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大气粗
  “谁?”
  太子推门进来。
  阿笛瞪大眼, “殿下?”
  太子低呵:“出去!”
  阿笛撇撇嘴, 起身回她房里。
  太子撩开绣帘, 晕黄的烛火照得床上的人儿恍如梦中仙子。太子揉了揉眼角, 用寻常说话声音喊:“福晋, 福晋, 醒醒, 天亮了……”
  床上的人岿然不动。太子一喜,轻轻抱起床上的人,直奔前院而去。
  “殿下?”守夜的小太监听到门响, 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您回来了?”
  太子“嗯”一声钻进里间, 一股凉意袭来, 怀里的人呻/吟一声。太子手一抖,连忙把人放在床上, 拉上凉被给她盖上。
  翌日, 早上四点两刻, 早早起来的霍林走到正殿东次间门外:“爷, 起来了。”
  守夜的小太监惊醒, 一看天大亮,收拾收拾回到自个房里, 见同屋的晋江和孙河还在呼呼大睡,朝两人屁股上一巴掌, “快起来。”
  “要死啊。”孙河揉揉眼, “今天上午是晋江,不是我。”
  小太监站在两张床中间,一手揪住一个耳朵:“快点起来,跟你们说件天大的事。”
  晋江和孙河瞬间清醒,异口同声:“天塌了?”
  “殿下昨晚收个人。”
  “什么?!”两人翻身坐起来,“你听谁说的?!”
  小太监道:“昨儿半夜里爷突然起来,我问爷怎么了,爷说他睡不着,还不叫我跟着。没过一会儿,爷抱个东西进来。我原本以为看错了,爷去里间的时候外间的烛火照清楚爷怀里的人,可美了。比我见到的皇妃都美。”
  “阿笙?阿笛?还是阿箫,阿筝?”晋江问。
  小太监道:“都不是。她们都没有爷昨晚抱回来的人好看。哎,你们说是不是皇上那边的人?”
  “不可能!”
  “我又没说是皇妃,我指的是宫女。你们想想三爷。”
  “后宫自从出了德妃和八爷的额娘卫氏,宫里那些宫女就被惠妃和宜妃挨个查了个遍,有绝色美人也不敢露头。”晋江想了想,继续说,“皇上身边的人也轮不到殿下。”
  “就是,就是。”孙河连连点头,“说不定是福晋。”
  “福晋?”小太监瞪大眼,“不可能,不可能。”
  “福晋,您怎么在这里?”霍林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孙河和晋江趿拉着鞋跑出耳房,就听到太子道:“福晋昨晚梦游过来的。”
  三人互看一眼,孙河不可思议道:“梦游?”
  “梦游?”守夜的太监朝自己腿上拧一把,不是做梦,那说明他刚才说的不是梦话,“爷真能胡扯。”
  “所以我就说是福晋。”孙河收回视线,“没看清别乱讲。要不是霍林声音大,我还真信你了。”
  “可是福晋没那么好看。”
  “大阿哥的段嬷嬷说过,福晋其实长得挺好看。脸上没有麻子,比八爷的额娘还好看。”晋江道,“昨晚烛光暗,有可能是你没看清福晋脸上的麻子觉得福晋很美。”
  “可是眉毛……”
  “福晋说话时有八字眉。八字眉又称苦相眉,福晋才把眉毛画粗。”孙河道,“霍林大哥听爷说福晋不说话的时候眉毛很好看。昨晚福晋歇下了,肯定是把粗眉洗掉了。以后看清楚,别一惊一乍的。”
  石舜华听到太子的话,很是无语:“妾身有梦游症?”
  太子一边穿鞋一边说:“是的。你可不知道你昨晚有多吓人,来到往床上一扑,孤险些被你压死。”
  石舜华往床边看了看:“妾身梦游连鞋都没穿?”
  太子一愣,“你,你做梦,又不是醒着,当然不可能穿鞋。”
  “可是妾身的脚也没脏,难不成妾身飘进来的?”石舜华又问。
  太子僵住:“孤又没梦游症,哪知道你怎么来的。再说了,你昨晚来的时候都半夜了,孤困得睁不开眼,哪能注意到这些细节。你想知道,今儿晚上孤还在这边歇等着你。”
  “算了。”石舜华瞥太子一眼,“爷的胆子这么小,妾身怕再吓着爷。”
  “孤……孤的胆子一点也不小。”太子系玉带的手一顿,“不跟你说了,孤去上朝,喊阿笙和阿笛过来?”
  石舜华:“天都亮了,也该起来了。”
  “嫡额娘昨儿晚上歇阿玛这里的?”弘晋坐在西厢房廊檐下背书,看到石舜华从前院进来,很是好奇道。
  石舜华:“对的,我有梦游症,半夜跑去前院的。”
  “梦游?”弘晋张大嘴,“梦里去的吗?”
  石舜华点了点头:“说不定下次半夜里就跑你房里去了。”
  “为,为啥啊?”小孩吓一跳。
  石舜华很认真地想了想:“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如果不听话,我睡觉前想弘晋又调皮了,改天得好好说说他,夜里做梦认为已经到第二天了,就去找你了。坐在你床边,也不知道你在睡觉,就盯着你念叨。”
  “嫡,嫡额娘,弘晋听话,您……您半夜里别来找我啊。”弘晋一脸怕怕,“我,我胆子小,会被你吓掉魂的。”
  “嫡额娘,也别找我啊。”弘皙还不知道什么是梦游,见兄长很害怕,跟着说:“我胆子也小。”
  阿笛扑哧笑喷:“福晋吓唬你们呢。”
  “吓唬我?”弘晋看到石舜华嘴角噙着笑,板着小脸,拉着他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的弘皙,“二弟,咱们走。”
  石舜华不禁笑出声,到后院正殿就问:“阿笛,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阿笛:“还能怎么回事,爷把你抱走的。”
  “我猜到了。”石舜华听到太子搁心里说,千万不能叫她知道,已经料到是太子搞的鬼,“半夜么?”
  阿笛:“是呀。奴婢见殿下进来,疑惑殿下怎么还没歇息,就看一眼条几上的自鸣钟,一见十一点了,以为殿下要在后院歇息就出去了。谁曾想奴婢早上喊殿下去上朝,怎么喊都没人应。
  “奴婢还以为您和殿下出事了,到里间一看,床上空无一人,主子的鞋却在床边。奴婢出去找主子,刚问倒夜壶的程嬷嬷有没有见过主子,就听到霍林的大嗓门。”
  “爷居然好意思说主子梦游。”阿笙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石舜华也挺无语:“你们就当我梦游吧。阿笙,饭后就和阿箫出去。”
  阿笙和阿箫前脚出去,弘晋牵着他弟弟弘皙紧随其后。阿笙和阿箫往外走,弘晋和弘皙拐去无逸斋。
  两兄弟到门口碰见八皇子,“你俩怎么来了?”
  “我们来找十一叔。”弘晋仰头说,“八叔,帮我喊一声十一叔吧。”
  八皇子看着还没到他腰的小豆丁,“昨儿来找十一,今儿又来找他,弘晋,你比你阿玛还忙啊。”
  “我有重要的事。”弘晋认真道,“八叔,求你啦。”
  八皇子蹲下,笑着问:“你先告诉八叔,你家早上做啥吃的。”
  “八宝粥,鱼丸子和大肉饼。”弘晋还没开口,弘皙和盘托出。
  八皇子继续问:“就这么多?”
  “八叔又想去我家吃好吃的?”弘晋一脸警惕,“我家没钱,你不能再去我家吃了。”
  八皇子不过是随口一问,故意逗他:“你家以前没钱,现在又有钱了。弘晋,内务府下个月开始给八叔建房子,八叔问你家做什么吃的,是打算找几个会做你喜欢吃的东西的厨子,等八叔的府邸建好,请你和你弟弟去八叔府上做客。”
  “是吗?”弘晋不信。
  八皇子笑道:“必须的。弘晋,八叔对你好吧?”
  “好!”
  “一般般。”
  弘晋和弘皙异口同声。
  八皇子不禁笑出声,抬手抱起弘皙,就对弘晋说:“跟你弟弟学学,做人要诚实。”紧接着就问弘皙,“最近有没有人抬几个箱子去你家?”
  弘皙抓着小光头,仔细想了想:“没有。”
  “原来八叔想找我额娘要东西。”弘晋恍然大悟,“难怪今天跟我唠家常。哼,我自己去找十一叔。弘皙,下来,你不下来我不等你了啊。”
  弘皙来畅春园之前,李佳氏反复交代,哥哥去哪儿你就去哪儿。不跟着哥哥,以后就见不到额娘了。
  弘晋话音落下,弘皙咩一声大哭。
  八皇子顿时慌了,“别哭,别哭。”连忙把弘皙放下来。
  弘晋招了招手,弘皙拔腿跑过去。跑的太急,扑通摔在地上,没等温嬷嬷反应过来,起来拍拍腿,跑到弘晋身边拉住他的手,哽咽道:“大哥……”
  “哭什么哭?你是男子汉,不准哭。”弘晋给他擦擦眼泪,“再叫别人抱你,我就不要你了。”
  “那是八叔。”弘皙委屈道,“不是别人。”
  弘晋张嘴就问:“你认识八叔么?”
  “不认识……可是哥哥说是八叔。”
  弘晋噎住,八皇子扑哧笑出声。弘晋瞪他一眼,就对弘皙说:“我说的话也不一定对,你要学会自己认人。我如果想把你卖掉,跟你说坏人就是八叔,你允许坏人抱你,坏人把你抱走,以后都见不着额娘了。”
  “哥哥为啥要卖我?”小孩带着哭腔问。
  弘晋眼珠一转:“等我没有银子的时候,又想买个蹴鞠,就卖你啊。”
  “啊?哥哥别卖我,我的银子给你,我有。”
  “我说以后,现在还有钱,不要你的。”弘晋像个小大人似的,板着脸问,“还敢不敢叫八叔抱你了?”
  弘皙连连摇头。
  八皇子顿时乐不可支,“八叔没怎么去你家拿东西吧?弘晋,你这话应该当着你十四叔的面说。”
  “我会说的。”弘晋原本是来问十一皇子,梦游症该怎么治,经八皇子这一出,弘晋只顾得教傻弟弟,直到回去都忘了问梦游症的事。
  翌日早上,弘晋想起来,就问守夜的嬷嬷他嫡额娘有没有来。
  守夜嬷嬷说没有。
  弘晋不禁疑惑,难不成他嫡额娘真是骗他?连着几日,石舜华都没再梦游,有一次弘晋还故意打破一个碗,石舜华也没梦游,弘晋这才相信石舜华骗他。
  程嬷嬷向石舜华禀报这件事,暗示当家主母以后别乱开玩笑,小阿哥会当真的。石舜华笑得直不起腰。
  太子急匆匆进来,看到石舜华趴在长几上咯咯笑,顿时黑脸:“福晋挺高兴啊。”
  “弘晋太不禁逗了。”石舜华坐直,拭拭眼角的水,看清太子脸色不对,“爷怎么了?不舒服啊。阿笙,快去请太医。”
  “孤很好。”太子对阿笙等人说,“你们先出去。”
  “出什么事了?”石舜华见状,不禁认真下来。
  太子:“孤没出事。但你再背着孤乱来,孤保不齐哪天就出事了。”
  “什么?”石舜华没懂。
  太子见状,迟疑道:“胤祉那事不是你捅出来的?”
  “是呀。”石舜华想也没想,“爷又想怪妾身没跟你说?”
  太子噎住,他是这么想的,“孤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再擅做主张,每次出了事汗阿玛一问孤,孤就什么都不知道,跟个傻子似的。石舜华,你男人是太子,也是要面子的。”
  “妾身知道爷要面子。”石舜华起身拉住太子的手,语重心长道,“爷,咱们平日里吃饭还会咬到嘴唇,爷那么多兄弟,根本不可能做到和和睦睦。可是汗阿玛想看到皇子们亲如一家,爷就粉饰太平。
  “爷抹不开面子,这个坏人就由妾身来当。胤祉和宫女这件事,人已经死了,汗阿玛不会追究。但是汗阿玛知道了,满朝文武也知道了,纵然以后胤祉能力出众,爷越来越平庸,汗阿玛爷不会废掉爷,立一个失德的皇子。”
  太子长叹一声:“每次你都有一大堆话等着孤。”
  “因为每次妾干坏事之前都会想着怎么说服爷啊。”
  “你终于承认自己喜欢背着孤干坏事了?”
  “妾身从未否认过。”
  太子心梗:“只是孤不主动问,你就不说,对吧?最近除了胤祉这事,还有什么事?”
  “我听弘晋说八弟找他打听,咱们宫里最近有没有添置新物件。妾身打算等明年八弟出宫,送他五千两银子的东西。”石舜华道,“东西随便他选,到时候叫小顺子带着银票跟过去付钱。”
  太子张了张嘴:“五,五千两?”
  “是呀。”石舜华道,“妾身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谁跟东宫亲,妾身就给谁钱。四弟出去的早,他日四弟妹生下嫡子,我也送他五千两银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