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宫卿上次七夕受的伤,并未痊愈,但她作为媳妇,这种场合不出席,只怕会惹来外人的闲话。
  因此死撑着也出来了。
  “那就好。”蔡氏似满意点头,“四弟自小备受宠爱,性子难免任性,你一定要好好管住他,别让他被那些姨娘们迷了眼,生出宠妾灭妻的心思,败坏咱们舞阳侯府的名声。”
  话音一落,姜氏刻薄的笑脸僵住了。
  她的夫君常德令常太卿,十年前的时候,疯狂迷上了一个新入府的姨娘,姜氏嫉妒,趁常太卿外出的时候,寻个由头将姨娘痛打二十大板,并想发卖掉。
  后有家中仆人通知常太卿及时赶回,才免了姨娘被卖的命。
  常太卿看着原本娇艳如花,如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姨娘,心都碎了,大怒之下写了休书,要将姜氏赶回家!
  后来姜家派人求情说好话,常家长辈又强势相压,还有看在三个孩子的面上,常太卿最终逼不得已收回休书!
  但常太卿冲冠一怒为红颜,宠妾灭妻的事,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蔡氏刚刚似无意的话,戳中姜氏心中的痛,也让屋内其他知晓这事的贵妇们,纷纷投来怜悯的眼光。
  姜氏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哪还有闲情说陆心颜的坏话!
  “知道了,大姐。”
  蔡氏话音一转,“不过四弟眼光高,你也别因为怕他被姨娘迷住眼,给他纳些样貌不佳的姨娘,到时候四弟天天往外跑,你就真是哭都没地找了。”
  前面说什么宠妾灭妻的事情,那时宫卿年纪不大,这事并不太清楚,但现在蔡氏再说什么样貌不佳的话,宫卿算是明白过来了:蔡氏在给陆心颜出头呢。
  刚刚讽刺陆心颜的苗氏,因为自己样貌过于普通,便将府中的丫鬟小厮全部换成丑陋的,包括给她夫君方忠南方副使纳妾,也是不丑不纳。
  方副使无奈之下,只好在外面养了两房貌美的外室,一半时间在府中,一半时间在外室。
  这事整个京城皆知,宫卿作为舞阳侯府四夫人,自是清楚不过。
  原本姜氏和苗氏针对陆心颜,宫卿心里万分高兴,可哪知蔡氏会为其出头!
  蔡氏的身份宫卿得罪不起,心里再郁闷,也只得笑得道:“谢大姐指点。”
  苗氏原本就黑的肤色,这下更是黑如锅底,碍于身份的差异,只得生生忍下这口气。
  蔡老夫人此时笑眯眯朝陆心颜招手,“珠珠,你祖母现在身子如何了?来前面来说话。”
  蔡氏刚给陆心颜出头,蔡老夫人马上召她前来,这满屋的贵妇人们,哪有不明白的?
  陆心颜施施然站起身,落落大方地走到蔡老夫人面前,“托老夫人的福,我家祖母近日身子好多了,就是有些挂念您。”
  蔡老夫人哈哈笑出声,“珠珠这张小嘴真会说话,以前我曾跟你祖母说,我要是有个这般岁数的孙子,定会抢了你来做孙媳妇!因为这句话,你祖母可是气得三个月没理我!还是你祖母有福气,能娶到你般能干又有孝心的孙媳妇!”
  陆心颜微笑道:“老夫人过奖了,几位小公子气度卓然,英俊不凡,日后定能找到比珠珠好上千万倍的媳妇来孝敬您!”
  “哈哈,借珠珠吉言,等几个小子再大些要说亲时,珠珠可得帮帮忙!”
  “珠珠荣幸之至!”
  两人闲聊几句后,蔡老夫人笑道:“珠珠,你带着几位妹妹们出去找别的小姐们玩吧,这里都是长辈,你呆在这也闷。”
  “是,老夫人。”
  “锦儿也一起去转转吧。”蔡老夫人温柔看向宫锦,眼里有着外人无法看懂的怜爱。
  “是,老夫人。”宫锦颔首。
  宫卿趁人不注意,悄悄翻个白眼。
  陆心颜和宫锦带着宫羽宫柔宫梅走出富康院,宫锦道:“珠珠,你随她们去转转,我昨晚没休息好,先去偏房休息一会。”
  说完不等陆心颜反对,直接伸手招来一个丫鬟,带着丫鬟秋华离开了。
  宫柔挽住陆心颜的手臂,娇笑道:“我以前随祖母母亲来过侯府好多次,大嫂是第一次来,我给你作东。”
  第62章 六二、花园故意揭密
  宫羽看不惯宫柔讨好的样子,因为清岩寺一事又与宫柔完全闹翻,根本不愿与她待在一块,“四妹妹,我们去那边看看。”
  宫梅自然乐意,“好的,二姐姐。大嫂三姐姐,我先陪二姐姐去那边看看。”
  宫羽宫梅离开后,宫柔伸手指向一处,“大嫂,那边是侯府花园,听说里面有好多咱们侯府没有的稀有菊花品种,像墨牡丹、瑶台玉凤、雪海、羞女等等,有些已经开花了,我们去瞧瞧可好?”
  陆心颜无所谓地点点头,“那就去花园吧。”
  穿过一条僻静长廊后,两人来到侯府花园。
  舞阳侯府比广平侯府大一半,花园也大上许多。
  里面更是奇花异草繁多。
  刚刚入秋,枫叶开始转红,红绿交织一起,如同红花绿叶,又像林中一团团燃烧的小火球,绚丽夺目。
  更有刚刚盛开的金桂银桂,随风飘飘洒洒,铺满青石小道。
  漫步其中,香气扑鼻,如梦如幻。
  菊花在花园西南一个专门的角落。
  红色的墨牡丹艳丽大气,如牡丹一般艳压群花,花叶纤细绵长的玉翎管,如娇弱纤细的美人楚楚可怜,瑶台玉凤纯白色的花瓣围绕黄色的花心层层相绕,如瑶台仙子般高雅…
  “舞阳侯府的菊花,果然名不虚传!”一道略带骄傲的女声传来。
  那名少女年约十五,秋香色广袖襦衣配散花如意云烟裙,飞仙髻上插一支菊花纹珐琅彩步摇,浑身透着一股子书卷气,容貌娇美,微抬的下巴露出隐隐的骄傲。
  她是从二品翰林院掌院学士沈家的嫡长孙女沈雨烟,京中这两年来颇负盛名的才女,善诗词书画,与皇后所出的三公主长平公主武婉交好,颇得三公主一母同胞的二皇子武辙青睐。
  有人私下传言,若不是二皇子比沈雨烟长了六岁,佳人未长大时,良人已到娶妻年龄,说不定这二皇子妃就落到了沈雨烟身上。
  又有人说,嫡出的二皇子若能继承大统,沈雨烟最少会被封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
  但当今皇上明年才四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若无意外,江山易位,怕是十年二十年后的事情了。
  以沈雨烟的名气身份,总不能做个皇子侧妃,所以不少人替沈雨烟不值,认为她生不逢时。
  “沈姐姐说的是,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呢,瞧那羞女,淡黄色的花心和浅紫色的花瓣,尾部都微微向内微卷,像羞涩的少女般,欲语还羞,果真花如其名。”
  说话的绿衣少女是从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的幼女杜月清,年十五,沈雨烟的跟班,罗衣下摆成波浪形,正是陆心颜七夕晚上穿过的款式。
  另一位年纪略小些的紫衣少女,样貌生得清秀可人,正是刚才带头嘲讽陆心颜的姜氏的幼女,十四岁的常小柔。
  她穿的款式,则是陆心颜在封氏寿宴上穿过的款式。
  常小柔跟着献媚道:“要是有笔墨在,沈姐姐定能将这千姿百态的菊收入画中。”
  其余围着的各色少女,都纷纷附和,将沈雨烟捧上了天。
  沈雨烟嘴角含笑,一脸享受的模样。
  “大嫂,七夕夜你作的那首词,听说已经传遍整个京城,深受墨客们追捧,说这首词是天武国最出色的词没有之一。不如你现在作上一首跟菊有关的词,让我学习学习可好?”
  宫柔轻脆如银铃的声音,在一片吹捧声中突兀地响起。
  七夕那首青玉案,陆心颜对武昇等人表明是他人所作,她只是恰好听闻,所以几人往外传时,并未说是何人所作。
  陆心颜自清岩寺一行,忙着替蔡氏准备衣裳,后来又忙于与梳云掠月做一件隐密的事情,对京中传闻略有耳闻,但并未放在心上。
  不过对于青玉案能惊艳文人騒客,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不惊艳才怪!
  陆心颜别有深意地看了宫柔一眼,淡淡解释:“三妹妹,你说错了,那首词我当日已说过,不是我作,是从他人处听来的。”
  宫柔咬着唇,颇为委屈道:“可这首词传出去二十几天了,从来没人听过,不是你作的又是谁?听说连三皇子公孙公子等人私下也是这么认为的。”
  “原来是广平侯府庶出的宫三小姐,和成婚两月未曾…咳咳,我实在说不出口,被世子冷落的宫少夫人!”
  杜月清略带讥诮的声音传来,故意将庶出两个字咬得重重的,而未曾后面,本来是想说未曾圆房,想来是觉得一闺阁少女将圆房二字挂在嘴边,会损了名节,才改成了被世子冷落。
  第63章 六三、白眼狼
  杜月清眼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嫉妒。
  一个被不受夫君喜欢的女子,还以为是什么无颜女,没想到这般…出众!
  包括她身上的衣裳,也不知从哪买的,居然从未见过!
  常小柔双眼不停往陆心颜身上的衣裳瞟,嘴里却跟着道:“杜姐姐好眼光,我倒是眼拙没认出来,不过敢在京中第一才女沈姐姐面前,这般夸夸其谈,其品性与其身份倒也是相配。”
  不愧是书香世家的小姐们,骂人都不带脏字!
  “我没有夸大,大嫂就是有这般能耐!”宫柔脸胀得红红的,替陆心颜抱不平。
  “我也相信宫少夫人有这等能耐!”沈雨烟从包围圈中优雅走出,在离陆心颜不远处站住。
  一双飞扬的明眸,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心颜,眼里轻视不屑的神情,与她口里所说的相信,完全是两回事。
  杜月清闻弦歌而知雅意,“杜姐姐,你是京城第一才女,宫少夫人是深藏不露的才女,要不你们切磋一下,让我们开开眼界?”
  常小柔娇俏道:“对啊,杜姐姐,让我们长长见识,也不枉今日来侯府一遭!”
  “我倒是无所谓,不知道宫少夫人意下如何?”沈雨烟大方道。
  明明语气听来不错,但陆心颜怎么听都觉得暗含挑衅。
  也是,自古文人相轻,沈雨烟是京城第一才女,突然被首横空冒出的词的主人压了风头,若是不知那词出处何人之手,倒也罢了,如今知道了,怎么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大嫂,我支持你,我相信你行的!”宫柔在一旁摇旗呐喊。
  陆心颜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
  她一现代成年灵魂,实在没什么兴趣跟个十几岁的小屁孩争强斗胜。
  两边人马相互对视,陆心颜惊奇她们一群人中,不少人穿的是她曾经穿过的款式。
  而对面那些少女,本来是想替沈雨烟撑场子,结果先是被陆心颜的样貌惊艳,接着又被她身上的衣裳给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纷纷在心里记下来,打算回去后明日就做一身。
  陆心颜正要拒绝,便听身后一道年轻清朗带着两分稚气的男声兴奋道:“本皇子来做评审!”
  “见过三皇子!”沈雨烟一众人连忙行礼。
  一身蓝色锦袍头带金玉冠的武昇缓步而来。
  身后还有三人,一身红衣面若桃花的男狐狸精公孙墨白,唇边带着邪肆的笑,让一众女子不自觉就红了耳朵。
  李钰一身粉绿色华服,玉冠束腰,戴着翡翠镶金璎珞,白玉耳坠,青玉头冠,脸上似乎还施了点薄薄的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