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不过说到底,魏景还是很心疼她,自那日起就收敛了好些,不再连日求欢,床事强度也降了好些,保持在邵箐较舒适的范围内了。
  这么一来,邵箐倒心疼起他隐忍了,敦伦时多有主动配合,又同意他解锁了好些新姿势,他畅快极了,反成意外之喜。
  夫妻夜间和谐融洽,日间却更加忙碌。
  安王的查探还在持续,一副不挖到蛛丝马迹誓不罢休的模样,让二人紧迫感大增。
  理清益州内务的速度更快了。
  于此同时,洛京的消息不断传回。
  周原出了洛京以后,拖拖拉拉地往益州而来,一忽儿路见不平受伤,一忽儿又抱恙染病,走了一个多月都还没踏入益州。
  邵箐猜得没错,这人惜命。
  只是再怎么拖拉,还是得往前挪的。赴任期限就三月,三月一到,怎么也得出个结果的。
  皇帝命人催促了多次,周原大概也很明白自己得罪皇帝了,但他还是不想死。于是,在接到告身的两个半月之后,他将将要挪到益州关口的之际,他索性摔断腿,还将脸拉了一个大口子。
  “周原上了奏章,自言腿伤无法赴任,且如今又容貌有损,羞愧之极,故而请辞。”
  此时容颜有损,是不能被荐为官的,周原知道自己回不了洛京了,索性辞官归乡。
  魏景将密报递给季桓等人,淡淡道:“皇帝雷霆大怒,又任命太史卢吉为益州牧。”
  很戏剧性的发展,但也算情理之中了。
  在座所有人,其实都不是很在意这个卢吉,反正后果和周原也是大同小异,皇帝多遣几次,他也就烦了,这事自然被搁下。
  季桓想说的是另一件要事,他看罢密报,递给下手的庄延,站起拱手。
  “主公,偏居一隅,绝非长久之计。如今益州内务我等已堪堪理清,东西大营州兵连训几月也初见成效。”
  “兵马已足,粮草已备,伺机出益州,正是时候。”
  第90章
  魏景的目标, 从来都不是偏居西南一隅。如今中原混乱, 彻底掌控益州并理清内务后即伺机而出,此乃他和季桓张雍等心腹心知肚明的事, 甚至私底下已商讨过多次。
  那为何季桓还一本正经说一遍呢?
  在场除去庄延寇玄等安阳老人,还有新来的戴光严宪等人,这是说给他们听的。
  戴光严宪田越等, 就是这几个月投奔而来的益州名士, 查过背景无虞,魏景颇为重用。这些人也确实有真才实干,很快就进入顶层议事圈子, 填补空缺。
  至如今,魏景手底下的一整套文武班子已彻底成型,规模终于差不多了,基本不再出现一人身兼两职的情况。
  季桓一说罢, 戴光立即站起:“主公,某附议!”
  大家都不是三岁小孩儿了,投奔魏景之前, 就知道对方并不是什么老老实实的大楚臣子。乱世寻明主,那么伺机出益州, 谋求中原,不是早已预料并乐见的事吗?
  严宪也没落后, 立即接话:“如今中原济王占徐州豫州,桢泉军又盘踞多地,北军虽勇悍, 然却群狼失首,无力一举攻陷二者。中原战局胶着,诸州牧郡守却各怀心思,天下乱局正盛。季兄所言不假,此时确是出益良机。”
  说到这里,不得不先提一下中原的战局。桢泉军遍地开花,而济王举起反旗后也来势汹汹,导致皇帝不得不祭出底牌,魏景当年亲训并率之击溃匈奴的那一支北军。
  然此刻的北军,却和当年那支北军有了不少区别。
  兵卒还是那些兵卒,中下层武官也还是那些人,但在此之上的所有统军将领,几乎都已经换过了一遍。
  魏景当年用惯的人早不见踪影,如今都是皇帝的可信赖的心腹。
  这就差得远了,况且一军之中,主帅有多重要不言而喻。故而没了齐王的北军,严宪直接称其为群狼失首。
  这失去狼首的北军,战斗力比之从前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好在兵卒还是勇战的,且还有先帝遗下的一些原北军心腹将领在,这才没有出现什么大纰漏。
  但也仅仅逼退济王和桢泉军而已,剿灭还不能够,目前战况胶着,三方对峙,暂没看见谁有溃败的迹象。
  邵箐听得隐喻齐王,忍不住悄悄瞄了魏景一眼。
  魏景心中作何感想不得而知,他表面却是丝毫不见异色的,待诸人众口一词说罢,他略略沉思,颔首。
  “诸位所言甚是,偏居一隅,确实不妥。值此良机,当尽快谋求出得益州,北定中原。”
  简简单单一句话,逐鹿天下之意已悉数透出。在场不管是庄延寇玄,还是戴光等人,个个心潮激荡,面上却更加严肃。
  谋求天下的基调已经定下,那么第一步就是出益州了。魏景将视线投向议事大厅左边,整面墙悬挂了一幅大楚地域图,他道:“出益州,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出益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先前说过益州的地形,盆地全包围,连绵险峰峻岭,通道极少进出无坦途,故而才拖住安王,并让他狠狠吃了一个大亏。
  换了其他地方,这战策玩不转。
  然而这么一个易守难攻的绝佳之地,它并不是没有弊端的,它的弊端和好处一样大。
  进难,出也难。
  大厅众人盯着那幅地域图,季桓沉吟片刻,道:“主公,出益州唯有东北两个方向,然官道和长江水道,应当率先摒弃。”
  益州出中原,是有官道的,是相对而言最好走的道路。从谷城出发往北,通过金牛道进入汉中郡,再穿过汉中东北方的子午道,也就是穿过秦岭,就能抵达关中司州了。
  洛京,就在司州中北部。
  但自从益州落到“杨泽”手里后,皇帝就在子午道的另一边关口增派重兵,此路不通。
  另一个就是长江水道,四百里三峡,两岸陡壁无丁点冲积平原,河水汹涌且深不可测,整条水道又细又长。上游水师攻下来势如破竹,而下游往上攻则难于登天。
  本来长江水道是很好的出益途径,问题是魏景手下亲信水师很少,大型战船也来不及打造,只能放弃了。
  季桓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颔首。
  只是除了这两条路,其他的最好也就差不多如崎山道般的险径。人少出已极难,率大军出更是难上加难。一个不小心,安王先前吃的大亏,自己就得吃上了。
  季桓缓缓道:“主公,在下以为,若能在毗邻益州之处,寻得一盟友,当是上策。”
  除了大军难出以外,粮草运输也是一个不亚于前者的重大难题。总而言之处处艰难,但若能与险径另一边的势力结成同盟,诸多难题立即迎刃而解。
  众人深以为然,魏景也颔首:“伯言所言不假,结盟确实是上上策。”
  其实季桓以上发言,是他们几次私下讨论后得出的结果,接下来要商量的才是重点。魏景将目光重现投向地域图:“诸位以为,当选何人结盟为宜?”
  既然想结盟,那这个盟友选择就是重中之重。
  戴光站起,行至地域图前,一指,正是荆州中南部区域:“某以为,此处已可摒弃。”
  魏景颔首:“确实如此。”
  南部中部,大半个荆州已落入安王之手。苍梧关一役,不但歼灭了安王两万将士,同时也将对方的警惕心提到最高点。
  安王势力下的通往益州那几条道,不管是大是小,统统都在道口设了营寨,陈了精兵,另外还有几万将士驻扎荆州之西,随时可援。
  硬闯的话,大几率被安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北边同样不合适。”
  戴光视线往上,看向益州最北部的汉中郡,手在汉中郡北境边缘一划而过:“益州北邻凉州司州,此二地皆是出益下下选,比荆州更甚。”
  凉州兵亦悍勇,且有羌氐混居,民风彪悍,很棘手的一块地方。况且即使费尽力气攻陷凉州,接下来也就只有一个进军方向了,那就是东边的司州。
  司州,天子脚下,正值乱局,皇帝留的一部分北军都在这里,防御极重。而魏景上位后,益州正是重点防御对象,其余道路的情况和子午道大同小异。
  攻陷难度极其之高,且一出益州就直奔皇帝,必会成为众矢之的,被群起而攻之。
  这连下下策都算不上,是一步愚蠢的臭棋。
  邵箐闻言暗暗点头,类似的问题,其实魏景和她说过,因此即使身负血海深仇如他,也已摒弃了北出直奔皇帝。
  她将视线投向汉中郡东部,此处外邻的就是荆州北部的平阳郡。
  益州东北两个方向,其实就凉司荆三州。戴光用的是排除法,摒弃司凉,还有荆州中南大部分地区,那么就只剩下这个平阳郡了。
  这几个月时间来,魏景早将平阳郡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平阳郡背靠益州,三面崇山峻岭,匪患极多很不太平。然虽靠山的好些县令都有小心思,或养匪自重,或干脆悄悄官匪勾结的,但总体来说,郡守史焯还是实力一言堂的。
  史焯一家独大,平阳郡就是他的地盘。
  “主公,欲结盟出益,史焯乃首选,亦是唯一之选。”
  戴光总结完毕,一拱手:“某愿出使平阳,为主公全力劝说史焯。”
  盟友选择完毕,接下来就该遣使了。事关重大,这必得是个办事可靠才思敏捷的心腹不可。
  季桓倒很能胜任,只是他曾供职北军多年,这些露头脸的任务,若有其余选择,魏景是绝不会考虑他的。
  新来的戴光严宪等人就很合适,大世家出身,眼界广见识多。魏景的重用,已证明盛名之下无虚士,他们才干能力同样是出众的。
  综上考虑,戴光其实比庄延寇玄二人更合适。他抓紧机会自荐,固然有希望尽快立功稳定地位的意图,但其实这是人之常情。
  魏景颔首:“可。”
  他当即任戴光为正使,庄延为副使,青翟卫出身的小将梁丹祁云率侍卫拱护,明日即启程,出使平阳。
  速度自然越快越好,但此行需低调,尽可能地避人耳目,以免提前泄露魏景欲出益的意图,平白增添阻碍。
  庄延立即站起,与戴光拱手,肃然道:“某领命!”
  大事议罢,魏景吩咐诸人散去,庄戴二人匆匆下去整装准备。他看了季桓一眼,季桓心领神会,出去略绕一圈,找庄延去了。
  戴光为正使最合适,但到底初来乍到,所以魏景给配了一个副使庄延。需要嘱咐的无需魏景交代,季桓便心知肚明。
  议事大厅散了,外头已暮色四合,夫妻俩索性携手回后院去。
  邵箐有些忐忑:“也不知,那史焯愿不愿意结盟。”
  出益州难,这点她一直都非常清楚的,现在史焯是唯一理想选项,对方若拒绝结盟,己方将陷困局。
  魏景温声道:“你放心,史焯如今也颇多隐忧,结盟一事他必会心动。”
  平阳郡北与司州隔山毗邻,勉强算稳定。但他东临豫州,豫州现在北军济王桢泉军打成一锅粥,虽目前三方都没注意他,但战火这玩意,很难说一个不小心会不会波及过来。
  豫州倒还是小事,关键是南边的安王。
  平阳郡南与南陵郡接壤,南陵郡才被安王攻下不足半年。后者就是攻陷此郡后,才直奔南陵郡西的苍梧道的,吃了魏景一个大亏。
  安王从荆州南陲一路往北推移,表面是合围桢泉军,但内里究竟如何,身处荆州的史焯必然是清楚的。现在战线已经推到他这里了,他如何能不紧张?
  据哨探回报,哪怕安王暂未有攻打迹象,史焯还是已重兵于南境,尽一切努力严防死守安王。
  隐忧明患处处,史焯想必也很焦虑吧?
  魏景判断,结盟成功率能有五成以上,否则他不会以此为第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