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底下观看的学生们,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舞台旁站着的负责老师立刻轻声提醒了一句。
  刘甜甜回过神来,硬着头皮开始弹起来。
  刘茹很快就发现自家女儿的不对劲之处,平时小姑娘弹钢琴, 情绪非常投入, 而且总是摇头晃脑的,看起来就是个机灵的孩子。
  但是今天她一直呆头呆脑的,甚至好几个音都弹错了, 节奏都没把握好。
  开头情绪入的极慢,到后面又像是有人在后面追似的,加快了许多,最后完全破罐子破摔。
  刘甜甜弹完之后,鞠躬下台的时候,眼眶一片通红,眼泪也噼里啪啦地掉个不停。
  陈凯却像是故意的一样,直接把镜头直直地对准了她,看看这个小姑娘本领不高,心态还这么差。
  弹幕里也探讨了几句。
  许糯糯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替她仔细地擦眼泪。
  “甜甜,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紧张了,之前不是都把曲子练得很熟了吗?这可比你练习的时候差远了。”刘茹急焦急的询问,还时不时抬头看向评委席,几名老师正在打分。
  “我、我不紧张,我就是一弹琴,就想起糯糯姐弹琴的样子,我觉得自己根本无法超过她,我弹得好差啊。怎么调整都无法调整过来,我知道这是错误的想法,毕竟我年纪小,以后还有更多的时间练习,总会成功的,可是我就控制不了……”
  她气得直跺脚,眼泪也流的更凶了,这副痛哭流涕的模样,显然很可怜。
  陈凯一看她这样,再次把镜头转向别处。
  这小丫头真不愧是刘茹教出来的,自己弹得不好,不在自身找原因,还要把许糯糯给牵扯进去,简直是没见过这么可笑的人。
  “你还小,受不了这个刺激是正常的,平常心——”
  许糯糯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她原本就是为了让这小姑娘受到刺激,才在车上看了那么久的钢琴大师视频,否则她才不费那个功夫呢,现在效果不错。
  “糯糯,你也是,你明知道她年纪还小,又比赛在即。之前弹的时候,就不会悠着点儿,跟一个孩子,你较什么真啊!”
  刘茹心疼地把刘甜甜搂在怀里,那边裁判席的分数已经出来了,虽然后面还有未比的节目,但是这个分数已经与前三名失之交臂了,完全中等的名次。
  看到这个分数,刘甜甜哭得更厉害了,刘茹一时心急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什么较真?茹阿姨你可别冤枉我,我本来不想弹的,你非要我弹。结果我弹了还不落好。”
  许糯糯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满脸不赞同地看着她,心里早已摩拳擦掌,准备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甜甜发挥失常,没有拿到名次,我也很心痛。但是要想她以后学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她自身的原因,而不是怪别人。她就是太紧张了,心理素质差才导致的弹不好。茹阿姨,你可不要当个娇惯孩子的家长啊。”许糯糯提醒道。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完全没有之前娇软熟稔的口吻。
  而且她每说一句,刘甜甜脸上的神色就苍白几分,这么直白的批判,又有摄像头记录,肯定都被其他人看见了,这在她的心里,等同于侮辱人格,大家肯定都在笑话她。
  刘甜甜哇哇大哭,有些耍无赖道:“我没有紧张,我从小就参赛了,心理素质好着呢!就是因为你弹得太好了,给了我很大的压力。妈妈,我真的不紧张,我就是受到了影响……”
  她哭得伤心,许糯糯冷脸站在一旁没说话,直播间里面闹翻天了,大家都在探讨这件事情。
  许糯糯都不用看弹幕,那些五彩斑斓的情绪元素从各个方向飘过来,她就知道有多么激烈了。
  “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了,你受到了什么影响?”
  “我、我,反正就是有影响!我一开始觉得自己很好,自信心满满,结果你弹完之后就——”她又哭了起来,但是意思表达得差不多。
  “觉得我弹得太好了是?”
  刘甜甜抽噎着点点头。
  许糯糯眉头紧皱,道:“甜甜,你是在嫉妒我吗?”
  她这话说完,刘甜甜的哭声顿时停了,刘茹更是直接出声道:“糯糯,你说什么呢?她就是个小孩子,情绪被你的钢琴技艺影响了,哪来就嫉妒了。用嫉妒形容一个孩子,太过了啊。”
  “我弹得比她好,所以甜甜有压力,那甜甜的指导老师也比她弹得好,并且还天天在她面前弹,甜甜怎么没有崩溃?甜甜可才是个小学三年级的学生,比她弹得好的人多了去了,她每见一个都会紧张到发挥失常吗?甜甜之所以发挥失常,觉得我影响了她,是她一开始觉得我不如她,或者最多跟她同等水平,结果却发现我比她要好的多得多,这才心里不平衡。就跟期中考试一样,中等生会因为年级第一保持了名次,而心生紧张吗?我想并不会,因为他们一开始就知道彼此之间的差距,不会给自己一个心理念想,觉得能超过他。”
  许糯糯看了她母女一眼,才继续道:“只有那些一开始不如自己,或者处于同水平的人,忽然逆袭了,考出了意料不到的好成绩,心理才会惊慌,才会心理失衡。”
  她举得这个例子恰到好处,至少连刘甜甜这个小学生都听懂了。
  刘甜甜还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能愣愣地看着她。
  陈凯看着这一幕,简直要笑出声来了,他把镜头定位在两人身上。
  刘甜甜趴在刘茹的怀里,只能用哭泣来宣泄情绪了,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许糯糯。
  ——卧槽,大小姐竟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简直了。
  ——666,我就知道今天有大事要发生,节目组估计悔死了,今天这么精彩的内容直播了,也不知道他们的正片,能不能有这个精彩。
  ——还哭呢,本来看茹姐的孩子还挺可爱的,钢琴弹得也不错,前途一片光明。结果现在失利了就知道哭,还一直责怪别人,这不熊孩子嘛。
  ——如果真按照大小姐说的那样,那一开始茹姐让她弹,就是觉得大小姐不如自家女儿,结果没想到大小姐弹得那么好,而且还跟着女儿一起责怪她,不是说茹姐对大小姐跟亲生女儿似的嘛,怎么会这样?细思恐极。
  “茹阿姨,你先哄哄她。十岁的孩子年纪也不算小了,该懂事了。我就先去逛逛学校了。”
  她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陈凯自然是跟拍她,刘茹母女俩就这么被丢在那里,刘甜甜连哭声都消停了。
  刘甜甜上的学校是私立的,整体设施很全面。
  许糯糯带着镜头去逛超市了,一路上介绍的都是吃的。
  陈凯及时插话道:“咱跟导演联系一下,再找一个助理?小刘安慰她女儿估计得要一会儿呢。咱也不能耗在这儿,还是到下一个拍摄点?”
  他这话其实就是故意说出来给直播间的人听的,免得天天有人以为刘茹对许糯糯有多好呢,实际上她根本就是擅离职守。
  许糯糯才是主角,刘茹只是个助理,刘甜甜就更排不上号了,许糯糯能答应来给她加油,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这母女俩得了便宜还卖乖,竟然耍起了小脾气。
  果然他这话一出,弹幕里更是热闹了起来。
  刘茹好不容易哄好了刘甜甜,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找人,她连忙翻手机,看到弹幕里骂她公私不分,惺惺作态,甚至连她女儿刘甜甜也没有逃过。
  网上什么样的人都有,特别是躲在电脑后面,说什么话都不用不负责任。
  当初许糯糯做的不够好,就被骂得狗血淋头,今天自然轮到她们母女了。
  许糯糯拒绝了陈凯的提议,两人正准备找个地方去吃饭,刘茹母女俩终于出现了。
  “姐姐,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是我不懂事了。”刘甜甜一上来就道歉。
  “刚刚是阿姨激动了,对不住你。这里离我家很近,去我家吃,阿姨亲自下厨给你赔罪。”
  许糯糯有些犹豫,陈凯也不愿意去他们家,完全不想给她们母女俩太多镜头。
  “糯糯,去,平时阿姨都是做好了饭,装在饭盒里给你带过去,这回去吃热腾腾的,都不用微波炉热了,好不好?”刘茹放软了声音,带着几分恳求的意思。
  许糯糯这才点头应下了,路上她让导演组找了个摄影助理过来,接替陈凯的班。
  “陈叔叔平时拍摄很辛苦,今天也让他出镜,这算是我的队伍了。茹阿姨和陈叔叔,平时都辛苦了。”
  她介绍了一下陈凯,陈凯虽然天天抱着摄像机,但是真的面对镜头的时候,还是有一瞬间的僵硬,好在镜头主要还是追随着许糯糯,他很快便适应了过来。
  刘茹家住的小区挺高档的,类似花园洋房的造型,无论是小区绿化,还是房屋结构都很上档次。
  从进入小区开始,刘茹就一直在主动带话题,不停地介绍着这栋楼,弹幕里也是一片羡慕。
  “快进来,我带你们到各个房间转一转。”
  刘茹满脸喜气,领着众人走了一圈,直播间里又是一阵艳羡。
  ——卧槽,节目组好有钱啊,一个助理都住这么好的房子,四室两厅啊。
  ——大小姐的助理都这么有钱,我想问她还缺不缺助理了,每天给她做饭吃,要我背个锅去现炒也行啊。
  “这边是我的房间,我特地收拾了!”轮到刘甜甜的房间时,她主动担起了介绍的任务,还骄傲的挺起了胸膛,满脸都是喜滋滋的表情。
  推开门,就是一片粉色的海洋,墙上有各种画,还有各个小摆件,都十分精致。
  “咦,这个跟我的房间很像啊。”许糯糯露出几分惊诧的表情。
  她也是头一回来,看到这房间的瞬间,就觉得眼熟了,的确在颜色和装饰上,与她自己的房间非常相像了。
  “我很喜欢姐姐的房间,就让妈妈照着装修的,摆设也是妈妈给我买的。”
  “这个水晶小马,跟姐姐那个一模一样,还有这个碧玺猫咪。”
  刘甜甜一一介绍,她脸上带着兴高采烈的表情,刚才失利的那点情绪全都消散了。
  许糯糯没说话,她挨个盯着瞧了,这些东西的确跟她所有的一模一样,那个碧玺小猫更是珍贵得不行,她曾经摔坏过一个,之后又换了个新的。
  刘茹有些尴尬,她一直注意着许糯糯的神情,此刻听刘甜甜说得这么欢,不由得低声呵斥道:“甜甜,我不是让你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的吗?我们家不是那么富裕的人家。”
  “我们家虽然不像糯糯姐那么富裕,可这些也是用钱买的啊,为什么不能摆出来,没偷也没抢啊。”
  许糯糯没说话,倒是陈凯眼珠子一转,他从进来看到小姑娘的房间时,就看出了猫腻。
  这刘茹可真不是个东西,自己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虚荣鬼,把自己的亲女儿也带成这副德性了。
  “甜甜,你的眼光可真好,你的衣橱能给叔叔看看吗?我们家那口子不会搭配,整天给小女儿穿得邋里邋遢的。”他脸上带着几分笑,语气温和地问道。
  刘甜甜一听人夸她,情绪立刻变得高兴起来,直接蹦跳着过去打开了衣柜,刘茹阻止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她的衣柜里显然也收拾过,裙子、裤子和上衣都分门别类,叠的整整齐齐。
  但是里面却有好几套大孩子穿的礼服裙,根本不是小学生的身形,估计高中生都能穿。
  “哎,怎么有大人穿的衣服啊?这星空礼服裙不是糯糯的吗?初三毕业典礼上,许家特地找大牌子定做的啊,一关灯就闪闪发光。我记得那天典礼结束后,茹姐你给她一杯咖啡,最后不小心全撒裙子上了,怎么到甜甜的衣柜里,洗干净了?”
  陈凯直接冲了过去,将那件裙子取出来,在镜头前转了一圈,果然干干净净的,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显然之前用挂烫机熨烫过后才又摆进了衣橱里。
  他憋了一肚子火,他原本还想忍着的,可是刘茹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一直叨叨这楼,哪怕许糯糯把话题岔到别处去,她依然能拉回来。
  他们不想知道当时抢车库的时候,是怎样的盛景,所以他从问小姑娘话开始,心里头就憋着坏呢,总算要开炮了。
  “裙子当时的确脏了,我换下来之后,茹阿姨问我要,我就给了。”许糯糯替她解释一句。
  这的确是事实,只不过从原身初二开始,经常莫名其妙地弄脏衣服,一般她都不会用脏掉和坏掉的东西,所以都被刘茹要走了。
  “是吗?”陈凯笑了笑,又把那几件不属于孩子的衣裳全拿出来,无一不是名牌。
  “这件风衣我记得,因为当时糯糯穿了,我觉得大街上最常见的风衣就是这种款,长的带腰带,而且还是卡其色,没认出是什么大牌的,就顺嘴问了一句,结果是b家的,我特地查了价格一万九千八。不过当天拍摄,衣服也没脏没坏啊,怎么到你家了?”
  “我那件当时落在拍摄车上,找不到了,后来茹阿姨跟我说找到了,晚上风大给甜甜穿了一下,结果有点脏干洗了再给我,我就没要。”
  “那这件灰裙子呢?当时是你过生日,你们家小姑姑让人定制的,你还很宝贝来着。那天有人往身上抹蛋糕,你都大喊着不要弄脏裙子,还躲开了,你那么宝贝肯定不能送人?”
  几个人都不说话,气氛瞬间就冷清了下来。
  “糯糯,我问你要了啊,你答应了我才拿走的。”刘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她现在要是还没搞清楚陈凯究竟什么意思,就是个大傻子了。
  刘茹刚才带着人一路进小区,再到介绍自家房间的那种骄傲自满情绪,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脸上的血色都退的差不多了。
  之前参观的时候,弹幕里都在感叹刘茹家有钱,还有人去扒她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