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着火
  “这个系列是带了情绪的。”傅展轻声说, 赢来身边朴文惠奥妙的注视——他顿了几秒才自失地一笑, 重新说回了mandy能听懂的英文, “第三个系列是带了情绪的……有一个具体的故事在里面。”
  第一个系列是理念的阐述, 更像是一种思想的表达, 整个系列展现了多种概念和玩法, 就像是设计师在重新定义自己, 定位整个品牌,从设计里可以看到复杂又融合的情绪,有愤怒, 但也有释然以及开阔在,第二个系列是商业化的证明,更接近于成衣, 很好翻译、转化, 应该是为了和它的售卖款形成对应,这也是整场秀里最有秋冬味道, 在外套上下了最多功夫的系列, 第三个系列, 有故事在里面, 情绪是激烈而单一的, 就像是一组短时间内轰炸过的机群,十几套衣服都是围绕一个主题的反复阐述和延伸, 就像是设计师被人戳了一刀,每一件衣服都是她一路带血的脚印, 浸透了绝望和恨, 这情感太过激烈,以至于她承受不了,必须有所宣泄,甚至如今的展览都是自我伤害的一部分,她把自己的伤口露于人前,仿佛这样就能转移伤害,从痛苦中脱身。
  ——这一定是她最近期的作品,傅展做如此的判断,并不是因为他之前看到过第一季的设计,设计师的情绪通过灯光和音乐,实际已经一览无遗,第三个系列的阴郁是衣服的阴郁,背景灯光的阴郁,音乐的阴郁,妆面的阴郁,也是模特表情中的阴郁,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乔韵自我的一部分,她人没露面,但自我却无所不在,充斥了整个空间,把你笼罩在她的心情里面,所以,这感觉无法言传,但她的颜色会自然而然地和观众形成共感,她的情绪铺排在哪个系列最为激切,哪个系列倾注的爱意更浓——
  “杰作。”mandy在他身边轻声说,沾血的白裙摆从他们眼前扫过,“任性,但是杰作。”
  “让人发疯。”在他右侧,《voyage》的小编辑已经用上了中文,“怎么有这样的天才……”
  而傅展对她们的出发点了然于胸,第三个系列太过私人化,作为秋冬秀,材质过分轻薄,衣饰极度概念化,难以做出向商业化的转变,以品牌的定位来说,如果不做高级定制的话,这是一场无用的秀,但以品牌气质的角度来说,这系列又很贴合,从审美角度来说她也受到触动,所以,这是任性的杰作,她能把自我情绪表达到这一地步,已经说明这是一场成功的秀。
  但对《voyage》来说,时尚尖端杂志更注重新鲜,从未见过的调性,刺激的自我表达,艺术性这么浓,如此剑走偏锋,她当然会发疯,更会直呼天才,这场秀的感染力已经把她带动,搞文字的都爱夸张。天才……呵呵……
  傅展的眼神在台上台下巡梭,他发挥天赋,没错过台上的每一件单品,同时又将各方嘉宾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的眼神最终落到t台斜对面的嘉宾身上:秦巍和他的绯闻女友官小雪距离甚远,他的座位甚至说不上好,半掩在摄影记者们的阴影里,一阵又一阵的闪光灯像是潮水,他如雕塑般的侧颜就在其中涨落,这个近几个月以来红遍了中国的超级新星表情冷峻又专注,俊美清瘦的脸在强光下仿佛带了点非人类的神性,强烈的眼神直盯着带血的华裳,像是已经完全沉浸了进去。
  傅展的目光在他脸上仔细地巡梭流连,在秦巍生出感应回望过来之前,又及时挪开,他感觉到秦巍看向自己,望了一会才移开眼神,又投入到t台上去。又一款单品呈现,模特的脚步节奏有些凌乱,是在营造气氛,但她的台步没杜文文好,有点hold不住这创意,不过衣服的解构确实不错,情绪也很浓,金属深深地扎进了夹克里,就像是一道醒目的鲜红伤痕,露出的内衬颜色由红到深,一道翻开的伤口……
  “她一定很爱她的缪斯。”mandy忽然说,她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地扫了他一眼,啊,女人有时真刻薄。“这份爱里充满了绝望的情绪……我想知道她的缪斯是谁,有没有坐在这里——我想,他应该长得很出色……他知不知道自己是这些杰作的催化剂呢?”
  傅展顿了一下,缓缓露出笑容,他轻声说,“是啊,他知不知道呢?”
  他的语气,让mandy从t台方向扭头看向他,挑高眉似在笑他硬撑,又怨他过分见外,傅展摊开手表示自己的无辜,mandy撇撇嘴,“我不信你没情绪。”
  傅展轻声说,“痛苦雕塑设计师,设计在痛苦里更美丽。”
  这是实话,乔韵在第三个设计里迸发出的生命力令人惊叹,但mandy未被说服,她压下眉头怀疑地看他,“可我不觉得你有被她的痛苦打动。”
  “我当然有,”傅展说,他又看向秦巍,这一次,对方捕捉到他的眼神,两人短暂相视片刻,直到飞扬的裙摆隔开了彼此,当华服闪过,傅展冲秦巍友善地笑笑,漫不经心地回答mandy,“但她还可以更完美。”
  是的,她还可以更完美,这秀,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惊喜,时尚沙漠、新秀设计师,人们对她的期待值很低,够资格去四大开秀就算是惊喜,会用天才来形容,但如果她的秀放在纽约,如果她是成名已久的设计师,如果她的目标是世界顶尖……那么她就还应该再完美一些,想法非常有趣,衣服很漂亮,但和顶尖设计师比依然有距离。第一个系列元素过多,第二个系列只是为了炫技,过分冰冷,系列的联系有些散漫,第三个系列又太自我,同一个主题表达太多难免单一,她应该做些妥协和粉饰……
  傅展承认自己当然被乔韵的设计打动,她的才气合他的胃口,所以他一再惊艳,甚至失态迷失,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贪婪,但过分的急躁和沉迷于事无补——她不会缺粉丝,他也不需要粉丝向偶像靠拢时的绝望,乔韵是一座堡垒,一局地狱难度的游戏,他需要良好自控的游戏心态,等待、忍耐——
  他的话说服力似仍未足够,不足以动摇她最初的判断:她以为他对【韵】神魂颠倒,陷入狂热追求里。在她审视的目光里,傅展露出完美的笑容,他说,“man——”
  会场另一端传来轻微的骚动,他的眼神被吸引过去——
  杜文文悄然出现在t台深处。
  啊,是杜文文,看来她还是一场走了两件衣服——
  就像是一场慢放的电影,思想跑得比光信号更快,在视网膜把更多的细节反馈过来之前,思想在本能的自行运转,随后,整件衣服的影像被传递到大脑中枢,傅展几乎瞠目结舌,他的思绪,再次出现短暂的断层,自我管理机制在一瞬间被抽离,只有强烈的情感浪潮,这衣服——不完美?完美吗?他不知道,在看到的一瞬间已被那意象和情绪卷入,进入了故事里——
  一场两个look,妆容没有大的改变,只是贴了双眼皮,让眼睛放大,这就让她的气质有了很大的改变,把头发放了下来,只有鬓发别在脑后,常见的公主少女头,这两个发型之前一定是经过考虑,松髻带来的微卷,把妆容烘托得更少女,她的表情清纯茫然,脚步轻盈又漂浮,一袭蕾丝手工高定长裙——那蕾丝一定也来自意大利,枉费之前sally还在吹嘘自己的实在用料,和这条裙子相比,她的审美简直就成了笑话,纯白色精致手工蕾丝在闪光灯下充斥着工艺到了极致的几何美,在薄纱中时浓时淡,顺着身形洒下飘逸的弧度,这毫无疑问是一条仙裙,但又绝不仅仅是一条简单的仙衣:一条金属荆棘缠绕在衣裙各处,深陷于蕾丝之中,刺破衣物,刺破肌肤,深陷在无暇白玉般的躯体里,分割开如梦似幻的少女氛围,让它不堪重负。
  囚索缠绕着铃兰花,囚禁着它,刺痛着它,它是梦境的瑕疵,是美好下的隐痛,是刺破眼神的残酷,金属与蕾丝的强烈对比,突兀得像是油画上的伤痕,它是审美上的《索多玛120天》,充满让人不安不适的美感,眼神不禁被吸引,但心跳却又不自觉加速,这衣服自带了强烈悬念,叫人的呼吸声都要揪住,它看起来是那么的痛,仿佛每一步都会扯动血肉中的荆棘——
  在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杜文文迈开了脚步,她如春花一样素净的脸蛋一片宁洽,安详地往前走去,mandy park发出响亮的抽气声。
  “这简直疯了。”她说,“她在——”
  “哇。”谭玉忍不住发出响亮的赞叹声,她拉着官小雪,不顾她懂不懂,指给她看,“她是不是——你看你看——她绝对是在——”
  “嘶——”周小雅感同身受地抱住腰腹,那是荆棘层层缠裹的地方,几乎就像是一条腰带,在那里衣服有轻微的破损,可以看到裸.露出的白皙皮肤被荆棘扎出轻微的血痕,随着杜文文的脚步,“我靠,她——”
  “这……”宋雅兰目瞪口呆地轻喃,“这是真的吗,她真的在——”
  红痕慢慢扩大加深,一滴红色的浓稠水珠从伤处钻出来,杜文文真的在流血,但她仿若未觉,她的表情几乎是奥菲利亚式的空茫——这几乎就是一出活生生的《水中的奥菲利亚》,少女的清纯被凝固在了面孔上,而她的衣服正慢慢被荆棘染红,血迹肆无忌惮地往外扩散,浸透蕾丝,晕染出富有几何美感的复杂图案——
  “这是什么工艺?”已从最初的震撼中回神,朴文惠骇然,“她这么控制晕染图案的?”
  “金属和蕾丝怎能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宋雅兰低语,“压入皮肤而不刺破,她是怎么做到的?我从来没看到过这个——这简直——”
  “怎么有种……”谭玉欲语无言,握住官小雪胳膊的手慢慢地松开,她就像是着了魔,望着射灯下金属的反光,被染红的脉络移不开眼睛,她突然发现裙面的蕾丝是铃兰花的牵连、变形和展示,而现在花瓣正缓缓被血染红,鲜血从荆棘开始向四面八方渗透,在裙摆的扬动中蔓延,红与白在花中相遇,在灯光中闪耀,在长发的飘拂中扬起,随着杜文文的脚步形成名副其实的摇曳歌谣,每一帧都是一副画,它夺走呼吸,夺走眨眼的动力,牵引住每个人的注意力,就像是一首歌,正在次第迈向高.潮——
  杜文文在t台尽头猛地收住脚步,扬起的裙摆晃动着落下静止,她端庄地立在那里,白色长裙上,血染的花顺着荆棘的方向生长,浓浓淡淡,错落有致地扩散,静与动在这一瞬间形成危险的平衡——
  她微微眨动长睫,在这一瞬间似乎欲语还休,又很快转过身,向台后而去,她的长发随着动作飘起,露出了背后那成团的荆棘,又是一阵轻微的骚动——很容易就辨认出来,那环绕全身的荆棘根系原来在此,那是深植在左背,没骨而入的箭簇,它一头扎入了背部的薄纱里,在皮肤上扩散出了道道蛛网状的血痕,让肩胛骨更形单薄纤弱——
  伤痕累累,她就这样一步步地往前走着,每一步都在扩大伤势,但她仿佛依旧没有感觉,这削弱了痛苦,但又增强了冲击,这对比攫住了全场的呼吸,谭玉已经完全投入了进去,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到艺术品带来的感触中,意象里,这种纯粹的美带来的触动,玄而又玄让人鼻酸的感觉——
  她开始轻轻拍手,不自觉的,只是为了宣泄情绪,免得当场流泪,“真……美。”
  那束着紧身缎带的身影越来越小,宋雅兰猛然透出一口长气,她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居然忘了呼吸,“这真……”
  太多复杂的思绪一拥而上,反而卡壳,分析工艺、品味意象,体会设计师本人的情绪——这一定是一件非常私人的衣服,设计师的想法呼之欲出——她要想的东西太多,此时此刻,只能依从本能开始鼓掌。“真……震撼……”
  “我感到……”朴文惠也一样语塞,“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是真的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对自己的工作对象产生感情上的联系,衣服只是衣服,是她要处理的商品,她需要绝对的理智去评估和判断,品牌也是一样——
  但她很快也开始鼓掌,力度比需要得更高,也比她允许自己喜欢的程度更高。
  傅展没有说话,他注视着那衣着锦绣,滴血前行的少女消失在t台深处,就像是一场幻梦,双手交叉合十,指尖深深陷入手背,按捺出青白印记。
  这冲击太强,甚至在这瞬间没人有激赏的感觉——激赏总需要客观的衡量,总带了点居高临下,而在这瞬间,所有情绪全在美的统治之下,你甚至无法意识到这其中的美丽,只有被勾起的情绪,那目瞪口呆远超想象之外的激动,只能通过最原始的方法宣泄——
  掌声由弱渐强,混合着叹息声热烈响起,傅展没有鼓掌,在掌声组成的浪潮里,他和秦巍是两座孤岛,他们沉默地坐在那里,所有激烈的情绪,都深埋在太阳穴隐隐透出的青色血管里,他们的双眼,紧紧地跟随着那女孩的背影,注视着她的才华和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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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文上场了!”
  “二号机位调整!”
  “come on,come on,你真美,你真美——come on,别破别破别破——”
  “我们做到了!成功了!”
  “我艹,我艹。”
  “她真美……”此时此刻的后台,也沉浸在一片不寻常的沉默里,当杜文文走出t台以后,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工作人员和模特儿们居然也都没有喧哗,而是自觉地围成半圆,注视着大电视中播放的监视器画面,他们是紧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担忧失败的心情甚至压倒了对美的感知——几个月的加班,上百小时近乎不眠不休的忙碌,所有的心血,灯光、音乐、布展、妆发,所有人的劳动都只为了这瞬间的璀璨,这是他们共同完成的艺术品,当它展现在所有人眼前——当血花开始生长,掌声渐渐响起时,那种成就感,那种感动——
  杜文文开始走,灯光跟在她面前,映出了金属色的反光。
  “yes!我们做到了!”灯光师少了痞子样,握拳兴奋地低喊了一声。
  她身上血迹开始蔓延。
  “我艹、我艹……”青哥在不断地重复着脏话,无意识地搓着手臂,“我浑身发麻——”
  杜文文走到尽头,驻足,长裙静静地栖息下来,像一只栖落的红蝶。
  “她真美……”白倩不觉热泪盈眶,“乔乔,她真美……”
  但乔韵已经听不见了,她捂着嘴,死死地盯着监视器,已经完全进入了那个世界里,她的眼神扫过台下所有的观众,注视着、汲取着他们的震撼和感动,唇角不自然的下撇,眼角的泪光,被美震撼后形形色.色的表情——被她所震撼和影响后的反馈——
  这是她的秀,她的故事,他们听懂了,进入了她的故事里,这是她渴望了多年的独一无二的一场秀,她自己的秀,她呈现出来了,她真的做到了,灯光下这一刻好到甚至不该成真——
  杜文文往回走,观众响亮的抽气浪潮一样地涌进她的耳朵里,为了她的作品——震耳欲聋的掌声响起——他们近乎是狂热地鼓着掌,她感知得到这份情绪,她知道自己征服了他们,在这一刻她拥有了那么一部分的他们,他们为了她疯狂,不是她夺来的,不是她学来的,完全是她自己,只为了她自己——
  “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轻声说。
  【这会让评论家发笑】,【你的设计在商业上和艺术上同时不成熟】,【你应该要有更快的速度和更新鲜的理念】,【我看不到这样的你进入毕业站的可能性】,【韵,我要看到更多的你,不要给我看香奈儿的简单抄袭】
  “我不敢相信。”她说,转过头茫然地对白倩,对青哥,对所有人重复。“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
  所有人都笑着看她,她的团队,她的模特们,有些人眼眶里含着泪,有些人的眼泪藏在眼神里,他们都那样仰望地看着她,好像她刚缔造了一个奇迹——好像她理应缔造出奇迹,好像她就是这样天生优秀,就是如此天才横溢。
  后台忽然迸发出热烈的掌声,杜文文走进后台,尖叫声顿时响了起来,秀导在对讲机中大喊,“谢幕上台!”
  从第一个系列开始,模特们陆续前行,一个接一个脚步整齐,杜文文冲过来抱她,她在喊什么,她听不清,“乔乔,太棒了……”、“我就知道你能做到……”、“我就知道……你有才华……”
  这些都不是真的,她不敢信这是真的,但他们不懂,他们都不懂。
  乔韵环顾所有人,又看向监视器,她捂住嘴,依然处在巨大的震骇里,他们都不懂她,只有——
  “乔乔,该上台了。”
  有人说,有人在她手里塞了一个东西,她低头看看:一个话筒。
  她往外走,从黑暗的t台口,一步就走到震天的掌声、欢呼声和闪光灯里。所有人都在为她鼓掌,都那样狂热地看着她,他们都为她疯狂,为她的作品,她的才华——
  但她现在不想要这些,她不享受这些,她不知道这些是真的还是幻觉,她不知道谁能理解,她凭本能挤出微笑,故作轻快地走在欢呼声中,双手合十表示感谢,她的眼神从宾客们身上掠过。周小雅、谭玉、mandy park……《voyage》、《e.t》……他们都来了,这些面孔在一天前让她辗转难眠,但现在她不想要这些,她想要——
  她的世界忽然轻微地震了震,在这一刻变得比前一刻更加真实,她的眼神像是被磁铁牵引,在锚准处凝实:秦巍就坐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她,表情藏在阴影里。
  所有被发布会压后的情绪,在这一刻开始快速反应前行,像是慢动作滤镜离开,抑制剂失效,反而成为快放,链接反应在瞬间完成——这是秦巍和她两个人的秀,秦巍为她办的秀,秦巍为她请到了两个影后,他为她、他对她——只有他能——只有他——
  一个笑慢慢诞生,像是一颗种子终于发了芽,从土壤里探出了稚嫩的花,她抑制不了这幸福的感觉从嘴边孵化,她的世界越来越清晰凝实,他的眼,他的凝视,他抿紧的唇线,几乎是痛苦的表情,他的手——
  他的手。
  她的视线离开了又回去,沉下了再抬起,微笑凝固在唇边,乔韵在欢呼声中有短暂的失语,眼神落在t台座位边,落在某一位观众的手上——
  这只手修长颀秀,搭在座位边沿。
  ——和另一只白皙的小手,相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