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齐斐暄的衣服也就只有身上这套是新的,其余的旧衣服不是破了就是太薄,根本就不能穿出门。
  隽芜院周围没什么好地方,树木花草也没有人修剪,附近也都是丫鬟婆子的住处。齐斐暄还从来都不知道,这边居然住了这么多人。
  现在正是中午,丫鬟婆子们都在侍候主人,路上也没见着什么人。齐斐暄胆子大,心想反正都出来了,还不如直接去看看这颖欣伯府究竟是什么样子。
  也省得出了隽芜院就两眼一抹黑。
  贞珠却害怕了,拉着齐斐暄的手不让她往前走:“小姐,再往前就是三小姐她们的院子了……”
  颖欣伯风流多情,伯府里的妾室通房不知道有多少,府里的公子小姐也多。
  嫡子嫡女们占了好院子,庶子女则是在这种不算多好的地方。
  三小姐是庶女,她和更小的几个庶女都在这里住。
  齐斐暄摆摆手:“怕什么,三妹她们也不怎么出门,不会遇见的。”
  贞珠都快哭了:“小姐……奴婢害怕,咱们还是回去吧。”
  “胆子这么小,以后可怎么办。”齐斐暄捏捏贞珠削瘦的脸颊,“在院里的时候你还和大人一样,怎么一出了院子就像小孩子了?”
  贞珠脸红,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齐斐暄就拉着贞珠接着往前走。
  伯府并不算大,齐斐暄让贞珠领着她在后院转了转,偶尔有遇到的下人,也只以为齐斐暄是哪个庶女。
  在府里转了转,齐斐暄大致了解了府中情况,脑海中勾勒出了伯府后院的地图。
  常芳院在比较靠近前院的地方,齐斐暄平时出个门应该也遇不到张芸秋。
  张芸秋她也不会来这边,有事的时候,一般都是她院里的丫鬟来请人。所以不用担心遇到。
  两人走着就到了常芳院附近,贞珠停下脚步,小声说:“小姐,前面就是夫人的院子了。”
  “夫人出门总会有动静,你别这么胆小。”齐斐暄道,“不会被发现的。”
  贞珠不知道齐斐暄想干什么,劝不动齐斐暄,又怕动静太大被常芳院的人发现,只能装作镇定站在齐斐暄身边。
  常芳院里有动静,有人从院里出来,齐斐暄连忙躲到墙角,支起耳朵听。
  出来的居然是张芸秋,张芸秋和一众丫鬟婆子在院外等了会儿,齐斐暄就见着冯嬷嬷带着人从前院回来。
  那是个穿着深红色织金裙,头发挽在头顶,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妇人。
  妇人身后跟着两行翠衣丫鬟,小丫鬟们手里都捧着东西。张芸秋见状连忙迎上去,满脸堆笑,那双细眉都挑起来:“怎么劳烦陈嬷嬷亲来。”
  被称为陈嬷嬷的妇人笑道:“张夫人说笑了,夫人想念张夫人,本想来看看张夫人,可五小姐受伤,夫人又要操持五小姐及笄礼,并不得空,只得叫我来了。”
  一提到五小姐受伤,张芸秋明显紧张起来:“这是怎么了?小姐一直好好的,怎么会受伤?大夫怎么说?现下没事了吧?”
  “无事,五小姐的伤好些了,只不过落下了头疼的毛病,钱大夫说好生养着,以后也会好。”陈嬷嬷道,“年后就是我家五小姐及笄礼,我家夫人想请张夫人去呢。”
  “我也能去?”张芸秋受宠若惊,下意识抓住陈嬷嬷的手,“这,这太好了……我原以为……”
  说完又要流泪:“小姐长大了,行了及笄礼,就要许人家了,也不知小姐的归宿是……”
  陈嬷嬷被猛然抓住手,有些吃痛,便不动声色的把手缩回去:“是呀,夫人说要给五小姐相看安侯府世子呢。”
  “安侯府?”张芸秋皱眉,有些不满的样子,“安侯府近两年不如以前了,小姐嫁过去,岂不是委屈了?夫人怎么给小姐挑了这样的人家?”
  “安侯府世子还是可靠的,陛下曾夸其人中骐骥,能得陛下夸赞,那必定是万中无一的好儿郎。”陈嬷嬷丝毫不因为张芸秋的失礼而恼怒,“夫人让送来年礼,张夫人可要看看?”
  张芸秋这才如梦初醒般,连忙笑道:“光顾着说话,失礼了,陈嬷嬷快请进院里来。”
  陈嬷嬷这才进了常芳院。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去,院外除了守门的婆子便再没有旁人。
  齐斐暄眨眨眼,从墙角出来,心道张芸秋怎么这么关心别人家女儿?
  刚才又是关心伤情又是关心亲事,就差去抱着那个五小姐哭了。张芸秋是这么善良的人么?齐斐暄可不信。
  莫非……
  还没想出头绪,身后就有声音传来:“谁?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贞珠吓了一跳,差点儿叫出来,齐斐暄连忙回身捂住贞珠的嘴:“别喊!”
  贞珠憋的满眼泪水,齐斐暄放手:“别闹出动静。”
  贞珠点点头,齐斐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边站着个穿明黄锦衣的少年,那锦衣的颜色差点没闪瞎齐斐暄的眼。
  大齐以玄黑为尊,故而大齐百姓可以随便穿黄色的衣袍。但是穿的这么明灿灿的人还真少。
  仿佛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很有钱”几个字。
  “你是谁?”齐斐暄上下打量他几眼。
  这个男孩儿在伯府后院,肯定不是外男,可他也不像颖欣伯府的公子。
  原书里有说过,伯府的庶子日子过得苦,不会穿的和小金人一样。至于那位唯一的嫡子,他也没有男孩儿这种气度。
  少年扬唇一笑:“你又是谁?”
  第5章
  “我自然是伯府的女眷。”齐斐暄小心道,“我没听说过家里有你这么大的公子。”
  “我也没见过你。”少年顿了顿,“也没有听婶婶说过你。”
  婶婶应该是张芸秋?那这少年是颖欣伯齐魏的侄子么?
  齐斐暄还没说话,少年又道:“我听下人们说,府里有个不能出门的小姐……”
  常芳院那边守门的婆子似乎听到动静,想要到这边来看看,齐斐暄也顾不得听少年说完话,上前拉着少年往远处跑。
  贞珠想阻止,又不敢大声,只能跟着齐斐暄。
  三个人跑到后院小园子的凉亭旁才停下。
  齐斐暄身子弱,这么长的路跑下来差点没累死,正喘气的时候,就听少年说:“你是二妹妹?”
  齐斐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什么?”
  “你是二妹妹么?”少年声音轻了很多,似乎是怕吓到齐斐暄,“我听青竹说过,府里有个叫齐斐暄的妹妹不怎么出门,身体还很弱。”
  贞珠忍不了了,柳眉倒竖,怒目而斥:“大胆!我家小姐闺名是随便叫的?”
  现下不像前朝那样女孩子的闺名不能让别人知道,但是这到底是第一次见面的男人,贞珠心中提防着他,开口自然就没什么好话。
  少年一愣:“是我的错,二妹妹,你应该不知道我,难免害怕。我叫秦幼栩,我爹和伯父是至交好友,我五岁时被送来伯府,二妹妹你可以叫我哥哥。”
  秦幼栩……秦幼栩?!齐斐暄眼睛“哧溜”就瞪大了。
  这少年是秦幼栩?齐斐暄也顾不得自己岔了气正难受,站直了身子去看秦幼栩的脸。
  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眼角一颗泪痣,性格温和有礼笑起来还活泼开朗……这真的是秦幼栩啊……
  齐斐暄心情复杂。
  秦幼栩这个人,在书里也有很多戏份。
  这人是颖欣伯齐魏同窗秦英的儿子,齐斐暄所知道的十年前的横财,就是秦家的家财。
  具体情况也不好细说,大致就是秦幼栩的父亲秦英临终托孤,将秦家万贯家财和自己的儿子都托付给了齐魏。
  所以秦幼栩自小在颖欣伯府长大,后来他觉得秦英的死不寻常,慢慢的查出秦英死亡的真相。知道这里面有颖欣伯的手笔后,秦幼栩便开始报复颖欣伯府。
  在女主没有重生的前世,秦幼栩得知真相后并没有张扬,他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派人把伯府世子摁进水里淹死,在颖欣伯大受打击的时候又杀光了颖欣伯的庶子,伯府一下没了所有男丁,颖欣伯差点没疯了。
  秦幼栩又对颖欣伯府出手,毒死府中女眷,捏造颖欣伯谋反的证据,将颖欣伯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女主重生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开始借着荣国公府的势阻止秦幼栩报复,只不过女主的智商到底比不过秦幼栩,到最后还是让秦幼栩弄死了伯府世子。
  而且秦幼栩也盯上了女主,书里形容秦幼栩就像“嗜血阴险的饿狼”,女主光是摆脱秦幼栩就花了不少功夫,最后还是男主出手领着暗卫将秦幼栩乱剑砍死。
  乱剑砍死啊……眼前这个有几分活泼的少年,最后却变成那样,死的那么惨。齐斐暄生出了几分感慨,但是想想这少年干的事,齐斐暄又有几分胆寒,下意识后退几步。
  这可是只小狼崽子,不能得罪他。
  秦幼栩疑惑:“二妹妹?”
  齐斐暄干笑:“秦公子,今日天气挺好,你在这里散散心吧。对了,我出来的事你别告诉夫人。”
  “……好。”齐斐暄前言不搭后语,秦幼栩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二妹妹放心,我不会告诉婶婶的。”
  “那就好,秦公子啊,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先告辞!”秦幼栩这人重诺,答应了就不会告诉张芸秋遇到她的事儿,所以齐斐暄这会儿要赶紧溜。
  谁知道秦幼栩现在知不知道秦英的事儿?她在这位想要搞死全府的大佬面前多留一会儿就可能多一分危险。
  齐斐暄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可不能把时间都花在在这里。
  躲开府里的下人,齐斐暄和贞珠回了隽芜院。
  刚一进院子如宝就扑上来:“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吓死奴婢了……吉祥说您出去了,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齐斐暄手疾眼快拉住差点摔地上的如宝,“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东西都买来了,还剩下三十两银子。”如宝站稳脚,低声回答,“成衣铺的衣裳都不怎么好,奴婢问过掌柜,掌柜说有钱人家都养着绣娘,去成衣铺买衣裳的也买不起太好的。”
  “那走吧,进去看看。”齐斐暄抬脚进屋。
  装东西的小包袱被如宝藏到了柜子里,如宝过去把包袱拿出来打开,露出里面的男装。齐斐暄把属于自己的那套拿出来看看,又抽出下面淡青色衣裳,“这个是你们的。”
  贞珠惊呼:“小姐这是……”
  “别叫别叫。”齐斐暄道,“这是男装,我出门要穿的。”
  十几年不出院子的小姐忽然说要出府,贞珠有些难以接受:“小姐,您以前说,夫人不让您出去,您就不出去的。”
  齐斐暄手上动作一顿:“哦,这个啊,我病了一场,做了很长的梦,梦到好多事,就忽然想通了。贞珠你不懂,人啊,经历过生死之后,就特别容易想开。”
  胡言乱语两句把贞珠给糊弄过去,齐斐暄让吉祥看好门,她要换男装。
  如宝虽然年纪小不靠谱,但是眼睛还挺厉害,选的衣裳还算合身。只不过这衣服是照着男装做的,肩膀和腰的位置有些宽松。这也没什么,让贞珠改改就成。
  如宝又把银子拿给齐斐暄:“小姐,这是当镯子的银子。”
  那两对镯子是前几年过年的时候齐魏问起齐斐暄,张芸秋才送来的东西。虽然做工不怎么样,但是好在分量足,拿出去也值不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