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娇生惯宠》
  作者:林中有雾
  文案:
  爹是定远侯能文能武,娘是当年冠绝盛京的贵女,就连三个哥哥也是城中数的上来的人物。
  作为嫡幼女,姜明月被娇宠着长大,几乎在盛京是横着走,唯一要做的也不过是将前世害她的人踩在脚下,却偏偏多了一个叫顾允之的变数。
  顾允之是谁?京城人都知这是个混不吝的主,仗着皇帝的宠信,就差没有将京城闹得天翻地覆。
  谁知道这位混世魔王瞧上了定远侯府的娇小姐,拿了命惯着。
  可那位对他避之如蛇羯,顾允之不管不顾地咬上人的唇,“姜明月,你敢离开试试!”
  有些人遇上了,你都想为她把命搭进去,惯得她无法无天,胡作非为。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重生 甜文
  主角:姜明月 ┃ 配角:顾允之 ┃ 其它:
  第1章 楔子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特别的晚,已经是正月的尾巴上了,可空气里还透着一股子冷意,似乎是要同那三九的天气一争高低,生出的寒意恨不得往人的骨子里头钻。
  程度是裹着一身的血渍回来的,玄色袍子比平时暗了几分。外头天冷,一身的血腥味闻不大到,只是到了里头,经过屋子里头的热风一熏,那股子味道就出来了,让人作呕得很。
  他却恍然不觉,一张方正的国字脸上拧巴着犹豫,腿却是直愣愣得跪了下去,伏在地上刻板地磕了一个响头,“王爷,定远侯府众人已经拿下了。”
  里头的榻上坐着一个男人,看不清楚人的表情,只知道人穿了件雨过天青色单衣,袖口的地方绣着歪歪扭扭的竹叶。
  白净带着几分赢若的手从宽大的袖口中穿出,拇指和食指之间捻着白子,一颗颗地往棋盘上摆。棋子与棋盘的碰撞间,是一室迫人的死寂。
  男人开了口,“允之那小子还在那里守着?”
  “禁卫军围住了侯府,小王爷去了。”程度喉头一哽,“我们带人赶到时,侯府已经告破。”
  “那她怎么样了。”男人声音低沉,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
  程度头压得更低,双眼满是通红,声带的摩擦中哽咽出嘶哑的一声,“淑慎夫人,去了。”
  黑白两子厮杀,男人手指收紧,半晌敲下了最后一个白子,黑子已成溃败之势。
  忽而听见“划拉”一声响动,撕裂了所有的死寂。
  他抬起头,首先瞧见的是一地散落的棋子,黑白相互混杂在一起,铺满了整个猩红的毯子。
  昏暗的室内,那个男人侧头冲着窗外看了看,半晌,勾唇笑了笑,反倒是多了几分释然,“这么多年了,倒是如了意了。”
  到底如了谁的意,他没说,也没旁人知道。
  大历三年春,秦王领精兵数十万,直逼盛京。京师骁勇,鏖战三日,大破叛军,至此天下大定。有功之臣,论功行赏,恭亲王得良田数千顷,黄金万两,却谢绝求抵一乱臣之罪。帝大怒,召其进宫密谈数时,后赦免定远侯府众人,令其迁出盛京,永世不得回京。
  恭亲王顾和,时年五十有六,终生未娶,未有子嗣。
  第2章
  外头下着细雨,淡青色的烟雾笼罩了一层的,整个盛京都沉睡在黏湿的雨雾里头。
  张嬷嬷端着刚煨好的银耳莲子汤进来,朝着屋子里头看,没有瞧见人,就问了身边的红玉,“姑娘还睡着?”
  “姑娘回来哭了许久的时间,刚才歇下,还没有醒呢。”红玉有些不平,纵使压低了声音也听得见话里面的恼意,“方姨娘未免也太过分了些,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竟然当众叫小姐难堪,等夫人回来之后,我定是要好好说上一说。”
  “就你话多!”张嬷嬷板着一张脸,训斥人,“仔细你那张嘴,要是教我在外面听到一些不干净的话,就送你去管事那里好好学学规矩。”
  张嬷嬷是碎芳院里的管事嬷嬷,当初也是是夫人陪嫁丫头。定远侯夫人怜惜膝下唯一的幼女,将人命了教养嬷嬷,管理这一方小院。
  不说在这院子里头,就是在整个侯府,别人也要给几分脸面的。
  就算是仗着姑娘的喜欢,红玉也不敢和人顶撞,小脸一垮,敛着眉头闷声应着,“我晓得了。”
  到底是年纪还小,什么表情都写在了脸上,张嬷嬷打量了人一眼,心里叹了一声。
  院子里头就四个一等丫鬟,红玉长得讨巧,嘴巴又像是抹了蜜一般,平日里最得姑娘的喜欢。可这秉性却差了些,爱耍小聪明还喜欢在背后嚼舌根子,心思都不用在正途上。
  怕是也留她不得了,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在姑娘那边提起。
  她这边想着事情,忽然听见屋子里头有了动静,该是人醒了过来,就端着甜汤往里头走。
  掀开帘子,就看见穿着一身雪白天蚕丝里衣的小姑娘坐在床榻上,这正是定远侯府唯一的嫡小姐——姜明月。
  定远侯姜修玉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月场子里滚过来的人,相貌自然是一等一的,不知道迷了多少姑娘家的芳心。
  后来虽然娶了当朝首辅李阁老的嫡长女李梦兰,可后院里的女人也是不断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人没有什么女儿的缘分,儿子倒是不少,可只得了姜明月这么一个娇女,把人当成了眼珠子护着。
  姜明月继承了父亲的好相貌,年方满时,鸦色的头发乌乌泱泱地铺散开来,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更难得的是她皮肤白皙,眉眼精致妍艳,这般年纪相貌便是如此,日后不知道要长成那般倾城模样。
  定远侯府上就这么一个娇小姐,可后院也是乱的,有人生了嫉恨之心,在姜明月三岁多的时候,将人推道了水里去。
  救上来的时候小娃娃都去了半条命,侯爷和夫人日日夜夜守着,才用药将人的命唤了回来。但还是落下了病根,天气稍微冷点,就容易感染风寒。
  这件事情也将侯爷吓着了,陆续将后院的人遣送了出去,只留下三个已经有了子嗣的姨娘。
  外头的人都说,定远侯将这个女儿疼到了骨子里头去。
  张嬷嬷看向自家姑娘的眼里多了几分温柔,想着,就这么一个乖巧娇俏的孩子谁能够不喜欢呢。
  “姑娘,现在天气冷,这样坐着仔细着凉了。”张嬷嬷拿出一件桃花云雾烟罗披风给人披上,粉粉嫩嫩的颜色衬得一张脸更加娇俏。
  张嬷嬷看着人肿起来的双眼,叹了一口气,端了甜汤喂人,“你何苦同方姨娘置气,还哭成这个样子,老爷夫人回来后,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姜明月的眼珠子转动了两下,看向人,面上有些古怪,“你是说方姨娘有了身子?”
  不是前头才和人有了嫌隙,怎现在就不记得了?
  张嬷嬷心里有些奇怪,到底是心疼这么半大的孩子,“左不过就是一个姨娘,就算生出来一个女儿,地位那能够越过了你去。”
  熟悉的话再次响起,姜明月眼眶一热,若是观察得仔细些,能够看见她浑身都是在颤抖的。
  她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把攥住张嬷嬷的手,嫩白的手指陷入深紫色的锦衣面料里。
  视线从屋子里头慢慢扫过,全套的黄花梨家具,坐榻上放着几个半新的粉色苏绣软枕,随处可见的精致摆式和小玩意儿,分明和她小时候的屋子一模一样。
  她居然回到了自己小时候?
  半天姜明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前尘旧事,满地鲜血仿佛都成了一场醒不过来的梦。
  她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嬷嬷,现在是什么年头?”
  红玉嘴快,凑到人的身边利索地回话:“姑娘,现下可是庆历二十二年呢。前些天才是你七岁的生辰,怎现在就忘了?”
  “是吗?睡得有些迷糊了。”姜明月闭上了眼睛,摆摆手,往身后的软枕上一靠。
  张嬷嬷和红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见人绷起来的小脸,一时不敢出声,只得在原地守着。
  一个穿着浅碧色的丫鬟打着帘子进来,正是姜明月的贴身丫鬟宛秋。
  宛秋性格忠实,却有些木讷,早先因为方姨娘的事情被姜明月斥责了一顿,现下动作间就有些拘谨,细声细气地禀告:“姑娘,方姨娘在院子外头,说是想要见你一面。”
  方姨娘是三个姨娘中最为得宠的,前头有个儿子傍身,四十出头的年纪了,居然又有了身孕。
  到了姜修玉这个年纪,对子嗣的事情也有些看重,吩咐了人好生照料方姨娘,补品什么的也像是流水一样,往福芳院里面送着。
  这也给了方姨娘极大的底气,在后花园和姜明月起了冲突。
  她甚至笑着说,若是她肚子里的是个女孩,不知道侯爷该要怎样的欢喜,怕是要记养在嫡母的名下,按照嫡小姐的名头养着。
  那年方茹也是这般,在争执之后来到碎芳院,说是要赔罪。赔着赔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头,孩子就没有了。
  旁人只说,定远侯府的嫡小姐善妒,连尚在胎腹中的庶子都要迫害。
  姜修玉和夫人上山礼佛,回到府中就知道了方姨娘小产的事情,但他不相信自己亲自教导的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唤人到跟前仔细问了问。
  那时候姜明月不过是七岁的小姑娘,事情都说不清楚,只是一味的哭着,要将林姨娘赶出府去。
  被父亲斥责了一番,连带着娘亲也受了责备。
  难不成这一世,她还要白白地被人算计去了不成?
  姜明月睁开眼,“红玉,你去将方姨娘请进来。”
  张嬷嬷知道方姨娘是个心眼多的,担心生出什么是非来,正要开口。
  哪知道姜明月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一般,淡声说了句,“嬷嬷,我不会和人起冲突的,只想听听人会说什么。”
  张嬷嬷一愣,总觉得今日的姜明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没有往深处里想。转而思忖着,一会自己在身边看着,谅那方氏也不会做得有多么过分。
  方氏得了定远侯这么多年的宠爱,样貌自然是一等一的。因是怀孕的缘故,她也没有多加打扮,只在出门的时候,抹了一层口脂。
  肤若凝脂,秀眉轻扫,双眸含水地望向人时,有股说不出来的柔弱姿态,让人横生保护的欲望来。
  可姜明月知道,她这样柔弱皮囊下面包裹的是怎样恶毒的心思。
  当初大夫断定了方氏腹中的孩子难以生养,方氏就主动挑起了自己与姜明月之间的争执。服用了一碗红花之后,方氏就将小产的罪过推到她的头上。
  姜修玉虽然疑心,可到底怜惜她没了孩子,对人更甚从前,连带着对庶子也多加照顾了些。
  方氏看见人出去,理了理裙摆,气定神闲地坐着,挑衅着:“姑娘,你瞧瞧我这身子笨重,也就不好起来给您道歉了。”
  姜明月露出嘴边的两个小酒窝来,脆生生地说:“无事,有了身子,最是重要的时候,自然是要注意些。”
  方氏没有想到她回说出这样的话来,愣了片刻之后也回过神,摸上了自己微微凸起的腹部,意味深长地看了人一眼。
  “也就是有了这个小家伙,脾气是越发不好了,谢姑娘体谅了。等日后小家伙出来,她也是要叫你一声‘姐姐’呢。”
  “可不是吗,现在祐哥儿也是要叫我一声姐姐的呢。”
  姜成祐是柳姨娘的幼子,比姜明月只小了两岁,素日里也机灵得很。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好的,便是他庶出的身份。
  方氏搅在帕子里的手紧了紧,不知道姜明月这么说是无心还是有意,抿了一口茶,感叹,“都说姑娘这要比旁的地方好,果然是不假的,这个茶水都是与旁出不同的。”
  她看了一圈周围的摆设,眼睛都快热了,每一件拿出去都能抵上寻常人家的半座宅子。那李氏平日里把持着府中的中馈,也不知道藏了多少补贴给碎芳院了。