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对这帕子十足的有信心,买这条帕子的时候,老板说全京城只有这一条,因为太贵,没几个人买得起,唯一的一条已经被她买走了,任安婳再有钱,也买不到。
  冬桃低声嗤笑一声,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她家小姐面前炫富,真是不知死活。
  安婳眼波一转,低咳了两声,然后掏出怀中的手帕轻掩住嘴唇。
  恣柔定睛一看,那手帕薄如蚕丝,在阳光下似能看清条条丝线,而手帕上的绣花竟是正反两面完全一样,花样精美雅致,而亮眼的地方竟是用金丝绣成,一看就价值不菲。
  恣柔眼睛眨了眨,视线怎么也不舍得从安婳的手帕上移开,女儿家都喜欢漂亮的东西,对比之下她的那条简直如路边野草,不值一提,她默默把自己的手帕放进了怀里。
  安婳用完手帕,随手就扔了,恣柔看的一阵心疼。
  冬桃从刚才的绣品里拿出一条新的,递给安婳,那手帕上绣着蝴蝶,看起来栩栩如生,就像活了一般。
  恣柔端起一杯茶,心不在焉的喝着,视线不由自主的一直落在安婳丢的手帕上。
  安婳用手帕随意的擦了擦手,然后又丢掉了。
  恣柔眼睛都直了,张口欲言,又忍了回去。
  冬桃轻咬着唇忍笑,又递上一条新的手帕,安婳轻轻擦拭了脸颊,面若粉黛,对恣柔轻轻笑道:“本王妃许是受了风寒,恣柔姑娘你不要见怪。”
  她说完,将手里的绢帕也扔了出去。
  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扔了三条,条条都比恣柔怀里的那条好,恣柔不忍再看,只觉得如坐针毡,她站起身,勉强客气两句,“姐姐身体不适要多多休息才好,勿要过度操劳,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
  安婳轻轻点了点头,含笑的看着她。
  恣柔走前最后看了安婳丢掉的手帕一眼,扭身走了。
  回去后她就怒气冲冲的把怀里的手帕扔在了一旁,再也不想用了。
  第42章
  安婳在云裳香闺待了一天, 走出了铺子, 一低头就见到门口躺着一只黑猫, 那黑猫身上沾了灰, 脏兮兮的, 尾巴似乎受了伤,低垂在身后。
  孙娘看到了,便走过来道:“黑猫在这儿几天了,我们见它可怜, 偶尔给它喂些食吃。”
  安婳点头, 静静看了黑猫很久,最后还是把黑猫抱了起来,黑猫似乎很警惕,黑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张着爪子想挠安婳,安婳摸了摸它的头,又拿了点糕点喂它,它见安婳没有恶意, 才渐渐放松下来,后来还撒起娇来。
  安婳边安抚着黑猫,边和孙娘闲聊:“孙娘, 我会在城中再开一间酒楼, 只是我没有太多时间经常过去, 若是开张了, 你过去那边帮我照看, 如何?”
  孙娘连忙摆手,推拒道:“王妃,我不行的。”
  安婳笑了笑,“我这段时间观察过,你精明能干又为人和善,再适合不过。”
  云裳香闺这里胭脂梳妆部分有林宛柔帮忙照看着,布匹方面有王掌柜,相比起来,酒楼那边更需要一位她信得过,又有能力的人帮忙管理。
  孙娘还是犹豫,“可、可我一个女人家,哪里能管理得了那么大的生意,您还是找个男人管理吧。”
  安婳并不认同,“谁说女人就不能管理?只要有能力就可以,我相信你,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
  “那……那便谢谢王妃了。”孙娘犹豫片刻,由衷感激的道。
  她知道安婳这是信任她,待她好。
  安婳点点头,抱起黑猫去云裳香闺旁边的医馆找大夫给黑猫把尾巴包扎好,然后回了王府。
  路过花园的时候,她看到恣柔和祁禹正坐在小亭里,绿柳如茵,俊男美女,远远望去似一对登对的璧人,恣柔的手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猫,正在逗弄,白猫的眼睛又圆又亮,十分好看,祁禹坐在一边低头喝茶,不知在想什么。
  恣柔一抬头,见安婳怀里也抱着一只猫,不由愣了愣,定睛细看,竟是一只普普通通还受了伤的黑猫,她瞬间露出笑意,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甜笑道:“姐姐,我们倒是十分默契,都在今日养了猫。”
  祁禹抬眸,视线落在安婳怀里黑猫的身上,拿着杯子的手微不可察的顿了顿,一双黑眸定定的看着黑猫,又像通过黑猫看着什么。
  安婳淡淡点了点头,恣柔已经滔滔不绝说了起来,“我这只白猫是今日逛街的时候看到的,通体雪白,我一见了就喜欢,可是这猫比普通的猫贵了好几倍,我本不舍得买,是王爷怜爱我,掏钱给我买的,姐姐,你这猫是哪来的啊?”
  安婳摸着黑猫的小耳朵,浅笑道:”路边捡的。”
  恣柔眼睛里流露出不屑,看黑猫的眼神就像看路边的杂石,抱着自己怀里的白猫越发的得意,“姐姐,你这猫有名字吗?”
  “还未取名。”
  恣柔唇边的笑意更深了,“我这白猫我本想让王爷赐名,可王爷疼我,让我自己取名,我便唤这猫为‘雪球’,姐姐你说好听吗?”
  安婳点头,“不错。”
  恣柔开心得意,便自认大发慈悲的想伸手想摸一摸安婳怀里廉价的黑猫,黑猫立刻龇了龇牙,恣柔有些畏惧的缩回了手,干笑道:“姐姐你这黑猫倒是别致,不像雪球除了漂亮点,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恣柔话音刚落,安婳怀里的黑猫突然一个跃起,一爪子挠向了白猫,白猫大叫一声跌倒了地上,正巧落在了路边的水坑里,身上的白毛瞬间沾满了泥浆,从雪球变成了一个煤炭球。
  恣柔眉毛立即皱了起来,眼睛冒火的怒瞪着黑猫。
  黑猫悠哉悠哉的舔了舔爪子,又跳回了安婳怀里。
  雪球躺在泥浆里,可怜巴巴的想跳回恣柔怀里,恣柔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后退了一步,表情就跟吃到了苍蝇一样,想吐又吐不出来,安婳看了都替她难受。
  雪球不明所以的歪着脑袋,不知道她为何要躲开。
  恣柔粗喘了两口气,强压着怒气对身后的婢女道:“还不把雪球抱去洗干净。”
  “是……”婢女有些嫌弃的走过去抱起雪球,胳膊直直的伸着,恨不能离雪球一米远。
  恣柔看了眼安婳怀里的黑猫,不悦道:“王爷……“祁禹冷淡道:“婢女做事恐会粗心,你亲自去看着点雪球。”
  “……是。”
  祁禹说话她不敢不从,只好咽下怒火咬了咬唇,不情不愿的走了。
  恣柔走后,祁禹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安婳怀里的黑猫,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把手收了回去。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比平日里更加低沉,“我给它取个名字可好?”
  “好。”安婳轻轻点了点头。
  祁禹盯着黑猫,“就叫倌倌吧。”
  听到这个名字,安婳怔了怔,再抬头祁禹已经转身走远了。
  看着黑猫晶亮的眼睛,安婳的思绪不自觉的飘远。
  阮皇后当年曾养过一只黑猫,名叫倌倌,阮皇后过世后,倌倌就由祁禹养着,两年后,安婳八岁,祁禹十一岁。
  当日是紫秀公主的生日,安婳奉了卫贵妃的旨意入宫,陪紫秀公主庆祝,一群人围着紫秀奉承,安婳觉得无聊,便一个人去了后花园,后花园的花开的姹紫嫣红,安婳便是在红花绿朵间看到了两年未见的倌倌,黑色的一小团,她不由欣喜的跑了过去,把倌倌抱在怀里,倌倌许是还认识安婳,乖乖巧巧的在安婳怀中蹭了蹭。
  一人一猫玩了没一会儿,祁禹便边叫着倌倌的名字边找了过来,神情有些焦急,他看到安婳停住了脚步,这是阮皇后去世后两人第一次见面,一时间两人都愣愣的,没有说话。
  两年过去了,祁禹变得冰冷而阴沉,让安婳感到陌生,这不是她的禹哥哥。
  正相顾无言,一条狼狗突然从草丛里跑出来朝祁禹扑了过去,祁禹没有防备,被它扑倒在地,安婳认识这条狗,这条狗是祁叹养的,体型很大,平日里性格乖顺,不知为何会突然发了疯。
  祁禹狼狈的想要起身,狗却一直压着他不放,森白的牙齿一点点逼近,祁禹眸色黑沉的与狼狗对视,毫不畏惧的伸手用力扼住狗的下颚,安婳的心提到了心口上,大声呼喊求救,可是周围连一个奴才也没有。
  堂堂皇子在皇宫被狗追赶,竟连一个求助的人也找不到。
  但安婳当时年纪还小,没有意识到问题。
  祁禹突然一个跃起,他虽然年纪尚轻,却力气极大,他一脚踹飞了狼狗,安婳微微松了一口气。
  狼狗眩晕了片刻,竟目露凶光的朝安婳扑了过来,安婳抱着黑猫后退一步,跌倒在地,祁禹反应极快的反身将狗摁倒在地,捡起路旁的石头就要砸到狗头上,却在距离一个拳头的位置停了下来。
  祁禹粗喘着气,松开狼狗,狼狗似乎老实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祁禹转过身想扶起安婳,这时狼狗骤然而起,朝祁禹背部扑去,安婳尖叫一声,怀里的黑猫一下子跳了起来,扑向狼狗,似想要保护祁禹。
  祁禹回过头,狼狗一口咬在了黑猫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黑猫霎时断命。
  祁禹眼睛张大,眼底瞬间弥漫上了血色,大吼一声,神色发狠的捡起地上的石头,这次毫不犹豫的砸在了狗头上,狗像发了疯一样不知道痛的扑向祁禹撕咬着,祁禹用足了力气,一下又一下的砸在狗身上,不知道多久后狗的脑袋一歪,终于松了力气,它的血和黑猫的血流了一地,祁禹一下又一下的砸在狗的身上,直到狗全身抽搐断了气。
  祁禹满眼血色,筋疲力尽的倒在地上,手里的青石砖块从他手里滚落,在地上滚动了两下方才落稳,祁禹抬起头,就看到安婳惨白着一张脸,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无措的看着自己。
  安婳对上祁禹血红的双眼全身一抖,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景韵帝和卫贵妃牵着紫秀公主走了过来,紫秀一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就放声尖叫起来,卫贵妃连忙把她抱在怀里,捂住了眼睛。
  景韵帝看着地上的狼藉,对着祁禹勃然大怒,“你这孽子!竟然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害一条狗,而且还是在你皇妹生辰的这一天,你说!你究竟是何居心?”
  祁禹跪在地上,黑沉眼睛直直的盯着皇上,抿着唇一言不发。
  景韵帝不自觉后提一步。
  安婳连忙爬起来跪下解释:“陛下,您误会了……”
  祁禹有着一张和阮皇后相似的脸,抿唇的样子更是像极了皇后,好像无声的指责着景韵帝,对上祁禹的眼神,景韵帝更加愤怒,根本听不进去安婳的解释,怒不可遏的大声道:“不必多说,来人!将这孽子关起来面壁思过,他什么时候知道悔改,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太监立刻上前,尖细着嗓音道:“大皇子,请吧。”
  祁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起身抱起死去的黑猫,眼神冰冷又阴翳的跟着太监们离去。
  从那天起祁禹‘恶兽’的名声便传了出去,大家都说祁禹残忍又血腥,连一只狗都不放过,却没有人追究堂堂一位皇子为何会亲自动手去打一只狗。
  只有安婳知道他从不是什么恶兽,母亲留下的猫,他一直珍之重之。
  安婳回家后便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安将军,请安将军去跟景韵帝解释,可是景韵帝知道真相后,仍旧关了祁禹三个月才将他放出来。
  那时安婳虽小,却意识到祁禹在宫中并不安全,所以央求着安将军教祁禹武功。
  阮皇后当年和卫卿凝交好,安将军对阮皇后的子女自然关照,他知道祁禹在宫中度日艰难,心中亦是不忍,于是他偷偷的教导祁禹习武,祁禹确实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一点就通,又肯吃苦,他每次行军打仗归来,祁禹的武功都会更上一层楼。
  他一教就教了这么多年,只是怕景韵帝怀疑他别有居心,所以没有声张,大家只知道祁禹喜欢混迹军营,却不知道他一直是去得安将军教导,这件事至今只有他们三人知晓。
  所以卫贵妃从一开始就打错了如意算盘,安将军虽然不会助祁禹夺位,却也绝不会帮祁叹对付祁禹,因为安将军本就是祁禹的师傅,不为人知的师傅。
  安婳如今想起当初的那一幕,才明白也许那只狼狗并非是没有缘由的发疯,否则卫贵妃怎么会来得那么‘巧’?
  她低头摸了摸怀里的黑猫,轻轻唤道:“倌倌……”
  倌倌舔了舔安婳的手指,在安婳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眯着眼睛舒服的睡了过去。
  第43章
  云裳香闺的生意渐渐稳定, 安婳便不时常过去了, 而是把心思放在了酒楼上。
  她先是派人去了一趟西域, 月底时, 她派出去的人带回了几位舞姬、歌姬和杂耍技人。
  西域的人相比中原的人轮廓更深, 女人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男人粗狂的胡须,雄壮的臂膀,身上的衣服五颜六色, 却搭配的意外的好看。
  冬桃看着他们的长相和身上特色的装扮惊讶不已, 等到安婳让他们表演的时候,冬桃更是震惊的合不拢嘴。
  舞姬腰如灵蛇,歌姬声如黄鹂,杂耍则出其不意, 精彩不断。
  冬桃看的目不暇接,忍不住道:“小姐,他们这也太厉害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表演呢。”
  安婳笑问:“那你看有他们表演, 酒楼生意会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