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王爷这样说, 心里可是有主意了?在外人眼里, 他是皇孙, 别人不见也就罢了, 父皇母妃那里, 他总该要常常去请安的。”甜珠也担忧, 为着这事情, 她真是操碎了心。
  “当年我娶你姐姐的时候,父皇并不开心。依着他当时的意思,是想我娶一个曹氏女。我跟你姐姐成亲后生下平安来, 父皇自然不多喜欢他。这样一来,其实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甜珠点点头:“怪不得呢,父皇从来不提平安。只是……平安什么都不知道, 他现在又长大了, 总见咱们带着同心进宫去,他心里不会好受吧?”
  “他的身世, 我迟早是要告诉他的。张客崇当年是张家的唯一幸存者, 隐姓埋名去燕州投奔我, 战场上也救过我一回。现在他留下了血脉, 我自然要周全。”沈浥心里有主意, 他望向妻子道,“等过几日, 就说平安染上怪病,到时候送出去养病。不在京城, 对他来说要好一些。”
  “你想好了就好, 你想好了,那就不是什么事情了。”甜珠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沈浥却眉心依旧深深锁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
  “燕州送来的飞鸽传书,是说五弟身上的毒。”
  甜珠立即接过信来,狐疑地望了眼沈浥,这才认真看起来。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这算是什么解毒的办法啊,五弟肯定不会答应。”甜珠心下有些窝火,本来是想着有师父在,五弟的问题肯定不算问题。
  但是现在看,估计连师父也没了法子。
  “现在该怎么办?这样一来,别说是替五弟解毒了,就是他们小夫妻两个日后的正常生活,都不能……”甜珠替两个孩子难过,话也说不下去。
  “你也别急,小心着急上火。”沈浥手轻轻压住妻子的手背,倒是立即变得跟没事人一样了,“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贤妃当年的事情,我是一定会揭穿的。五弟身上的毒,既然贤妃有法子寻得到,咱们也能有办法找到解药。这世上,不可能说有毒无法解的。”
  “希望你说的是对的。”
  甜珠深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整个心情都放松下来。
  ……
  过了几日,平安染上怪病的消息传进宫里,沈禄立即让太医院里的太医来楚王府替平安医治。
  平安的去处,沈浥的确是一早便想好了。所以在洪成临走前,他与洪成要了一个方子。
  按着方子上抓药吃,可以短时间让脉象紊乱,并且脸上起疹子。但是只要药一停,立即就会好起来。而且,此药对身体并无伤害。
  沈浥让平安吃这样的药,对付过了宫里的太医。既然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沈浥便名正言顺请旨送平安出宫静养。
  这几日来,沈浥让平安做什么,平安都配合着。只等到沈浥要送平安离开的时候,平安才忍不住问。
  “父王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孩儿?”
  平安十分不明白,父亲大费周章安排这样一出戏,难道就是为了要送走他吗?
  “平安,有些事情,等你再大一点,你会明白。你只要知道,父王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沈浥会周全平安,保住张家的血脉。
  但是那件事情说来话长,沈浥并不觉得该是在这个时候告诉平安。
  “你去了那里,自有人会好好照顾你。还有杏芝……”沈浥抬手点了杏芝。
  杏芝抱着已经收拾好的包裹,立即低头走到沈浥跟前。
  “奴婢在,请王爷示下。”
  “照顾好小公子,本王会定期去看望。”
  “奴婢明白,奴婢会照顾好公子。”杏芝悄悄抬眸,朝沈浥看一眼,目光坚定认真,“若是小姐还活着,见王爷这般待公子,小姐一定会很开心。”
  “她是聪明人,本王相信,你也是聪明人。平安是你打小看着长大的,有你在他身边照顾饮食起居,本王也放心。”沈浥不是处事喜欢拖泥带水之人,既然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他也不再多留平安,只嘱咐道,“到了后,听你杏芝姑姑的话,她不会害你。”
  “是。”平安双手交叠,朝着沈浥深深鞠躬。
  贤妃宫里,曹妃母子谈起平安这桩事情来,贤妃总觉得不对劲。
  “平安是楚王妃的侄儿,先楚王妃与现在的楚王妃,都是镇国公府二房出来的,那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看那徐氏的样子,也不像是眼里容不下自己姐姐儿子的人。怎生这会子,她生了儿子后,反倒是将皇长孙给赶走了?”曹氏看不懂,“我是万万不信平安真的病重了,这定然是楚王府诓人。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连你父皇也欺瞒,这可是欺君之罪。”
  魏王也不信。
  “此事怕是另有蹊跷,只不过,暂时不易打草惊蛇。暂时不管,先让老二放松些警惕,等过段日子,儿臣必定查个水落石出来。”沈泊抿了口茶水,朝高位望去,“儿臣见母亲气色不是太好,可请了太医来替母亲把平安脉?”
  “没什么大病,请了太医来,也瞧不出什么。”
  她的病是心病,只要陛下能来,自然就好了。陛下不来,任是来再多的太医,也是无用的。
  “还请母亲保重身子。”沈泊起身,弯腰作揖。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贤妃有些没耐性了,只冲魏王挥手。
  等魏王离开后,贤妃一个人坐回梳妆镜前,认认真真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旁边郝嬷嬷伺候在一旁,贤妃瞧见自己眼角又多了细纹,手抚过去,泪眼婆娑起来。
  “一晃的功夫,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本宫至今还记得,那年暖春,陛下还是少年燕王的时候,去我曹府。”她眼泪已经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这世间最叫人心痛之事莫过于,自己深深爱着的男人,心里装着的却是别的女人。郝嬷嬷你说,我哪里输给德妃?”
  郝嬷嬷叹息:“娘娘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可不说这个,又能说什么?陛下只去她那里,我这偌大的宫殿空落落的,我再不自己跟自己、跟嬷嬷你说几句,怕是都要寂寞死了。”曹妃一怒,将梳妆镜前的胭脂首饰全都挥落在地上,“陛下不来,本宫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全都拿走,扔掉。”
  整个宫殿里的婢子太监,跪了一地。
  就郝妈妈劝着说:“娘娘可莫要置气,您这是跟自己过不去。”弯下腰来,捡了首饰放回去。
  见曹妃没有阻止,郝妈妈示意跪在脚边的婢子捡东西,她则扶着曹妃坐去一旁休息。
  “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娘娘何必再把心思放在陛下身上?只要将来登基为帝的是魏王殿下,那您就是皇太后。”郝嬷嬷是贤妃身边的老人了,行事十分稳重,“当初陛下德妃那么深的感情,娘娘您不是一招就破吗?再不济,咱们可以故技重施。”
  “对,可以故技重施。”曹妃像是快要溺水身亡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当年可以,现在一样可以。”
  郝嬷嬷看了眼曹妃说:“那娘娘您打算怎么做?”
  当年是德妃的远房表兄去王府探亲,曹妃趁机点了迷药,造成两人酒后乱性的假象。当时也真是连老天都帮她,出了那种事情不久后,德妃就有了身孕。
  她怀孩子的时间太过敏感,曹妃便乘胜追击,在她每日吃的食物中落毒。
  那是西域传来的一种毒药,无解。只要怀有身孕的母亲服下,将来就会生下一个怪胎。
  果不其然,当年德妃可不就生下了一个怪胎。
  而这个怪胎,这辈子都别想好。一辈子,都别想平反。
  曹府府上当年有一个小妾,是西域贡献过来的舞女,被当时的皇帝赏赐给了曹家。那舞女从曹妃母亲那里得到过恩惠,所以,便将她身上唯一贵重的东西送给了曹妃的母亲。
  后来曹妃嫁去燕王府,那味毒,便作为嫁妆跟着一道去了。
  曹妃本没有在意,倒是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处。
  如今那些毒是没了,不过,只要知道有这种毒在,派人去西域寻就是。曹妃攥紧拳头来,侧头看向郝嬷嬷,凑过去在郝嬷嬷耳边说了几句话。
  郝嬷嬷听后,恭恭敬敬候在一旁,应是。
  曹妃眼里闪过阴毒跟算计,长长的指甲也掐进肉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