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齐悦了然,跟着他走出过道,然后问:“什么事?”
  祁阳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票迅速往她手里塞,齐悦吓了一跳,倒退一步皱眉训道:“你这是做什么?”
  “雷哥这伤得养好一阵,不能光吃食堂,嫂子拿着钱票去外头买些营养品。”祁阳解释。
  “钱票我有,你赶紧收起来。”齐悦顿了顿又道,“他是我丈夫,我自然会想方设法给他治伤,若需要什么,我一定会跟你们张口。”
  祁阳听到她如此说,只得将钱票塞回兜里,眉头却蹙着:“嫂子,你跟我说实话,雷哥这腿还能恢复吗?他还能回到部队吗?”
  齐悦沉默一会才道:“我有把握让他站起来,别的我保证不了。”
  听到她这话,祁阳立时变得焦躁起来,张口道:“京市那边医资条件好,将雷哥转回京市,我来安排。”
  其实,齐悦之前也曾跟雷军提议回京市,毕竟她师父黄医生在京市,但雷军没有同意。
  而今听祁阳再次提议去京市,她不由得心动,问道:“麻烦吗?”
  祁阳摇头:“不麻烦,嫂子你将雷哥的病例给我,然后我去找上头申请,最快明天能下来,慢的话两三天。”
  齐悦松了口气:“我现在就去拿病例,很快。”
  说完,转身往回跑,祁阳却叫住她问道:“嫂子你一块回京吗?”
  齐悦脚步顿住,头也不回地道:“看情况吧。”
  望见她背影进入拐角,祁阳从盒里抽出根烟,却没有点火,只咬着过滤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烟盒。
  宋思思刚从一个手术上下来,返回宿舍的路上瞥见祁阳这副神态,踱步走了过去,一把夺走了他嘴里的烟。
  祁阳瞧见是她,眼底氲起的恼火散去,嘴角一扯,牵扯到脸颊上的伤疤,他嘶了一声:“你下手术了?累吗?”
  宋思思“嗯”了一声,将手里的香烟随手丢向一旁的垃圾箱,祁阳作势去抢,却故意慢了半拍,香烟投入垃圾箱里,他一脸心疼地道:“媳妇,这是花钱买的,你丢的是钱啊。”
  “我看我给你零花钱太多了,倒是糟践起自己的身体来。”宋思思冷着脸,一边说着,一边去夺祁阳手里的烟盒。
  祁阳似早有所料,抬手避开,又嬉笑着解释:“哪有男人不抽烟的,我还不常抽,也就需要提神的时候才抽一根。”
  宋思思冷笑:“我哥抽烟吗?”
  祁阳笑了:“雷哥还真抽烟,去年冬天的一个晚上还找我戒烟来着,你若不信可以去找他求证,看我可有说谎。”
  齐悦拿着病例走过来,恰听到祁阳一脸得意地爆料雷军也抽烟的事,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宋思思也看到了齐悦,转头问她:“我哥真的抽烟?”
  “不知道,他从不我面前抽。”齐悦回道,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给他的零花钱里不包括买烟的钱。”
  宋思思立刻看向祁阳,祁阳举手投降:“行,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也不在你面前抽烟。”
  宋思思冷哼一声:“以后每个月的零花钱减半。”
  祁阳顿时苦了脸,但也没哀求,反倒主动从口袋里掏钱票:“行,我认罚,这是我这月省下的零花钱。”
  零零散散的钱币,一分五分的都有,宋思思立时有些不忍心了,手里攥着那一沓钱并没有放入口袋。
  齐悦看到这一幕,将病例往祁阳身上一塞:“病例在这,你先去试着申请,若为难就算了。”
  不等他回应,就跟宋思思道了别,转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夫妻二人。
  齐悦走了,宋思思反倒狠心将钱收了,祁阳扯着嘴角笑,堂而皇之的将那包烟塞入口袋里。
  宋思思这会却没心思跟他计较,开口道:“我原本也打算让我哥回京市那边治疗,你要是搞不定我就给我爸打个电话。”
  “小瞧我?”祁阳眼尾一挑,拿着病例往外走,“等着,一个小时后给你结果。”
  宋思思愣了一下,随后追了上去:“我跟你一块去。”
  祁阳脚步一顿,侧头似笑非笑地问她:“你是真担心我搞不定,还是借机想与我多待一会?”
  宋思思脸上染上红晕,狠瞪他一眼:“自作多情!”
  祁阳却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揽住她的肩头,宋思思又气又羞,生怕被人瞧见,对他又掐又打,却还是不能让他松开。
  但当前头出现人影,祁阳搭着她肩头的手一抬,摸着自己后脑勺,姿势慵懒又撩人,惹得路过的年轻护士们纷纷与宋思思打招呼,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瞄向祁阳。
  宋思思微笑点头回应同事们的招呼,暗地里磨牙。
  等到四周没人了,祁阳忽然俯身凑到她耳边道:“你刚刚吃醋的样子很美。”
  “祁阳!”
  宋思思气得低吼,祁阳立刻举手道歉:“你平时也美,刚刚更美。”
  宋思思给他的回应是一脚跺在他的脚尖上,祁阳抱脚哎呦喊疼又控诉:“下脚这么狠,你谋杀亲夫啊!”
  夫妻俩吵吵闹闹去了司令部,另一头的齐悦没能返回雷军的病房,她中途被红着眼的薛护士拉着去救治一名伤口感染的伤员。
  只是,她没有料到这名伤员是侯宝。
  望见少了一条腿的侯宝,齐悦懵了一下,疾步赶到病床边质问:“你的腿什么时候没的,为何没有找我?”
  侯宝因着伤痛额头青筋暴起,却努力挤出一个笑:“有别的医生给我治伤,就不给嫂子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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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5章 恨意
  齐悦听到侯宝这话,眼睛发潮,瞪着他道:“从现在开始,你由我接手。”
  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转头问薛护士要了他的病例,恰在这时,侯宝原来的主治医生进了病房,她便当面与对方了解侯宝的伤情。
  这名主治医生与齐悦只照过一两面,并不熟,但也没有因为齐悦面嫩而心生轻视,相反,他很乐意齐悦替他分担一个伤员,张口道:“侯连长的腿是在战场上炸伤的,伤到了骨头,情况很严重,当时我们几个医生商议后又征求了侯连长的意见,决定将他的腿截断,只是伤药不足,如今还是出现了感染,伤口化脓。”
  齐悦听着快要气炸了,她不能说那些医生处置有问题,毕竟这是常规的操作,但她还是很生气,忍不住冲侯宝质问:“你在截腿之前为什么不去找我一趟,问问我的意见?”
  望见嫂子气得眼都红了,侯宝一脸愧疚,眼底却是黯然:“嫂子或许有办法不让我截肢,但是留住了这条腿,我也没法继续待在部队,所以留与不留并没有太大区别。”
  “这区别大了!”齐悦张口驳斥,却在望见侯宝一脸灰败神色时声音忽然哽住。
  主治医生却对齐悦抱住侯宝伤腿的方案很感兴趣,拉着她问道:“换做是你,你会如何救治?”
  齐悦此时却没有多少心劲与他探讨,只简单说道:“我擅长的是中医,库房药品不够就用草药替代,先缝合伤口,日后再用针灸调理经络让其恢复知觉和功用。”
  主治医生恍然大悟,还想细问时见齐悦掀开了被子,露出侯连长那化了脓的断腿,一时间有些愧疚,道:“齐医生要有什么问的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姓王。”
  齐悦头也不抬地点头道谢,主治医生摸了摸鼻子,走了出去。
  齐悦检查完以后,飞快的写了单子递给一旁的薛护士:“照着单子去准备手术用的器械,再去中草药库房将药领过来。”顿了顿又改口,“中草药库房我自己去吧。”
  那些中草药基本都是大多是齐悦带着人去林地里采的,但也消耗得极快,以防万一,还是她自己去一趟。
  果然单子上有两位药材已经没了,她改了药方让人研磨和熬煮,自己回了病房,开始手术,切除断腿前截面上坏死的组织。
  没有麻醉剂,侯宝紧咬牙关,疼的整张脸都扭曲了,却一直没有出声,及至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作为助手的薛护士急了:“齐医生,现在怎么办?”
  “继续。”齐悦头也不抬的回道,伸手指示她将镊子给她。
  半个小时后手术结束,齐悦取针在侯宝几处穴位上落下针,侯宝醒转过来,他张开口声音嘶哑干涩:“谢谢……嫂子。”
  齐悦拿起帕子将他头上的汗水擦掉,一边道:“你现在就安心养伤,以后按个假肢一样能行走。”
  侯宝张了张嘴,半响才应了声:“好。”
  齐悦知道他不好受,但这段艰难只有他自己熬过去,转头与薛护士道:“你今晚留在这观察,半小时量一次体温,有任何异常情况就去三号楼209病房叫我。”
  三号楼209是雷军的病房号。
  薛护士也是知道的,她连连掉头:“齐医生放心,我会照顾好侯连长。”
  齐悦闻言心中一动,目光在薛护士脸上停留了,薛护士似抵不住,红着脸目光躲闪地问道:“齐医生还有什么交代吗?”
  “给他喂杯温水。”齐悦交代,薛护士连忙去倒水。
  三号楼,209病房。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病床上的人一下子睁开眼,那双黑眸里似有光射出,惊得走到床边的人声音有些结巴:“你,你醒了?”
  啪嗒一声,雷军伸手够着床头拉亮了灯,白炽灯光刺入眼中,床边的人连忙抬手挡眼,但面容却暴露在灯光下,是庞玉。
  雷军脸色很冷,目光很利,张口吐出两个字:“出去。”
  冰冷的声音仿若利剑般刺得庞玉脸色发白,却强撑着道:“齐医生忙着给人做手术,所以我替她来看看你的情况。”
  她说着话,飞快地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只体温计递过去:“你需要测一下体温。”
  伤员太多,医疗物资少得可怜,便是温度计也是稀缺的,很多时候护士们只凭手感判定伤员的温度,所以这会庞玉专门拿出一支温度计给雷军,换作是别人都该欢喜了。
  雷军却瞧都没瞧一眼,声音冷得如冰碴:“你自己出去,还是我叫人来赶你出去?”
  庞玉脸上的血色唰地落了下来,雷军冷笑:“看来你选择后者……”
  “别,别叫人!”庞玉扑过去要捂他的嘴,但被他的眼神吓住缩了手,眼泪往下落,“雷营长,我求你别叫人,我知道我不该来打扰你,但我实在没有办法,我能想到能帮我的只有雷营长您了。”
  面对梨花带雨的年轻姑娘,雷军没有半分动容,张口冲外喊道:“来人!”
  过道上立刻有人应声,庞玉脸上的梨花带雨变成了磅礴大雨,哭喊道:“雷营长,你真的要逼死我吗?”
  雷军还会回应,半掩的房门被推开,一道戏虐的声音响起:“我也想看看,一个伤了腿躺床上不能动弹的男人,如何逼死一个四肢健全的女人。”
  庞玉的哭喊戛然而止,扭头望见站在病房门口的齐悦,身体猛的打了个寒战,却在下一刻扑向齐悦:“齐悦,你帮帮我,我不想嫁给那个男人!”
  齐悦侧身避开庞玉的扑抱,目光是冷的:“你这莫名其妙胡闹什么?你是想要整个大楼的人都来围观你出丑?”
  庞玉连连摇头,声泪俱下道:“我不是胡闹,我真的不想嫁给那个男人,他都老得能当我爸了。”
  庞玉的哭声引得附近病房守夜的护士赶了过来,齐悦对她莫名其妙的话不感兴趣,但那些护士却满脸关切,在她们的追问下,庞玉哭诉自己在工作途中被一名丧妻的团长纠缠,年轻的护士们立刻义愤填膺起来。
  齐悦挑眉望向庞玉,庞玉凄凄切切地冲她说道:“齐悦,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矛盾,你对我有成见,但我这次没有骗人,我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的。”
  齐悦不置可否,那些年轻的护士天真又善良,她们是真的心疼庞玉,替她央求齐悦:“齐医生,你对象是军官,你跟首长也打过交道,你帮帮庞玉吧,不然真嫁个能当爸爸的老头子,庞玉的一辈子都毁了。”
  “对啊,庞玉还这么年轻,跟一个强迫她的老男人结婚,日后不得憋屈死。”
  年轻护士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却没发现病房里雷军听到“老男人”三字时一瞬间黑下的脸,不过,她们还是察觉到空气骤然冷了下来,不由得瑟缩一下,声音也低了下来。
  齐悦一早就知道“老男人”三字是某人的忌讳,她含笑的瞥了他一眼,那一眼让某人脸上寒霜消融,目光凝在她脸上,舍不得移开。
  一直用余光关注着雷军的庞玉,看着他们在她面前眉目传情,心底翻涌出一股剧痛,紧接着而来的是恨意,痛苦和恨意来得如此突然和猛烈,让她失了理智,脱口道:“那老男人一开始看上的是齐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