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晋出马
  太子很无语。
  石舜华哭笑不得:“四弟, 你运那么多东西进来, 侍卫就没查你?”
  “今儿当值的侍卫倒是想查我, 但我没让他们动。”胤禛道, “那些侍卫多是上三旗子弟, 他们不怕我, 见我拦着他们就要去禀报汗阿玛。
  “我刚好认识其中一侍卫的表弟, 他表弟如今在海上讨生活,我说出那人的名字,他记起他表弟是因为我和二哥脱贫致富, 就帮我劝其他几人,箱子轻藏不了人,没什么危险, 便放我进来了。”
  “箱子轻就没危险了?”太子淡淡地瞥胤禛一眼, “这是最后一次。”
  胤禛讨好笑道:“这一次就够了。”伸出手,“二嫂, 请吧。”
  石舜华摇头失笑。到前院打开箱子, 看见里面尽是些吃的喝的穿的, 又忍不住笑了, “你们准备的这些东西容易被做手脚, 必须亲自交给四公主。”
  胤禛:“福晋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我想二嫂看着若是没问题,我直接送到四妹那里。”
  “没事。”石舜华道, “四妹知道你们没什么钱,但四妹不知道德母妃给了你们五千两。你们没钱依然准备这么多东西, 四妹会记着你们的好。回家再叫弟妹仔细查两遍, 确定没任何纰漏,就叫弟妹亲自送过去。”
  “叫她去?”胤禛讶异,“我去就成了。”
  石舜华:“你虽说是兄长,但是个男人,想跟四妹说些体己的话也不好说。四弟妹送过去,跟四妹聊一会儿再回来,务必叫四妹知道你们的用心良苦。”
  “谢谢二嫂,弟弟记下了。”胤禛瞬间明白,“最好把大嫂可能说的话先一步说出来。”
  石舜华微微颔首,笑道:“四弟聪慧,一点就透。你们的东西到了公主所,三弟妹和大嫂收到消息应该也会去,等她们去了我再去。跟弟妹说,和四妹唠家常的时候别提我。”
  胤禛郑重地点头:“我会交代她。”
  翌日,太子下朝就跟石舜华说:“四弟刚才跟孤说了,早饭后四弟妹就去公主所。”
  “四弟妹听我的话,她那里不会出什么纰漏,现在就等大嫂了。”石舜华说着,突然想到,“纳兰明珠的事跟叔公说了么?”
  太子:“说了,等着瞧好吧。对了,福晋,你也出不去,隆科多的妾又没资格进宫,隆科多那事你到底怎么想的?”
  石舜华望着烈日,“其实妾身一时也没什么好的办法,过几天凉快点再说吧。也容妾身想个万全之策。”
  “林安啊,你说我嫡额娘干啥要整隆科多的人?”弘晋趴在玉茗轩二楼的窗台上,望着楼下人来人往,眉头紧皱十分想不明白。
  十七八岁长得高高壮壮的太监一边摆饭一边说:“大概是隆科多以前得罪过福晋,福晋突然想起来了。主子,窗户关上吧,凉气都出去了。”
  “程嬷嬷问阿笙了,隆科多和我嫡额娘无冤无仇。”弘晋关上窗户,跳下凳子,“一准是我嫡额娘看隆科多不顺眼。哎,贾样,今儿早上我叫你去打听隆科多的事,你打听到什么了?”
  贾样递给弘晋一双筷子,才说:“福晋要整的那个四儿全名叫李四儿,是隆科多的爱妾。奴才原本以为是谣传,没想到确有其事,李四儿跟着隆科多没几年就把当家主母逼上绝路。”
  弘晋“吸”一声:“隆科多的妻子好窝囊啊。若是换成我嫡额娘,那个李四儿坟头上都长草了。”
  “所以她不是太子妃,只能嫁给隆科多那种宠妾灭妻的人。”林安盛半碗汤,“主子,先喝点汤再吃菜,福晋交代的。”
  弘晋正想说不,“福晋”俩字宛如紧箍咒,伸手接过碗:“你说我嫡额娘是不是替隆科多的妻子抱不平,才要整那个李四儿?”
  “奴才不知道。”林安道,“程嬷嬷没说?”
  弘晋摇了摇头:“程嬷嬷找阿笙打听的时候,阿笙什么都不说,嘴巴忒严。程嬷嬷说我担心阿玛和嫡额娘,阿笙才说阿玛和嫡额娘在聊隆科多家的荒唐事。”
  “主子怎么确定福晋要整李四儿,不是跟爷闲聊?”林安和贾样很是好奇。
  弘晋笑道:“我嫡额娘那个人啊,你们不了解,她平日里都懒得问她额娘好不好,就更不会关心一个陌生人。和我阿玛聊起李四儿,还令张起麟和阿笙守在门口,一准是要整她。如果只是好奇,嫡额娘就不会关上门啦。”
  “万一不是呢?”林安问。
  弘晋的手一顿:“我说是一定是。我嫡额娘最重规矩,她若能容得下妾侍猖狂,小李佳侧福晋当初就不会被张起麟扇一大嘴巴子啦。哎,一个贱妾,也值得我嫡额娘出手,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林安心中一凛:“主子,您这话什么意思?”
  弘晋不答反说:“去把玉茗轩的掌柜给我叫过来。”
  刘掌柜上了二楼,一股凉气袭来。刘掌柜不禁喟叹一声,真舒服,“大阿哥,找奴才何事?”问桌子边只露一个头俩胳膊的小孩。
  “没啥大事。”弘晋放下筷子,坐直身子,依然是只露一个头和两条胳膊,“最近忙不忙?”
  刘掌柜不懂,这位小主子什么意思?自打七月初,这位每天晌午都在玉茗轩用饭、歇息,店铺里忙不忙还用问他么:“不忙。”
  “抽几个人帮我盯着隆科多的府邸,他的妾李四儿一出来,就立刻使人去国子监找我。”弘晋道,“听说这个李四儿很有本领,我想见见她。”
  刘掌柜更加不明白:“您见她做什么?污了您的眼。”
  “就是好奇。”弘晋说着,想了想,“这点小事就不用告诉我嫡额娘了,她忙着给我四姑姑备妆奁呢。”
  “奴才遵命。”刘掌柜心想,我不说你也瞒不了太子妃。又恐弘晋年龄小不懂事,任性妄为,“要不要奴才再找几个人保护你?”
  弘晋猛地看向他:“刘掌柜,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奴才不知道。奴才是怕李四儿那个猖狂的女子冲撞了大阿哥。”刘掌柜担忧道,“金银楼的伙计都会拳脚功夫,如今天热,那些大家闺秀和夫人不耐出来,金银楼的生意和玉茗轩一样清淡。伙计白天都没什么事可做。”
  “金银楼离国子监远么?”弘晋问。
  刘掌柜心中一突,大阿哥真要找事?他要不要告诉太子妃?想到这里,刘掌柜猛然意识到他想见太子妃也得通过石家人。
  石家人也不一定能立刻见到太子妃。更何况他只是猜测,没凭没据,万一这位小主子只是好奇李四儿到底长什么样,能把隆科多迷得五迷三道呢。
  “刘掌柜,我在问你话,你发什么愣?”弘晋再次问,“国子监离金银楼远么?”
  刘掌柜打了个激灵:“不远。”
  “那你跟金银楼的掌柜说一声。”弘晋道,“记住,不准告诉我嫡额娘。若被我知道是你告密,我就叫林安和贾样把你扔到海里喂鱼。”
  刘掌柜想装出害怕的样子,但跟他说话的是个白白胖胖,平日里很是乖巧的小孩。刘掌柜装不出来,便低着头,假装吓到了:“奴才一定不会说。”
  “下去吧。”弘晋挥挥小手。
  林安听到楼梯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便问:“大阿哥,您真要替福晋解决李四儿?您……福晋都没什么好办法,您有什么办法?”
  “我嫡额娘才不是没法子,她是出不来。”弘晋道,“我嫡额娘若是能随便进入畅春园,今儿就是李四儿的忌日。”
  林安抿抿嘴,忍着笑:“福晋真厉害!”
  弘晋抬头看他一眼:“言不由衷。不信拉倒。我跟你们讲啊,我嫡额娘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我嫡额娘若是男子,一准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上马能杀敌,下马能治国。”
  “奴才说的是实话。”林安道,“奴才虽然才来东宫一年多,但也听不少人跟奴才讲过孙嬷嬷的事。”
  弘晋又抬头看他一眼:“真的吗?”
  “真的,真的。”林安是笑他主子太夸张,并不是不信太子妃没办法。
  太子一家还在畅春园住着,离隆科多在城中的府邸甚远,天气又热,太子便没有催石舜华。
  八月初,康熙搬回紫禁城,太子一家也跟着回去。回到紫禁城没两天,东宫开始置办过中秋节的东西。
  石舜华便问太子:“汗阿玛今年中秋会宴请文武百官么?”
  “今年没有。”太子好奇,“你问这个做什么?”
  石舜华很失望:“汗阿玛若在乾清宫设宴,妾身就可以向太后建议宴请福晋命妇啊。”
  “你的意思李四儿会来?不不不,她只是隆科多的妾,没资格参加。”太子道,“孤不着急,福晋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石舜华微微摇头:“爷有所不知,隆科多若真把他当成妾,就不会干出灭妻的事。”
  “宠妾灭妻是隆科多后院的事,李四儿参加太后的宴会就是对太后不敬。”太子道,“太后追究起来,可以当场打死李四儿。”
  石舜华笑道:“爷以为太后是妾身呢?隆科多是汗阿玛的亲表弟,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后也不会为难隆科多的爱妾。
  “隆科多混账,但他一点也不傻。咱们能想到的事,他也能想到。妾身敢保证他能干出叫李四儿代替他妻子的事。”
  “要不孤跟汗阿玛说说?”太子顿时犹豫起来。
  石舜华摇头:“为了一个贱妾犯不着去求汗阿玛,先让她多活几天。福晋命妇来给太后请安时,李四儿若是真敢跟佟国维的夫人一起来,妾身再收拾她。听说昨儿大嫂和三弟妹去四妹那里了,是不是六台妆奁?”
  太子道:“昨儿孤去乾清宫找汗阿玛时刚好碰到,回来忘了跟你说,是六台妆奁。不过,大嫂和老三家的箱子比四弟妹准备的小一圈。听日精门的侍卫说,两人在四妹那里总共没呆两刻钟就出来了,估计是没跟四妹说几句话。对了,你要把他们哥四个的奶嬷嬷全部换掉,挑好替她们的嬷嬷了么?”
  石舜华:“挑好了。妾身跟弘晏和弘曜说了,吃了早饭就叫弘皙带他们去找十五弟玩。他们仨一走,妾身就叫小顺子去把人带来。”
  “大阿哥,李四儿出府了。”弘晋甫一下马车,玉茗轩的伙计窜上来。
  弘晋望着眼前的国子监,又看了看另一边的太阳:“一大清早就出门,没看错?”
  “如今虽然天凉了,但日头升高了还是有些热,选在这个点出来也正常。”伙计道,“奴才来的时候叫人帮奴才盯着,咱们快去吧。”
  弘晋想了想:“林安,去给我请个假,就说我病了。你,上马车,咱们驾车过去。”
  林安下意识拦住:“主子,您真要去?万一被福晋知道,福晋不会把您怎么着,很有可能扒了奴才和贾样的皮。”
  “那你就跟嫡额娘说,我跟你们说,你们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把你们赶出宫。”弘晋站在马车上,“赶紧让开。耽误爷的正事,爷叫十一叔教训你。”
  林安一想到那群人精皇子,嗖一下跑进国子监。
  “主子,奴才不怕被福晋罚,但您说该怎么做,奴才帮你做。”贾样说,“您要是有个好歹,即便跟福晋说您威胁奴才,福晋也会打死奴才。”
  弘晋摆手:“有金银楼的伙计保护我,没事的。咦,这不是往金银楼去的路么?”
  “大阿哥,金银楼所在的那条街上有很多家首饰店。李四儿可能是来买首饰。”
  弘晋心中一动:“那个李四儿不会正好去金银楼吧?”
  “不会这么巧吧?”前来报信的伙计说着,就看到另一个在原地守着的伙计往前指了指。马车又往前走几丈,坐在马车上的伙计身子趔趄。
  弘晋连忙抓住他:“你怎么啦?”
  “大阿哥,前面就是金银楼,这下该怎么办啊?”
  “金银楼?正好,咱们自己的地方。”弘晋拍拍他的肩膀,“别怕,有事我兜着。嗯,我兜不了就去四叔家里躲几天。我四婶可喜欢我了。”
  “那奴才呢?”贾样忙问。
  弘晋朝他屁股上踢一脚:“你是我的奴才,当然是跟我一起。快点下去,抱我下来。哎,伙计,哪个是李四儿?”
  “就是那个皮肤白,穿金戴银,最年轻的女人。她身后四个婆子四个丫鬟,据说原本都是隆科多妻子的人。”
  “出来买个首饰带这么多人?比我嫡额娘的排场还大。”弘晋嗤一声,下了马车就说:“你去告诉金银楼的伙计,准备战斗。”
  “主子,奴才可以替你出战。”贾样忙说。
  弘晋瞥他一眼,“你不行。”拿掉腰间的玉佩,和镶有宝石的瓜皮帽,递给贾样,“待会儿记得保护好你主子我就行了。”
  “主子……”
  砰!
  正在挑手镯的年轻女子踉跄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个还没到她腰的小鬼,抬脚就踢:“哪来的倒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