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哟,小乔妹妹,还守在这儿呢!”走廊那一头忽然出现的披着白大褂的男人,一口抑扬顿挫的京腔,正是她哥的死党,陆桥。
  她只掀起眼皮看一眼来人,便又慢慢低下头去。
  陆桥一点都不在意她的冷淡,在她身边的空位上坐下,同样瞟一眼吴正良住过的病房,吹了声口哨,“吴正良被抓走了。”
  她无意识的点头附和,“嗯……”
  “他早该被进局子了。”陆桥翘起二郎腿,瞥向身旁的女孩,似笑非笑,“不过话说我还是你们乔家的贵人呢,没有我,你们能这么早破案嘛!”
  乔奈霍的抬头,目光灼灼,“你说什么?”
  陆桥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模样,絮絮叨叨的解释着,“去年我找你哥喝酒,结果他喝大了我就把他送回了家,谁知他一回家就开始发酒疯乱砸东西,我帮着收捡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你爸当年剩下的药瓶,我打开一看,嗬哟!这不是氯霉素嘛,还是最高纯度的那种,给人吃了是要命的……”
  其实那些药片藏的很深,一半真一半假,最中间的那一部分才是会令人精神错乱的药物,外面裹着的是正常的药片,要不是随着时间流逝药物逐渐变质,露出里面的药物粉末,估计他们还得被蒙在鼓里。
  “黄豆那么大的药丸儿,他还能把中间那一块给我挖空了灌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去……”陆桥啧啧的摇头感慨,“是个狼灭!”
  “不过还好那些药你爸已经不吃了,要是一直吃下去,啧啧啧……”
  乔奈屏息凝神的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呐呐的开口,“那,你们又是怎么联想到吴正良是幕后黑手的?”
  “给你爸开那种药的医生是个外籍,乔晏杀过去的时候,那个医生居然自己吞药自杀了,不是心虚是什么?后来你哥找了私家侦探将那个医生的家底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查到他账户上出现过一笔来路不明的汇款,按着那笔汇款的出路才查到了吴正良身上。”
  陆桥说的风轻云淡,但她知道过程一定比描述中要更加曲折。
  可是,这些事情,为什么她从来不知道……
  在她陷入自我纠结中时,病房的门终于开了,单弋从里面走出来。
  他眼角眉梢处的冷意还未完全散去,但出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她一个拥抱,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附在她耳边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奈奈,奈奈……”
  乔奈贴着他的侧脸,心头杂乱的思绪纷纷扰扰,她伸手抱住他的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该说什么呢?好像,此刻说什么都是不合时宜的。
  短暂的拥抱后,单弋又要回归工作,他不管众人在场,弯腰在她唇上重重一吻,简短的嘱咐道,“我要回局里了,我找人送你回家?”
  为了让他安心,她没有拒绝。
  男人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伸手拉住他。她甩甩头,抛开这种乱糟糟的情绪,转身踏入病房。
  “哥,”她走到床边坐下,神色依旧恍惚,只是发红的眼圈,泄露出她处在崩溃边缘的情绪,“哥,你知道那么多事情,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你什么事情都只让自己一个人扛,你有把我当成你的亲妹妹吗?!”
  ……
  印有刑侦局标志的黑色警车在夜色中穿梭。
  单弋坐在副驾驶上,凝望着前方的道路,始终不发一语。周围的同事考虑到他的情绪,都没有擅自出声,车内的气氛一度凝滞。
  车辆驶上中央大道,道路两旁的参天大树在浓黑夜色掩映下伸展着鬼魅一般的枝丫,夜风袭来,挥舞的树杈仿佛一只只摆动的鬼手,莫名阴森。
  道路中央的黑色井盖宛如一个个黑洞,通往某个不为人知的地下世界。黑暗深处,一双窥探的眼睛散发出病态的兴奋。
  他遥望着逐渐靠近的黑色汽车,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近了,近了,再靠近一点……
  当他的唇角拉开到最大弧度时,猛的按下手里的微型遥控器,下一秒,汽车压上井盖,再下一秒——
  “膨!”
  冲天的火光直奔夜空,点亮大半条街道,被爆破力掀翻的汽车飞出轨道,撞向一旁的护栏,燃烧的车身在夜里开出一朵最艳丽的火花,巨大的火舌舔舐着树干,用不了多久,一切都将化为灰烬……
  作者有话要说:
  ╯^╰
  如果这就是结局,那么请不要给我寄刀片~预估错误,明天收尾,将和番外一起放出~
  第110章 大结局
  第一医院。
  “你以为找证据容易吗,况且我前两天才找足可以指控吴正良的有力证据,结果你们俩一声不吭都跑回江城去了,我想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我要是真想隐瞒,我能憋到死你信不信?!”
  乔晏面对自己妹妹的控诉,太阳穴突突的跳,他深吸一口气,面色算不上太好,“其实最开始我只掌握了吴正良串通医生对父亲的药做手脚的证据,而这个罪名就算钉死在那个老狐狸身上,也不一定能把他送进牢里。”
  况且吴正良算的上是富甲一方的房地产大鳄,人脉广,倚仗多,要将他完全拉下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吴正良这个人本身问题太多,就凭这些年他有意制造工地事故进行与同行之间的恶意竞争,这罪名也足够让他喝上一壶了。
  乔晏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记载的全是这近一年来他搜集到的证据。
  “吴正良心思不正,他早年间的事业都是靠耍阴谋诡计算计来的,那时候他的公司才刚刚起步,没有足够的力量与其他房地产公司竞争,于是他便买通工地上工人,故意制造工地事故,间接算计原有的开发商抛售地皮,他再以低价接收。”
  做房地产项目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忌讳死过人的楼盘地段,尤其是这种非正常死亡,影响运势。吴正良正是看准了他们的这种心理,所以才能从中捡漏。
  “其实之前我并没有把手头上的证据线索和爸当年在江城出的事故联系在一起,直到刚才单弋来同我解说一番,我才理清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握住自家妹妹的手,轻拍她的手背一点一点的安抚她,“奈奈,我是这个家的长子,父亲既然已经不能管事了,那么长兄为父,我要撑起这个家,我自然是希望你永远不要牵扯进来。”
  乔奈低着头不说话。
  “我原本想的是,就让你这样傻乎乎的过着,什么都不要担心,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再告诉你。”
  乔奈听着他的自白,红红的眼圈终于沁出泪,她反手抓住乔晏的掌心,用力握紧,一种不知是酸涩还是感动或是无力的复杂情绪堵在心口,最后变为一阵低低的呜咽,融化在萧索的夜风中。
  说到底,还是她太没用啊……
  手机再一次突兀的响起,她已经不记得这个夜晚自己接到过多少个自带高能的电话了。
  “喂……”
  乔奈听着电话那头嘈杂的声响,听清对方的第一句话后,只有瞬间的怔愣,下一秒,手机从掌心跌落,如同被雷轰电掣一般,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
  乔奈跌跌撞撞的跑进军区总医院,脸上的泪水糊成一片,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滚落,沾湿了胸前的衣襟。她不管不顾的推开护士站前围拢的人群,双手抓着台子,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护士,中央大道那边刚送来的伤员在哪儿?!”
  “中央大道……哦,他们都在急诊科,您顺着右边走廊直走第一个路口左拐就能看到了。”
  乔奈连谢谢都忘记了说,犹如失了魂一般飞跑而去,就怕自己去的晚了只能看到一方白布。
  然而……
  等她推开急诊室的门,她一路惦记的那个男人正完好无损的站在某张病床前,甚至还在帮着护士按住床上那个不断哀嚎的傅鸿远。
  “别嚎了!”干脆利落的动作,无比冷淡的声线,清冷的面容——这就是她想象中,应该躺在手术台上奄奄一息的男朋友。
  乔奈:“……”
  妈的,又白哭一场,简直是在浪费她的感情!
  空旷的走廊里,两人相对而站。
  她脸上的泪痕还未擦去,却已经换上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那么严重的车祸……还有爆炸……你就只蹭破了手肘?!”乔奈对着单弋又锤又打,奶凶奶凶的小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掐死他。
  单弋笔直的站在那里,那张俊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宠溺微笑,任她踢任她打,还抽空伸手弹掉她眼角的泪,单手捧着她的脸轻声的哄,“好了,我这儿不是没事吗?别哭了。”
  这种时候他还有闲心逗乐,故作幽默道:“还是说你一定要看到我有事才觉得圆满?”
  谁要看到你出事儿!
  乔奈发泄完,最后还是忍不住一把抱住面前的男人,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一颗小心脏再也不能承受更多的刺激了。也不管他衣服上沾到的黑灰,脸埋在他胸前使劲的蹭,“不让你有事……”
  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他,哭腔还未完全停止,“你吓死我了,我——嗝~我还以为要给你收尸了……嗝!”
  她一边打着哭嗝一边断断续续的诉说着:“我一听说是因为爆炸导致的车祸,就直接扔下电话过来找你了……”
  “给我传递消息的那个探员同志也太不靠谱了,怎么都不说清楚,害我丢脸……”
  单弋抱着她,一下下的轻拍她的背,对她的絮絮叨叨的抱怨感到哭笑不得,一颗冷硬的心却早已被感动得软化成一团。
  他极少看到乔奈有如此情绪失控的时候,这一出乌龙也让他确确实实的感受到自己对于她而言还是很重要的。
  单弋看着女孩哭花的小脸,神色越发的柔和,声线低缓,“没事儿了,我们都好好的呢。”
  等到乔奈缓过气儿来,他便简短的告诉了她整个车祸的经过,语气恢复一贯的沉冷。
  “有人在路中央的井盖下安置了一枚改良过的微型烈性炸.弹,当我们的车经过那道井盖时,□□就被启动了。”
  乔奈听着他简单的描述,还是忍不住的心悸,也不能理解,“那为什么你们都没事儿……”
  “谁说都没事?”单弋揉了一下她的脸,对着急诊室扬了扬下巴,“傅鸿远不是在那儿躺着吗?后面还有两个,现在估计在打石膏呢。”
  当时汽车撞向护栏,整个车顶都被掀了,后方的陆也和白一彦直接从天窗飞了出去,单弋由于安全带的保护只是受到了一些冲击,他反应过来后随即就将驾驶座上被安全气囊拍晕的傅鸿远一同拖了出去。
  他们脱困后,没过多久,那辆车就被爆炸产生的火焰吞噬了。
  四人中只有傅鸿远比较不幸,不仅全身多处挫伤脱臼,头发还被火给燎了。
  此刻急诊室里那个新鲜出炉的光头同志正抱着自己英明神武的脑袋躲在被子里默默流泪——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单弋把奔波了一晚上的乔奈送回里海的家,哄着她睡着之后,便重新回到刑侦局办公。爆炸的原因一查监控就出来了,他看着监控画面里熟悉的白色鸭舌帽,心底无波无澜,只剩一声冷笑。
  此时是凌晨四点。
  他站在办公室的窗台前往外眺望,修长的身影映在玻璃上。远处的灯光只剩零星几盏,而黎明前的黑暗,才是最不可捉摸的。
  他独自站在办公室里,安静的抽完一根烟,随着烟蒂的熄灭,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领,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审讯室外的走廊。
  “谁在里面?”单弋看着被关死的门和拉紧的百叶窗,朝着留守在外的实习探员沉声发问道。
  “是吴正良,还有……局长。”
  小探员口中的局长自然不是被双规的赵长庚,而是刚上任不久的新局长,从前的副局。
  单弋和赵长庚处不来,但对这个副局却没什么意见。他随意的点点头,两条大长腿直接往前一迈,“我进去看看。”
  “啪嗒。”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里面瘫坐着的人慢慢抬起头,看着门口那个逆光而立的修长身影,眯起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慢慢低下头去。
  “单弋?”
  “局长。”他面对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微微颔首,礼貌回应。
  “你——”局长是知道单弋和吴正良之间的恩怨的,他犹豫要不要将单弋劝出去,以避免他可能产生的过激行为。
  然而当他凝视着这个接触不多的年轻下属,看着他眼神中的冰冷——是一种绝望之后的死寂——最终他也只是沉重的叹了一声,“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局长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