用了。”姜源冷冷说,“直接丢掉。”
  说罢,他转头带着怒气上楼,路过客厅的时候他故意加重了脚步,但沉迷在和哥哥视频的林嘉却丝毫没有注意。
  视频那头的林宇又换了一头蓝发,特别夸张扎眼,他听见从林嘉身后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又看见一道人影从林嘉脑袋上方的楼梯转角一闪而过,他了然一笑。
  “嘉嘉,最近过的怎么样,开心吗?”
  林嘉笑眯眯地点头,“开心的!张嫂每天都弄很多好吃的给我吃!”
  “那姜源呢?他对你好不好呀?”林宇故意问。
  林嘉顿了片刻,咬了口手里的面包,舔了舔奶油的香甜,点头说:“嗯嗯。”
  这个回答勉强的很明显。
  林宇心下了然,便也没多问,只说:“为了奖励嘉嘉这么听话,哥哥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一会儿会有人给你送过去。”
  林嘉听见礼物二字欢喜地差点跳起来,“耶!有礼物啦!那哥哥什么时候来接我呀!”
  “嗯,这个事情嘛,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哦。”林宇吞吞吐吐地挠头。
  “啊,还要一段时间呀。”林嘉噘嘴,眼睛里有水雾开始凝聚,“可是我已经在这里好久了,我好想爸爸妈妈,也好想三哥,还有二哥,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林宇见着她要哭了,连忙皱着脸好声好气地哄:“不哭不哭,嘉嘉要乖呀,要听话对不对?三哥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嘉嘉一定可以理解三哥的对不对?还有你二哥,你二哥非要留在学校里给他老师写什么论文,三哥劝都劝不住啊。这样,三哥马上给他打电话,非把他叫回来,好不好?”
  林嘉吸着鼻子揉眼睛,纵是在这样自己都委屈的不行的情况下,她却还是善解人意地说:“三哥,别打电话。嘉嘉乖,嘉嘉听话。我不要回去了。”
  林宇见她这样,心里的愧疚感简直快要爆炸了,要不是身后还有个人拖着他,他真想马上飞回来,“对不起啊嘉嘉,是三哥不好。等三哥回来,嘉嘉想要什么三哥都答应,好不好?”
  林嘉摇摇头,紧紧抿着唇,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嘉嘉什么都不要,嘉嘉只要三哥快点实现梦想,然后回来接我。”
  在自己这样善良又体贴的妹妹面前,林宇简直愧疚的无地自容,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为了自己的私心,他竟然就把自己妹妹扔在一个陌生家里两个月的时间,现在想想,他还真不是个东西。
  不过正因为这样,所以他到现在都不敢让父母和大哥知晓,万一被他们知道了,不用说,他老爹肯定第一个打飞的回来打断他的腿,大哥肯定也不知道会想出什么花样来整他。
  不管怎么样,现在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已经委屈了林嘉,也只有再委屈委屈她了。
  林嘉没有他那些顾虑,她只知道她现在还不能回家,也不能让爸爸妈妈和大哥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为了三哥的梦想,她一定要坚持。
  打完视频电话,她一边吃面包一边哭了一会儿,觉得还没吃饱,又吸着鼻子到厨房里,“张嫂,我还要吃,这次要抹比上次更多奶油的。”
  因为早上这个电话,林嘉今天一整天的情绪明显比往常要低落许多。
  虽然她还是会笑,但笑容里总少了几分真心的快乐和甜蜜。
  姜源看在眼里,猜测着可能是林宇跟她说了什么,但她这样心情不好,早上她弄脏他衣服那件事也不好发作了。
  一直到下午快要吃饭的时候,林宇说的礼物才姗姗来迟。
  门铃响的时候张嫂正在后院用洗米水浇花,林嘉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没一个人去开门。
  姜源从楼上下来见她一点要起身去开门的意思都没有。走近一看,才看见她身上盖着灰色的毛毯,耷拉着眼皮,双眼无神地盯着电视屏幕,看起来好像随时都要睡着了一样。
  他摇了摇头,自己去开门了。
  快递小哥说这是给林嘉的包裹的时候他一愣,随即想起来可能是林宇寄给她的,但这上面的发货地址却是写着h市的。
  他把包裹给林嘉,“喏,林三给你寄来的。”
  “三哥?是呢是呢,三哥说他要送我礼物的。”林嘉闻言来了点精神,从沙发上爬起来接过包裹拆开外包装一看,里面是一个精美的礼品盒,正方形的,右上角还系了一个银色的蝴蝶结,“是什么呢?”
  林嘉念念叨叨地拆开礼盒,打开来后,一套蓝白相间的运动服展现在林嘉面前。
  “运动服诶。”林嘉说。
  姜源的视线晃到那套运动服上,他登时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两步跨过去,捞起里面的衣服捏在手里,视线死死地固定在外套胸口处那个熟悉的图案上。
  这是十四中的校服,是他学校的校服。
  林嘉见他一直捏着自己的衣服不松手,她好奇问:“姜源,你怎么了?你喜欢这个衣服吗,我可以送给你的。”
  姜源闻言,侧眸咬牙切齿地说:“打给林三,现在马上。”
  院子里,夏日夕阳的余威很厉害,姜源站在树荫下,不远处有一个小电扇正在转动,但这仍然不能阻止他流汗的速度。
  “林三,你会不会太过分了。我答应让她在这儿住一个暑假已经是我的底线了,你现在还准备把她转到我的学校来?怎么,你们林家是不打算要这个女儿了,就准备把她这样一直扔我这儿了?”
  林宇那边灯光昏暗,声音听起来也十分嘈杂,像是在ktv里一样。
  “你别胡说啊姜源,林嘉是我们家的宝贝儿,我们怎么可能不要她!”
  姜源冷哼一声,“那你这什么意思。先说十天,我答应了;又说一个暑假,我也忍了;现在你还要让她跟我一起上学,这不是准备打算在这长住的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