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是胎脂,能保护宝宝皮肤的。”林鑫看着妹妹掩饰不住的嫌弃,哭笑不得,“你生下来比这还丑。”
  林蕊斜着眼睛看她姐,“你可得了吧,我生下来的时候你才四岁,能记得住才怪。”
  林鑫挑高眉头:“呵,我不记得?你生下来跟个猴子一样,身上全是毳毛。我看了都替爸妈急,以后这姑娘养大了可怎么办哟。”
  “你才猴子呢,谁家猴子有我这么好看!”
  外婆端着加了红糖的炒米荷包蛋出灶房,听到姐妹俩拌嘴,立刻招呼他们进去自己盛炒米汤吃:“吃完赶紧睡吧,不早了。”
  林蕊抬头看堂屋的座钟,居然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舅妈拿着空水瓶出产房,笑着招呼两个外甥女:“赶紧洗澡睡觉吧,试试幸子衫,我照着《幸子衫裁剪法》做的,保准一模一样。”
  林蕊正糊涂什么是幸子衫。
  看到床上摆着的短款针织衫,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个,看着有点儿像日本女学生装。
  “真好看,舅妈你的手艺是这个。”林蕊竖起大拇指。
  舅妈高兴不已,得意道:“只要给我样子,我肯定都能照原样做出来。怎么样,是不是跟《血疑》上的幸子一模一样。哎哟,我们蕊蕊大姑娘了,真标致,长得好像小鹿纯子呢。”
  林蕊有点儿小羞涩,这大型商业尬吹现场。小鹿纯子是谁啊,不管,反正标致的意思是漂亮。
  林鑫仔细看了眼妹妹,摇摇头道:“不像,蕊蕊眼睛没小鹿纯子圆,不过皮肤比她白。”
  院子门发出轻响。
  “谁啊?”
  林蕊奔到窗户边去张望。
  夜色酽酽,天幕中镶嵌的星子不过是点缀。
  她只隐约瞧出个中等身形的男人匆匆往郑家走,身后跟着个短头发的年轻姑娘。
  舅妈瞅了眼:“哟,根生大哥回家了。”
  “三大爹、三婶婶,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根生这辈子都不会忘。”
  林蕊还没走下楼,就听见“扑通”一声。
  她从楼梯口探出脑袋去看,瞧见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跪在外公身前,“咚咚咚”的磕着响头。
  林蕊吓了一跳,妈呀,这也太夸张了吧。
  第12章 拜见红鲤鱼
  芬妮的爸爸回来了。
  跟在他身后的短发姑娘是芬妮的姐姐。
  十八岁的姑娘,刚下班回家。因为长期趴在缝纫机前辛苦劳作,她的眼皮有些浮肿,神色也说不出的疲惫。
  比起父亲的欣喜若狂,姐妹俩的反应显得平静多了。
  她们照应母亲吃完炒米荷包蛋,抱着小弟弟让母亲喂了回奶,就从自家拿了草席跟毛毯铺在地上。
  桂芬婶婶刚生完孩子没力气,老太做主让她留在郑家睡一晚。
  姐妹俩就睡在母亲床脚边,照应刚生完孩子的产妇。
  林蕊看着满脸幸福笑容的桂芬婶婶。母亲的目光落在婴儿床中的小宝宝身上,满足极了。
  昏黄的灯光照亮她疲惫虚弱的脸,显出了一层近乎于圣洁的色泽。
  林鑫拉了下妹妹:“上楼吧,不早了,赶紧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闻了血腥味,这晚上,林蕊睡得不好。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迟迟不能入睡。
  “怎么了?想什么呢?”林鑫拍拍妹妹的背,疑心她还晕血不舒服,“不怕的啊,姐姐在呢。”
  林蕊吁了口气,小声道:“我不喜欢根生叔叔。”
  妻子挺着大肚子东躲西藏,就连小女儿都被村委会带走当人质去了,他却缩着不冒头。
  呵,桂芬婶婶疼得死去活来,苦苦央求外婆救命的时候,他不在。儿子一生下来,他倒是比谁都麻利。
  真不明白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图个什么。
  林鑫笑了,凑到妹妹耳边,小声道:“那也是桂芬婶婶的儿子啊。”
  “对哦,儿子好值钱!”林蕊一想到上辈子她那个自觉家中有皇位要继承的生父,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正色道,“这是自私自利。芬妮她姐明天还是早上七点钟就上班吧?这一宿怎么睡,她明天怎么熬?”
  林鑫转头看妹妹:“那照你的意思,要是她自己的孩子生病,她不照应了?”
  “不一样。”林蕊气鼓鼓的,“他们怎么不想想自己现在多大年纪?根生叔叔跟爸爸差不多大吧,那就是四十六岁。二十年后,他多大?到时候负担又在谁身上?”
  林鑫弹了下妹妹的脑门:“咸吃萝卜淡操心,这轮得到你烦这个神?”
  林蕊不服气道:“切,到时候人家说孩子是芬妮她姐生的,看你们怎么办!”
  “越说越没谱了!”林鑫揪妹妹的耳朵,“睡你的觉去!”
  林蕊心道她可不是信口胡诌。
  她们大学寝室有个妹子的弟弟才刚满月。每次她回家带出门弟弟玩,人家都以为是她儿子。
  当地虽然经济水平发达,思想观念却相当封建。后来渐渐的,就传出怪话,说这是妹子的私生子,妹子之所以去外地上大学,就是为了掩盖这桩丑事。
  妹子跟她父母大吵了一架,过年都不愿意回家。
  这些事,林蕊当然不能跟姐姐说。她只能郁闷地转个身,蜷缩到毯子底下,听着窗外的虫鸣声,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林蕊听到窗外的二脚踢响,被硬生生地吓醒了。
  她捂着胸口坐起身,想要骂人。
  暑假啊!大早上的放什么二脚踢。噪音污染环境污染,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林鑫已经洗漱完毕,笑着招呼妹妹:“醒了就起来吧。夏天越睡人越难受。”
  “才不是呢。”林蕊愤怒。
  昨晚一场暴雨,天气凉快了好几度。她夜里头睡得可舒服了。她要睡延年益寿美容觉。
  “那你接着睡?”林鑫也不勉强她,“我下楼了。”
  林蕊在床上打了两个滚,睡意被吓跑了,哪里还能再轻易追回头。
  她沉着脸,老大不痛快地爬起身,气压低沉地下楼去。
  半路遇上鹏鹏,可怜的表弟被他二姐吓得不轻。
  “谁啊,放什么炮仗!”
  鹏鹏示意产房门方向:“有宝宝了啊。”
  林蕊差点儿没憋住想翻白眼。脑壳有病!这时候放炮仗,吓丢了小孩的魂才是真的。
  屋子里头果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惊天动地,撕心裂肺。
  房门开了,芬妮抱着小弟弟颠来颠去,满脸无奈。
  她姐早上七点上班,工资计件,天刚亮就起床出门了。现在她妈身体虚弱,只能靠她抱着孩子走来走去。
  林蕊有点儿尴尬,背后说人是非居然被当场逮到。她目光落在鹏鹏手里抓着的牙刷上,灵机一动:“我也去塘边刷牙。”
  鹏鹏看着兴冲冲的表姐,把话咽下了肚子。他没打算去池塘边啊,他家院子里头有井,直接打井水洗漱就好。
  林蕊抓着牙刷跟表弟一块儿到家附近的塘边。
  刚蹲下.身,她的目光就落在踏板边缘上,不由得一愣:“这什么啊?”
  “螺蛳啊。”鹏鹏眉飞色舞,“哎,二姐,这还不少,够一个菜了。”
  姐弟俩互看一眼,立刻放下漱口杯,开始沿着踏板边缘摸螺蛳。没多会儿功夫,两人摸到的螺蛳已经堆成小坡。
  单凭两只漱口缸子肯定装不下。
  不远处莲叶何田田,粉色荷花挺立其间。
  鹏鹏左右看了眼,目光落在大片的绿叶上,顿时眼睛眼睛一亮:“二姐你等着,我摘个荷叶过来装螺丝。”
  舅妈拎了篮子衣服到池塘边漂洗。昨晚忙着桂芬嫂嫂生孩子的事,她没顾得上洗家里人换下来的衣服。
  见到儿子要去拽荷叶,她立刻开骂:“作死啊,水猴子拉你下去。”
  林蕊有点赧然:“鹏鹏给我摘荷叶来着。”
  “你信他啊,他巴不得拿你当椽子呢。”舅妈点了下儿子的脑门,“屁.股一撅,我就知道拉什么屎。”
  她自己走到荷塘边,就近摘了片荷叶给外甥女:“放着吧,等我回去弄,吐一天脏东西,晚上再炖给你吃。”
  江州人说的炖,意味更类似于蒸。将菜肴放在碗碟中,放好佐料,然后煮饭的时候搁在屉子上,饭好了,菜也好了。
  林蕊立刻反对:“舅妈,我来烧,炖的味道进不去。”
  舅妈随口应和:“行行行,你烧。”
  她将篮子里头的衣服放在干净的踏板上,准备一件件捶打漂洗。
  林蕊低腰捧螺蛳的时候,突然间看到水中黑脊背一晃,她下意识地拎起篮子往水里头一舀。
  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条活蹦乱跳的红鲤鱼!
  林蕊差点儿当场跪下,膜拜锦鲤大人。她浑身发热,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脑内小剧场开上天,各种不可说的剧情纷纷上演。难道,这预示着什么无法言喻的奇遇?
  舅妈也高兴得厉害。现在虽然还没有锦鲤的概念,但红鲤鱼在传统中本来就意味着福气。
  “还是我们蕊蕊厉害,生来就是有福之人。”舅妈高兴得连漂洗衣服也顾不上,招呼儿子先把鱼送回家,然后再拿个空篮子过来。
  林蕊跟表弟一路小跑,伸手摁住竹篮里头企图逃跑的红鲤鱼。
  两人的嘴巴都要挂在耳朵上了,没到家门口就开始大喊:“外婆(奶奶),你快过来看。”
  外婆正在院子里头打井水,看两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开口打趣道:“这是路上捡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