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显然胡悦作为迷妹也具备了这种能力,慌慌张张把衣服丢给她,又拉出她的化妆品盒,压低声音道:“快打扮一下,你刚睡起来,脸还是肿的!”
  见他还化什么妆啊?高月摆摆手说没必要,随手套了件风衣在睡衣睡裤外头就去开门了。
  “你怎么上来的,阿姨没拦你?”她问。
  戴鹰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怎么没拦啊?我跟她说要上来把昨天自杀的那个女生带去医院,她才让我上来的。你还好意思问?为了个男人闹得这么大,值当吗你?”
  连宿舍阿姨都知道了,那这误会确实是蛮大的。
  高月都解释累了:“我没闹自杀,你看我现在像自杀未遂血流成河的样子吗?”
  “他说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呢,你最好把手腕也给他瞧瞧。”林舒眉冷笑道。
  高月很干脆地把两只手都抬到他眼皮子底下给他看,还拉了拉衣领让他看看脖子,证明也没有在自己脖子上下刀。
  戴鹰这才稍稍缓了口气,还是将信将疑:“你真没事?”
  “没事~”她拖长了语调,“那是兔子的血,做实验的时候不小心跑偏了喷上去的。我室友不是也跟你说过了吗,你怎么就不信呢?”
  “毕竟人家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啊!”
  戴鹰瞪了她的室友们一眼,才对她说:“那你以后也离那个唐劲风远点儿,要真弄出个什么好歹来,你让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要怎么交代,他们难不成还托付你像个学长一样在大学里好好照顾我吗?”
  戴鹰抿紧了嘴没吭声,她看他那郑重其事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又猜着了,白眼儿都快翻到后脑勺,忍不住埋汰他:“照顾我起码能指点下大学的学习吧,他们知道你前几个学期连挂三门课吗?还有啊,你这么个万人迷的人设,让你照顾我,岂不是明摆着要我跟全校女生为敌?”
  她宿舍里就有一位呢!
  “你少岔开话题,现在是在说我的事儿吗?现在讨论的是你!不管误会还是真事儿,要是让你爸妈知道了,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高月打了个激灵:“他们知道?”
  “谁说得准呢?保不齐什么时候a大的校长就跟你爸坐一张桌上吃饭了,茶余饭后聊起他的掌上明珠来,聊什么话题也不是你我能控制的。”
  她还真没想到这一层:“那怎么办啊,我妈要是知道这些光辉事迹,就得让我从宿舍搬到她麾下的酒店去住了……”
  “现在知道怕了?”戴鹰忍不住得意,“我倒是可以帮你在他们面前圆圆话。”
  女人,还不快来求我!
  “大鹰。”高月想了想,很亲昵地叫他,“咱们是朋友吧?”
  “是啊!”
  “是发小吧?”
  “那必须的啊!”
  “高中时候我发现你在放袜子的抽屉里藏了成人杂志,也没告诉你妈,对吧?”
  “……”
  “这种革命情谊现在很难得了,特别是,你直到现在还把杂志藏在那儿吧?女生写给你的情书是不是也都放在一块儿没挪窝?我觉得你妈现在发现了肯定特别开心,而且你在学校这么受欢迎,说不定明天就让你挑个女朋友带回家,下周就张罗结婚生孩子了,跟以前担心你早恋是完全不一样的。”
  “……”
  “所以呀,咱们这种特殊的互相包庇的男女关系就是建立在随时随地可以互相揭短的基础上的,你要不给我好好打掩护,那我们下次就相亲市场见啊!”
  打蛇打七寸,浪子就……提结婚。
  戴鹰果然气愤:“算你狠!这回我给你兜着,以后再因为那个唐劲风出什么幺蛾子,我他妈绝对不帮你了!”
  话是这么说啦,但她知道该帮他肯定还是会帮的。
  倒是这个乌龙传得这么沸沸扬扬的,不知道会不会对唐劲风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啊?
  …
  唐劲风确实被辅导员叫去谈了一次话,从学院办公楼出来时碰上了沈佳瑜。
  她叫住他:“辅导员跟你谈什么了?”
  “没什么,就随便聊聊。”
  “如果事情不是你的错,就不要往自己身上背。我相信你。”
  他笑了笑:“你相信我什么?”
  “就是生物系那个高月,要不是她纠缠,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一哭二闹三上吊,她爱丢人现眼那都是她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也不是她的错。”
  实验操作不当,一惊一乍地切断了兔子的动脉那又另说。
  可显然沈佳瑜不信,认定了就是高月自杀害他被叫去谈话,连带着丢了他们法学院的脸。
  他没再说话。
  所以他刚刚才问她究竟相信他什么,明明他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模拟法庭……有她们这几个双专的在,真的没问题吗?”最后临走时她问出心中的疑虑。
  “我们不是已经对过词了?”
  “那主要是靠你和我啊,起诉书和所有公诉意见都是你写的。”
  “不,”他纠正,“她也参与了写起诉书。”
  “那也不行啊,他们这么不专业,万一临场出错拖我们后腿呢?模拟法庭可是要算刑诉总分的,我听说这老师很看重模拟法庭的表现……”
  “沈班。”他终于忍不住打断她,“别说我们现在还在大学校园里,就算是将来工作了,也难免会遇上猪队友的,不能因为这样,属于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就不管了,你说对吗?”
  沈佳瑜抿唇:“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
  “你是对自己还是对我没有信心呢?”
  “当然不是了,我是对那个高月没信心。”
  唐劲风又笑了笑,说:“我们这一届,你知道a大平均录取分数线最高的专业是什么吗?”
  她摇头。
  “是生物和信息工程。虽然分数不是一切,就像钱不是万能的一样,但有时候分数还是可以说明一些问题,比如一个人的学习能力、自律性和意志力。这些东西具备了,我想即使应付非本专业的东西也绰绰有余。”
  沈佳瑜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表情有些错愕。
  “她能考进这个专业,就证明她有这个能力,所以我们都别太担心了,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
  当然,他分内的事也包括督促高月跟他修改公诉意见和完善质证的过程,甚至还要督促她准时上课。
  …
  高月觉得自己快死了。
  阴阳师最近又开了新活动,会长逼她斗技上分,为崽而战。而实际她每天都在“为崽挨打”,被对面的高速兵俑嘲讽到没脾气,还经常一人断火,全家团灭。
  三次元唐劲风又逼她去上双专的课和演练模拟法庭……她觉得自己真是好惨一女的。
  唐劲风:“你不去上课连罪名都说不对,怎么上庭?”
  “罪名有什么难的呀,我不上课也能说的对。”
  “是吗?”唐劲风冷笑,让她想起游戏里对面阵容的兵俑,“那你给我说说这个案例的罪名。”
  她瞥了一眼他指的地方,不假思索地说:“不就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吗?”
  第13章
  唐劲风打开旁边的法条,翻到罪名列表那页:“你自己看,有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吗?我们国家只有故意杀人罪,过失致人死亡罪,故意伤害罪和过失致人重伤罪。如果嫌疑人伤人时有主观故意,造成了死亡和重伤后果,那叫故意伤害罪致人死亡,或致人重伤。死亡和重伤只是一个加重情节,不是罪名本身。”
  高月听得头都大了,这简直比她本专业微生物课上学的兼性厌氧和专性厌氧还要难搞。
  好在他的声线清朗而有磁性,而且坐在她对面倾身过来给她讲解的时候,真是有无与伦比的耐心,深邃的面部轮廓竟然有瓷质的光泽。
  单是这个颜值和声音都够她撑一天的,讲的什么也就不重要了。
  当然,在意细节是对的。她上了那么多次法理学课好歹也有点概念,不管是法官、检察官还是律师,你面对的可能都是充满绝望情绪的人,一处细节可能就决定了一个人的人生走向,不能似是而非,更不能“差不多就行”。
  反正跟唐劲风相处得越多,在他身上发现的优点就越多。室友们都说这是她作为一个舔狗的粉丝滤镜,可她不这么认为,他对待每一件小事的态度其实都能客观地说明他是怎样一个人。
  而且怎么能说她是舔狗呢?你见过被主动邀约一起自修讨论案例的舔狗吗?
  就算她是舔狗,舔到最后也能应有尽有!
  唐劲风也要上双专的课,而且他报的经贸英语还有不少阅读和写作的作业。再加上他接的合同翻译的活儿,每天带在身上的英语方面的资料和书籍就不少。
  高月一直对他翻译的合同充满了好奇,他不在桌边时,她就会随手翻翻看看。合同有太多专有名词和法律文书特有的句法,中文看起来都不太习惯,要她翻译还真不一定能翻译得信、达、雅。
  唐劲风却做得很好,而且他写得一手好字,看他写满注释的底稿都是一种享受。
  只有那么一次,她翻到他合同底稿下面压着的竟然是厚厚一沓案卷资料。她一眼就看出那是他爸爸的案子,也就是他们这回模拟法庭的案例。资料是他自己整理的,包括律师的辩护意见,跟律师签订的代理合同复印件、各种媒体报刊的报道复印件等等,纸张都已经磨得毛了边,并不是最近才做的功课。
  唐劲风从外面回来,看到她翻到这份文件,也并不恼,只是默默将文件夹合上,不动声色地说:“我们把起诉意见再捋一遍。”
  高月却没法视而不见,试着问他:“这个案子……你爸爸是冤枉的吗?”
  在她看来,他这样有意识的搜集案件相关的资料,锲而不舍地关注案件进程,应该是相信父亲的吧?就像今日说法这种节目里也会播出的冤案、错案一样,嫌疑人说不定最后反而成了受害者。
  然而唐劲风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所有资料你不是都已经看过了吗?证据链条那么完整充分,你觉得他会是冤枉的?”
  “你意思是……”
  “案发当晚,袁丽梅先在厂房放火想烧死我妈,跟我爸争执时被他失手杀死。然后我爸还参与了救火,火扑灭以后当场向警察自首。没有人冤枉他,因为根本不具备冤枉他的时间和条件。”
  袁丽梅是本案的死者,也就是他父亲曾经的情人,在之前他们整个案例中都只被模糊地称为袁某。
  听到他这样的讲述,高月才真实感受到整个事件离她有多么近,头皮都一阵阵发麻。
  唐劲风置身事外的态度仿佛一种掩饰,越是掩饰,她越能感觉到其实他对父亲的感情是很复杂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看了看周围:“那个,你要不要喝奶茶?”
  他看她一眼:“你怎么总喝奶茶?高糖饮料对身体不好。”
  这算是对她的关心吗?高月窃喜:“那我不喝了,喝酸奶总可以吧?”
  她从小卖部拎着完全没有标签的酸奶瓶回来,唐劲风蹙眉:“又是你们实验室出品?”
  “是啊,多难得啊!这可不是随时都能买到的,而且味道可比加了无数添加剂的那些品牌货好多了。当天直供,来来来,别客气。”
  他随手接过一瓶放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