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陆心颜又问:“是不是夫人骂你了?别怕,告诉我,我帮你评评理。”
  宫柔拼命摇头,就是不出声,样子却又委屈得不行。
  陆心颜只好柔声道:“那我扶你回去洗把脸补补妆,这个样子被人看见可不好。”
  宫柔点点头,想试着站起身,却发觉站不起来。
  “大嫂,我蹲得久了,脚麻~”她用让人无法拒绝的可怜语气道:“大嫂,扶扶我可好?”
  “当然可以。”陆心颜靠近,弯腰去扶她,在那刹那,只听宫柔小声道:“大嫂,对不起。”
  轻语的瞬间,宫柔突然用力推陆心颜,然而却并未发生如她所愿地事情。
  “对不起什么?”陆心颜语调一转,似笑非笑地问。
  第75章 七五、推下水
  “大嫂!”宫柔错愕地看着陆心颜,连伪装都忘了。
  她只见眼前少女眉间邪气闪过,亮若辰星的眸子含着讥诮地笑意,宫柔后背抖的一凉。
  “对不起要奉夫人之命来推我下水?”
  宫柔见鬼似地看着她,“你…你怎么知道?”
  随即意识到失言,拼命眨眼想挤出泪,“大嫂,你怎么能这般污蔑我?之前为了帮你,我都被夫人责罚了,我手臂上的淤痕你亲眼看过的,还是你让白芷配了药,我才能好得快,才能今日来舞阳侯府参加宴会。”
  “宫柔,有句话叫腐眼看人基,套在你身上,就是傻眼看人蠢!你蠢,莫要将人看得跟你一般蠢!”
  陆心颜毫不留情地讥笑她,唇边笑容邪肆如弯刀,“以前秦姨娘在的时候,夫人倘且不屑对付你,如今秦姨娘不在了,你身边忠心的丫鬟都被卖了,你哪里够格,让她来专门对付你?
  就算夫人真要对付你,以她的手段,有千百种不着痕迹地折磨你的方法!那么明显的痕迹,只能说明是故意为之让我看见,让我以为你是因为帮我而受了罚,放松对你的警惕,好让你借机陷害我,比如今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宫柔面色慢慢涨红,却仍硬撑着。
  陆心颜不疾不徐道:“七夕夜,你通知石天临和包文正出现,逼宫羽离开。那时你尚未站队,否则往我袖中塞帕子的人,便不会是宫卿,而是你了!不过你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心中却打着一件双雕的主意!
  宫卿若成功了,你便立了一功,石天临和包文正无论谁成功了,你都达到让宫羽尽快定下婚事,接着轮到你说亲的目的,不过可惜,一件都没能如你所愿!
  接着便有了清岩寺一箭三雕的筹划。本来一切如你所愿顺顺利利的,结果李钰突然出现,于是你计上心头,临时改变主意,喝下有迷药的茶水,让绮玉将他诳来,想制造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的机会!
  然而天不从人愿,四姑无意间闯入,让你连事后想赖账的机会都没有!本来你们计划将这一切推到我头上,更加可惜的是,这件事一早被我洞悉,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秦姨娘被送乡下,绮玉梦玉被发卖!
  从此一无所有的你,除了投靠夫人又能如何?毕竟你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嫁一门好亲事,而能控制你终身大事的人,只有江氏!以你自以为是的聪明,你还有别的选择吗?你故意频频向我示好,不过是为了获得我的信任,借机帮助夫人达到休我的目的而已。”
  陆心颜言笑晏晏地说出这一切,“花园里,你故意道出我会作诗词一事,惹来京中第一才女沈雨烟的嫉妒,激她与我进行比试!若沈雨烟输了,与她交好的三公主便会嫉恨我,我以后的日子定过得提心吊胆!若她赢了,便可借此打击我,让我恼怒之下出言不逊,为后面的谋划铺路。
  接着,又故意让我参加妆扮比赛,心中料定我会输,并打算在我输之后,同诗词切磋时一样,挑起我的怒火,让我当众口不择言,再次在众人心中留下教养无方的坏印象!最后,你假扮失踪,让我找到你,然后突袭将我推入水中!
  我猜,这水一定不深,只是想让我当众被人看光!因为预备的衣裳拿去参加妆扮比赛了,再去找合适的衣裳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而这么薄的衣裳,一湿水,可就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而你眼睛红肿满脸是泪,定会用言语让人以为,我因为之前连连失利,心情不好拿你出气!这样一来,我没有教养当众失态、苛责庶妹、又被人看光失了贞节的形象,便会深入人心,夫人若因此休我出门,这京中没人会讲半句不是,反而会拍手叫好!”
  一股凉气自宫柔的脚底心,慢慢往上爬,随即布满全身,深入骨髓,她几乎是颤抖着不由自主地出声,“你…你…是个怪物!”
  否则怎么会将她们的筹谋猜得无一点差漏?
  “你说错了,我不是怪物,因为我…”陆心颜附到她耳边,幽幽道:“因为我不是人!”
  “啊!”宫柔吓得不受控制地尖叫。
  然后意识到陆心颜手下用力时,失声道:“你…你想推我落水?不,你不能这么做,倘若我丢了广平侯府的脸,祖母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陆心颜没有半刻犹豫,唇边挂着讥讽的邪笑,“你们算计我的时候,为什么没想到广平侯府的脸面,没想到祖母的心情?现在拿祖母来说事,不觉得很可笑吗?”
  伴随着她的话音结束,宫柔被推下水,发出扑通的响声。
  刚刚宫柔大声尖叫,想必已经惹人注意了,陆心颜没有停留,迅速朝一处假山走去,打算从里面穿过去。
  哪知刚入里面,腰身一紧,一道清冽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
  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唇,她想也没想,张口就咬…
  “好像是三小姐的声音!快,在那边!”觅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还有一大串纷踏的脚步声。
  第76章 七六、就不松手
  “别过来!”宫柔尖叫。
  河水很浅,大约在大腿位置,但宫柔只能半蹲着,双手紧抱自己。
  觅儿以为是戏正按剧本走着,陆心颜掉到水中,宫柔为了维护她故意这么说的。
  因此不但不听宫柔的吩咐,反而带头跑得更快了。
  等跑到河边,看到河里的人,惊得说不出话。
  “楞头楞脸地干什么?”宫柔怒道:“还不快去拿件衣裳来给我?”
  觅儿被一阵骂,这才回过神,“三小姐,怎么是你?少…”
  “咦,那不是广平侯府的宫三小姐吗?怎么掉水里去了?”
  “是觉得水里凉快吧?嘻嘻。”
  来的人不只有小姐们,还有一些世家公子,都用嘲笑的神情看着水里的宫柔。
  头上沾满污泥,一缕一缕地贴着一起,脸上淌着脏水,啪嗒啪嗒往下掉,看起来又狼狈又恶心。
  水虽然不清,也不是太浊,隐约能见到明黄色衣裙下,掩盖着的大红色。
  “宫三小姐这般岁数,就穿大红色…,嘻嘻,是想嫁人了吧?”
  陆心颜连赢两场,得罪了三公主武婉、沈雨烟和温如香。
  宫柔做为她的庶妹,在外人看来,都是广平侯府的人,自然会被认为是一伙的。
  于是有一些想讨好武婉等人的人,当下毫不留情地出言奚落宫柔。
  “只可惜以她庶出的身份,想嫁到好人家,只怕是痴心妄想了。”
  “哈哈…”
  娇俏的笑声,像箭一样,将宫柔扎得千疮百孔。
  她泪珠子不断往下掉,恨不得将整张脸埋到水里,让所有人都看不到。
  突然,她看到一抹眼熟的匆匆而来的身影,心中喜极而泣,委屈娇唤,“钰哥哥~”
  李钰听说这边广平侯府的人出了事,立马赶过来,听到宫柔的呼声,惊道:“宫三小姐,你怎么掉水里去了?”
  “是有人推我下水的,呜呜,钰哥哥,你快救我上去!”
  宫柔假意痛哭,心里却道实乃天赐良机,倘若能哄得李钰出手相救,这么多人看到两人搂搂抱抱,定会以为两人关系不一般,那她和李钰的婚事还远吗?
  只可惜如同陆心颜说的一般,自己蠢,非得把别人当傻子!
  李钰心善又不是蠢,而且心里存了想与宫锦成亲的心思,在言行上更是会谨慎万分,怎会下水救出宫柔,大庭广众被人看到他们搂搂抱抱?“宫三小姐,我看这水不深,为了你的名节着想,我去找府上人来救你比较好。”
  他说完转身就走,身后宫柔委屈巴巴地喊:“钰哥哥~”
  李钰闻言站定,就在宫柔大喜以为他要改变心意时,突听李钰道:“宫三小姐,我之前已经说过,请唤我李公子。”
  “哈哈哈…”一阵阵更加放肆地嘲笑声响起。
  在先前听宫柔娇滴滴唤钰哥哥时,不少人还存了看暧昧的心思。
  如今李钰不但不愿伸手,反而道出一早便不准宫柔喊钰哥哥,而是让她唤李公子的事实,便知一切都宫柔自作多情!
  “这有人的心思可真高啊,将军府好歹与大长公主府有姻亲关系,再不济也不会娶个小小庶女!”
  “你不明白吗?是有人有心这么喊,让咱们误会,好让将军府吃了这只死猫。”
  “原来是这样!好深的心机,这庶女果然是庶女,上不了台面,只能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你们胡说什么?”宫柔气得站起身,指着岸上众人骂:“你们个个自诩名门世家,见我落水,也不知道施救,一点仁义之心也没有,简直是有辱你们家的门楣!”
  她骂得正义凛然,众人却丝毫没被影响,反而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胸前看。
  “呀,羞死人了,是鸳鸯戏水!”
  “一个没出阁的小姐,穿这种艳俗的肚兜,还谈什么仁义?笑死人了,咱们快走,免得污了眼睛!”
  小姐们奚落完后扭头就走,公子哥们则不怀好意地嘻嘻哈哈,指指点点。
  “小姐,衣裳来了。”觅儿终于找了件衣裳,将宫柔从水中救起后,将衣裳披在她身上。
  好戏看完了,人也散场了。
  宫柔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哭什么哭?事情办砸了,还好意思哭?”觅儿不耐烦地冷哼,“有精力哭,不如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跟夫人交待!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没用!”
  “你!”宫柔气得挥手,被觅儿中途拦截住。
  “又想说我不过一个奴婢,你始终是小姐,还治不住一个奴婢这样的话是吧?”觅儿嗤笑,“三小姐,你别忘了,这府里掌家的是夫人,你要治我,得有证据,你拿得出来吗?”
  “你之前根本不是诚心向我投诚?”宫柔恨声道。
  “难道你是真心向夫人投诚吗?你不过是走投无路,想利用夫人而已!你自己笨,别拿夫人当傻子!之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夫人示意的,包括向你示弱!”
  宫柔气得眼泪掉得更凶了,觅儿翻个白眼,“歇够了吗?歇够了就走,别留在这里丢人现眼,连累二小姐!”
  宫柔气极败坏地离开了。
  ——
  黑幽幽的岩洞里,陆心颜鼻尖全是清冽好闻的气息,唇则被捂得死死的,只露出一对亮若辰星、湿漉漉的黑眸。
  腰间手臂硬如铁,后背抵在冰冷的岩石上,与身前的火热形成鲜明对比。
  意识到此刻以暧昧姿势压着她的男子是某个熟人后,陆心颜松开了口。
  然后不断挣扎,双手推搡着某人胸膛,示意人都走了,可以松手了。
  男子就这样压着她,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淡漠的琉璃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平稳有节奏的鼻息,与穿过岩洞的微风,不时吹乱她鬓角的碎发,落在他手指手背上,痒痒的,却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