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等到看清是什么东西后,他才明白为什么白亦筠不愿意他看。
  因为这份册子最后几页的旗袍样式看起来十分精美,可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它们竟然全都是镂空的。
  镂空的地方还特别暧昧,比如胸口处有镂空的梅花图案,臀部处有镂空的祥云图案,肚脐处有镂空的八角图案……穿上之后,夜里的灯光一照,大片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必定十分禁欲诱惑,令人难以自持。
  谢黎摸了摸下巴,不知道白亦筠留着这本册子研究干什么。
  难道她想来旗袍诱惑?
  想到这个可能,不知道为何,谢黎有些期待起来。
  正好白亦筠从浴室里出来,他随手将册子塞回床头,一副没事发生的模样,含笑看着白亦筠。
  白亦筠愣住,低头看了看自己全身,茫然道:“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谢黎微笑,起身道,“你先睡,我去洗个澡。”
  “哦。”白亦筠点点头,还是不明白谢黎刚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目送他的身影走进浴室。
  等到看不见他了,她回到另一边床,踢开拖鞋,轻快地爬上了床,被东西硌到,皱眉扯开枕头,看见底下的旗袍册子,脸色一红,感觉将册子另外换了个地方收起来。
  嗯,这本册子不能丢,下次裁缝铺送衣服来,一定要和他们定制一套这样的旗袍。
  她就不信了,谢黎到时候还会不理她。
  白亦筠眼巴巴地等着,几天后,裁缝铺派人送了衣服来,她连忙抓住对方,拿出准备好的册子,鼓起勇气,点了点最后一页道:“能不能再订做这样一套旗袍?”
  伙计面不改色:“可以,不过料子要从南京调货,时间要久一点,可能要十天左右。”
  白亦筠狠狠点头:“十天就十天!多少钱,我先付定金。”
  伙计道:“不用了,少帅夫人,我们家定期和管家他结账的,中间不能收取任何费用。”
  白亦筠红了红脸:“这是我自己单独要定的,不用和大帅府报备,最好也不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伙计诧异地看了眼白亦筠,不过还是尊重客人的想法,开口道:“这件旗袍三十个银洋,定金十个就行。”
  白亦筠一愣,咬紧下唇,让伙计等了一会,上楼取了十个银洋给他。
  她一共有三十个银洋的私房钱,怎么就刚刚好,买完衣服就没钱了呢?
  旗袍肯定要买,可是私房钱……白亦筠烦恼地在大厅走来走去,不知道该怎么办。
  兴许是她的声音太大,过了一会儿,六姨太气冲冲地打开门,对着白亦筠高声道:“你烦不烦?叹气声音那么大,我都听腻了。”
  白亦筠眼睛一亮,看着六姨太:“六姨太,我有个问题能不能问你一下?”
  六姨太也是服了这傻丫头的天然呆,叹气道:“问吧问吧,问完之后回你房间去,不准再吵我了。”
  白亦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道:“六姨太,你天天出门喝下午茶买衣服,你……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啊?”
  六姨太愣住,上上下下打量白亦筠,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末了,嗤笑道:“我的钱,当然是大帅给的。怎么,谢少帅扣门小气,没给过钱给你?”
  白亦筠呆住:“他要给钱给我的吗?”
  六姨太眼珠子一转,托了一把卷发,故作姿态悠闲:“那是当然。不过给钱也有讲究。你要是受宠,钱大把大把,你找他要,他恨不得全部给你。可你要是在他心里没地位,他一毛钱都不会给你。”
  她斜睨白亦筠一眼:“依我看,少帅心里怕是没你。”
  白亦筠听得脸色微白,咬唇道:“我知道了。”然后转身上楼,悄无声息,背影蔫哒哒的。
  六姨太露出满意的一笑,嘴角翘起,满是恶意。
  这傻丫头,可算被她治了。
  六姨太终于找回了场子,给了白亦筠一顿冷饭吃,心里十分得意,挥了挥披肩,转身回去睡回笼觉去了。
  到了下午,她收拾打扮准备出门,和别家姨太太继续约下午茶。
  路过大厅,看见管家着急地往外瞧,随意问道:“怎么了,管家你这脖子都要伸到外面去了。”
  管家心焦,也没时间欣赏六姨太这个大美人了,解释道:“少夫人不舒服,叫了医生,这不正等着医生来吗?”
  六姨太心里一跳:“不舒服?她,怎么了?”
  管家道:“我也不清楚,上午还好好的,中午就不舒服了,连午饭都没吃。刚刚少帅打电话回来,女仆去找少夫人接电话,她竟然昏迷过去了,通知我,我这才知道出事了,赶紧叫了医生。”
  六姨太愣住,不可置信地想:不会是因为她上午那顿冷嘲热讽吧?
  她就是看不惯白亦筠一副天真的样子,故意激她,这丫头怎么如此不经激,一激就病倒了?
  六姨太扔下手包和小洋伞,踩着高跟鞋转身,蹬蹬蹬地上了三楼,推开门进去。
  床上,白亦筠脸色苍白,闭着眼,一边窝在被子里面一边说梦话,看起来何止是不舒服,几乎是大病了。
  六姨太心虚地凑过去叫了几声,没得到回应,想起什么,拿起床边的电话拨给了曲州城司令部。
  她并不知道谢黎办公室的电话,废了很多口舌,饶了很多弯路,才终于有人愿意帮她去叫一声谢黎,让谢黎拨回来。
  “那个……”接通谢黎电话后,六姨太心虚得几乎不会说话了,“少夫人生病了,想见你,少帅你要不要回来一趟?”
  谢黎安静了一秒,凝声道:“让管家叫医生,我马上回来。”
  六姨太松了口气:“管家已经叫了医生,就等少帅你了。”
  ……
  白亦筠这场病来的奇怪。
  医生说,是她半年来照顾谢黎太过劳累而积压出的病,本来没什么大碍,只需要好好休息,悄无声息也就过去了,没想到白亦筠今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发作了出来。
  六姨太听见,心虚到想要将头埋起来。
  好在医生确定了脉象,很快和管家下去开药去了,六姨太这才松了口气。
  到了楼下,医生叮嘱管家了药的服用数量和次数,准备告辞。
  管家送他出门,叹息道:“这病听起来听严重的啊……”
  医生挥手:“不是什么大问题,发作出来也好,发作出来躺两天就行,比慢慢调养更快。”
  谢黎赶回家,听到医生这话,松了口气。
  只是需要调养的话,倒是还好。
  他和管家说了几句话,脱下大衣,上楼去看白亦筠,意外地看见六姨太也在,而且还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照顾白亦筠。
  白亦筠脑袋上捂着凉毛巾,说口渴,六姨太立刻扭着高跟鞋倒了一杯水过来。
  白亦筠说身上出汗了,六姨太愣了愣,抓起一边的手帕就给她擦汗。
  白亦筠觉得无聊,睁开眼看六姨太,非要和六姨太说话,六姨太翻了个白眼,道:“说吧说吧,是我对不住你,你今天说什么我都奉陪。”
  白亦筠立刻笑了,抓过六姨太的手:“六姨太,你真是个好人。”
  六姨太一个大白眼翻到天上,脸色写满了消极厌世,无奈地听白亦筠瞎扯。
  谢黎在旁边观察了许久,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摇了摇头,故意加重了脚步声,提醒她们自己回来了。
  两人都往门口看过来,露出了大同小异的惊喜。
  白亦筠的惊喜带有几分不好意思:“少帅,你怎么回来了,不会耽误你工作吧?”
  六姨太的惊喜就是很简单粗暴的庆幸了,站起来,喜极而泣道:“太好了,少帅你终于回来了,快快快,我把这丫头还给你,你自己来管她,我先走了。”
  这一下午,她就没安生歇过一会儿,能将白亦筠好好地交还给谢黎,肩上的担子终于可以取下来,太好了。
  六姨太生怕白亦筠又出幺儿子,迫不及待地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谢黎和白亦筠。
  谢黎错愕地看她急慌慌地跑走,回头看白亦筠,挑眉问:“你做什么了,六姨太快被你吓哭了?”
  白亦筠脸色还是有几分苍白,并不明显,比起刚才好了很多。
  面对谢黎的问题,她眨了眨眼,一双乌黑卷翘的睫毛和苍白肌肤映衬,更显出一份触目惊心的美丽,茫然道:“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回答了一句,心思很快不在这上面,仰头看着谢黎:“少帅,我能不能出去工作?”
  工作?
  谢黎目光微妙,在她床边坐下,放柔嗓音问道:“怎么突然想要工作?”
  白亦筠垂下眼睑,有点委屈地道:“我没钱了……”
  谢黎愣了一下,回过神,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揉了揉她脑袋:“是我错,忘了给你准备零用钱。”
  “你要给我钱吗?”白亦筠眼神困惑,看着谢黎,“六姨太说,男人只有在乎女人,才会给女人钱。你给我钱,你……你是不是……”
  谢黎勾唇:“六姨太难得说了一句真话。”
  白亦筠瞪大眼睛,等等,谢黎这是默认他在乎她吗?
  她觉得心里好像有烟火炸开,轰隆隆地响成一片,看着谢黎含笑的眼睛,心里满是不可思议的感动。
  谢黎,原来在乎她的吗?
  谢黎宠溺地看着她,看她床头的杯子里没有水了,接过来道:“我去打水,等我回来。”
  “嗯。”白亦筠乖巧状点头。
  谢黎一出门,她的乖巧就维持不住了,捏着拳头,无声地呐喊起来。等胸口的激情澎湃发泄了一些,她回想起谢黎说这句话的样子,忍不住捂着嘴嘻嘻笑,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
  这时候,谢黎刚好带着装满灵泉的杯子回来,看见她卷的像只毛毛虫一样,实在没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白亦筠:“……”
  白亦筠全身一僵,动作缓慢地坐起来,又一副乖巧状毁尸灭迹,将一切恢复成谢黎刚出门时候的场景,若无其事地和谢黎打招呼:“少帅,你回来了?”
  谢黎点头,促狭道:“不但回来了,还不小心看见了你狂野的一面。”
  什么啊……白亦筠终于忍不住,脸颊通红,懊恼地将头埋进被子里,拒绝和谢黎说话。
  ……
  白亦筠在床上躺了两天,这两天,六姨太不知道什么情况,天天来看白亦筠。
  谢黎觉得奇怪,不过想到前世记忆,白亦筠在谢家没有倚靠,似乎也和六姨太是好朋友,就没怎么在意了,放任她们来往。
  如此,等到白亦筠身体好了,可以到处走走跳跳,她和六姨太的关系也真的像前世一样的融洽友好了。
  当然,这只是谢黎以为的融洽友好,事实上,其实是白亦筠问一句,六姨太怼一句才对。好在她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厢情愿,心里都没有怨气,关系就在这种怼来怼去的情况下越来越亲近。
  第三天,谢黎要出席一场酒会,从司令部打了电话回家,让白亦筠准备好,他下班后和司机一起来接她。
  白亦筠答应了,挂断电话,惊慌地抓过六姨太的手臂:“怎么办,怎么办?少帅要带我参加晚会,我不会跳舞不会化妆不会和人说话。”
  六姨太风情万种地瞥她一眼,充满了嫌弃的味道:“看清楚,你面前的可是曲州城社交名媛贵妇的老大,有我在,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