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明日再见。”陈嬿姝淡笑着应道。
  她目送吴郓出了门,又坐了回去,心里仍然是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这就决定把自己嫁出去了吗?没想到重来一世,还是要嫁给吴郓,难道这一切都是宿命?
  吴郓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叫黄彦为自己倒了杯热茶。
  黄彦把热茶放到他面前,然后站在他身边,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吴郓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笑道:“黄彦,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黄彦看了吴郓一眼,斟酌着问道:“殿下,你真打算娶那位嬿姝公主为妻?”
  “你听到了?”吴郓反问道。
  黄彦赶忙解释:“殿下,小人不是有意偷听的……”
  “不用解释。”吴郓说道,“我也没打算瞒你!”
  “那殿下真的是要娶那位嬿姝公主?”黄彦又问道。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还问我做甚?”
  “可是……”黄彦皱了皱眉,“那嬿姝公主不仅不是完璧,还怀着身子!殿下要娶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到啊?为何要娶她?”
  吴郓不置可否地一笑,说道:“我娶陈嬿姝,自然是有我的打算的。”
  “那……那殿下与嬿姝公主成婚之后,她肚子里这样孩子怎么办?万一是生男,那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不就成了殿下的嫡长子?”
  “我怎么可能会让一个野种做我的嫡长子?如果她生女的话,当然好说,我给她一个公主的身份也无妨。如果生男的话,那我这个嫡长子……恐怕只能夭折了。”说到这里,吴郓的唇边浮起一个阴冷的笑容。
  黄彦恍然大悟道:“就是先前殿下跟嬿姝公主说的那样,假意宣称孩子夭折,暗中把孩子送世,再让嬿姝公主以收义子的名义把孩子接回来?”
  “你以为她生了儿子,我真会把这孩子留下来?”吴郓冷笑道。
  “那殿下的意思……”黄彦小心地问道。
  吴郓侧眼看了黄彦一眼,随即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夭折,自然是真的夭折!”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出一丝阴冷之光。
  第60章
  三日后, 陈嬿姝与吴郓一起进了禹丘城。而吴郓也真的像他承诺的那般, 再一次向陈弘求娶陈嬿姝。
  之前,吴郓曾两次求娶陈嬿姝,都被陈弘所拒, 可陈弘却觉得这一次,却与前两次有所不同。这回吴郓是与陈嬿姝一共从赵国回来, 因而, 陈弘估摸他求亲一事, 自己女儿应该是知情的。因此,他没有立即拒绝吴郓, 只说要回后宫与王后郑檀商量后再回话。
  待吴郓离开之后,陈弘立即回了永宁宫, 准备把陈嬿姝叫过来问问情况。没想到刚踏进永宁宫, 就看见郑檀与陈嬿姝、陈瑾姐弟坐在一处说着话。
  “阿蝉!”陈弘叫着陈嬿姝。
  陈嬿姝抬头看见父亲来了,忙起身上前拉着陈弘的胳膊, 说道:“阿爹,阿蝉好想念你!”
  对于陈嬿姝来说, 重活一世最大的改变就是前世在去年便应该去世的父亲,如今还好端端的活着。前世的时候,陈弘突然得了重病而亡故。因而重生之后, 陈嬿姝便时常提醒郑檀多注意陈弘的身子, 郑檀倒也听进去了, 想着陈弘身体一向不好,便在民间找了个有名的医士进宫, 为陈弘早晚请脉,在陈弘身子有微恙的时候,及早医治,因而,没有像前世那般,待到陈弘病重才发现,什么都来不及了。
  陈嬿姝与陈弘许久未见,如今见到陈弘面色尚好,她安心了不少。只要父亲尚在,便不会让年少无知的幼弟和不谙政事的母亲来面对这波诡云谲的乱世。
  陈弘见到女儿,心里也是十分欣喜,握住女儿的手,说道:“阿爹也甚是想念阿蝉!”
  “阿爹,我们坐着说话吧。”陈嬿姝拉着陈弘走了过去。
  郑檀与陈瑾起身迎他。
  “都坐下说话吧。”陈弘坐了下来。
  郑檀母子三人也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阿蝉,这回出去,可还玩得开心?”陈弘问道。
  “阿姐先前正在跟阿娘和阿斑说起这趟出门之事呢。”未等陈嬿姝说话,陈瑾便抢着说道,“阿姐这趟去了好些地方呢。阿爹,阿斑也想出去看看。”
  “等你大些再说。”陈弘说道。
  “哦。”陈瑾似有些失望。
  陈弘饮了一口茶,又对着陈嬿姝说道:“阿蝉,先前吴太子又向我提起求娶你之事。你是什么意思?”
  郑檀一听,皱着眉头说道:“不是前两次就拒绝他了吗?怎么他还来提亲?阿蝉还能有什么意思?自然是不嫁他呀!”
  “不,阿娘!”陈嬿姝望着郑檀,犹豫了片刻,然后说道:“这次,我,我想答应吴太子的求亲。”
  “什么?”郑檀一脸讶然,“之前不是你坚决要拒绝这门亲事的吗?怎么如今又要答应了?”
  陈嬿姝低头笑了笑,说道:“阿娘,我,我这回去赵国,碰巧吴太子也来赵国,一来一去间,我与他便熟识起来,发现他……他与我想像中不同。他,他人挺好的,女儿,女儿心仪于他。”
  “他不是已经纳了侧室,还生育了两个女儿吗?阿蝉,这你也愿意?”郑檀显然不太愿意。
  “阿娘……”陈嬿姝咬了咬唇,说道,“女儿钟情于他,愿意嫁给他,其他之事,女儿也不在意了。”
  “你不在意,可阿娘在意。”郑檀板着脸说道,“反正你也才回来,这事也不急,容后再议。”
  陈嬿姝知道,郑檀这话的意思,就是不答应她与吴郓的婚事。可是,她等不起了,再等下去,她的肚子就瞒不住了。于是,她对着陈瑾说道:“阿斑,你先出去一下,阿姐有话要跟阿爹和阿娘说。”
  “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吗?”陈瑾扑闪着眼睛,对着陈嬿姝问道。
  陈嬿姝一脸正色,说道:“自然有你不能听之事,阿姐才让你回避一下。”
  “那好吧。”陈瑾起了身,不情不愿地走出殿去。
  待陈瑾一离开,陈嬿姝赶紧起身,然后跪在陈弘与郑檀面前,哭道:“阿爹,阿娘,女儿犯了大错,请责罚女儿。”
  见陈嬿姝如此,陈弘夫妇吓了一跳。郑檀赶紧上前将陈嬿姝扶起,说道:“阿蝉,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与阿爹阿娘说!”
  “阿娘,我……我……”陈嬿姝咬着唇,脸涨得通红。
  “哎呀,到底什么事,你快说,别急阿娘了。”郑檀催促道。
  “阿娘,”陈嬿姝含泪说道,“女儿,女儿不自爱,女儿已经有孕在身了。”
  “什么?”郑檀大惊,忙转眼去看陈弘,只见陈弘双目圆瞪,一脸惊怒。
  “阿蝉,你,你怎么能做出如此糊涂之事啊!”郑檀自然也是气陈嬿姝不争气。
  “阿蝉,你腹中孩儿可是那吴郓的?”陈弘大声问道。
  陈嬿姝不想说谎,可也不敢说孩子是赵翓的,只好跪在陈弘面前叩头哭道:“女儿不孝,请阿爹责罚!”
  看着跪在脚下的女儿,陈弘气得真想给她一巴掌,可见她哭得伤心,又有些下不了手,只得对着郑檀喝道:“阿檀,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郑檀也气陈嬿姝,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好歹都是自己的女儿,虽然犯了大错,但还算可以弥补。于是,她上前扶起满脸泪水的陈嬿姝,对着陈弘说道:“好在吴太子还愿意娶阿蝉。既然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我们赶紧为他们把婚事办了,也就无事了。”
  “阿蝉,你腹中孩儿多大了?”陈弘又问道。
  “一个多月。”陈嬿姝应道。
  “那你与吴郓商议过什么时候成婚没有?”
  “他说下月便可。”
  陈弘想到下个月便举行婚礼,陈嬿姝腹中胎儿也还不到三个月,应该还看不出来。待她生产之后,说孩儿早产便可掩饰过去,不会对陈国的声誉有任何影响。想到这里,他面色微微缓了下来:“那好,你们尽快成婚!”
  “多谢阿爹!”陈嬿姝抬手拭着泪。
  终于,她的婚事定下来了。可是,她的心头却没有一丝欢喜。为了自己的声誉,为了腹中孩子能有一个体面的身份,她不得不离开父母,嫁给一个自己并不爱的男人,怎么让她欢喜得起来?可是,世事无常,至少在此时,这是对她来说,她只有这条路可以走。
  之后,陈弘答应了吴郓的求亲,随即吴郓便返回了吴国,两边分别筹备着婚礼事宜。
  按照陈国的祖制,公主在出嫁前三日要到禹丘城外的清阳观清修三日,陈嬿姝也不例外,在吉日前三日,便到了清阳观,听法诵经,重复着前世的一切。
  因为是在道观中,带多了人不方便,陈嬿姝就只带了碧绫一人来服侍。也不知是不是有孕之故,陈嬿姝最近晚间常有腹饥之感。平日在王宫有专人做糕点为她加餐,但在道观中却没人为她专门做夜食,于是,这日做了晚课之后,她便叫碧绫去厨房给自己做点吃的。
  碧绫离开后不久,一个面生的小道姑走到门边,对着陈嬿姝说道:“公主,我家师傅请你去后山一下。她有关于清修之事要跟公主说。”
  “去后山?”陈嬿姝一怔。前世自己出嫁前也曾来道观跟随紫玉道人清修,并没有晚上去后山之事,怎么这一世连这个也变了?
  见陈嬿姝没说话,小道姑又说道:“公主,师傅还在后山等着,还请公主跟小道前来。”
  “好。”陈嬿姝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想着紫玉道人还是跟着小尼姑出了门。今晚月光皎洁,洒在青石路上,把石板都染上了一层白霜。
  到了后山,却没有看见紫玉道人的身影。陈嬿姝一脸狐疑地对着小道姑问道:“你师父呢?”
  “请公主稍等,小道这便去请。”说着,那小道姑上前一步,对着林中叫道:“殿下,嬿姝公主来了。”
  殿下?陈嬿姝一愣。不是紫玉道人吗?这个殿下又是谁?吴郓吗?
  这时,一个男子高瘦的身影慢慢从林中走了出来。在小道姑手中的灯笼映照下,陈嬿姝一下便看清楚了来人的轮廓。她怔了一下,随即掉头便往回走。
  “阿蝉!”他追上来,拉着她的胳膊。
  “放开我!”她使劲挣扎着。
  “不放!”他顺势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你再不放我就要叫人了!”说着,她推开他,作势要叫人。
  “你要叫就叫吧。”他一脸不在乎的模样,“若是你与我之事传了出去,想必你与吴郓也就成不了婚了!”
  陈嬿姝一听,一下噤了声,不敢再大声嚷嚷。
  “阿蝉……”他扳过她的身子,叫着她的名字。
  “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她冷声问道。
  “阿蝉,你真要嫁给吴郓?”他问。
  “你都要娶卫国公主了,为何我不能嫁给吴国太子?”她反问道。
  听到她这么说,他怔了怔,随即轻声一叹,说道:“阿蝉,你,你这是在惩罚我吗?你为何不能给我一些时间,等等我?”
  “对不起,二殿下,我等不起!我也给不了你时间!”
  闻言,他沉默了片刻,说道:“如果,我不让你嫁呢?”
  陈嬿姝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凭什么不让我嫁?”
  他目光微闪,说道:“现在赵国与陈国相交,如果我在边境驻上重兵,然后再跟你父王说取消你与吴郓的婚事,你说他会不会答应我?”
  “赵翓!”她听到他居然想要挟自己的父亲,气得直咬牙,“你怎么能够如此无耻?”
  “只要能够阻止你嫁与他人,我再无耻的事都做得出来!”他似乎很坦然。
  “你若真不想我嫁给吴郓,那你先取消与卫国的亲事,再向我父王求亲娶我为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