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6章 夜谈
  要在四天前, 有谁说他能和吴笙共处一室,不是学校上下铺, 没有另外床的围观室友, 就他们两个人, 孤男寡男,你注视着我, 我凝望着你,徐望能脑补出一百种天雷地火的后续, 雷的声音和火苗的形状都不带重样的。
  现在,这么梦幻的场景真真切切成为了现实。
  累得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的徐望,就盼着一头扎进床里,睡他个昏天黑地。
  开车?
  那得精神头好的时候, 疲劳驾驶不提倡啊!
  眼皮越来越沉, 徐望强打着精神往卫生间走,走一半了才想起来和吴笙招呼一句:“你不急着上厕所吧,那我先洗脸了。”
  他头也没回, 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知会。
  身后的吴笙没回应,徐望就当他默认, 自顾自进了卫生间,草草用凉水洗了把脸, 再刷刷牙,三两分钟搞定洗漱,转身出来, 发现吴笙正蹲在墙角看一个半人多高的登山包。
  “这不是小况的包吗?”徐望好奇地凑过去。
  回到这个房间的时候,他们四个还处于“阿姨失忆”的震惊里,根本没人注意到墙角多了个东西,而况金鑫登山包不见了那档子事儿早就让他们忘到上辈子了。
  “嗯,就是小况的,”吴笙说,“应该和你那把水果刀一样,都是在进入的最后一刻,被拦下来了。”
  他说着打开登山包,没翻,只看。
  徐望站在他身后,也低头往包里瞅,浮面上都是一些生活用品,偶尔从物件缝隙往深处瞄,还能瞄到一些零食包装的边边角角。
  很明显,这是一个“野营”属性的包,跟况金鑫说的完全一致,并没有什么危险物品。
  这么无害的包也被拦下……
  “难道真是因为太大了?”除了壮观的造型,徐望实在找不出这包的其他槽点。
  “可能吧。”吴笙沉吟着,仍蹲在那里,若有所思。
  徐望知道,这是吴同学又开始将新信息录入数据库了,以便未来发现相似疑问时合并同类项,或者得到真相时,对号再更新答案。
  吴笙的脑袋里有个黑客帝国——高中的时候,徐望就这么觉得。
  比不上人家动脑,徐望只能动嘴了,不然傻站在这儿多尴尬:“你和小况真应该平衡平衡。”
  录入完毕的吴笙回头,纳闷儿地看他。
  “你俩简直是两个极端,”徐望看一眼另外一边吴笙轻薄的双肩电脑包,摊手,“他包里能装下一个世界,你包里塞个笔记本就全满了吧。”
  吴笙起身,轻轻挑起眉毛,微妙上扬的语调轻似呢喃:“你,确,定?”
  徐望不自觉后退一步,脑海里忽然闪过偶像剧中无数霸总的那句——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心跳蓦地漏了一拍,然后就是扑通扑通的小鹿乱撞。徐望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自然,看着吴笙迈开大长腿,走过去拿起电脑包,又转身回来将其放到桌上,打开拉链,一件件拿出里面的东西——
  笔记本电脑。
  移动硬盘。
  u盘。
  存储卡。
  充电宝。
  kindle。
  耳机。
  看起来长得完全没区别的一盒子数据线。
  一小包怎么看都像是塞进来给电子设备防震用的衣物和日用品……
  终于展示完毕,吴笙缓缓抬眼,嘴角得意勾起,冲着徐望从容摇头:“永远不要小看程序员的电脑包。”
  徐望:“……”
  小鹿乱撞的他就是个傻子!!!
  吴笙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装备,东摸摸,西看看,不经意间在一堆迷之物件里翻出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盒子。
  徐望好奇地伸脖子去看,发现是一个小型的透明塑料盒,上面一个醒目的红十字。
  “你还带了医务盒?”徐望这一下是惊着了,“你什么时候活得这么精致了?”
  “这叫有备无患,第一关就是熊,鬼知道第二关会遇见什么,我可从来不嫌自己命长。”
  “行,你考虑全面,你最棒了。”
  “不过还是多此一举了,毕竟像我身手这么敏捷的,很难受伤,也用不上。”
  “……”
  他已经无脑夸了,为什么还是没有躲过装逼暴击!!!
  “算了,还是给更需要的人吧。”吴笙叹口气,走过来把医务盒塞到徐望手里,一脸勉为其难的恋恋不舍。
  徐望嘴角抽搐,总觉得这“礼物”像诅咒:“我,也,不,需,要。”
  吴笙歪头,天真无邪地问:“后背让熊扑那一下可还好?”
  “……”徐望,阵亡。
  五分钟以后。
  徐望脱光上衣,趴在床上,乱哄哄的脑子里怎么也没捋顺,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如果他没记错,最初的源头应该是吴笙发现了况金鑫的登山包,所以现在怎么就成了吴笙帮他换伤口纱布了呢?
  “还行啊,伤口不深。”吴笙把旧纱布拆下来,端详两秒,发表评论。
  徐望翻个白眼,发誓他是真没听出一点关心:“抱歉,让你失望了。”
  正等着吴笙回嘴,伤口处忽然被冰的一激灵,徐望倒吸口凉气:“大哥,你是擦碘酒呢还是报仇呢!”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话是用这儿的吗!”
  “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助人为乐的人越来越少了,”吴笙不为所动,执着地拿碘酒棉球擦伤口外围,同时感慨世风日下,“不是好人没了,是好事难做啊。”
  他那一声轻叹里,既有好心没好报的酸楚,又有不被理解的苦闷,还带了点以德报怨的高尚,真是全方位立体式地占领制高点,向对手进行道德碾压。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何况用着人家的纱布碘酒外带人工劳力呢。
  徐望闭上嘴,在良心的谴责里,蔫了。
  随着交谈——如果斗嘴算的话——告一段落,房间里安静下来,静得仿佛能听见时间,在吴笙算不上轻柔的动作里,一点一点地流逝。
  “算不上轻柔”是徐望的主观论调,其实除了最初碘酒冰那一下,之后他再没觉得不适,反而清凉凉的,挺舒服。
  他没法回头,也看不见吴笙的动作和表情,只能双手交叠枕着下巴,乖乖地当个“病号”。
  可惜这个病号心里有鬼,坚持不住太漫长的静谧和安宁,总觉得再不说点什么,鬼就冒出来了,要是一个不小心让背后的人抓住,得,下下辈子也别想在那家伙面前抬起头了。
  “你说……”徐望不自在地动动,打破安静。
  哪知道刚说俩字,就被人不满地轻喝一声:“别动。”
  肩膀还在人手下呢,徐望不敢乱动了,乖乖趴着目视前方,不过嘴巴还是坚持梦想,追逐了自由:“你说,下一关又要去哪里?”
  “不用我们费心想,”吴笙将新纱布小心翼翼覆盖到徐望的伤口上,“明天,不,今天晚上再进去就能收到坐标了。”
  “奖励也会一起发吧,”徐望枕着手,畅想未来,“不知道这回又能得到什么文具。”
  他是真期待着的,吴笙能听得出来,但正是因为听出来了,才更觉得对方惦记的点很神奇:“发了又怎样,能让关卡的难度降低?杯水车薪罢了。”
  “……”徐望刚起的“好好聊天”的萌芽,被一句怼回土里。
  他不反对务实,但务实不等于聊个天都要从实际出发句句泼冷水啊,那破地方不发工资不给上保险,就奖励算是个盼头了,展望一下都不行,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哎,等会儿你去隔壁,把小况换回来吧。”
  “嗯?”
  “和你聊天折寿。”
  “……”
  从吴笙所处的角度,只能看见徐望的后脑勺,但就这么个后脑勺,已经足够让吴笙领会“体育委员和班长话不投机,班委会面临解散”的危机意识了。
  沉默的十几秒后。
  已经心灰意冷的体育委员,听见背后传来班长特真挚、特好奇、特团结友爱地询问:“你觉得会是什么文具呢?”
  体育委员心情舒畅了。
  体委:“肯定是更奇葩更有意思的东西!”
  “嗯……”拖长的叹息里,洋溢着班长的求生欲,“我也这么觉得。”
  徐望心满意足,很好,班委会还能合作五百年。
  贴好最后一条胶布,吴笙拍拍徐望后腰:“行了。”
  徐望被拍得有点痒,“哎”地叫了一声。叫完就有点后悔,因为百分之百会收到诸如“你是豆腐做的啊”或者“戏过了”一类的吐槽,不料等半天没动静,一回头,吴笙已经走到卫生间门口了。
  像是有感应,已经一条腿迈进卫生间的吴笙忽然停住,回过头来又定定看向徐望。
  四目相对。
  空气凝结。
  枕着小手的徐望在这一刻福至心灵:“谢谢。”
  吴笙眉眼舒展,轻轻摆手:“不用太感动。”
  如果不是累得抬根手指都费劲,徐望绝对一拖鞋飞过去。
  吴笙冲了个澡,快二十分钟才出来,本以为徐望已经睡到九天仙界了,结果走到床边,发现隔壁床的同学眼睛瞪得雪亮,正仰望着天花板凝眉沉思,仿佛那里有人生的终极奥义。
  “想什么呢?”吴笙上了自己的床,一边抖落开被子,一边好奇地问。
  “为什么没消失呢?”徐望开口,也不知道是回答还是喃喃自语。
  “消失什么?”吴笙有听没懂。
  徐望索性翻身侧躺,目光炯炯地看着隔壁床队友,一副彻夜长谈的架势:“文具,为什么没消失呢?”
  “曹冲称象?”吴笙知道它用不了的事,很自然往这个方向猜,“不能使用的原因很可能是没达到使用条件,比如交卷成绩不够,关卡不对,或者别的什么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