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噶尔
  石舜华好笑:“妾身是个正常人, 爷觉得哪个正常人会喜欢庶子?”
  “你拿普通人跟朕比?”胤礽试问。
  石舜华白他一眼:“普通人也没一群庶母, 多得西六宫都放不下。再说了, 您当年是太子不假,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普通人脚踏实地, 您脚踩高跷, 还离地面有万丈之高, 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胤礽噎住:“牙尖嘴利!”
  “多谢。”石舜华轻飘飘吐出两个字。
  胤礽呼吸一窒:“你,你,朕懒得跟你废话。”
  “嗯, 妾身说的都是废话。”石舜华微微颔首,皇上说得对。
  胤礽胸口发堵:“朕哪天英年早逝,也是被你给气得。”
  “皇上, 容妾身提醒您, 您今年已三十有九。如果按照虚岁来算,你已到不惑之年。”石舜华道, “怎么着也称不上英年。”
  胤礽捂着胸口躺在椅子上, 有气无力道:“朕不行了。”
  “汗阿玛怎么了?”一蹦三跳进来的弘晅无意间瞥到胤礽的表情, 连忙跑进来, “哪里不舒服?来人, 宣太医。”
  石舜华嗤一声:“你汗阿玛装呢。别管他,洗洗手用膳。”
  胤礽起身坐直, 没有一丝虚弱的样子。
  弘晅看了看他娘又看了看他爹,颇为无语:“你们真会玩。”
  “玩的只有你汗阿玛一人。”石舜华道, “过几日你九叔去试船, 想不想去?”
  弘晅惊讶:“儿臣可以去?”
  “上次你三哥和四哥去试船,你从他们走念叨到他们回来,我和你汗阿玛不想再听你念叨。”石舜华的表情很无奈。
  弘晅没有丝毫不好意思:“您早就该让儿臣去。汗阿玛,这次的船和上次不一样?”
  “和上次差不多。”六月初胤禟带着弘晏和弘曜出海试船,那艘飞剪船比大清原有的船快,比洋人的船慢一点,总体来说还行。胤礽不满意,令工部改进一下再做一艘。而那艘飞剪船也没留在天津卫,给了福建水师,“你去可以,朕也得告诉你,耽误了功课,春节也甭想出去玩。”
  弘晅:“不会!”
  胤祯率大军抵达准噶尔部所在地,给准噶尔部三天,交出火器,只留一些防御草原上的野兽的兵器,由朝廷派将士接管准噶尔。
  部落首领策妄阿拉布坦台吉怯朝廷的火器,依然召集部落里的男人们准备三日后迎战。
  第四日子时,准噶尔部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牛羊牲畜都在呼呼大睡,轰隆隆的炮火声钻进梦中,所有能喘气的人和物全部惊醒,跑出帐篷,四周全是烟和火。
  策妄阿拉布坦心中又怕又怒,牵着受惊的马跑了二十多里才隐隐看到朝廷的火器。
  身着甲胄的弘晏正蹲在地上烤番薯,感觉到地动,抬头远望,一队人马越来越近:“十四叔,策妄阿拉布坦来了。”
  胤祯早就料到:“来了就来了。”闻到番薯的香甜,眉头紧皱,“烤好了也不知道先给我,尚书房的师傅没教你要尊敬长辈?”
  “尚书房的师傅不吃番薯。”弘晏一本正经道,“番薯吃多了放屁。十四叔乃一军主帅,噗噗个不停可不雅。”
  胤祯站起来朝他屁股上一脚,转身对火/炮兵说:“待会儿朝策妄阿拉布坦身后打两炮,注意距离,别把人给炸飞了。”
  “属下晓得。”士兵估摸着策妄阿拉布坦离他们只有一里的时候,吩咐另一人装弹。片刻,策妄阿拉布坦身后发出轰隆声,骏马长嘶,策妄阿拉布坦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弘曜“噗”一声,空中的番薯全喷在他大伯盔甲上。
  胤禔脸色微变,怒道:“十四你搞什么?”
  “给他个下马威。”胤祯吩咐士兵的时候声音不大,弘曜等人离火炮有点远,还忙着吃番薯,便没注意到他跟士兵说什么,“大哥,你们收拾一下,去会会策妄阿拉布坦。”
  胤禔:“你是主帅,你去。大半夜了,甭跟他废话,不同意由朝廷接管,明天直接用火器轰。反正准噶尔的人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全死了倒也省事。”
  策妄阿拉布坦心中一凛,本来还存着侥幸的心思,目之所及处皆是火器,双腿发虚,到胤祯跟前硬挤出一点笑,明知故问:“出什么事了?十四爷,遇到狼群了。”
  “是的。”胤祯笑道,“快丑时了,台吉大人怎么还没歇息?”
  策妄阿拉布坦面色一僵:“下官本来睡着了,感觉到可能有狼,突然就惊醒了。”
  “台吉大人倒是警惕。”弘曜走过来,“大人考虑的如何,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
  策妄阿拉布坦僵住,叹了一口气,不得不面对现实:“王爷可否再宽限几日?”
  “容你们收拾收拾往西北迁徙?”胤祯问。
  策妄阿拉布坦有一次僵住。
  胤祯:“待朝廷派兵接管这边,我们就去西藏,最迟岁末,朝廷也会派兵将士接管藏区。台吉大人,本王不是不准你走,你要走就只能一直往西。什么时候能卷土重来,本王估计您这辈子是没机会。”
  策妄阿拉布坦瞪大双眼。
  胤祯:“当年太上皇征讨准噶尔,你献上噶尔丹的尸体向朝廷臣服,太上皇便许首领之位。如今这招对皇上没用,必须让本王看到你的决心。否则本王只能当刽子手,用鲜血滋养这片土地。”
  策妄阿拉布坦张了张嘴,半晌没憋出一个字。
  “这位是皇上的嫡子,三阿哥弘晏,这位是嫡次子弘曜,也是监军。”胤祯指着身侧两人,“皇上来之前也曾叮嘱本王,台吉大人执意要走,本王不得阻拦。”顿了顿,指着远处的漆黑,“台吉大人,请回!”
  策妄阿拉布坦回到帐中,召集所有智者和勇者传达来自清廷皇令。
  新皇登基一年多,三次火器演练,准噶尔部落的智者自我安慰演练的本意是威慑。而准噶尔部的智者也想过,新皇打算接管塞外,也得再过三年五载。毕竟他刚登基,权利还在交接中。
  给准噶尔五年,待准噶尔兵强马壮存下银两,他们的骑兵没法跟清廷的火器抗衡,也能买得起红毛子的火器。到那时候就不会再怕朝廷。
  计划很美好,变化来得快。
  智者们蔫头耷脑,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走,得做好跟西方人抢夺土地的准备。不走,以后受朝廷管制,无性命之忧,却活得窝窝囊囊。
  天空破晓,策妄阿拉布坦揉着酸涩的眼角,望着左边的智者,右边的勇士:“昨晚的情况你们也看到,清廷骑兵根本不跟我们交锋,几架火炮就能把咱们打的溃不成军,落荒而逃。这个皇帝的行事作风跟康熙不一样。我使人打听过,整个塞外没人能猜出他下一步会做什么。”顿了顿,“我听你们的,是降还是走?”
  勇士虽勇,也不是刀枪不入,也不是天生地养。每个人都有妻儿老小,他们死了,部落会帮他们照看。若所有勇士都死了,准噶尔部就真走上绝路。
  “昨儿晚上那个直亲王的话,我们都听到了。”其中一个人弱弱道,“我们担心他会说到做到。”
  策妄阿拉布坦认识直亲王,知道他是个狠人:“那位随康熙征讨过几次噶尔丹,不喜欢咱们,他能对咱们下得去手。”
  “那,那我们——”
  “台吉!”帐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策妄阿拉布坦猛地起身:“出什么事了?”撩开门帘,就看到小兵神色慌张,“是不是清廷的兵马到了?”
  “是,是的,就在十五里外。”小兵连忙说,“火炮正对着我们。”
  策妄阿拉布坦眼前一黑,侍从连忙扶住他:“大人,您,您没事吧?”
  胤礽大步走近慈宁宫,看到他爹居然在逗鹦鹉,摇头失笑:“汗阿玛,告诉您个好消息。”
  康熙瞥了他一眼:“西北传来的?”
  “什么都瞒不过您。”胤礽恭维道,“整日不出门,也能知天下事。”
  康熙夺过来,不禁睁大眼:“准噶尔降了?!”
  “不费一兵一卒。”胤礽道,“早知道火器这么好用,朕应该再多招些工匠,不过现在也不晚。去西洋的工匠也快回来了,希望他们学有所成。”
  康熙眨了一下眼:“等等,策妄阿拉布坦同意由朝廷派兵接管准噶尔?这,这怎么可能。”
  “火器在前,没什么不可能。”胤礽道,“如今朕愁的是命谁接管那边。”
  康熙疑惑:“朝中无人可用?”
  “良将不少。”胤礽道,“随您征讨过准噶尔的岳钟琪挺不错,对准噶尔很熟,能文能武。只是川南那边大事没有,边关小事不断,他走了,朕没想好谁来替他。”
  “朕记得他只是游击?”康熙道,“找个替他的人应该挺简单。”
  胤礽:“他虽说是从三品,能力却比许多二品武将出色。”
  “你大舅子呢?”康熙问。
  胤礽楞了一下,顿时好笑,“您说傅达理?他估计没心思入川。”
  “为了石家老三的事?”康熙问。
  胤礽:“大清入关以来第一位和离的亲王福晋,虽说没人敢在石家人面前嚼舌根,他们一家多少都会在意。”
  “朕当时就提醒你,和离的女人比节妇难嫁。”康熙道,“石家一门头痛也是他们活该。”
  胤礽瞥他爹一眼:“再难嫁也比保泰容易。”
  “哼,你就嘴硬吧。”康熙道,“弘晅跟朕显摆他过几天随船出海,朕也要去。”
  胤礽连连点头:“去去去,你们都去。”
  “你什么态度?”康熙瞪眼。
  胤礽:“再过几天朕的二十四弟就过百天了,您不等着他过了百天?”
  “百天又不是周岁。”康熙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赶紧叫敬事房给朕收拾收拾。”
  胤礽点头:“儿子这就去安排。”出了慈宁宫命人去宣胤禟,把他爹和他儿子扔给胤禟。
  胤禟一听说此次出海带着太上皇和小太子,一个头两个大,要哭不哭地看着胤礽:“一个太子臣弟都搞不定,您再给臣弟一个老小孩,干脆杀掉臣弟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