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正在闹腾间,他们最爱的大儿子举着一张传票惊慌失措的进门就喊到:“妈!妈!不好了,老三这个没良心把咱们都告了……妈,您可得为我们做主。”
  他走到自己母亲面前哭喊:“妈!老三要过好日子去了!他就是个没良心!他那个杆儿儿子如今是亲王了。您说说这世上还有这个道理呢?您是他亲奶,我爸是他亲爷,那就按照法律,他……他也应该管我们对吧?”
  这家伙很显然是个不懂法律的,然而他跟他的母亲一般胡搅蛮缠。
  他又说:“妈,您可得保重自己,明儿你好点了,我就抬着您去老三巷去,我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没有讲理的地方了?对吧,妈?”
  他自顾自的说完,又看向自己的妈。
  蒋老太太看着自己的长子,到了这个时候,该明白的,糊涂的,也都该贯通了。
  她忽然哭了,装修费,子女教育费,伙食费,生活费……这段时间除了缺钱儿了,他们才会来,自己是欠他们什么了?
  蒋老大看她哭了,就恶狠狠的说:“瞧瞧!把您气成什么样儿了,妈,您别伤心,您儿子我没大出息,可带着您去要份公道的勇气却是有的……”
  蒋老太太忽然笑了,她手颤巍巍的抹去抹不干净的眼泪说到:“儿呀,你过来,妈跟你说个悄悄话。”
  蒋老大一愣,他回头看看自己爹,就笑着低头用宠溺的语气对母亲道:“妈,您看您,我都这么大了……”
  他低下头,慢慢接近自己的母亲那张嘴。
  谁也没想到的事儿,蒋老太太忽然张口咬住了蒋老大脖子上的软肉,死死的他就不松口了。
  蒋老大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
  这是一家设备齐全,价格昂贵的私立医院。
  随着蒋老大惨叫,有护士医生小跑着过来。
  蒋老头儿笑眯眯的跟他们擦肩而过,他背着手满脸泪的唠叨着:“咬的好啊,庆祝,热烈庆祝,庆祝~都长脑子了!看明白了!咬的好啊……该清醒了,可算清醒了……庆祝……”
  第153章
  任是谁一大早上,家门口来了报丧的, 都会吓一跳。
  戚刃急匆匆的的进了屋, 说家门口跪着两个披麻戴孝的人, 江鸽子有些蒙, 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戚刃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我还有个身份呢,而这个身份是有亲戚的,还不老少。
  蒋家的老太太没了,也不知道怎么了, 那边忽然就想到他了。
  门口那两位有些毛病,还是疯了, 他们披麻戴孝的给他个平辈儿跪着报丧?
  大礼上他是血脉孙子到没错了, 可他早就被收养了啊!
  他能去才怪,吃饱了闲的慌上门给人做孙子?那边脑神经短路了不成, 他们难道不明白凭着自己现在能力,喂他们□□他们都得笑着咽了。
  楼下又传来一阵争吵, 好像有人在后门口厮打起来了。江鸽子这才草草披着衣裳下楼, 等到他出了门才发现, 门外战争已经结束了?
  江鸽子血缘上的堂哥被两个彪形大汉压着正外巷子口拖,而他血缘上的父亲正一脸尴尬的等在那儿跟他道歉。
  大概是得到消息一路小跑来的,这人一脸汗,鞋都飞出去了。
  他很瘦,精神也不好,脸颊两侧都凹陷了下去, 并且头发全白了,他又跑的急,那头发就拧成一条一条的在淌水,胸口还剧烈的起伏着。
  看到江鸽子,他一手掐腰,一手扶着身边的墙喘息说:“你,你……你不用搭理那边的事儿!那边什么事儿都跟你没关系!”
  当然是不关自己事儿的,江鸽子确定的点头,看他狼狈,总算好心的问他:“你~你要喝杯水么?”
  蒋增益是真的有些渴了,这些天他一个人扛着所有的压力,等到老太太走了,他以为可以解脱了?
  呵~事实再次告诉他,这是做梦。
  戚刃机灵的跑到后面端了一杯温开水出来。蒋增益客气的道谢,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
  心里还想着,咳哟,真不容易啊!
  我可算喝到儿子门上的水了。
  他这几年想通很多事情,也就在心里积存了千言万语。在没有见到江鸽子之前,其实他一直很想跟他坐下来好好聊一下的,然而再次看到这孩子,看人家又过的那么好,好到他根本说什么都是高攀,表达任何态度都是目的不纯。
  所以他就客气的还了杯子,再次道谢之后用手指捏捏自己的裤缝,很是羞愧的说:“虽然你可能不太在意,可……楠楠。”
  江鸽子一皱眉,他赶紧弥补:“对不起,对不起!江先生,其实,其实我早想跟您说一句对不住了,呵~不管您在意不在意,我觉着我欠您一句这个……”
  他对江鸽子鞠躬,江鸽就笑了笑,很客气的躲了一下。他当然不在意,也没权利代表蒋楠去原谅谁。
  他摆手说:“恩~你家里有丧事吧?”喝了水就赶紧走吧。
  早就知道他会如何的蒋增益无奈的笑,他脸上并没有太多的难过,还露出一种解脱了的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松说:“恩!不打搅了,其实是我母亲今天凌晨去的。”
  江鸽子客气的安慰:“那就~节哀顺变?”
  他的语气客气疏离,就像个并不熟悉的老邻居一般,只是认识,只是仁德礼仪上的客气慰问。
  蒋增益努力压抑情绪,很平常的跟江鸽子道了谢说:“哀倒是不哀的,有的人总能把日子过的谁也不喜欢她,算了,我也不是什么好的……谢了。”
  又有人从远处跑来,手里提着一只鞋子给蒋增益套上,蒋增益便对江鸽子有些别扭的解释:“家里都是妇女儿童,这~这是我工作室的学徒。他们是跟我学园林设计……”
  江鸽子看着这彪形大汉,暗想,这家伙就是收徒弟也收的是清新脱俗。
  他扬扬下巴哦了一声,两人也就这样了。他们没什么好追忆的东西,哪怕是坐在板凳上一起发呆的记忆都是久远的从前。
  他站在门口目送蒋增益离开,心里不气不怒,就觉着比起以前那个死气沉沉,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人,这位如今倒是意外的鲜活起来。
  他很聪明,明白跟自己该如何相处,他尺度把握的特别好,到了家门都不会有进去的意愿,所以江鸽子也就对他印象好了些。
  江鸽子觉着,那就是个什么都不算的过客,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不必记忆。
  可是谁也没想到,常辉郡老端氏公司的蒋家人这股子折腾劲儿,真是把他们折腾成了这个小城市某代人共同的童年记忆。
  往后的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有人到江鸽子面前,零敲碎打的给他甩瓜吃。
  八卦听的多了,江鸽子难免就好奇起来。
  几天后,俞东池总算忙完常辉郡的琐事,也是相当自觉的带着行李,搬进了老三巷。
  这位也有尺度,上门入赘女婿那种尺度。人家那是真不客气,自己选了房间,自己划出他的专门用地,甚至江鸽子的卧室里,他还给添了个微型冰箱,放他最爱吃的松露冰激凌。
  没开玩笑,他喜欢的这种冰激凌江鸽子是一口都不吃,然而这家伙就是这么无赖的用自己的方式扩大地盘,简直跟猫一样。
  等到这天下午忙完了,他就陪着闲的发毛的江鸽子坐在廊下说闲话。
  江鸽子倒是喜欢发毛,甚至他还找来了巷子里包打听段奶奶来说段子吃瓜,大家共同起毛。
  瓜是北燕今年试验田的新瓜,号称全世界嘴甜,口感最佳,一颗要买到两贯多还买不到的稀罕物。
  段奶奶不知道价格,也不客气的啃了两片,一抹嘴儿说到:“爷儿您是不知道呢!那叫个热闹劲儿,那家里茅坑一样。妈死了这么大的事儿,都想着他家老三出钱,可人家老三又不傻,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妈,人家是一文多余的都不出。
  也是啊,一样的儿女一样的养活,谁也没少一口奶吃,凭啥老三一个人出?就因为他有钱儿?没这个道理对吧?
  您说这事儿闹的,长子家那边祭棚都搭好了,一群老公司的帮闲哗啦啦的医院去了,结果医院那边不给老人尸首,说是欠了一些抢救费,还有尸首冷冻费……”
  俞东池端着茶杯的手都是抖的,这样的奇葩事儿还真是少见,大戏都不敢这么演。
  他还很是认真的问:“老太太你说的这件事就涉及道德了,这位老家人,哦,我是说,那老人家几个孩子?”
  江鸽子奇怪的瞄了他一眼,俞东池觉着他眼神很是古怪。
  段老太太回答:“六个,两个女儿四个儿子,他们家条件不错,老太太没死的时候,在外城一家给置办了一套好宅子,都是百贯以上的好房产。您~不知道啊?其实他家老四就是那个,那个!嗨!就是摔死的那个呗!”
  她对着江鸽子用下巴点点:“那什么,咱杆子爷儿那个呗!按照辈分那是他的幺叔……”
  江鸽子点点头:“对!我知道。”
  俞东池闻言他就震惊了,他才听明白,他家鸽子把老段太太喊到家里,热茶点心,特定西瓜侍奉着,竟然是听自己原生家庭的闲话?
  伟大的救世主这是有多闲啊?
  救世主就是这么无聊,江鸽子盘腿儿笑眯眯的八卦着:“他家不是亲戚不老少么?就没人说说?”
  老段太太也是打听的十分过瘾,虽然她人从未去过一次,可那边发生的事情那真是犹如亲眼目睹,一丝一毫的小处都被她观察的清清楚楚。
  老太太一拍腿儿声调猛的拔高:“花钱割肉呢么!旁人说说能少块肉?您这话说的,他家那种人要是怕人说,也就没您……”、
  老太太猛的觉着不合适了,她讪讪的笑着,一伸手又拿起一片瓜。
  这瓜真甜。
  常辉郡是个很小很小的地方,而这里的人大部分祖祖辈辈都靠着的就是那几家老牌企业生存。所以一说起谁家的谁,老辈人是了解上数最少三代的家族历史。
  老段太太放下瓜,就开始说那边的家族成员谱系。
  她讲的那叫个过瘾,江鸽子记忆里都没蒋楠祖爷爷的大名,这老太太就知道。
  她从那家兄弟几个是怎么争吵的,后面怎么打起来的,说了什么,骂了什么……那家老父亲如何报的警,老大媳妇在街上打滚,家里的两个姑子被几个嫂子按着群殴,最老实的老三带着律师保镖坐镇,他就是不花钱儿!
  其实也不是不花钱,人家就是要个公平。
  可如今他搞艺术了,就数他有钱儿,他兄弟姐妹就不愿意平均,也给不了公平,后来那家老爷子一怒之下就烧了祭棚,还想烧死自己,救火车就这样来了,大水管子一冲,赊账来的祭棚当下就塌了。警署因为纵火罪又把老头儿抓起来了……
  江鸽子上辈子是喜欢看婆妈剧那类人,至于俞东池,他对街巷的印象好歹是在地球有过一定训练的。
  他两人当成街巷老故事在听,然而这一院里还住着戚刃,住着周松淳,对了,还有神仙一般的连燕子。
  等到老太太发现给自己倒茶的是那个高不可攀的小贵人时,这廊下已经坐了一群“天真”孩子。
  一个个的,跟在高等学校上课一般的端正坐着,眼睛都晶亮的。
  俞东池顺着老太太眼神往后看,这才看到廊下不知道啥时候坐满了人。他必须给这些家伙找些事儿做了,真是太闲了。
  老太太讲诉的方式对戚刃他们来说是相当有趣的,并且他们从前也没有渠道听这些东西。
  外面的世界经济要好上很多,幼芽也好,新军上来的孩子也好,最少都是中上阶级家庭出身。
  不然高等教育的费用对普通家庭来说,就是个沉重的负担。
  普通的家庭,十贯就是个大钱,必须要托管给银行才能自在,而家里包饺子就是要数着数的下锅,吃多少包多少才是人间正理。
  老太太被听众数吓了一跳,看到小贵人倒水,她赶紧用手掌捂着杯子连说不渴,却又提起茶壶给自己倒,咕咚咕咚的喝了三杯才稳住心神。
  连燕子乖乖的坐到俞东池身边,神色有些迫切的看着老段太太问:“您继续说,那后来呢?”
  老段太太看到听众不同了,恩,她就要换一种讲诉方式了。
  她就说:“嗨,还能怎么?都是钱闹的!您要是到了我这个年纪您就清楚了,钱儿真的没啥用处的!对吧?那就是一叠子纸,废纸!报纸上还说脏,上面都是细菌啥的对吧?您说钱能换来啥?啥也换不来对吧?首先那它就换不来健康,对吧?”
  她看着连燕子,可连燕子已经有两年没有用手触摸过现钞了。他只能点头附和,表示钞票的确是没啥用处的废纸。
  老太太得意起来,她高声说:“可不就是!这人吧,就不能缺德是不是?这缺了德行,人心肉眼看不到,可裴娜女神总要给你记着账本的对吧,您说是不是小先生?”
  老段太太对连燕子有着一种发自灵魂的好感,她这话又是问连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